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过度接触》 作者:乔段 文案 周炳文有一双过分漂亮的手 在某些人眼中,光是看一眼,就会浮想联翩,情不自禁。 孤僻霸道占有欲控制欲max一言不合就脑补开车的学神攻×勤奋上进单纯傻白甜-∞一言不合就学习的学霸受。 关键词:【手控、各种控、校园文】 ps:1v1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主角:周炳文、施安湳 ┃ 配角:穿梭在银河系中的火箭队 ┃ 其它:穿梭银河系中的火箭队 = 第1章 、illusion01   骄阳炽烈,蝉噪焦烦。   市三中的学生们正在进行一月一次的月考。   天气燥热得令人难受,头顶的巨型三叶扇已调至了最高档位,仍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学生们一边在试卷上运笔如飞,一边用手拉扯扇动衣领,贪图着那一点点凉风。   偏偏要在这样的天气里静心做题,学生们一个个眉头皱得紧紧的,恨不得下一秒就写完试卷获得解放。   而坐在靠后位置的某一个人似乎并没有这样迫切的想法。   钢笔笔尖正好停留在一道选择题的A选项上,碳素墨水晕染而开,顺着纸张上的纤维,摧枯拉朽到底扩张、延伸,由一朵黑色的冰凌花渐渐染成团状的云朵。   钢笔的主人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他左手撑着头,歪着朝侧前方,双目微垂,好似在打瞌睡,但如果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第四排靠墙那个位置的男生身上。   男生垂着头,敛着眼,嘴唇紧抿,握着钢笔的右手在草稿纸上缓慢的滑动,一滴汗滴落在稿纸上,他抬起手,有些烦躁不耐的抹了一把额头。   黑板右侧的墙顶上,挂着一面大圆钟,秒针“咔嚓咔嚓”的转动着,细听就能听到那有规律的声音,一下下的敲击在考场上所有考生的心上。   还剩十五分钟了。   两位监考老师摇着扇子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其中一个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脸上露出些许轻松的表情,眉头也终于舒缓下来:“还剩十分钟了,没做完的同学抓紧,做完的好好检查。”   教室里的温度顿时更高了,“哗啦啦”响起了试卷翻动的声音。   施安湳还是未动,仿佛老师的提醒和周围同学的焦躁都与他无关。   监考老师从他身边走过,余光正巧瞟到他干净的试卷,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这也太……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六班的,成绩不会太差,怎么会空出这么多题目。   偏偏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慌张的表情,镇定的仿佛不像身处在紧张的考场上一样。   监考老师张了张嘴,脑中突然想起其他老师对这个学生的评价,最终只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考试终止的铃声终于响起,学生们有的开始整理试卷,有的匆忙赶题,有的则头也不回的直接往教室外冲。而施安湳却还坐在座位上不曾挪动,他双眼始终停留在那个他关注的男生身上,看着他在最后关头拼命赶题,看着他手中的试卷被老师无情的收走,看着他满是慌乱和不安,双眼发红快要流出泪来。   以及……那双无处安放的,颤抖的手……   男生垂着头,拿着文具往教室外走。施安湳这才单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就要朝对方走去。   “这位同学,你名字、班级还有学号都没写呢!”收卷老师不耐的用食指点着卷子左侧的分割线外。   施安湳回头,果然见密封线外是一片空白,望了一眼已经出了教室门的男生,他赶紧拿出钢笔把三处空白给填上,快速追了出去。   ……   周炳文脚步沉重,有气无力的下到一楼,刚过拐角处的洗水槽,就被人叫住了。   “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考砸了?”   周炳文抬头,对方单手拧着水龙头,脸上和头发上满是水珠,一张雌雄莫辨的俊颜衬得犹如镜花水月,亦真亦幻,从旁经过的男生女生无不将视线停顿在他身上,甚至有一个走了很远,还不愿转回脑袋。   周炳文还是有些不适应他这幅极具杀伤力的相貌,眉眼不自然的垂了下去,只敢盯着水槽里被水渍腐蚀得发黄的瓷砖:“没考好……”他声音极小,被周围的喧闹声给淹没掉了。   施安湳却听得很清楚,他朝前走了两步,站在周炳文面前:“这次没考好,下次再努力吧。”   “嗯……”周炳文轻声应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不要总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施安湳拍拍他的肩膀,递过去喝了一半的冰红茶:“喝点?”   周炳文对他的安慰还是感到很高兴的,接过瓶子,冰凉的触感让身体的燥热终于有所舒缓,他仰着头,瓶口即将触到唇的时候,手一顿,没有再往前送,缓缓的倒了下去。   施安湳双目微沉,薄唇下压的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弧度。   “谢谢你哦。”周炳文不好意思的将瓶子递回去。   施安湳没接,“你喝吧,我刚刚喝太多,肚子有点胀。”   “哦,那……谢谢你啊。”周炳文右手捏着瓶身,满手都是冰沁的水汽,很快就把手给冻凉了,他只好换一只手。   施安湳不动神色的垂着眼帘看着他换来换去的双手,漫不经心的说:“接下来要放假两天,你打算去哪里玩?”   “玩?”周炳文尴尬的笑了笑:“我成绩这么差,还是多做两套卷子好了,就不出去玩了。”   施安湳皱了皱眉,他想说学习这种东西劳逸结合更好,不过他更明白对方是不会听这些的。虽然周炳文性格很软,但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再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你可真爱学习。”施安湳心道:除了学习再装不下别的事了。   周炳文无奈的说:“我是学生嘛,再说,要是不好好读书,会很对不起妈妈爸爸,还有誉泽哥他们。”他实在觉得有些丢脸,入学时候分班考试,他的成绩只够到十班,努力了半学期,预期目标是进入五班,但经过这两天的考试结果来看,能不能进入七班都成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在期中考试考进五班?”施安湳问他。   周炳文脸色大红,尴尬得不行,突然后悔起以前施安湳问他的时候直接就把狂妄的想法告诉他了,现在好了,很快就会被打脸,他的成绩怎么可能考进五班?到时候一定会被他嘲笑吧。   谁让自己自不量力的认为只要更加努力的学习,成绩一定能很快提升上去,这种落后愚昧的认知在这所中学并不成立。   自从进入这所学校,他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相比他这种只知道通宵达旦靠题海战术来提升成绩的人,这个学校的学生,成绩越是靠前,耗费在学习上的时间越少。   据说一班的很多学生,只需要做完老师布置的习题就行了,放学后几乎都去参加各种活动,完全没有作为高中学生的紧张感。   周炳文犹记得在老家的学校里,他作为尖子生没日没夜的背书做题,成为全学校甚至是全县的榜样,让他以为天下所有的学生都是这个样子的。   果然还是太没见识了。   “下次再继续努力吧。”施安湳见他不自然的神色,直接转移的话题:“今天考完了试还是放松一下吧,晚上去看个电影?”   周炳文怔了怔,略有些心动,绷着神经学习了两个月,他是真的很累了,可是……一想到不尽人意的成绩……   “去吧,我一个人挺无聊的,朋友送了两张券,不用就浪费了。”施安湳从兜里拿出两张票,抽出一张递给他:“拿好,别弄丢了,一张八十块钱呢。”   八十块钱对于施安湳来说比毛毛雨还不如,但于周炳文就不一样了,虽然他现在的家境也不差,但从小在偏僻县镇长大,一些根深蒂固的勤俭观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八十块钱对他来说,已经非常昂贵了。   面对施安湳的强势,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无措的接过电影票后,才后知后觉的有些烫手:“这,不太好……不是,太贵了……”   施安湳无所谓的耸耸肩:“没人陪我去我就不去了,你把券丢了吧。”   “不是,不是,你别生气……”周炳文看着手里设计精美的兑换券,狠了狠心:“我跟你去。”   施安湳勾勾唇:“那行吧,先回教室收拾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说罢就迈着修长的腿朝对面的教学楼走去。   “哦,好的。”周炳文将兑换券小心翼翼的放在兜里,心想施安湳请他看这么贵的电影,他也该有所表示:“那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对方一双大长腿,长的高,周炳文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   施安湳转身回头,略微低头看他仰视的脸,眼神中泄露了些许意味深长:“你知道吗,你性格里有一点我非常喜欢。”   周炳文急忙问:“是什么?”   施安湳说:“礼尚往来,有去有还。”   周炳文疑惑的望着他,施安湳却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朝教学楼走去。 第2章 、illusion02   施安湳第一次见到周炳文是在一个稍显闷热的傍晚。   他遵从自家奶奶的要求,将她从老家带上来的一些特产送去给唐家。   像他们这个阶层,世间的稀罕物早就见得差不多了,但是那个年代过来的老人,总是喜欢向周围的人分享属于他们记忆中的珍贵之物,,一是让自身得到慰藉,二是联络联络感情,不至于生疏了。   在这片高档别墅区,隔壁不认识隔壁,对门见不着对门,也只有他奶奶这种人还执着于邻里关系,才让施家和周围的一片邻居都有了浅淡的关系。   这其中,又属唐家和他们最为亲厚。   站在屋檐下,摁响门铃,里面传来唐乐游清亮的声音。   “门没关,直接进来吧。”   施安湳提着一大包东西进了门,正站在玄关处换鞋,陡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属于少年的声音。   “只能拿刀片刮吗?感觉会伤到指甲。”   指甲?   施安湳的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使得他对于关于手的一切都极为敏感,光是听到指甲两个字,他就停下了换鞋的动作,抬头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削瘦的,与他差不多年龄的少年的背影,他举着细白的胳膊,五根手指头张开,正对着穿透落地窗而来的夕阳,那一刹那的光影中,莹白的五指周围濛濛萤光,仿佛半透明的汉白玉,根根分明,犹如瑰世的宝物在舒展它的美丽。   他昏沉了十七年的灰褐光阴,一下子色彩斑斓起来。   他目光如火的看着那只手,连唐家兄弟对他的招呼也听而不闻。   好在他的脾气一向如此,唐家兄弟也不以为意。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唐乐游双臂撑在桌子上,甚为不满的说:“都是你脾气太好了,她要给你涂你就让她涂啊,你应该拒绝的。”   陌生少年放下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刚进学校,她又是我同桌,总觉得……不好拒绝……”   “涂了就算了,还一个指甲一个颜色,她摆明了是在欺负你,真讨厌!”唐乐游愤愤的说。   唐乐游的哥哥唐誉泽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说:“用酒精试试吧,应该能擦掉。”   施安湳将才看得分明,那只过分漂亮的手的指甲上,都涂满了指甲油,而且还是不同的颜色。根据他们刚才的对话可以推断出,这个少年刚入新学校,因为不想和新同学尤其是女同桌闹僵关系,被对方恶作剧般的涂了五颜六色的指甲油。   对方似乎在为此烦恼,还在用手指搓指甲。   唐乐游问他哥:“家里有酒精吗?”   唐誉泽停顿了一会儿说:“前几天刚好用完了。”   “那怎么办?”唐乐游顿了顿,继而说:“那现在出去买吧,药店应该就有。”   施安湳走上前去,淡淡的说:“不用那么麻烦,酒精其实洗不干净,你妈妈的梳妆台上应该有卸甲油,拿来一擦就行了。”   唐乐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还有这种东西?!”相比较于第一次听到卸甲油,他更不可置信的是施安湳怎么会知道这个。   唐誉泽摇摇头:“我妈从不做指甲,而且她长期不在家,梳妆台里除了一些首饰,几乎没别的东西了。”   少年眼里刚燃起的希望就被破灭了。   施安湳低头,少年也正仰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落下,最终停留在那双手上,他听见自己用最平缓的声调说:“我妈的化妆室里有,跟我去我家。”   唐乐游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身后的椅子都给后脚跟蹬倒在地上。   就连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唐誉泽也颇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少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只能疑惑的在众人脸上看来看去。   施安湳朝他扬了扬下巴:“要去吗?”   还没等他回答,唐乐游就直接大叫了起来:“喂我说……不是吧你,今天吃错药了?”   施安湳皱眉,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   唐乐游拉着少年的手,护犊子一样搂着他的肩,戒备的对施安湳说:“这不正常,你怎么可能突然安好心,炳文哥,别跟他去,他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施安湳冷冷的看着他,已经显得有些不高兴了。   唐乐游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你平时谁都不搭理,怎么会好心带炳文哥去洗指甲油,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呢。”   施安湳懒得理他,又向这个叫做炳文的少年问了一句:“去不去?”   少年有些不安,神色陌生仿徨,又带着点惧怕,看得出来他拿不定主意,目光已经求救似是看向了唐誉泽。   唐誉泽手里的书正在翻页,他头也不抬:“去吧,别逗留太长时间。”   唐乐游还是扒着少年的手臂不放松:“你自己去拿过来,我才不要炳文哥跟你单独出去。”   施安湳嗤笑了一声,讽刺意思不言而喻:“要么跟着去,要么就算了,这种天气我不会再走一趟。”   唐乐游对他的臭脾气恨得牙痒痒:“那我也要去,谁知道你会对炳文哥做什么!”   虽说别墅区里的绿化做得很好,但炙热的温度却并没有因为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而有所清减,地面散发着烤人的热气。施安湳在前面走,唐乐游带着少年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隐约能听到各种不屑的吐槽。   什么脾气古怪、霸道孤僻、阴阳怪气、少和他打交道、别和他走得太近最好绕道走之类的,唐乐游越说越带劲,撸起袖子豪气干云的表示如果这家伙敢欺负你的话,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打回去的。   少年的性格应该很内向,并没有接话,少数时候只用“嗯,哦”这样的语气词表示自己听到了。   施安湳听那小子越说越离谱,猛然一个回身,唐乐游正起劲,连路也没看,一头撞在了施安湳的胸口,疼得他鼻子酸疼不已,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唐乐游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指责他:“你干什么?”   施安湳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再无中生有,我就把你的游戏账号贴在学校的公示栏里,我说到做到。”   唐乐游气得直哆嗦,一想到那场景他从心底里发寒,如果真的被他公布了游戏账号,先不说有多少女生会来加他,到时候恐怕连游戏都完不成,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的游戏技术非常渣,要是被同学知道的话……   施安湳见他终于闭了嘴,这才终于继续朝前走。   少年看了看施安湳,又看了看不服气的唐乐游,担心的说:“你还好吧?”   唐乐游一肚子气,又要说他坏话,但一想到他的威胁,只能不甘心的说:“算了,咱们去把指甲洗了就赶紧回家。”   少年点了点头,对此十分认同。   此后一路上都十分安静,施安湳把两人带回家后,什么也没说,直接上了楼。   唐乐游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施家,但每次都觉得很不舒服,悄声对身边的人说:“明明是大夏天,偏偏他们家还阴森森的,不开空调都觉得冷。”   少年将屋子里的装饰陈设都打量了一番,只觉得都十分精致昂贵的样子。他刚来这个城市,也并不懂富人的生活形态,只能含糊的说:“还好吧。”   施安湳很快就下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瓶子,上面不知道贴的是什么外文。   “这个就是洗甲水吗?”唐乐游好奇的看:“咦,是意大利文,看不懂。”   施安湳打开盖子,露出一个圆孔,对少年说:“把手伸进去。”   少年不明所以,迟疑的伸出手,却并不知道怎么做。   施安湳抓过他的手,感觉到了一点轻微的挣扎,他扬眉看过去,对面表情有些窘迫,他说:“放松。”   少年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完全没有听话的放松下来。   施安湳捏着他的手,只让他露出一根指头,直接塞进了洞孔里:“转一转就好了。”   少年的手指微微的转动了一下,施安湳干脆用了点力,然后抽出手指,说:“看吧,干净了。”   少年的脸上露出相当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睁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厚厚的一层指甲油竟然真的消失不见了,干净得就像水洗过一样。唐乐游的表情更为夸张,他不是没见过那些女生涂了指甲后过几天就斑驳了,然后上课的时候就在那里抠来抠去,废老大的劲才能弄干净。   “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唐乐游惊呼,拿起洗甲油的瓶子就朝洞孔里看,想知道里面藏着何等神奇的机关。   施安湳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巨大的水果篮子,里面搁放着些许水果以及抽纸,还有一盒游戏。   施安湳从抽纸中抽出一张,握着周炳文的手给他擦指甲,动作细致缓慢,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而本该对此异状有所察觉的唐乐游早已被游戏盒吸引住了眼球。   他惊喜的拿起盒子:“这是新出的《MHXX》?”   施安湳“嗯”了一声。   唐乐游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在你这里玩一会儿怎么样,我哥都不准我买。”   施安湳看了一眼背后的电子设备,意思不言而喻。唐乐游当即欢呼一声,飞快的奔了过去。   施安湳勾唇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然后转头,对还懵懂的少年说:“你叫什么名字?” 第3章 、illusion03   周炳文刚来S市是惶恐的,比起他母亲的期待和向往,他的内心实则有些抗拒。   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挥别熟悉的亲朋和要好的同学,单纯的他对繁华的大都市更多的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不过父母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更美好的生活和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他们必须前往全国最繁华的S市,并且那里是他继父家族的所在地,按继父的说法,S市有全国最好的教育资源,去那里读书才会有前途。   在少年郎浅薄的认知中,有前途无非就是有个体面的工作,领着丰厚的薪水?反正他是不可能像两个大人那样奔波在生意场上,他对那些东西一窍不通,且没有丝毫兴趣。   他甚至知道自己的性格太过内向老实,说难听点是软弱没主见,他的班主任曾对他建议,毕业后当一名老师或者研究员比较适合他。   周炳文觉得,老师这个职业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风平浪静过一辈子,所谓平安是福。   父母的想法他似懂非懂,只有不断惆怅的希望自己能尽快适应新环境。   直到跟随继父去了唐家,他才知道什么叫有钱,什么叫富贵,不论看到什么,他内心都生出一种啊,原来世上还有这种东西的感叹,简直同他以往生活的地方是两个世界。   继父是唐家三子,年轻的时候不学无术,唐老爷子始终教改不悔,以至于被踢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结果没想到不着调的浪荡子在遇上周炳文的妈妈后,竟然收了心,一本正经的做起买卖来,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赚钱养家。   那时候周炳文七八岁,继父的到来让他感到害怕,好在这个男人并没有苛待他,甚至可以说相处得还不错,经过多年的磨合,在妈妈的劝说下,最终让他改口叫了爸爸。   继父唐韫是天生做生意的料,靠着两三万块钱白手起家,如今的资产……周炳文不知道,但他清楚在老家,谁见到他继父都会客气三分。   不过再多的资产跟唐家比起来只能算是毛毛雨,改邪归正的唐韫终于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准许他带着媳妇和继子回本家。   周炳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来到了S市,这个只在电视和书本上听说过的城市。   继父贴心的为他选择了S市数一数二的中学,据说这片富人区的孩子大多数都在那个中学读书,大伯的大儿子唐誉泽就是从这里毕业的,小儿子唐乐游正在就读,他们彼此可以有个照应。   市二中在整个S市的中学中,地位卓然,不仅是雄厚的教学资源和师资力量,更是因为这个学校以走后门著称,学生成绩要么好得逆天,要么家里富得流油。   周炳文就是凭借第二个条件入的学。   每当想起这件事,他都羞愤难当,此后更是以此为学习动力,一分钟都不敢懈怠。   ……   新入学的时候,周炳文参加了一次分班考试。   市二中的班级划分很明确,以成绩来排序。高一全年级共16个班,每班30个人。每月进行一次月考,每半学期进行一次分班考试,然后将两个月的总成绩计算出平均值,再按名次重新分班。   周炳文在老家最好的县中学读书,成绩自小名列前茅,是老师的心头肉,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虽然他从不因此骄傲,但众星捧月的日子过久了,自然而然的会生出一种优越感。   即便堂弟唐乐游已经跟他介绍过学校的情况,说里面人才济济,个个聪明能干,但他始终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不会太差,就算不进入一班,嗯……至少应该是三班吧?   他当时隐隐是这么肯定的认为的。   可笑的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懵了。各种新颖的,充满主观因素的题目让他无从下手,语文还稍微好一点,英语才令他着急,不仅很多单词没见过,一些句子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却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作文更是刁钻得出奇,什么以S市的某某游乐场为主题,写一篇400字的文章。   他可从没去过游乐场,更不知道S市的游乐场里有什么。   英语历来是他的强项……但做完题后,他只能面如死灰的坐靠在墙上,连家也不敢回,更害怕面对母亲殷切的脸。   数学物理之类的就更不想提了,难度超出太多,能让他下笔的题目都没几个。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遭受到如此超出承受能力范围的事,直接震慑了他的三观,刷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他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冷汗哗哗的直往下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头顶炙热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将他的狼狈照得无处遁形,他突然有一种枉费活了十六年的感觉,太荒谬了……   他可以说是个活得很明白的人,知道自己没什么强项,也没有远大的志向,优秀的成绩是他唯一的倚仗和乐趣,如果连这一点优点都剥离掉的话,他还剩什么?   他惶惶不安,如同行尸走肉般过了一天,市二中高效的能力在考试完的第三天早上就把考试成绩和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家里来。   堂弟唐乐游的成绩是年级23名,班次是一班,而他……294,刚刚在十班的吊车尾,差一点点就只能去十一班。   沉重的打击差点让他当场崩溃!   顺风顺水过了十六年,他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残酷。   即便堂哥堂弟还有父亲母亲都不停的安慰他,但他始终无法接受变得平庸的自己,生平第一次,他窝在被子里哭了一个晚上,在仓皇无措的绝望中尝到了伤痛到极点的滋味。   不过地球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不如意就停止转动,生活还要继续,书还要读。   堂哥唐誉泽的一席话让他又重新燃起了斗志,那就是以进入一班为目标,努力学习!   调整好心态,有了新的追求,周炳文的精神状态稳定了很多,甚至有了新的目标:在两个月后,争取能进入五班。   新的学校,新的环境,新的同学和老师,周炳文渐渐的对这些产生了好奇和挑战。可是经历了最开始几天的迷茫期,诸多不顺的事情开始渐渐展现。   市二中是一个实力至上的学校,要么看成绩要么看家世。   要想在这个到处充满现实社会氛围的学校里立足,成绩优秀可以获得同学的追崇,家庭背景足够有钱有势也能让人跟在后面叫大哥,而夹在这个中间的呢?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要么站队要么独善其身。   周炳文哪种都不是,更糟糕的是,他不合群的日常行为和陈旧的看问题思考方式,以及狭窄的眼界,很快就暴露在同学面前。   因为家庭和生活环境的原因,过早成熟的孩子有了大人的世界观,他们懂得看人脸色揣度人心,趋炎附势用得炉火纯青,发现周炳文这个异类后,当即就把他当成了捉弄和玩笑的对象。   开始有人打听他的身份,此时唐韫才回唐家不久,并没有将自己的公司挂上唐家的名头,所以知道他的人并不多,而他自己的公司在S市这种地方更是名不经传。   被有心人三两句套出话后,他的身份也被推敲出来。一个外地小富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关系,把自己的继子塞进了这所名校。   这下子,一些不安分的学生就蠢蠢欲动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小打小闹,桌子凳子上涂点502,书包和文具盒里放点小虫子,再到后来撕掉他教科书里的书页,划破笔记本,弄丢练习册。   从未见识过险恶黑暗面的周炳文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连上课都集中不了精神,只能晚上回家后,在安静的环境下忍着泪补作业补课程。   母亲和父亲刚来S市立足,忙得脚不沾地,他根本不敢把这些事拿去打扰他们。堂弟唐乐游是跳级生,年龄比他还小许多,他也没有脸面把这些腌臜事说给他听,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堂哥,也已经去了大学。   唐家的别墅里常年空空荡荡,除开重大节日或要事,所有人都散落在世界各地。   虽然在老家的时候他也长期一个人住在家里,但从没像现在这般孤独和无助。大城市的生活太难熬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和斗志顷刻间就被瓦解得渣都不剩。   尤其是在学校的时候,一分一秒都相当难熬,想着还要和这群人相处两个月的时间,他就辗转难眠。   努力,努力,只能更努力的读书,才能改变现在的境况。 第4章 、illusion04   洗干净指甲后,周炳文第二天早上颇有些轻松的去了学校。   他的同桌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女生,名叫李珊,顾盼之间颇有些灵动,在班上的人缘也比较好。   她提着早餐和书包进了教室,将书包丢进抽屉后,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靠在桌子上往周炳文这里看,眼尖的她立刻就发现了周炳文的手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仿佛昨天涂得花里胡哨的指甲油是她在做梦一样。   “喂,我昨天给你涂的指甲呢?”李珊喝了一口牛奶,鄙着他不甚高兴的问。   周炳文平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往上翘了一点,示意给她看:“卸掉了。”   “你为什么要卸!我辛辛苦苦大半天给你涂的!”李珊生气的吼了起来。   周炳文见她凶巴巴的样子,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对于女孩子还是多一些忍让:“我一个男生涂什么指甲,好奇怪。”   李珊嫌弃的扫了眼他土里土气的衣着和发型,配着他那张过于斯文白净的脸,简直就像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呆头鹅,越看越扫兴,不由得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你看哪个男生白成你这个样子,明明是个娘娘腔,还男生呢!”   周炳文顿觉很难看,张口刚要反驳,英语老师就走了进去。   “好了,上课了,都回到位置上,也不准再吃东西了。”英语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宜,身材曼妙,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教学水平不用多说,就是性格比较火爆,讨厌被学生插话开玩笑,尤其是耽搁她的教学时间。   总的说来是个特别严厉的人,班里的学生有些怕她。   学生们见她发话了,都乖乖安静下来。   李珊不屑的瞪了周炳文一眼,把没吃完的牛奶面包塞进课桌里,拿出教科书来。   周炳文和李珊结下梁子是一件特别小的事情,物理小测试后,老师让同桌互相改卷子,不准交头接耳,要诚实打分。李珊有一道填空题改来又改去,都看不出真正写的是什么。   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tanθ,周炳文看了半天,觉得她写的应该是sinθ,于是就给扣了分。试卷被老师收去统计分数,再次发下来后李珊一口咬定她写的是tanθ,骂周炳文嫉妒她分数高,故意扣她的分。   李珊的成绩在十班不错,物理是她的强项。周炳文不想和她争,觉得这不是一件特别大的事情,就去找老师改分,物理老师比较喜欢李珊,也同意改了分数,重新计入成绩。   偏偏李珊不依不饶,逮着这件事就说周炳文心眼小,心机重,不像个男生。   昨天李珊新买了一套品牌限量版的指甲油,说想试试色,如果周炳文愿意帮她试色的话,就和他冰释前嫌。   周炳文虽然内心抵触,但还是想和李珊搞好关系,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于是就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喜欢欺负周炳文,李珊也不过是跟风恶作剧,她长相好人缘好,也得老师喜欢,见周炳文不怎么搭理她,涂了指甲油还敢卸掉,内心就生出一种这种低等家伙竟然也敢反抗她李珊的想法,心里一股气憋着,非得要想办法报复回来才行。   周炳文自从被同学丢了书本练习册后,就再也不把东西放在教室里了,每天都把一大堆东西背回去又背过来,可是就是这样小心,也有顾不到的时候,比如今天英语老师讲解的课程内容,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撕毁了。   他惶惶的坐在凳子上,老师说的大部分内容他都听不懂,而且老师满口流利的英语,对他而言听起来特别吃力,稍不留神就会云里雾里听天书。现在又没了书页,这堂课……怕是要废了……   如果不巧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那就太糟糕了。   他的不安很快引起了李珊的注意,她一看就明白过来,顿时觉得相当解气,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点同情心,把自己的书本往旁边挪了挪:“你看吧。”   周炳文很是诧异,这可太救急了,他不由得非常感激的望了过去,心想这个女孩儿还是挺好的:“谢谢啦。”   李珊得意的笑了笑,对此很是受用,再把书往他那边挪了点。   此时英语老师刚好解读完一个句型,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几个例句。   李珊看着周炳文忙碌的记笔记的样子,又看着放置在中间的课本,忽然计上心头,直接将书推到了周炳文当前。   周炳文不得不停下笔,疑惑的问:“怎么了?”   李珊没回答他,这时英语老师写完例句回转身来,李珊突然高高举起手,喊了一声:“许老师……”   许老师放下白板笔,不悦的问:“怎么了?”   李珊一脸歉意的站了起来,委屈的说:“周炳文他抢了我的英语书,不让我看,我让他还我,他不肯。”   许老师“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教案,厉声道:“周炳文!”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周炳文完全懵了神,许老师向来严厉,此时她一脸怒状,更是吓人。周炳文被她那一声吼,顿时就慌了,颤悠悠站了起来。   许老师不想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了授课进度,她知道青春期的男生喜欢恶作剧,尤其喜欢捉弄漂亮女同学,她是十分厌恶的,但是这些学生非富即贵,她也不得不压抑火爆的脾气,最终只说了句:“你把书还给李珊,给我好好听课!”   “老师,我不……”周炳文想着辩解,但许老师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眼神凶狠的瞪了他一眼,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李珊泫然欲泣的从周炳文桌子上拿过英语书,突然一阵惊呼,将书本摊开给老师看:“老师!周炳文把我这一页书都撕了!”   教室里学生就30个人,位置都排得靠前,许老师把那本残页的书看得真真切切,顿时火冒三丈,扰乱课堂和耽误教学时间是她的大忌,现在又撕了她这一科的书,简直就是在往她脸上招呼。   许老师一张俏脸气得发青,指着周炳文尖声喝道:“你给我去外面站着去,真是太不像话了!下了课到我办公室里来!”   周炳文脸色惨白,他急忙要辩解:“老师,不是这样的……”   许老师哪还要听他这些:“滚出去!”   周炳文垂下头,忍着要流泪的冲动,艰难的挪着步子往外走,余光中瞥到李珊得逞的笑容,只觉得恶心难受到了极点。   周围的同学传来低沉的哄笑声,他们窃窃私语,兴致勃勃的对周炳文指指点点,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一张张脸兴奋得都有些扭曲。   他们个个长得那么漂亮,衣着那么光鲜,内心却如此丑陋。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靠窗的一个同学塞了个纸条在他手里。周炳文捏在手心出了教室,恹恹的靠在墙壁上他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刚才你和李珊的事我看见了,是她故意的。下课后你跟许老师好好说,她人不坏的。   看完纸条,泪水终于不争气的就流下来。   他偏过脸,在肩膀的袖子上擦掉眼泪,心口疼得发慌,近日来所受的屈辱和折磨在此刻全都由泪水宣泄出来,很快就把袖子给浸湿了。他咬着唇低声抽噎,一时间充满了绝望,一时间又充满了恨意,却偏偏自己无能为力,被逼迫到了这种地步。   在老家的时候,虽然也有坏学生,但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泾渭分明,向来谁也不搭理谁。好学生都安安静静的读书,相处起来也是和和睦睦,坏学生就算使坏,也只是过过嘴瘾打打架,从不会做出这种污蔑人的事。   不是都说大城市好么?为什么大城市修建得这么漂亮,这里的人却这么坏?   周炳文想不明白,他向来安分守己,一心只想读个书而已,为什么偏偏要针对他?   眼泪越流越多,衣袖全都湿透了,他只能用手胡乱抹脸,泪眼朦胧中,他看见一双脚走到了他的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施安湳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散往墙上一靠。   周炳文错愕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施安湳垂眼看到他手里捏着一个纸团,问:“拿的什么?”   周炳文抿了抿嘴,把纸团捏得更紧,不自然的说:“没什么?”被看到罚站已经很丢脸了,而且还是他哭得狼狈的时候,他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施安湳,甚至有些害怕他把这件事告诉给唐家人。   施安湳拿出一颗糖递给他,说:“唐誉泽让我在学校里照顾你,要是这件事被他知道了,一定会怪到我头上来,你要让我背锅?”   周炳文没想到堂哥还曾经对施安湳说过这个,顿时心里有些暖:“真的没什么事。”   施安湳睇了他一眼,直接把他手里的纸团给抠了出来,周炳文要去抢,但身高差距太大,他根本够不着。   他被施安湳一只手压着脑袋,隔绝得远远的,两只手不停的想往前够,结果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沾到,反倒滑稽得像划船的小丑。   施安湳另一只手高举着,用手指撑开纸团,看见了上面的内容,很快猜出了个大概。 第5章 、illusion05   市二中的主教学楼是个回字形的构造,大致呈长方形状。   一层楼四个面,每一面都平均分配着四个教室,共计16个班,一整个年级所有的学生都在一层楼读书。   四个拐角有三个是厕所,剩余的一个大拐角是本年级任课老师的办公室,师生间的距离可谓是非常亲近,打闹声稍微大一点,就会被办公室的老师听见,要是触到了某个老师的霉头,就会被狠狠的教训一顿。   所谓十六个班级四个面,施安湳的六班在教学楼的西面,顺时针第二间,周炳文的十班在南面,也是顺时针第二间,形成了一个小对角。   坐在靠窗位置的施安湳,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正巧看到了擦着眼泪的周炳文。   他跟老师说了声要出去上厕所,被校长私底下打过招呼的老师立即就准许了他的要求,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上厕所。   离下课的时间还早,施安湳干脆席地而坐,从兜里抓出一大把糖果。   周炳文也想跟着坐下,但想起他还在罚站,又直直的站了起来。   施安湳嗤笑一声,递给他一个巧克力。   周炳文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谢谢……”他把巧克力放在口袋里,问他:“你怎么有这么多糖,你喜欢吃糖吗?”   施安湳剥开一个奶糖,说:“不是,不知道谁塞到我桌子里的,每天都有。”   “诶?”周炳文从没听说过这等事,很是好奇:“你都不问问是谁放的吗?”   施安湳手肘撑在盘起的膝盖上,歪着头看他,觉得这小子的思想单纯得可怕:“不想知道,高兴的时候就吃两颗,不高兴就全部扔掉。”如果不是看到周炳文哭了,他也不会把糖带出来。   “你怎么这样,多可惜……”周炳文不禁把目光放在那堆糖果上,无一例外都被包装得非常精美:“这些很贵的吧?”   “谁知道呢。”施安湳把所有的糖果都塞进他的兜里:“你要是觉得可惜,就拿去吧。”   “别,别啊。”周炳文赶紧拦住他的手,却反而被他的手包裹住,一起塞进了他的兜里,周炳文心想这个人还真是强势霸道。   “我反正吃不完,你帮我吃吧,也不枉费别人一片心意不是?”施安湳说。   周炳文想了想是这个理,就没再拒绝,顿时又觉得施安湳这个人挺不错的,至少从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还特意在上课时间出来安慰他,让他难过的心情好了不少。   施安湳慢慢同他闲聊,很快就让他放下了戒心,仿佛找到了宣泄出口,渐渐的周炳文情绪有些激动,一股脑的把将才发生的事情都说给施安湳听了。   他当然没指望对方能帮他什么,只是说出来后心里好受了很多。   说完他又觉得很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跟你说这些……”明明也不熟,对方只是恰巧遇到他随口安慰两句,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觉得讨厌。   施安湳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了。”   “啊……那你赶快回去上课吧,你出来好久了。”周炳文着急的劝他,怕他也被老师给骂了。   施安湳没走,反而问他:“等会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你有什么打算?”   提起这件事周炳文心里就很没底,不过他想到一个突破口:“书上写了名字,我到时候把我的书和她的书拿到办公室里去给许老师看,她一定会明白的。”   施安湳直接否定了:“没用的。”   “怎么会,书总是在的……“说到这里周炳文也明白过来了,也许他们已经把书页上的名字撕掉了,又或许直接把他的书藏了起来,反正是绝不可能让他拿到证据的。   想通这一点,他将将好点的心情又跌落到了谷底。   “不用担心,说要罩你肯定会罩你的。”施安湳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说:“不过,有个条件。”   “呃,是什么条件?”周炳文小心的问。   施安湳靠着墙,仰头望他,对方的眼神清澈干净,表情也正经得不染瑕埃,和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周炳文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答话,不由得疑惑的皱起了眉,突然发现,从昨天认识以前,他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   认真说来,周炳文除了自家父母和唐家人,几乎没认真看过谁,他的世界里只试卷和课本。因为过往顺风顺水的生活环境,所有人都奉承着他,不必花什么心思去和别人打交道,凭借富裕的家境和优异的成绩,谁都关爱他,呵护他,从始至终真心相待。   性格单纯的他将每一道题都看得无比仔细,却没学会去看人。   来到这个城市后,残酷的现实才将他打醒,让他不得不从象牙塔里走出来,开始认真的看待周围的人。   施安湳就成了这样的契机,只是他现在并没有发觉。   “是什么条件?”周炳文再度问他,如果能尽快解决掉这件事当然是最好的,他讨厌被人污蔑,更无法接受被老师误会。   施安湳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你帮我做作业吧。”   周炳文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条件,他迟疑了一会儿,反问:“就是这个吗?”   施安湳掀了掀眼皮,不以为意的说:“不然呢?”   周炳文无奈又好笑的说:“可你是六班的,我是十班的啊,我怎么帮你做作业?”因为各个班级的学生实力的不相同,所做的作业也不尽一样,甚至前三的班级,老师会因人而异布置作业。   “那就不是我的该考虑的问题了,这个条件你接受吗?”施安湳又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还剩五分钟。”   周炳文咬咬牙,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解决这次危机,但他也没得选择了。如果只是被同学捉弄还好一些,偏偏许老师对他有了成见,在他的心目中,老师崇高而又神圣,是除开父母外最让他尊敬的人,他难以接受自己在许老师心中留下坏学生的印象。   “嗯,我答应你。”周炳文狠狠的点了点头,满是期望的看着他:“你有什么办法证明我是清白的呢?”   施安湳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等会你就知道了,对了,你下堂课是什么?”   “数学。”周炳文说。   “走吧,先去给数学老师请个假。”施安湳迈着长腿朝拐角处的办公室走去。   周炳文赶紧追上,着急的问:“为什么啊?”他从没缺过课,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算是生病也会去学校,上课对于他来说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更何况来了这里后,缺一点点课都可能导致接下来的内容听不懂,他心里不由得惶恐起来。   “因为这件事有点耽搁时间。”施安湳说。   周炳文内心好一阵交战,澄清误会当然非常重要,而且应当尽快处理清楚,道理他都懂,可是数学课……他现在学起来就很吃力了,缺一堂课的话,始终有点难以接受。可能是习惯使然,缺课这种事对他而言是相当沉重的事。   施安湳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回头说了一句:“放学后,我帮你补今天的数学课。”   刚刚还眉头不展的周炳文立即就亮了眼睛:“真的吗?”只是说到补课这件事,他才陡然想到,施安湳下节课怎么办?难道为了帮他连课也要翘了吗?   “嗯。”   “可是你下堂课怎么办?如果因为我……”   “没关系。”   “可是……”   “我有预习过,你不用担心。要是唐誉泽知道你被欺负了我没管,才是更麻烦的事。”施安湳快速又干脆的打断了他的顾虑,接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向英语老师澄清事情的始末,你要清楚,过了这个时间点,哪怕以后她知道真相,也没多少意义了。”   周炳文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来了S市后遇到的大部分事情都很不顺心,可能认识施安湳这样的人也是很幸运的,他不禁高兴起来:“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你人真好?”   施安湳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语调轻疑:“人好?”   周炳文以为他没听见,还提高了些声音说:“是啊,你真好,昨天和今天你都帮了我的大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施安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过于诚挚的表情,让他不禁轻笑出声:“希望你以后一直这么认为。”   周炳文不明所以,偏偏对方不想再继续说的样子,他只能快步跟上去。   估计是下课铃快响了,数学老师已经拿着教案出了办公室,周炳文立即走上前去,将他拦了下来。   数学老师是年轻的男老师,据说留学国外的名校,家里很有钱,但是热爱教师这份工作,所以一毕业就来了这里。可能是因为新老师的缘故,他比较好说话。   “宋老师,我想跟您请个假。”   宋老师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情,只是问了周炳文为什么请假,听到原因后只对他说去班主任那里报告一下就可以了。说罢就走向了教室。   周炳文长吁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同意了。这要是他以前的老师,恐怕会拉着刨根问底。   “现在就去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我在门口等英语老师。”施安湳说。   周炳文不敢耽搁,立即进去找了班主任说明情况。不过班主任比起数学老师随意的态度要严谨得多,先是问了原因,然后又将他寻了两句,本来还要问他打算怎么跟许老师说,结果看见许老师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只好先放了人。   办公室里坐着全年级所有的老师,办公桌挨得相当近,许老师愤怒的表情很快引起了周围老师的注意,或多或少的都朝这面看了过来。   “周炳文,你过来。”许老师将教案甩在桌子上,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周炳文立刻解释:“许老师,不是这样子的,我没有抢李珊的书,也没有撕她的书,那本书是我的,她……”   许老师冷哼一声:“那你的意思是叫李珊过来对峙?”许老师顿时觉得叫周炳文过来是件错误的事情,她当时也没细想那么多,只是看见自己教的科目的书被撕了,面子上难堪。这些学生之间的龃龉她并非不知道,周炳文一脸老实相,而且很着急的跟她解释,一点不像在撒谎。   她有些头疼,她又不是班主任,难道要耗费宝贵的时间听这些学生撕来似去吗?再说,到底谁对谁错对她而言又没什么意义,这些学生背后的家庭背景是最麻烦的存在,要是这里薪水和福利实在太高,她也不会咬牙在这里教书。   真是背运死了。   周炳文看她不耐烦的神情,心里有些难过,但是为了自己的清白,他只能强硬的回了一句:“那我现在要去把她叫来吗?”   许老师咬着后牙槽,她才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周炳文的家世她清楚,比起李珊实在差太多了,不想为这些事惹一身骚,她干脆的说:“我忙得很,哪有那些时间听你们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也是的,成绩差那么多,给我把今天课后的练习题抄三遍吧。”   周炳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瞪大了眼睛,眼眶都有些红了:“可是这不是我的错啊,明明是她……”   许老师恼恨的睇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快去上课!”   周炳文从未被老师这样对待过,他以前的老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仔仔细细的弄清楚,不管是学习好的学生还是学习差的学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含糊。为什么许老师会是这个样子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难受的情绪,梗着脖子盯着她说:“我给宋老师请假了。”   许老师无语的呵了一声,没想到这孩子还跟她杠上了。所以说小地方来的学生就是一根筋,像这种情况城里的孩子早就暗地里认栽了,所谓识时务才是聪明人,他难道还想和李珊硬碰硬吗?   到时候不仅他自己下不了台,连她这个老师也要跟着躺枪。   许老师一张俏脸气得铁青,她双臂环抱在胸前,完全是一副抗拒的姿态。   周炳文不笨,彻底明白过了她的想法,知道自己得罪了她,既难过又委屈,明明不是他的错,结果所有的过错和憎恨都压在了他身上。   周围的老师开始询问许老师发生了什么事,许老师才要开口,一个声音就打断了她的话头。   “许老师,我已经给教导主任打了电话,现在我们可以过去看监控视频了。”施安湳拿着手机走过来,直面许老师。   这下子不仅许老师,连同周围看热闹的老师都怔住了。   市二中是一所半贵族的学校,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校园里到处都安装了摄像头,监控室就在教导处。不过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给人看的,除非发生特殊情况。   毕竟这种机密性质的东西,泄露出去很容易引起不良影响,如果被某些有心人利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想要看校园的监控视频,不仅要事情大到引起校方的重视,还要经过层层申请批准。   教室当然也是有摄像头的,还不止一个,每间教室前后置放了两个摄像头,一个是公开的,一个是隐藏的。   而现在施安湳就这么一句话,竟然让教导处同意看监控视频了……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妙起来。   施安湳长得高,模样又相当出众,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六班的任课老师是第一批过来围观的,现在听他说出这么一句话,都开始私底下给其他老师介绍起施安湳的家世身份。   一传十,很快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知道了施安湳的来头,顺带也把事件的另一个关键人物——周炳文的身份了解了一下,个个脸色都有些凝重。   有些在心头幸灾乐祸,暗笑许老师踢到了铁板;有些则同情许老师一开学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也是难为她一个女老师了;还有的心有戚戚或者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一而足。   许老师虽然没听到其他老师怎么说施安湳的,但职场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尤其是身在这种敏感的地方,她当即明白这个陌生面孔的学生很有些背景,脸色更是难看了。但是话都说到了这里,她再没理由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那就去吧。”   施安湳也没说多余的话,直接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三个人都安静得可怕,在到达教导处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   施安湳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在校园里散步一样。周炳文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眼睛还红红的,一看就是憋着气委屈。而许老师重重的踩着高跟鞋,一脸冷漠如霜,眼神更是厉得吓人。   三个人就这么个情形走到了教导处,教导主任已经站在了门口,看见施安湳走过来,当即就马着脸说:“这才开学你就尽惹些麻烦,真是的!还非要看监控,不给看又去找校长……”   眼见许老师走近了,教导主任立刻就把话头掐断了,看着她身后跟着的垂着头的学生,笑呵呵的走过去说:“这个就是唐同学吗?”   施安湳说:“他姓周,别乱喊。”   教导主任愣了愣,电话里不是说唐家老三的儿子出事了吗?   “没问题的,他确实是。”施安湳肯定对教导主任点了点头。   搞不懂为什么唐家三公子的儿子姓周,教导主任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把话题转到许老师身上:“许老师一起进来吧。”   许老师当然把他们刚刚的对话听了个明白,她是个极聪明的人,再看教导主任的表情,很快就想明白了。能在这所学校里混到中层以上的,背景身份都不简单,不然也压不住这所学校的学生。   教导主任更是如此。   但能让教导主任如此和气的去招呼一个学生,又姓唐……许老师的脸顿时就白了,她的高跟鞋一晃,差点没站稳,好在靠近墙壁,才没倒下去。她咬了咬唇,更觉得自己今天太背了。她当时为什么脑抽就直接训了周炳文一顿,好歹也该问问……   如果真的是周炳文恶作剧,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问题,偏偏,偏偏现下事情的发展已经很明确的告诉她周炳文是被冤枉的,真正挑拨离间的是李珊,那个成绩不错嘴又甜的女生。   根本没有看监控的必要了,许老师很想说这么一句,但教导主任已经让人把十班那堂英语课的视频给调了出来,速度快得吓人。   现在的监控设备已经先进太多,甚至像看高清电影一样,画面上清楚的显示着上课后周炳文拿出教科书,已经缺页了,他沮丧的翻了好几遍,最终没能找到那张缺页,十分不安在座位上挪动屁股。   很快李珊好心的把书分享给周炳文看,周炳文很感激的对她说了谢谢。   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用看许老师都猜出来了,她不去看周炳文和李珊,只看见自己在视频里大吼大叫,脸上烧得厉害。   “哎,现在的学生真是的……”教导主任感叹了一句,转身对许老师说:“许老师看清了吗?”   许老师抖抖唇,都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看……清楚了……”   周炳文听到许老师说的话,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他还从未有过这样愤怒到极点又轻松到极点的经历,仿佛下一秒就要虚脱一样,但总还是高兴的,他看了看许老师又看了看施安湳,脸上露出了个不明显的笑容。   教导主任走过来拍了拍周炳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周同学是被冤枉的,这点大家都看到了,许老师呢原本只是在认真的教书,却被有心人给蒙蔽了,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学校的老师都非常关心爱护学生,许老师也是一样的,你看她也只是让你罚站,回到办公室里她有为难你吗?”   周炳文回想起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眼角余光看了看面如死灰的许老师,顿时就心软了,说:“没有,许老师只是气过头了,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嗯,你真是个好孩子。”教导主任笑眯眯的夸赞了他几句,然后说:“既然事情都明白了,大家都出去吧,别老待在里面。”   三个人被教导主任送出来后,施安湳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周炳文轻声对他说了句谢谢。许老师面子上挂不住,但还是向周炳文道了歉。   “周炳文同学,老师在没弄清楚事情是情况下,就……”   周炳文赶紧说:“没关系的许老师……”说着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安慰她就当没发生过?这不可能……周炳文只觉得这比做题难多了。   许老师摇摇头:“我作为老师,这种处理方式有失公正,尤其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了你,我会让李珊同学给你当众道歉的。”   “那就不必了。”施安湳说:“老师也不是圣人,当时那种情况你误会周炳文也情有可原,至于李珊,这都是同学之间的矛盾,我们私底下解决就好了。”   “那……”许老师错愕的看着施安湳,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把她给摘出去,这样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耽误老师这么长时间也不好,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就这样吧,我还要回去上课。”说完,他就直接走人了。   周炳文望着他的背影,急忙给许老师说了声再见就追了上去。   两人走后,许老师才靠着墙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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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班的学生窃窃私语“他是谁啊”、“干嘛的”、“不认识啊,你认识吗?”   这个男生在讲台上喊了一声:“谁是周炳文?”   咦?竟然是找他的吗?周炳文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回答:“我就是。”   那男生巡视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他的身上,然后抱着重重一摞书嗨呀嗨呀的走了过来,一股脑全都丢在了周炳文的桌子上,说:“三哥让我拿给你的,走了。”男生丢下这句话就飞快的离开了教室。   周炳文莫名其妙,三哥是谁?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书拿给他。   周围的同学也是面面相觑,但是摆放在最上面的就是他们高一的书,是历史,崭新。有人想拿起书翻一下,也许是被撕书有了心理阴影,周炳文赶紧用双手压在了书上,不让这些人碰。   那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瞧你那怂样,几本书有什么了不起,还不让看。”   “哎哟不让看呢,我偏要看!”一个男生说着就伸手来扯书。   周炳文咬着唇,紧紧的护着,红着眼瞪着这群戏弄他的人。   好在上课铃响了,这群人才悻悻的收回了手,悻悻的回到了座位上。   接下来两堂课都是语文课,任课老师是个女老师,姓孙,同时也是他们的班主任。   孙老师年龄四十来岁,可能是因为老师这个职业又加上常年当班主任,压力很大,她的脸上皱纹很多,尤其是眉心,成了川字。   她上了讲台后拍了拍手,让学生都安静下来:“上课之前讲点事。”   学生们正襟危坐望着她,孙老师环视一周,在周炳文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看到他小心的翻着书的封页,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   她说:“刚刚听英语老师说班上发生了一件比较恶劣的事情,我听到后是很不开心的。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有爱团结,而不是欺负弱小,以捉弄他人为乐。再有,学生的本职是学习,希望大家重视这一点,不要把心思放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面。”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部分人不以为意。   李珊不清楚孙老师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些忐忑不安的掠了掠头发。   孙老师继续说:“好了,这些话你们耳朵都听出茧来了,我也不多说了,现在换一下位置,赶紧换完了上课。”   说着她走下讲台,指着几个学生安排了新的位置,这其中就有周炳文,他被调到了几个成绩好不怎么说话的同学中间,顿时有一种被学霸包围的感觉。   孙老师见调动还是有点大,只好说:“算了,你们下课再换吧,先上课。”   语文课是最不吃力的,尤其是下课后就能换位置摆脱李珊了,周炳文心情不能更好,一堂课下来,如有神助,效率极高。他有些感叹,这感觉要是放在数学物理上面就好了。   下课后学生们就开始换位置了,李珊的新同桌是班上有名的调皮学生,就连上课的时候都不安分,而且很爱捉弄女同学。先前老师都是把他放在第一排盯着的,这一下被换到了四排,他本人高兴得手舞足蹈,高喊着终于脱离了苦海。   而周炳文的新同桌仍旧是个女生,不过这个女生很内向,成绩是班上第二。周炳文对此感到很满意,没想到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否极泰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友好的对新同桌打了声招呼:“你好。”   女生腼腆的笑了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周炳文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第二堂语文课很快开始了,周炳文摸着崭新的语文书,不经意又翻到扉页,那里写着“施安湳”三个字。不光是语文书,送过来的所有书的扉页上都写着这三个字,墨迹还没干,好些还印在封面的背后那一页。   字体很漂亮,周炳文偷偷看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听讲。   ……   漫长的45分钟结束后,孙老师合上教案,对同学们说了一句再见,就走出了教室。   周炳文满心想下课后去找施安湳请他吃饭,毕竟送了他这么大一个礼。   市二中的食堂非常有名,不仅是因为菜好吃出名,昂贵的价格也是一大因素。   周炳文刚开始并不知道这点,学校发行得有一张卡叫校园通,这张卡加上本人的指纹,就可以在学校里任意消费。然后花费的数额、名目、时间以及地点这类信息都会在次日送达到父母的手机里,然后由父母捆绑的副卡付钱。   唐韫当初办卡的时候只是图方便,顺手就给办了。交到周炳文手里的时候只说可以用这张卡在校园内吃饭买东西,到时候校方会把账单发给他,他来付钱。   在周炳文以前的学校也有这样的卡,并不陌生,就一直这么用着。除开校园内的餐厅有菜单,大食堂这种地方并没有标价,毕竟这是学校里食物最便宜的地方,有钱的学生才不管这些,只管刷卡就行了。   不过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在餐厅吃饭,鲜少来食堂。   餐厅过于富丽的装潢让周炳文望而却步,于是来学校后他一直都在食堂吃饭,所以并不知道连最便宜的食堂每顿的耗费都比他以前在家一整天的消费还要贵上两三倍。   虽然知道餐厅贵,但此刻的周炳文还没清楚的认识到会贵到什么程度,他只是兴冲冲的跑到了六班,一眼就看到了施安湳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靠在窗户上跟他打招呼:“施安湳,我请你吃饭吧?”   施安湳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按在窗台上的那双手,修长匀称、白净细腻,指尖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弧度圆润可爱,指甲底端有健康的月牙白,下方没有皮刺,皮肤平整紧致,浮着淡淡的粉色。   施安湳喉头滚动了一下,目光深沉,用暗哑的声音“嗯”了一声。   “喂,三哥,去吃饭了……”那个给周炳文送书的男生笑意满满的来到了施安湳的课桌前。   施安湳连目光都未曾从那双手上挪动过,用冷淡的声音说:“已经和人约了。”   “诶?可是刚刚不是和我yu……”那个约字只说了一半,他陡然噤了声。   施安湳的语气毋庸置喙:“你自己去吧。”   “哦哦,好的,我们下次再约吧。”那个男生挥挥手,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周炳文默默看着,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想不清楚到底奇怪在哪里,只是现在施安湳答应了他的邀约,他的心思很快就放在了午饭上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没去餐厅吃过饭,不知道哪家好吃,你想去哪里?”   施安湳将书本阖上,起身:“那你跟我来吧。”   周炳文也跟着他一起下了楼,一边走一边问他:“那个男生为什么叫你三哥啊,你在家里排行第三吗?”   施安湳说:“你把我的名字念快些。”   “施安湳,施湳……三……”周炳文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啊。”   “嗯。”   周炳文觉得好玩,嘴里又喃喃的念了几次:“施安湳……施湳……”   那呢喃缱绻的尾音听在施安湳耳朵里,只觉得神经末梢都在发麻,瞬间又传递到了心脏,酥成了一片。他停下脚步,对自己身体的异样感到惊讶。   周炳文跟着停了下来,问他:“怎么啦?”   施安湳眼神飘忽,清了清嗓子,望着远处的树冠对他说:“你再念一遍我的名字呢。”   周炳文怕他听不见,还朝前走了两步,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施……安……湳……”   “不是,像刚刚那样。”   周炳文歪着头想了想,刚刚只是嘴里轻轻的叨念,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他又朝他贴近了两步,踮起脚,凑到耳朵旁小声念:“施安湳……施湳……”说完又觉得差了点什么,突然想起来他还没谢谢他送的书,于是带着笑音说:“谢谢你的书啦,你太好了。”   施安湳快速朝后面退了两步,他感到自己的耳尖有些烫,加快脚步朝前走:“走吧,再晚就没位置了。”   周炳文只好赶紧跟上,他发现就一个早上,他都不停的跟在施安湳后面追,就像个小弟一样。他为自己的想法笑了笑,又觉得有施安湳这样一个大哥罩着其实也挺不错的。   穿过广场的时候,周炳文发现施安湳的鞋带松了,都被脚底板踩了好几脚,他把人叫住:“施安湳,你鞋带松了。”   施安湳低头看着松散在地上鞋带,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周炳文走过去问:“不系上吗?”   施安湳抬头看着他,还是没有丝毫动作。   周炳文想他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都不知道怎么谢他的好,那就先从这点小事开始吧。   只见他蹲下身,手指挽起鞋带,如蛱蝶穿花一样,很快就系上了。旁边那只鞋也有些松,他干脆连另一只也给重新系上。   系鞋带这种有些亲密暧昧的行为,要么发生在情侣之间,要么就发生在大哥和小弟之间。   广场上过往的学生很多,施安湳高挑的身材和出众的外貌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一大批关注,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熙熙攘攘的学生都往这边看。   突然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叫了一句:“喂喂,你看下面那个男生,他的手好好看。”   “什么什么?”似乎是目光都被施安湳夺走了,被提醒了这才分心朝下面看了去。   “咦,真的诶!很好看!”   “那当然啊,我可是手控重度患者,啊……真的好好看,好想舔一舔……”   “恶……你真是的……”   施安湳皱眉,立即把周炳文拉了起来,快速的朝自己平日里常去的那家餐厅走去。   周炳文被拉得踉踉跄跄,忍不住拉着他的胳膊说:“别走那么快啊,我差点站不稳了。”   施安湳定了定神,这才松开他的胳膊。   餐厅近在眼前,施安湳朝南面一家地中海装修风格的门面走去,隔着玻璃窗能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有几个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朝着外面看着,直到施安湳出现,一张张漂亮的脸蛋立即大放光彩,兴奋的说着什么。   推门而入,里面已经没有空桌子了,只能和人拼桌。   周炳文找了个人还比较少的桌子,对施安湳说:“我们坐这里里吧。”   桌子上放着一个平板供人点菜,周炳文拿起来送到施安湳面前:“你看看你喜欢什么,尽管点。”   施安湳对这里的菜单熟得都能背下,三两下就选好了。周炳文拿过来看的时候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菜单上的菜都精致漂亮得不像话,而配得上它的价格当然不会低。   周炳文拿着平板的手都在抖。   施安湳自然没放过他这个动作,他用手撑着下巴笑着说:“怎么,不想请我吃了?”   周炳文嘴里苦得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他紧着嗓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是……只是不知道点什么……”也不知道施安湳点了什么,要是太贵他付不起的话就太丢人了。又想到继父看到账单的样子,一定会特别生气吧。   他没想到餐厅的东西会这么贵,都怪他什么都不打听一下就乱夸海口。   施安湳干脆把平板拿过来,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就点好了:“行了,你不知道吃什么我帮你决定。”   周炳文张了张嘴,只好说:“好,好吧。”   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桌子都快坐不下了,周炳文他们这桌也坐满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坐满了女生,而且一个个都漂亮得不像话,还没从高价的阴影中回过神的他,陡然被一大群美女围在当中,顿时就红了脸,变得相当不自然。   倒不是有什么绮丽的幻想,只是单纯的不适应,盈满鼻息的香水味差点没把他给闷晕过去,女孩子们娇滴滴的声音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个长相艳丽的女生坐在施安湳旁边,一直小心翼翼的偷看他,苦于没找到话题。等到点的餐终于上来的时候,她突然惊喜的说道:“你也吃这道菜啊,我刚刚看这个好看就点了,好吃吗?”   旁边那些女生也眼热的看着,视线都粘在了施安湳身上。   周炳文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些女生都是冲着施安湳来的。他有些惊讶,他以前认识的女生们都害羞得不得了,会在这个年纪谈恋爱的只有那些不好好读书,过早在社会上晃荡的女生。而眼前这些漂亮女孩子却大胆得不得了,竟然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争宠一样找施安湳说话。   不过施安湳似乎是见惯了这种情形,他一张脸平平静静,只吃饭不说话,任由那些女生叽叽喳喳个不停。   这种办法很见效,女生们也都是有尊严的人,哪个不是家里捧在手心的公主,对方这种冷处理的态度,让她们很是不爽,一腔热情全都被浇灭。桌子上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周炳文内心叹了口气,太受欢迎也是遭罪的。心里不由得对施安湳由崇敬了一分,相貌好、家世好、成绩好、人品也那么好,真的太完美了。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他自己也蛮幸运的。   只是吃在嘴里的东西,虽然美味,却让他有些食不知味,多吃一口是罪,少吃一口又浪费,真正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食不下咽。   这一顿饭吃得甚是煎熬,好不容易捱到施安湳吃完,他才赶紧放下筷子,想拿着卡去付款。   “那个,怎么付款啊,去前台吗?”周炳文拿出卡问他。   施安湳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真的特别好玩。”先前看着他坐立不安的在哪里吃饭,一脸焦愁的样子,心里就闷笑得慌,一直忍得好辛苦。   周炳文苦着脸:“你怎么能这样啊。”   施安湳忍住笑:“你不会以为这点钱唐韫都付不起吧?”   周炳文听他提起继父的名字,说:“爸爸挣钱很不容易的。”印象中有好几次出去陪人喝酒都喝吐血了,而且每天起得早睡得晚,非常辛苦。   “走吧,钱我已经付过了。”   周炳文一惊,他是什么时候付钱的,都没发现。不对,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可是明明说好的我请你吃饭,怎么能……”   “那你一直在那里忐忑不安的样子,我能吃好?”   周炳文脸色大红,尴尬得不行,确实是他夸海口请人吃餐厅的,原以为只比食堂贵那么一点点,谁知道简直翻了好几倍,他请也不是不请也不是,施安湳没当时甩脸色走人都是好的了。结果不仅人没走,还帮他提前付了钱。   他为自己的做法感到特别丢脸:“对不起……我真的不是……真的很对不起……”   施安湳笑着看他急得满头大汗找各种词语道歉的样子,终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他没有唐韫的电话,只有唐誉泽的。   对面很快接通了,传来唐誉泽冷得都快有质感的声音。   “什么事?是炳文出了什么事吗?”   “他是有点事。”   周炳文听出是堂哥的声音,心虚得很,生怕施安湳把上午的事说出来,着急的去抓电话。   施安湳哪里会让他得逞,电话举得高高的,开着外放。   “发生什么事了?”   施安湳对着电话喊:“你弟弟都快吃不起学校餐厅的饭了,真可怜……”   周炳文急得满头大汗,上午抢纸条的那一幕又发生了,他再一次被对方压制得死死的,他只能冲着电话喊:“哥,你别听他乱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唐誉泽才说:“你告诉他随便吃,唐家这点钱还是付得起的。”   周炳文囧得不行,还要再说什么,那头已经挂了电话了。   施安湳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说:“你想要的电话,给,还要吗?”   通话都终止了,给他还有什么用。周炳文发现他开玩笑的时候又实在有些恶劣,可是偏偏又不能对他生气,只能自己憋着,憋得脸都红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给你买个面包赔礼。”施安湳把手机放回兜里,朝着对面的面包店走去。   周炳文刚才并没有吃饱,光顾着焦虑了,哪有心情享受午餐,这一点要不是施安湳提醒,他都差点忘了他没吃多少东西。明明刚刚还恶劣的捉弄他,现在又贴心的给他买面包,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感谢的好。   “我自己买吧,刚刚都被你付钱了。”周炳文拦住他,走在他前面,心想这次不能再让他付钱了。   施安湳不跟他争:“那你帮我买一杯咖啡吧。”   “哦,好啊。”   ……   周炳文和施安湳一路走教学楼后,在楼梯拐角处分开,两人还约定了放学后一起回去,毕竟晚上还要补数学课。   周炳文好心情的回了教室,结果刚走进教室,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自己的座位边上。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赶紧走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他看见施安湳送给他的新书已经有好几本被丢弃在了地上,已经沾满了污渍,甚至还有饮料的水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新书里还只有语文翻过呢,其它的更是碰都没碰过,结果又被这群人给糟蹋了。   他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一开口声音都嘶哑了:“谁干的!是谁!”   同学们不吭声,但是眼睛都看向了同一个人。那个男生被这样看着,慌张得不行,而站在一旁的李珊则在瑟瑟发抖。   周炳文就算再好的脾气现在也被点燃了,反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早上发生的事他都忍住没算账,他越退让这群人越是牟足劲的欺负他,真是太没人性了。   这个男生他记得,叫杨嘉杰,就是常欺负他的一个,就算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有些东西总要讨回来。泥人也是有血性的,周炳文挽起袖子,一个箭步上去就揪住男生的衣领,抬起拳头就要砸下去,却被旁边的同学给拦住了。   而杨嘉杰本以为那个拳头会砸下来,下意识的就抬脚踢了周炳文的腿。   周炳文的手臂被同学抓着,这一踢,一个踉跄倒在了桌子上,手背被桌子的棱角划了道深红的印子。   周炳文脚疼心口疼手背也疼,他忍不下这口气,爬起来要还回去。李珊却在这时候一声哭腔的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杨嘉杰脸色灰败,还有些惶恐,周炳文被同学拉着,拳脚根本施展不开。他一直只顾着学习,身体并不如这些喜欢运动的男孩健壮,被他们拉得死死的,个个都装模作样的劝起来。   周炳文看着他们伪善的脸,对着一个也曾经欺负过他的男生反手就抓了过去。那个男生脸上被抓出一道红印子,还渗出了血,他脸色狰狞的皱成一团,看着周炳文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周炳文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那男生龇着牙,捏着拳头想要还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忍住了。   这时候突然一个男生问周炳文:“那个,我看你书上写着施安湳的名字,是他的书吗?”   周炳文冷哼一声:“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甩了甩胳膊,对还架着自己的两个男生吼道:“放开!给我放开!”   那两个男生被吼了脸色很不好,忍着要发作的表情,最终还是松了手。   周炳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指着地上的书说:“到底是谁弄的,你们给我说清楚。”   刚刚被他吼过的一个男生觉得被下了面子,阴阳怪气的说:“关我们屁事,你让我们说就说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周炳文冷笑:“行啊,不说也可以,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师,这都是你们这群人做的。”   那个被他抓伤的男生嗤笑:“哦,你去说啊,你去告诉老师啊,要不然也可以去告诉教导主任啊,真是好大的口气。”   围观在周围的同学见火药味太重,生怕又打起来,班长走过来用郑重的语气问周炳文:“这真的是施安湳的书吗?”   周炳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觉得呢。”   班长被他这不痛不痒的回答搞得有些烦,但身为班干部,只好忍耐的又问了一遍:“你先冷静点,这书要真是施安湳的,我让他们去给施安湳道歉。”   周炳文被他这逻辑气得笑了起来:“哦,你的意思是施安湳的书就值得道歉,我的书就不值得了是吧。”   班长皱得眉头,虽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独独他一个人被当众戳穿想法还是很难看:“现在是施安湳的书被弄坏了。”   周炳文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你给我让开,我去找老师。”   似乎是觉得找老师没用,一群人不屑的看着他,最终给让出了道。   周炳文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的朝门口走,突然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招呼他。   “哥,你是不是知道我来看你,专门到门口来迎接我啊?”   周炳文顿住,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唐乐游来找他了,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想被唐乐游知道,他现在正要去找老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呢。   唐乐游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对劲,周炳文是个单纯且藏不住事的人,任何想法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唐乐游朝教室里看了看,从那群人不自然的脸色上猜到了端倪。   “哥,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唐乐游关切的问他。他会在这个时候来,是接到了哥哥唐誉泽的电话,说是施安湳打电话告诉他周炳文在学校里连餐厅都不敢去吃,一直过着苦巴巴的生活,让他去好好跟他聊一聊。   唐乐游听后自责得不行,他从初一跳级到初三,然后上了高一,打算再跳到高三,因为和某个人的约定,他得加倍学习才能在两年后考上大学,所以开学后为了提高成绩,一直都绷直了神经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以至于完全把周炳文给忘到了一边,他以为开学之初讲了一遍学校里的事情就行了,没想到他一直过得这么艰辛。   现在又看见周炳文被欺负,心里懊恼得不行:“炳文哥,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要不是我哥给我打电话,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哎……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要是欺负你,我给你找回场子去。”   周炳文一顿难堪,早上已经麻烦了施安湳,他不想下午又麻烦唐乐游,显得他像个废人一样。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很没能力,来了这里后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不想给唐家人添麻烦,偏偏麻烦总是找上门。   越想越气得胃疼。   唐乐游见他不说话,直接道:“你不想说算了,咱们去找人把欺负你的人都收拾了。”   周炳文被他拉着胳膊朝外走,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这是去哪儿啊,我要去找老师。”   唐乐游哼哼两声说:“这里的老师只会和稀泥,轻易不会为学生出头的,这些事只能咱们私底下解决。”   “那咱们去找谁啊?”周炳文心里猜测,难道唐乐游在学校里还拜了大哥。   唐乐游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是去找施安湳了,我以前被欺负的时候就是找他帮我打回去的。”   “……”周炳文现在最不想麻烦的人就是施安湳了,早上就折腾了老半天,下午还要继续耽搁他的时间……而且人家才给他的新书,竟然连一天都没保管好,就被糟蹋了,周炳文都不敢想象施安湳知道后会有多生气。   可惜十班距离六班太近了,一分钟都没用到就已经走到了施安湳座位的窗口。   唐乐游趴在窗户上,很不客气的对施安湳说:“施安湳,我炳文哥被欺负了,你帮我行不?”   施安湳皱眉,看着唐乐游身后垂着头的周炳文说:“又发生什么了?”   唐乐游不愧是学神,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字:“什么叫又?”   施安湳没回答他,只对着周炳文说:“怎么回事?”   周炳文实在没脸说出真相。   施安湳起身从教室里走出来,站在周炳文面前,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说,只好道:“那我就去你们班上看看吧。”   周炳文见瞒不下去,这才说出口:“他们把你给我的书,又弄坏了……”   施安湳挑挑眉,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着,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当初写自己的名字就是要告诉那群人,周炳文有他罩着,偏偏这群人没眼力,每本书扉页上那么大的三个字都看不到。   周炳文本已准备好了接受他的训斥,却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平淡,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走吧,总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才行,不然你都没法安安心心的上课。”施安湳说着就朝十班走去了。   而十班教室里那群人在见到唐乐游后就彻底慌了。   S市的圈子就那么大点,也许以前初中在不同的学校,但好学校就那么几所,他们这一届的风云人物就算没见过脸也听过名字,十班也理所当然的有几个恰好和施安湳同校,也有几个和唐乐游同校,稍微通一通消息,现在班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施安湳和唐乐游是什么样的人。   施家和唐家,那都是得罪不起的。   李珊彻底慌了,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早上语文老师的意思,是在敲打她让她规矩点,不要去招惹周炳文。明明都调换了位置了,她怎么就没明白过来呢?老师明显是在偏袒周炳文,她却以为是周炳文死皮赖脸找老师换了位置。   李嘉杰是追求她的男生之一,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向她询问起早上发生的事情,她就把骗老师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还编排周炳文说他肯定私底下跟老师说了什么活着许诺了什么,才让老师既往不咎给他换了位置。   同学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尤其是李嘉杰,更是一马当先的说要帮她收拾周炳文,给她出口气。   她就提起周炳文又收了一套新书,上课的时候宝贝得不行,笑得特别恶心,让她看了好生气,明明她的书才被撕了。   于是回到教室后,就有了李嘉杰把周炳文的新书丢在地上乱踩,又泼了饮料的事,而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一本书的扉页上写了施安湳三个字,当时就大叫起来。   施安湳名声是非常响亮的,因为名字谐音的原因,他被以前的同学称为三哥,据说在以前的中学,只要他往那里一站,都没人敢大声出气,虽然长得特别好看,追求他的女生也不少,偏偏没有任何人敢当着他的面表白,只敢偷偷往桌子里塞情书和礼物。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施安湳喜欢吃糖,反正施安湳的抽屉里常年塞满了糖果,这都是后话。   李珊被同学科普了关于施安湳的事迹后,吓得魂不附体,施安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也分辨不了同学的说法有没有夸大,但是她清楚自家的产业和施家有莫大的关系,要是那些书真的是施安湳的,如果施安湳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的爸妈……然后他的爸妈……   李珊都不敢再往下想了,多想一点浑身就冰冷一寸。   而这还没完,连书到底是不是施安湳的都没确定,唐乐游已经公开喊周炳文哥哥了,她吓得差点晕过去。   李嘉杰也没好到哪里去,唐乐游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完了。他以前和唐乐游在一个中学读书,当然清楚唐乐游是个什么身份,他还记得初一的时候唐乐游因为长得矮,人又很单纯,被其他班的同学欺负,结果没过两天,欺负他的学生全都住进了医院,都重伤成那样了,裹着一身纱布还要亲自来学校给唐乐游下跪道歉。   那两个同学家里都有权有势,结果还是在唐乐游面前低了头。   李嘉杰看着面无人色的李珊,突然后悔起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生,为什么又会头脑发热的替她出头。   周炳文为什么会是唐乐游的哥哥呢,不是说他哥哥去上大学了么?李嘉杰满脑子都混乱得不行,真想一头撞晕过去算了。明明前一段时间怎么欺负他都不吭声,有这么大的背景干嘛装鹌鹑,是为了这一天专门打他们的脸吗?   一个班的同学面面相觑,班长的脸有些抽搐,弯腰开始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   而这时候,一个个子高挑的男生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唐乐游和周炳文。 第6章 、illusion06   施安湳的到来把所有的猜想都证实了。   没有参与这件事的同学赶紧散开了些,生怕被殃及到。   站着远的有些人悄悄说着“他就是施安湳了”、“三哥真的来了,这回事情闹大发了”、“我去,没想到是真的啊,那书真的是施安湳的”。   李珊和杨嘉杰呆若木鸡,事情往他们猜测的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去。   再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连同那些平日里也欺负过周炳文的人也开始惶惶不安,有两个见势不对,悄悄的从后门溜走了。   杨嘉杰实在没办法了,用求救的眼光看向那群称兄道弟的朋友,结果一个个都别开了脸,就像不认识他一样,甚至还有躲得远远的。此情此景,都明确的昭示着他被抛弃了。   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趋炎附势的场景,却绝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杨嘉杰的脸更灰败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不知道该做什么去挽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应对这度秒如年的煎熬。   李珊的心理承受能力更低,害怕得浑身都在抖。   周炳文的位置很明显,被一大群人围着,周围还散乱着书,施安湳不用问就直接走过去拉过椅子坐下了。   杨嘉杰瑟缩的垂着头不敢去看他,呼吸急促,嘴唇干渴得厉害,舌头和上颚都黏了一起,像个等候极刑的罪人,随时都可能垮掉。   施安湳扫了他一眼,声音低缓:“我的书是你弄成这样的?”   杨嘉杰喉咙发出难听的“嗬嗬”声,他自己听到都觉得太丢脸了,赶紧吞了几口唾沫润喉咙,可嘴里还是干黏得厉害,似乎这句话终于点醒了他,他“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的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书都捡起来,书页上沾染的污渍,他就用自己昂贵的衬衣去擦拭。   或许是从没做过这等细小的事,也有可能是太过紧张害怕,他手脚盲笨,差点没把书页给擦坏,吓得一滴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滑落到了下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整理起来。   周围同学见他这么个不可一世的人变成这个孬样,又想起他以前是多么意气风发,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好半天杨嘉杰才把所有的书都整理干净,然后毕恭毕敬的放在了周炳文的桌子上,他小心的观看施安湳的脸色,还以为这样能稍微取悦一下他,可偏偏他面无表情,一双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你,顿时心里更没底了。   杨嘉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驼着背垂着双手做鹌鹑状,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不敢动。   施安湳把书往地上一推,“嘭”的一声巨响,厚厚一摞书砸在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所有人都砸懵了。   周炳文更是心疼,作势要去把书给捡起来,被唐乐游给拉住了。   杨嘉杰连嘴唇都白了。   施安湳毫无情绪的说:“我发觉你有点自作多情,我并没有让你帮我捡书。”   “……是……是我自作多情……”杨嘉杰终于开口说话后,神经终于活动起来,他内心委屈得不行。从生下来他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上到爷爷奶奶,下到两三岁的弟弟妹妹们,哪一个不是围着他捧着他,就连来了学校,同学都因为他的家世奉承着他,从没有人敢给他脸色看,更别提给他这么大一个难堪。   但是他又太明白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规矩了,森林法则、弱肉强食,不像那些普通家庭的孩子,有了摩擦和龌蹉,只需要私底下比比谁更狠就行,根本不会牵扯到家长。   他们不同。   稍有不慎,就可能连家里人都得遭殃,甚至几十年基业,只因为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毁于一旦。   上层的人站得太高了,随便一句话都能决定你的生死。   唐家和施家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所以他不得不折了自己的傲骨,低头做狗。   可是他忍不下这口气,他倏的抬头,通红着一双眼瞪着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的施安湳,咬牙切齿的说:“那你要怎样才满意?”   施安湳挑眉,嗤笑了一声,眼神冰冷。   在杨嘉杰的看来,他的姿态是那么高高在上,仿佛看蝼蚁一般,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嫌弃。杨嘉杰恨得牙痒痒,他也是天之骄子,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羞恼得恨不得撕碎眼前这个人。   施安湳睨着他:“你好像不服气?”   怎么可能服气!杨嘉杰肚子里憋着一股子恶气,连面孔都扭曲了,心里恨得要死,却偏偏不敢做出任何举动,既害怕又垂死挣扎。   施安湳问他:“书是不是你弄脏的?”   杨嘉杰把牙齿都咬出血了,却不明白他问这种问题是什么意思,迫于压力只好乖乖作答:“是……”   施安湳掀掀眼皮:“你父母没教过你做了坏事要道歉的吗?”   杨嘉杰忍着浑身的冲动,梗着脖子偏头看向周炳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对、不、起。”   施安湳冷笑:“道歉是你这样的?我还以为你要杀人呢,我再说一遍,你父母没教过你做错事怎么道歉的吗?”   杨嘉杰气冲到脑门,憋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咬着牙,好半天才缓下来语气,再次对周炳文说:“对,不起……”   施安湳又是一声冷哼。   杨嘉杰抖着唇,知道他还是没满意,但这是他最后的极限了,再低下的事情他就做不出来了。   施安湳拿出手机,说:“还有十五分钟就上课了,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杨嘉杰知道完全不能善了了,但他也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施安湳消气,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开出自己的补偿:“书我会买新的还给你们,以后,以后也再也不会找周炳文的麻烦……如果他,如果他遇到什么……我也会主动帮他……”   “这算什么?”施安湳不耐烦的用食指点着桌子:“还有十二分钟,这是给你的最后期限,我不保证过了这个时间之后会做出什么。”   实在欺人太甚!杨嘉杰脑子里一根弦彻底崩了,捏着拳头就要砸过去,结果被平时玩得要好的一个男生给拉住了。   那男生慌张的对他摇头,低声劝他:“别冲动,冷静点。”   杨嘉杰陡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浑身都软了,他绝望的看着那个男生,终于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姿态来道歉了。   离上课的时间近了,出去吃饭休息的同学陆陆续续回了教室,一进门就看见这气氛诡异的一幕,全都不明所以的围观起来。   杨嘉杰心窝都在疼,他深吸一口气,眼眶里滚着泪,极尽屈辱的弯下了膝盖,跪在了施安湳面前,哽咽的说:“对,对不起……”   施安湳一言不发,仿佛没看到一样,只顾着玩手机。   “我错了,请原谅我……”   施安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拇指慢悠悠的在屏幕上滑动,好似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杨嘉杰惶恐的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为所动,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而且势头越来越凶猛,地面上很快就集聚了好大一滩,他不得不闭上眼,抬起手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刚刚还嘈嘈切切的教室完全安静下来,只听见响亮的耳光声在教室里回响。   李珊面无人色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最终瘫在一个女生的身上,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过了一分多钟后,周炳文实在看不下去,拉了拉施安湳的衣角。   施安湳这才收起手机,淡淡的说:“我和你无冤无仇的,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做这些干什么,真奇怪。”他嘲讽的一笑:“我又没叫你做这些,整得那么惨给谁看?”   杨嘉杰心头一滞,这是在怪他当众做些丑事,坏了他的名声,落人把柄。   这人的话,实在恶毒。要道歉的是他,不让他道歉的也是他。   施安湳起身,低头俯瞰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杨嘉杰:“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周炳文,连道歉对象都搞错了,我都怀疑你这二中是怎么考进来的,不过这和我都没关系。只是觉得……你似乎有点不适合这个学校。”   杨嘉杰呆呆的看着他。   施安湳冷冷的吐了个字:“懂?”   杨嘉杰晃悠悠的点点头:“懂……”这话的意思是只要他退学,今天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他理解得很明白。   施安湳再不看他一眼,推开椅子起身,走到李珊面前:“你就是李珊吧?”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不用问就知道是这个女生了。   李珊恍惚的看着他,瑟瑟发抖。   施安湳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一句话,然后就出了教室。   这时候历史老师刚好走了进来,对围在一起的学生大声喊道:“上课了,都给我回位置上去。” 第7章 、illusion07   这一堂历史课上得非常糟糕。   历史老师把白板笔丢在桌子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扶了扶眼镜平复心里的暴躁。   “还有十天就月考了,你看看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虽然我不是你们的班主任,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不要以为你们家庭条件好就为所欲为,不把学习当回事。现在不比以前,看看你们吃的用的,哪样不是高科技,没文化很快就会被淘汰。”   底下坐着的同学有的羞愧,有的撇撇嘴。好在老师一番话还是将他们从午休时候的闹剧中给拉了回来,多多少少又将心思重新聚集到书本上。   历史老师不屑的哼了一声:“别以为刚开学,还对高中抱着一股子新鲜劲,我告诉你们,高中比初中重要多了,把你们初三中考的劲给我拿出来,咱们学校的考试制度你们是知道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是想朝前面的班级走,还是去十一班,自己想想吧。你们已经是小大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和未来负责。”   底下学生交头接耳,颇有些不以为意。   周炳文却为老师这番话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他也跟其它同学一样,满脑子都是中午施安湳教训杨嘉杰和李珊的情景,刚刚发生的一切给他的震撼太大了,直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又加上周围同学不停的在讨论,他哪还有心思听课,思维都飘到太平洋去了。   好在老师苦口婆心的一席话将他叫醒,赶紧收了心神,认真听课。   能在这里教书的老师,都有两把刷子,历史老师虽然不知道这些学生为什么心神恍惚,一堂课都在那里喋喋不休,不过收拾这群熊孩子的办法有的是,他把课本一合,说:“既然我们现在学的是春秋战国的历史,那我就给你们讲讲战国F4的故事吧。”   “啥?什么F4?赛车?”   “不是啦,以前有部电视剧很火,里面有个组合叫F4。”   “什么鬼,战国F4是什么东西?”   历史老师笑了笑说:“换个正常的说法就是战国四公子,信陵君魏无忌、春申君黄歇、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信陵君和孟尝君想必大家比较熟悉,一个成语毛遂自荐与信陵君有关,另一个成语,鸡鸣狗盗和孟尝君有关……”   一见有趣味性浓厚的野史听,学生们个个都来了兴致,双眼放光的把老师盯着。   后半堂课就在老师一边讲野史,一边把知识点融进去的情况下,快速的结束了,等到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大家还都意犹未尽。   历史老师讲得尽兴,走之前还和学生开了两个玩笑。   “历史老师好有趣啊,学识真渊博。”   “对啊,要是历史课都这么讲就好了,我历史一定能考一百昏。”   “对对,我也是,一百昏一百昏。”   相较于其他同学的欢声笑语,这堂课杨嘉杰是在极度屈辱和羞愤中渡过的。上课后他有了更轻松的环境来思考,不管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可偏偏他没得选择。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脑抽的又是下跪又是抽耳光,回想一下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老师诙谐轻松的语调和同学们愉快的笑声,听在他耳朵里刺疼得厉害,他终于受不了了,一下课就“哗啦”一声推开了桌子和椅子,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他在这个班级也没法待去了,施安湳要他走,他现在就走,这个地方他一刻都待不下去。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就吸引了同学们的眼光,刚刚还嘻嘻闹成一片的少男少女们很快又想起了中午那场单方面的虐杀。   虽然整个事件发生的时候,只有少部分在场,大多数同学是临近上课的时候才进来,但上历史课的时候,经不住那么多人不停的问,很快事情的始末就传开了。   传说中的跳级学神唐乐游,校霸施安湳,平日里鼻孔朝天的杨嘉杰以及班级里新评选出了前三小花李珊,他们都是话题人物,闹出这么大的事,真是年度大戏的感觉,正处于好奇心旺盛年纪的青少年们,光是听到点风吹草动就激动得不行,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去亲临现场。   据说杨嘉杰被吓得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还自扇耳光,施安湳霸气得不行,两三句话就让他自动滚出学校。   男生还是比较讲义气,加上年纪又小,喜欢抱团站队。杨嘉杰是他们的好兄弟,虽然刚才是很怂,但现在施安湳走了,他们没了顾虑,赶紧走上前来安慰。   “算了吧,他要你走就真走啊。”   “就是啊,他真的好嚣张,学校又不是他开的。”   众人纷纷点头,男生们普遍认为施安湳过分,女生们躲在角落里,要么觉得害怕,要么觉得施安湳帅得不行,发起了花痴。   这时,一个男同学冷笑一声,大声说道:“其实呢,这根本不是杨嘉杰的错,大家可能都忘了这件事最开始是谁引起的,有的人啊,背后有了靠山就为所欲为,当初是谁先抢了李珊的英语书的?”   “额……”   “是周炳文吧……他先抢了李珊的书,还撕了一页。”   “是哦,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啧啧……人家的靠山厉害嘛,有本事你也找个比唐家和施家更厉害的啊。”   “哈哈……找不到嘛,我哪有那个福气哦。”   李珊听到此处,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心神恍惚了一节课后,她终于明白施安湳走之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施安湳只是帮周炳文出了头,把杨嘉杰给羞辱了一番,别的什么都没说。她这个罪魁祸首没遭到任何报复本来就不正常,施安湳的目的是要她亲口在全班同学面前承认错误,还周炳文一个清白。   这时,一些心疼李珊和杨嘉杰的同学又在继续说。   “人家杨嘉杰是打抱不平而已,不就是弄脏了几本书嘛。”   “就是啊,搞那么大的阵仗。”   “本来就不是李珊和杨嘉杰的错,某些人狗仗人势,真是恶心……”   李珊越听越心惊胆战,后悔死了早上为什么会一时脑抽去欺负周炳文,不仅毁了自己,还连累了杨嘉杰,她抽噎了两声,提高话音,说:“不是,不是这样的,都是我的错。”   还是叽叽喳喳编排周炳文的同学错愕的看着她。   而刚站起来要找李珊给个说法的周炳文也停了下来。   李珊看着周炳文,怯怯的抹了眼泪,鞠躬给他道歉:“周炳文,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假装借你英语书,骗老师说你抢了我的书,后来又把你缺页的英语书说成是你撕了我的书,对不起……我当时鬼迷心窍,就是,就是想欺负你一下,我没想到……”李珊泣不成声,抽噎了好几次才又把话说明白:“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整个教室的人都哗然了,平日里和李珊不怎么对付的女生一脸夸张的说:“哎哟我去,李珊你说的是真的?”   李珊咬牙,双手捂着脸,无奈的点点头,根本不敢看同学们的眼神。   “天呐,我去!厉害了,反转了。”   “噢哟,李珊你可以的,给你点赞呢!”   “啧啧,杨嘉杰真倒霉,帮了这么一个人。”   刚刚那些编排周炳文的人脸都在抽搐,尴尬的别开脸没再参与讨论。反而那群平时不怎么喜欢李珊的女同学提高了音量,阴阳怪气的讽刺起来。   “我就说嘛,周炳文那么老实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刚才我就说有问题。”   “是哦,还是你看得透,真厉害。”   “能做出这种事也是蛮恶心的,还倒打一耙,没想到吧,人家平常不吭声不出气的,就以为人家好欺负,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周炳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听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说法,也被震惊得目瞪口呆,这群同学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他被吓得有点哆嗦。   杨嘉杰血色尽失,他好似受了强大的打击一样,一步一顿的走到李珊面前:“你,说的,是真的?”   李珊完全不敢面对他,低着头哭个不停。   “说话啊!”杨嘉杰扭曲着一张脸朝她吼。   李珊吓得缩了肩膀,可怜得不行。   杨嘉杰此刻哪还有以前的爱慕之心,恨不得掐死她才是真的,他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揪起李珊的头发就要揍她,却被眼疾手快的同学给制止住了。   杨嘉杰憋了一节课的气终于有撒的地方,牟足了劲要把李珊给揍一顿,好几个同学差点拉不住他,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快,快去叫老师来,快!” 第8章 、illusion08   市二中不同的班级放学时间并不相同。   因为成绩不同的班级,老师的授课方式也不一样。有同学曾开过玩笑,虽然都在一个年级读书,却仿佛是两个学校的人。   一班放学时间从来没有定数,全凭老师高兴,也许18点就下课了,也许22点才下课。   二、三班的放学时间是晚上21点。四到十班的放学时间是21点半,剩下的班级放学时间是22点。   是以周炳文和唐乐游下课后从没碰到过一起。   倒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周炳文因为下课时间与施安湳相同,两人又曾约定晚上回去补课,自然而然的就放学一起走了。   六班的老师拖了堂,周炳文直接在六班外的围栏边上等着。   等终于下了课,六班的学生陆续从教室里出来。中午的事情经过大半天时间的发酵,几乎传遍了全年级,故而看到周炳文在门口站着,有认出他的人都给旁边同学悄悄介绍。   “看,那个就是十班那个。”   “那个周什么文?”   “对,就是他,施安湳就是为他出的头,厉害了。”   周炳人还是第一次被人以这种方式围观,尴尬的低下了头。好在施安湳很快走了出来,他手里只拿了两本练习册,不像别的同学那样,背一个或挎一个包。   周炳文也背着书包,里面装着明天需要上交的作业,以及要预习的课本,这点东西比平时轻松太多了。要知道施安湳为他出头之前,为了保护好课本,他每天都要背来背去,麻烦得不行。不过从今天之后,应该就再没人敢动他的课本了。   思及此处,周炳文望向施安湳的眼神都充满的崇拜和感激。没等施安湳开口,他就率先接过他手中的练习册,放进自己背包里。   施安湳转过头把那些还在闲言碎语的同学盯了一遍,瞬间都闭了嘴,安安静静的走开了。他这才对周炳文说:“走吧,我司机在楼下等着。”   周炳文也是由司机接送的,他说:“张叔叔也在楼下等我。”   施安湳说:“让他提前下班走人,你坐我的车。”   “诶?”周炳文不明所以,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开车回去不是很好么。   “回去在路上就要花30分钟,要抓紧时间。”   周炳文羞愧又感动,施安湳把如此为他着想,性格真是太好了,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才好。   “走吧,别耽搁。”   两人快步出了校园,大门外停满了豪车,接周炳文的那辆几十万的宝马十分不显眼,当然,如果他知道这辆车的价格还是会相当吃惊,毕竟他老家那栋自己建的大房子也才值十万块钱,在镇子上都算是豪宅了。   他小跑到车窗前,对在驾驶座抽烟等候的张姓司机说:“张叔叔,我坐同学的车回去,你可以提前下班了。”   司机显得有些担心:“是哪个同学,你几点钟回去?”   周炳文说:“就是施家的施安湳,和我们家一个小区的,我晚上去他那里补课。”   司机转头朝四周望了望,果然看见施安湳站在不远处,他这才放了心:“那好吧,我看着你上了车就走,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好。谢谢张叔叔。”   “不谢。”   周炳文挥别了司机,走到施安湳跟前说:“我跟他说好了,咱们走吧。”   施安湳领着他上了车,里面很宽敞,他的一双大长腿还有空间舒展,并不会拥挤。周炳文上了车心里一阵感叹,这车一看就相当豪华,比起他继父和唐家一些叔叔伯伯的车都要漂亮很多。   施安湳见他赞叹的打量着车内的装饰,说道:“这车被改装过。”   周炳文并不懂得改装意味着什么,茫然的点了点头。   施安湳也没打算和他讲这么多,指着他的背包说:“把你的书拿出来。”   周炳文赶紧拉开拉链,把数学书和练习册都拿了出来,一边说着:“其实书上的内容我都看得懂,这本书在暑假的时候我就预习完了,但是练习册上的题我好多都不会做。”他一直有在寒暑假把下学期内容提前预习的习惯,这是非常有用的学习方式,让他在开学后听课变得异常轻松。   但现在这个办法失效了,课本上的知识和练习册上的习题,完全不能对等起来,他都怀疑学校是不是发错书了。   不过现实的清楚的告诉他,是他想多了,老师毫不留情的告诉他们,前三个班的同学还不屑做这样简单的习题。   施安湳让他把不会做的题都圈出来。   车上安装得有板桌,从前排座椅的后背上拉下来就可以用,周炳文把册子摊在上面,拿出笔,一只手压着书页,一只手握着笔在上面勾画起来。   施安湳懒散的靠在靠背上,双目微垂,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视线全都落在了那双停停顿顿的手上,匀称的手腕恰巧压在板桌的弦上,压出一个凹陷的弧度,手背上能看见青蓝色的血管,不粗不细,也不外凸,呈笔直的叉状,上端的掌骨将薄薄的皮肤撑得透明,四个圆润的小窝着实有些可爱,施安湳最终将视线都停留在那里。   周炳文把最近两个单元不会做的题都画出来,送到施安湳面前,说:“就是这些啦,麻烦你给我讲讲。”   施安湳伸出手去接练习册,食指指尖不经意的划过他的手背,面色淡然的说:“我先看看。”   周炳文连连点头:“嗯嗯,你先看。”说罢自己规规矩矩的做在旁边等着。   施安湳笑着看了他一眼,说:“别那么拘谨,椅子下面有抽屉,里面有吃的,也有游戏机和杂志漫画。”   周炳文心想这也太享受了,唐韫的车上最多放几瓶矿泉水。   施安湳见他听了也没什么动作,也没去劝,低头看起圈出来的题目。粗略了扫了几遍,再把一些他做过的题分析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周炳文的问题,他的底子太薄了,以前似乎没做过这样的题。   周炳文见他把册子放下,赶紧凑过去问:“怎么样?”   施安湳近距离的看他的脸,白净的,连颗痣都找不见,皮肤又是那么细腻,像他锁在楼上的瓷器,令人不禁想伸出手去摸一摸。   “很简单,我先给你讲一讲这些题的规律。”   周炳文一脸惊喜,有些兴奋的说:“好啊好啊,这东西竟然还有规律,我从不知道,你真厉害。”   施安湳一只手指着一道题说:“我们就以这道题为例吧,已知集合A={(x,y)|x2+mx-y+2=0}……”   周炳文认真听着,思维也跟着施安湳的讲诉活跃起来。   “首先,由Δ=(m-1)2-4≥0……”   “嗯嗯。”   “方程①只有正根,且必有一根在区间(0,1]内……”   “对啊,你这样说我就懂了,原来是这样啊!”周炳文恍然大悟,赶紧拿出草纸算了起来,刷刷几下,比得了他在教室里折腾半小时,立即就得到了答案:“所以m的取值范围是m≤-1!是这样吗?”   “嗯,对。”   周炳文的高兴溢于言表,他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施安湳,双眼中仿佛闪动得光,像嵌在天空中的星。   施安湳被他看得只好偏过头,不自然的咳了两声,说:“那你单独把这道题也做出来。”   “好哦!”周炳文兴致勃勃的拿起笔开始演算,他嘴角带着笑,好似得到了什么宝物似的,所有心神都扑在了习题上面,不仅把施安湳说的那道题给解了出来,还一鼓作气的解了三道,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笔。   “好了,不要光顾着做这一类型的题,你等会还得帮我做作业,我给你讲下一个类型。”   周炳文赶紧正襟危坐,乖乖的听他讲解起来。越听越是觉得施安湳厉害,比老师还管用,顿时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要是他早早的就认识施安湳就好了,肯定能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东西。   两人就这么做着习题,半小时很快过去,司机已经将车开回了别墅门口。   下车后都不用施安湳说,周炳文自觉的就跟在了他身后,跟个小尾巴似的,又乖又听话,而且还用闪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施安湳刚踏进院子里,保姆就赶紧开门候着了,一边过来帮他拿东西一边说:“要吃宵夜吗?”   “要的,多准备点,我同学要在家里做作业。”   保姆吃惊的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少年,没敢多问,只说了句:“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马上去准备。”   施安湳回头问周炳文:“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唐家晚上也有保姆准备宵夜,周炳文刚来的时候还不习惯,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他说:“牛奶和水果就好了。”   保姆点头:“好的,等会就送过来。”   施安湳进去后换了鞋,直接朝一楼的书房走去:“走吧,跟我去书房做作业。”   保姆和管家在客厅里面面相觑,心想要不是他们天天打扫,书房里的蜘蛛网怕是都能织一条被子了,天知道施安湳有多久没做过作业,没开过书房的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做数学题中   施安湳:所以我的m的取值范围是多少?   周炳文:是-1吗   施安湳:我的取值范围是你。 第9章 、illusion09   书房宽敞得有些空旷,贴墙而立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密密麻麻从低到顶。   周炳文放眼望去,有种落入知识的海洋的感觉。   “真漂亮啊,好多书。”周炳文赞叹,他在老家也有个小书屋,只不过是几个小架子,上面置放的大部分都是学校发的课本和自己买的参考书,和施安湳这样的根本没法比。   “你要是想看,可以拿回去。”施安湳拉开椅子坐下,把自己的练习册翻开。   周炳文感动的说:“谢谢。”   “你要帮我做的题都圈出来了,现在开始吧。”施安湳单手撑着头,斜靠在桌子上。   周炳文伸出右手,刚要去拿练习册,突然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   施安湳捏着他的手腕,厉声道:“怎么回事?”   周炳文不明所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并没有什么不妥,唯独被他捏得有点疼,他把这点疼痛感忽略掉,疑惑的问:“怎么了?”   施安湳拉着他的手腕细看,上面有一道浅色的红痕,应该是被什么薄且锋利的东西划破了皮肤,上面还有早已凝结的细小血珠:“手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刚刚在车上灯光昏暗,他又坐在他左手边,是以没看见这道划痕。   周炳文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他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不小心弄的。”   施安湳却并没有罢休,“怎么弄的?”   周炳文对他的执着感到意外,不过对方既然问了,他就照实说出来:“中午的时候,回教室看见他们弄坏了你的书,就和他们争执起来,一不小心划了下,也不严重。”   “说实话。”   周炳文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他在敷衍他,但是见他神情意外的严肃,甚至有点……阴沉?周炳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理解错,他本能的觉得不应该说出真相。杨嘉杰已经很惨了,没必要再教训他。   “当时人太多,呃……不太记得了。”   “是不是那个弄脏书的人?”   这句话听在周炳文耳朵里不像反问句,而像肯定句,施安湳此刻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周炳文将声音放缓,劝他:“真的不记得了,你看现在都好晚了,我们赶紧做作业吧……”   施安湳静默的看着他,好一阵后才说:“你要我再去调监控吗?”   周炳文吃惊,经过白天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去学校调监控是一件多么麻烦又惹人能不快的事,为什么施安湳连这点小伤都在斤斤计较:“不用了吧,明天就好了,其实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而且也不痛。”   此时保姆把牛奶和切好的水果端了进来。   施安湳原本要说什么却收了回去,最后终于妥协:“行了,先做作业。”   周炳文暗中松了好大一口气,将才施安湳的眼神有点可怕,不过好在现在又正常了。他先是在施安湳的讲解下把难题解决掉,再把自己的作业做完,然后开始做施安湳的作业。   六班的题果然要难许多,他做起来很吃力,很多题都要向施安湳请教,好在他融会贯通的能力比较强,一个类型的题弄懂后,后面的相同的做起来就轻松许多。   只是有一点让他很在意,施安湳很严厉,一直在旁边盯着他,既不看书也不怎么吃水果。虽说他自制力很强,并不怕有人守着他做作业,但总还是有些不自然的。   时间辗转过了12点,周炳文都有些困了,可还剩下三道题,其中一道还是大题。   “算了,别做了,我送你回去吧。”施安湳见着他揉眼睛的动作,当即说道。   周炳文摇摇头,说:“没事,马上就做完了。”   施安湳直接站了起来,一把将他压在手底下的书给收了:“现在就送你回去。”   周炳文对他的霸道有些不适应,明明马上就做完了,而且后面那道大题的题型他还没见过,想着等会问他怎么做呢,现在册子被收了,他竟然心里痒痒的,有种没做到题很难受的感觉。   “反正隔得那么近……”周炳文见他还是没有要还回来的意思,继续说:“要是你作业没做完,明天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管,明天要早起,如果没休息好的话,上课也没精神。”施安湳把他的东西都塞进书包里,提着背带甩在肩膀上:“走吧。”   周炳文目瞪口呆,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跟着他走出去。不过仔细一想,施安湳的做法也是为他着想,不禁心里一暖,这人虽然有时候任性霸道,但对他的好却是没话说的。   出去的时候保姆和管家都还没睡,还在客厅里候着,见两人出来后,施安湳也跟着穿鞋子,管家连忙跑过来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施安湳说:“送他回去。”   管家认得这个小少年是唐家老三的继子,住得离他们很近,他一个人回去完全没问题,这有什么好送的呢?管家忖度了一下,说:“要不我送他回去吧。”   施安湳穿上鞋子,抬眼冷冷的注视着他。   管家赶紧垂下了头,说:“是我逾矩了。”   周炳文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两家离得这么近,何必走一趟这么麻烦,而且都半夜了,耽搁一分就少睡一分:“你别送我了,很近的。”   施安湳毫不理会他的说法,径直拉着他出了门。   周炳文无奈,只好任由他牵了出去。   “小心,这里有台阶。”施安湳拉过他的手,往怀里带。   其实门口悬着灯,周炳文看得很清楚,但还是有些感动他的细心:“嗯嗯,我看到了。”   施安湳当即就放开了他,冷淡的“嗯”了一声,跨着步子铁艺大门走去。夜晚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周炳文不知怎的,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萧瑟孤单,连忙追了上去。   整个小区内空无一人,静寂的深夜夹杂着虫鸣,他们的脚步声在这时显得非常响亮,周炳文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施安湳问他:“还有十天就月考了,你有目标吗?”   周炳文当然有目标,而且还十分远大,他可是以考进一班为动力的,不过这话他还不敢在施安湳面前说,折中的一下,说道:“我想考进五班?”   施安湳说:“那你得努力了,到时候算的是两次月考的平均值,然后重新排班级。”   周炳文说:“我会好好努力的,尤其是今晚上你教了我那么多,我信心更大了。”他其实有点想让施安湳以后也帮他复习,不过大家的学业都那么重,他又是六班的学生,光是忙自己的就忙不过来吧。   “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   “诶?”周炳文惊讶的望着他,眼中有无法掩饰的欣喜和期待。   施安湳笑了笑:“不是说好了以后你帮我做作业吗,你一个人怎么做得过来,那么多题都不会。”   周炳文窘迫的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太笨了。”   “你知道就好。”   周炳文备受打击,肩膀都垮了下来:“我会努力赶上你的。”他也不过是六班的而已,最多下学期,一定能赶上的。   施安湳用食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我等着你呢。”   周炳文摸摸有点疼痛的额心,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气鼓鼓的说:“一定会的。”   “嗯嗯,会的,会的。”施安湳敷衍的应着。   周炳文不甘心也没办法,不过他这番话更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并觉得期中考试的时候一定要拿出个好成绩给他看看。   也就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就走到了唐家别墅的门口。   “好了,我上去了,你也赶快回去吧。”周炳文接过他手里的包,对他挥挥手。   施安湳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散散的点头。   周炳文才走两步,又返回身来,对他说:“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施安湳静默不语,转身就走了。   周炳文站在原地看了会儿他的背影,想起时间实在不早了,就跑回了房里。   而施安湳回了家后,直接上了三楼的小阁楼里。   管家和保姆在客厅里待着,整个别墅空旷冷清,常年就住着他们三个人。   管家打开电视,说:“过一会儿再睡吧,我估计今晚得砸东西。”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东西惹到他了。”保姆拉了个薄毯子搭在身上,打着哈欠说话。   管家半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果然听到楼上传来石膏被砸碎的声音。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折腾到凌晨,那么大的动静,他和保姆都别想睡。   管家在施家待了快二十年了,是看着施安湳长大的,对此已经麻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老攻只有六班实力的周炳文:我会努力赶上你的。   只是随便做了考试题的学神施安湳: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第10章 、illusion10   周炳文的学习生活中终于归于平静和平凡,再没有同学找他麻烦,老师对他也更加关爱客气。好几次因为小测试没考好,任课老师还把他带到办公室里开小灶。   这样的学习环境才是周炳文所希望的,安安静静的学习知识。   班里并没有因为杨嘉杰的离开而变得有什么不同,时间稍微久点,大家似乎都忘记这间教室里曾有过那么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名字也再没人提起。   李珊一直留在学校里,性格却变了很多。大多数同学也有意无意的同她疏远了起来,那些起初就看不惯她的女生时常找借口欺负她,她开始还会反抗,后来就一直沉默下去了。   变化最大也有英语老师,她对周炳文特别好。应该是上次的事虽然闹得挺大,却没有牵扯到她,施安湳很明智的把她给摘了出去,周炳文也没有借事为难她。   于是她在对待周炳文这个“笨学生”的时候,异常有耐心,经常在自习课的时候叫他去办公室里补课。   这种安逸的时间过得飞快,在周炳文的成绩突飞猛进的时候,转眼月考就来临了。   唐乐游良心大发的在考试前两天对周炳文说要帮他复习,结果却被周炳文给拒绝了。   “为什么啊,我们一起复习不好吗?”唐乐游不高兴的说。   周炳文给他剥石榴:“我和施安湳约好了,晚上去他那里复习。”   “什么啊!”唐乐游大吃一惊,刚才他脑子里想过很多理由,打死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搞什么啊,你们俩怎么搅合在一起的。”   周炳文把血红色的石榴丢进碟子里,然后用手把沾在上面的白色细碎捡干净,同他说起了施安湳会帮他复习的缘由。   唐乐游一边听着一边无意识的盯着他的手看,那双手很白,皮肤如暖玉一样光润,唐乐游不禁想起了三婶婶,她的皮肤就十分白皙,一双手可以算得上是课本上的:指如削葱根。   相当好看。   炳文哥似乎是遗传到了她这点,不过三婶婶是女子,手要柔婉得多,可谓是芊芊濯素手一般的感觉。   炳文哥不是,他是个男孩子,手指显得更长,骨节也分明有力,给人一种被细心雕刻的感觉,不似婶婶那种一根衣纹笔婉转勾勒出的细腻线条。   差别蛮大,但都很好看。   现在这双手停留在瓷白的碟子里,那上等的瓷釉都被比了下去,晶亮透明的血红色石榴籽,衬得他那双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周炳文说完话,也把石榴籽收拾干净了,他问:“要吃了吗?”   唐乐游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愣愣的没回话。   周炳文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再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哦哦,没什么。”唐乐游这才回了神,他一眼就瞧见了瓷碟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石榴籽,幸福得要流泪了:“这么快就剥好啦,炳文哥,你真是太好了!”   “喏,拿去吃吧,我要回房间做作业了。”说着就起身要回自己的房间。   “你不吃啊?”唐乐游赶紧叫住他。   周炳文摇摇头:“不了,我刚才吃了两个芒果,吃不下了。”   “那好吧,等我把数学作业做完了来找你玩。”唐乐游赶紧美滋滋的塞了一小把石榴籽在嘴里,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周炳文回了房间后,拿起手机看时间,最先看到的却是满满当当的留言,还有七八个未接电话,都是施安湳的。   周炳文赶紧解锁回复。   Illusion:在做什么?   Illusion:要过来一起做作业吗?   Illusion:怎么不回我?   Illusion:???   Illusion:也不接我电话?   Illusion:再不回我,我就到你那边去了。   周炳文看到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已经是十分钟以前了,算算差不多都能走到楼下了,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了门铃声。   周炳文赶紧下楼去给他开门。   对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赶紧解释道:“刚刚在游游的房间里,没带手机,不好意思啊,你别生气。”   施安湳睇着他,昭示着自己的不爽。   周炳文很没骨气的说:“不要生气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施安湳还是没有说话。   周炳文多少也摸清了他的脾气,吃软不吃硬,服个软多讲点好话就行了:“你也知道我只要看到你的消息和电话,都是第一时间回的,你要吃石榴和芒果吗,昨天大伯送回来好大一箱,特别新鲜,我给你剥。”   施安湳果然脸色缓了很多:“不用了,你刚才在他房间里做什么?”   周炳文暗地里松了口气:“游游想吃石榴,我给他剥,你要吃吗,我也给你……”   “你说什么?”   周炳文不知道他的语气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厉气,怔了怔,斟酌了下语气才说:“我给你剥石榴,怎么样……”   “你给他剥的石榴在哪里?”   “在,在他房间里……”周炳文见他不好相与的样子,赶紧说:“游游在做作业,别找他了吧,你要吃我重新给你剥。”   施安湳按着他的肩膀给推到一边,直接朝楼上唐乐游的房间走去,那步子迈得极大,三层的阶梯一步跨完,就跟跳上去的一样。   周炳文在后面追,还没追到一半呢,人已经进了房间了,里面顿时传来唐乐游的惊叫声。   “你干什么!”   施安湳已经端着瓷碟走出来了。   唐乐游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在走廊上追他:“你把我的石榴还给我,要吃你自己去剥。”   周炳文爬上楼梯垫脚一望,高举的碟子里的石榴籽只剩下一半了,唐乐游可真会吃。   此时的唐乐游还只有十三岁半,个子矮矮的,远没到男孩子抽量长高的岁数,头顶只到了施安湳的胸口,一蹦一跳的要去抓碟子,结果连人家的手臂都碰不到。   周炳文看到他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去抢纸条和手机的情景,顿时别开了脸,不忍直视。   结果没一会儿就传来唐乐游的哭腔:“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王八蛋,太坏了……”   周炳文连忙回头去看,只见唐乐游捧着个空碟子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恨恨的瞪着施安湳:“你把我的石榴还给我!噎死你!撑死你!不要脸!”   施安湳的双颊鼓鼓囊囊,里面塞满了石榴籽。   周炳文看得目瞪口呆,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唐乐游气得差点没把碟子给摔了,但想起这是自家的东西,而且价格不菲,只好住了手。他决定下次去施安湳家,一定要砸一个贵重的东西解气。   唐乐游是唐家最宝贝的孩子,长得又特别可爱,周炳文看了心都软得一塌糊涂,爱心泛滥得没边,赶紧走过去安慰他:“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再给你剥,再给你剥就是了。”   唐乐游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周炳文差点被萌化了。   施安湳把嘴里的石榴籽吐到垃圾桶里,说:“不准剥。”   唐乐游怒瞪他:“关你屁事,炳文哥就是要给我剥!”   “不准!”   “就要,就要!就要剥!!!”   施安湳作势要去揍他,周炳文立即把唐乐游给护在身后:“住手!多小的一件事,发那么大的脾气做什么,不准你打游游。”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施安湳都17了,跟唐乐游这么个小孩子争石榴吃,真的好幼稚。   施安湳气得牙痒痒,但周炳文的姿态非常强硬,他忍着气说:“要我不打他可以,你不准给他剥石榴。”   “管的宽,死的早!”唐乐游躲在周炳文身后诅咒他。   “要吃找保姆给你剥,周炳文是你哥哥,又不你佣人,你好意思让他做这个?!”   唐乐游被他这么说,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当时想吃石榴嫌麻烦,炳文哥主动说给他剥的,他当然不会拒绝:“保姆请假了。”   “自己剥。”施安湳嘲讽的说:“你双手又没断。”   “你双手才断了呢,你就是见不得炳文哥对我好!”唐乐游愤愤的怼回去。   “你再对我嚣张一点试试,我告诉你哥你昨天去买了游戏。”   唐乐游这回是真的气哭了,他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回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炳文想去安慰他,却被无声的拒绝了,怎么敲门都没回应。   他不禁有些埋怨的对施安湳说:“他就是个小孩子,你怎么能那样对他。”   施安湳扫了他一眼,脸色冷寒,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周炳文也有些生气了,都不愿意说好话去哄他,气恼的站在一边背对着他,却听见施安湳对着电话让他家的保姆过来一趟。   然后施安湳下了楼,周炳文就靠着楼上的栏杆往下看。   保姆应该是跑过来的,进门后还在气喘吁吁。   施安湳在楼下仰头对他说:“把石榴拿出来。”   周炳文心想他还是愿意弥补游游的,一时间心就软了,赶紧去把大伯送回来的一箱石榴给搬了出来。   箱子里的石榴又大又红,长得十分漂亮,昨晚上和刚才一共吃了两个,箱子里还剩八个。   施安湳对他家保姆说:“把这些石榴都剥了。”   周炳文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都剥了?那怎么行啊,太多了!吃不完的!”游游还打算一天吃一个呢。   施安湳冷笑一声:“他胃口大着呢,就是个猪仔,再多十个也吃得完。”   作者有话要说:  周炳文: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石榴都剥了?   施安湳:这样你就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给他剥石榴了。   石榴被剥光了的唐乐游【绝望.jpg】   --------   关于砸东西这件事,小攻砸的不是家里的电器,家具一类的,而是他自己阁楼里的石膏这一类的东西,嗯,石膏你们应该懂的。 第11章 、illusion11   唐乐游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和施安湳从小吵到大,虽然很讨厌他霸道的性格,但总的来说,还是把他当哥们一样看待。等他憋着一肚子气写完数学作业的时候,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刚才和炳文哥约定了写完作业后找他玩,打开门后却听到他和施安湳在一楼的声音,趴着栏杆往下望去,两个人正坐在茶几前,拿着册子讨论作业,隐约能听到什么氢气氧气的词语,可能是在做化学题吧。   施安湳对炳文哥的耐心真好。唐乐游如是想到。   从小到大,除开他被欺负的时候施安湳会帮他找回场子,稍微温柔一点,平时简直就把他当宠物在蹂躏,让人十分可气。他早盼着能快点长大,把这些年在那家伙身上受的气全给还回去。   周炳文发现了他的存在,拿着笔的手举起来朝他挥了挥:“游游,下来吃石榴,剥了好多。”   唐乐游双眼一亮,欢喜的跑下了楼,一边跑还一边兴奋的说:“炳文哥你给我剥的吗,你真是太好了。”这话刚说完,他就看到了施安湳恶劣的笑容。   唐乐游脸色一僵,心中不安放大,这家伙绝对又整了什么幺蛾子。   果然,下了楼梯后,看到客厅的另一侧,他简直要疯了!施家的那个保姆面前放着一个他们家平时盛汤的大瓷蛊,里面堆着一座小山一样的石榴籽,而她还在不停的剥,唐乐游看着垃圾桶里满满当当的石榴皮,脑袋里陡然袭上一阵晕眩。   “周炳文说你喜欢吃石榴,但是要考试了,我们要好好复习,我就让我家保姆给你剥石榴。”施安湳手里转着笔,语气温柔又贴心的说:“刚刚抢了你的石榴不好意思啊。”   唐乐游想骂粗话!QNM的不好意思,他又不是傻子!   “不准剥了,不准剥了!”唐乐游把箱子里剩下的三个石榴拿走,全都放进了冰箱里。他一直都觉得施安湳有病,而且这病越来越严重了。他在心里劝了自己好一阵,才没气得跳起来。   他想找施安湳理论,结果看到周炳文正聚精会神的听他讲题,两个人的表情都那么严肃认真,他憋到嘴边的话只好吞了回去,差点没内伤。真的好可气啊!   两个人的讨论一直没结束,唐乐游干干的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只好拿剥好的石榴撒气。好歹都剥出来了,不吃也是浪费。   时间眨眼就到了中午,石榴籽那么小一点根本不管饿,唐乐游一边玩手机游戏一边等他们,都打完三场排位赛了,他们还在那里做题,施家那个保姆也早就回去了。他终于忍不住可怜兮兮的打断周炳文做题:“炳文哥,我好饿。”   周炳文看了手机,一惊:“已经这个时候了啊,那我去做饭吧。”   “什么意思?”施安湳压住他的手腕,眉头蹙起。   即便此时周炳文是站着的,俯视着他,还是能从他的双眼里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他好脾性的再次解释道:“中午了啊,该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施安湳转头厉色呵斥唐乐游:“你还真把他当佣人了?又是剥石榴,又是做饭,你也好意思。”   唐乐游被他训得一脸懵逼,以前暑假的时候他去炳文哥老家玩,每天都是炳文哥做饭给他吃的,到底有什么不对:“那谁做饭?我家保姆都请假了,你家保姆也回去了。但是冰箱里有菜,不做饭难道吃泡面啊!”   其实昨天晚上保姆走的时候有问要不要提前做了冻冰箱里,第二天热了就可以吃,是周炳文主动说到了周末比较空闲,饭由他来做。只是这话唐乐游觉得没必要说给施安湳听。   施安湳钳住周炳文的手没让他走,对上唐乐游理直气壮的态度,眼神又凛冽了几分:“叫外卖也好,到我家吃也好,你就不会为他着想一点,把他当佣人一样?!”   周炳文听他越说越离谱,赶紧澄清:“游游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以前我也给他做饭吃的,外卖不干净,冰箱里有新鲜的菜,自己做很快就做好了,一点都不麻烦。”   “就是就是!而且这周围的外卖我都吃腻了,难得尝一下炳文哥的手艺,你怎么那么多事来逼逼,没见过谁有你破事多的了。”唐乐游先前的气还没消呢,现在能逮着事怼他,绝不会放过。   施安湳“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色黑得吓人,周炳文一把拦住他,高声说:”不准你凶游游。”   唐乐游有恃无恐的扭着脖子朝他做鬼脸。   施安湳额头青筋鼓起,周炳文看着都有些被吓到了,他赶紧说:“不做就不做了,我们点外卖吧,点外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别和游游置气。”   施安湳推开他,冷冷的瞥了唐乐游一眼,径直走到冰箱前去了。   只见他打开冰箱,将里面的食材拿了出来,周炳文赶紧走过去接住。   唐乐游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走进了厨房,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种想法,他惊奇的喊道:“喂,施安湳,你不会是要做饭给我吃吧。”   施安湳根本不理会他,从墙壁上取下围腰就套在自己身上。   那是保姆平时用的围腰,他家请的那个保姆特别爱美,买的围腰是粉红色带蕾丝边的,穿在施安湳身上……虽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但唐乐游还是偷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一想到那么少女的围腰穿在施安湳的身上,唐乐游就乐不可支,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周炳文倒没发觉有哪里不对,他想把活揽过来,结果施安湳连掐菜都不让他做。   “只是择菜而已,我帮忙要快一些。”周炳文要去拿过芹菜,又给挡了回去。   “出去做作业,你还有那么多题不会。”施安湳把洗好的土豆放在菜板上,手起刀落,“唰唰唰”的就切了起来。   周炳文看得连连惊叹:“你刀工好厉害,你以前有学过吗?”   施安湳冷冷睨了他一眼,说:“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出去做作业。”   周炳文讪讪的把更多的赞叹给噎了回去,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施安湳手里的菜刀狠狠一剁,周炳文被吓了好大一跳,赶紧走了出去。   唐乐游半躺在沙发上打手游,嘴角咧开,笑得特别灿烂。   周炳文走过去问他:“你在笑什么,那么开心?”   唐乐游凑到他面前,笑嘻嘻的悄悄说:“施安湳现在的样子好蠢,笑死我了,我跟你说刚刚偷拍的照片,以后他再威胁我,我就拿这个威胁他,哼哼。”   周炳文转头看向厨房,施安湳的动作麻利又流畅,看起来像常年下厨的样子,他并不觉得这个样子的施安湳蠢,反倒觉得很厉害,特别的帅气:“还好吧,他做饭好厉害。”他一直以为像施安湳这样的富家子弟,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动手能力应该不行,没想到做起菜来比他都强,想到这里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唐乐游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他这算什么,张易做菜才好吃呢!张易比他厉害多了!”   周炳文听到张易两个字就头疼,奈何唐乐游还在旁边不停的夸张易有多能干,有多厉害。周炳文反正是想不出张易有哪点好的,那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虽然现在似乎改邪归正了?   周炳文对他恶劣的印象太深了,一时半会儿是改观不了的。   在唐乐游的喋喋不休中,周炳文闻到了从厨房里传来的香气,肚子一下子就叫了起来:“真香啊,不知道做的是什么。”   唐乐游耸耸鼻子,嘴巴里口水在分泌,却还是硬气的说:“就那样吧,哪有很香。”   “真的很香啊,是那种鲜香的味道。”周炳文吞吞口水,向往的说:“好饿啊,好想吃。”   唐乐游被他传染了,也想吞口水,极力给抑制住了,不甘心的说:“那只是因为我们太饿了,唾液分泌过多而已。”   周炳文知道他这是对施安湳有怨念,也不去戳穿,等看到施安湳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立刻走过去接了过来。   短短的半小时,他竟然做了5个菜,虽然都是快且简单的家常小菜,但看起来非常可口,尤其是炒的青菜,一颗颗裹着亮晶晶的菜籽油,映衬得更翠绿了。   要知道这种青菜很嫩,把握不好火候就容易炒死,成为黑绿色,但眼前这一道菜就跟丢进开水里烫了一下就捞起来一样,全是嫩翠的颜色。   周炳文满是崇拜的赞美起来:“你手艺真好,火候掌握得太好了,真厉害。”   施安湳盛了饭端到他面前,说:“那就多吃点。”   唐乐游敲盘子:“我的饭呢?”   施安湳一个眼神都欠奉,已经坐下来吃上了:“要吃饭自己去舀,还指望我端到你手上?”   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唐乐游气得吐血。 第12章 、illusion12   吃完饭后施安湳直接留在了唐家和周炳文一起做作业。   唐乐游原本想和他们一起学习,却被施安湳拒绝了,理由是他要在周炳文的房间里午睡,不准他打扰。   唐乐游让他去客房睡,却遭到一记白眼,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家伙倒在了周炳文的床上。偏偏周炳文还护着他,说他昨晚上讲题讲太晚,肯定没睡好,就让他在那里安心睡觉。   唐乐游再次觉得受到了差别对待,他用一种被抛弃的眼神幽幽的看了周炳文一会儿,在周炳文心软之下即将安慰他的时候,决绝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炳文无奈的叹气,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和施安湳简直就是一对冤家,时刻都在找对方的茬。   不过唐乐游是他弟弟,年纪又那么小,周炳文自然是向着他多一点,不由得对施安湳说:“你怎么总是欺负他,他比你小那么多,你让着他一点不就好了,非要整得一肚子气吗?”   施安湳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勾着嘴角有些嘲讽的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你总向着他,你怎么不去劝他对我客气一点?”   周炳文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施安湳对他确实很好,可他还是下意识的站在了唐乐游那一边,因为他觉得唐乐游年纪小要弱势一些,施安湳那么厉害,没必要和小孩子争。   “你对我很好,但是他一开始又没惹你,都是你去找他麻烦,再有你始终站在上风,他拿你完全没办法,我总觉得……”周炳文对着他愈发不悦的眼神,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总觉得你是故意为难他的。”   施安湳在他说完后,连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也收敛的干干净净,他松开手肘,脑袋枕在床上,毫无情绪的说了句:“随便你。”然后就转身背对这他了。   周炳文被他如此对待,心里有些难受。施安湳的性格太霸道专横了,他认为怎么样就该怎样,鲜少听取别人的意见,也讨厌妥协。   自从他和施安湳亲近的消息传遍整个年级之后,周围的人或多或少的开始讨好他,就算不喜欢他,同他说话的时候也客客气气,少不了的,有人就用艳羡的语气酸溜溜的说他能傍上施安湳这棵大树真是太幸运了,然后开始给他科普施安湳的光辉历史。   周炳文从没想到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学生,还敢在学校里那么放肆,任性妄为,他一直以为这些夸张的情节只会发生在小说和电视里。   即便他和施安湳才认识没多久,对他的了解也不够深,但听着他以往的传闻,便觉得一点水分都没有,他确实像是那种脾性,做出那样的事也没有违和。   周炳文都对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可与他相处的施安湳实在太好了,是霸道强制没错,但做的每件事都有为他着想。初来这个城市,能遇到这么体贴照顾他的朋友,周炳文觉得对方这点坏脾气是完全可以容忍的。   甚至久而久之,不管对方做出怎样不对的事情,他都下意识的选择谅解和遗忘。   而今天,唐乐游打破了他的习惯,他没有再站在施安湳那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顺从他。于是遭到反对的施安湳恼怒了,生他的气了。   周炳文有些无措的站在床边,只能这么看着他宽阔的背,黝黑的头发,还有修长的后颈。周炳文踮起脚,隐约只能看到他阖上眼的翘起的长长睫毛。   对方摆出了拒绝被打扰的姿态。   周炳文不想和他置气,更不想冷战。施安湳是他这么多年来最为珍惜的朋友,从来没有人在他单薄的青春里留下这么深刻的烙印,也许就像那句话一样,在年少时光中遇到了过于惊采绝艳的人,顷刻间就被藏进了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怀。   周炳文想和这样的人做永远的好朋友。   可此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去讨好这个朋友。   对方还背对着他,一点转身的意思都没有。   周炳文无力的垮了肩膀,慢腾腾的挪着步子回到桌子边,泄气的坐下后,他拿起笔在草稿上乱画,没有一点想要学习的念头。纸上还留着施安湳演算数学题的字迹,周炳文呆呆的看着,也不知是第几次感叹:他的字可真好看。   那流畅优美的线条,一气呵成的连笔,横折撇捺,点竖提勾,看着看着,都不像是单纯的字,而是动人的画。   施安湳有些汉字的写法同他学到的简体字不太一样,虽然变化很大,却还是能认出来,比如“美”、“原”、“体”、“西”、“海”这些字,被他写出来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和美感,他问了之后才知道这些字有的是行书的写法,有的是草书的写法。   原来施安湳自小练过毛笔,会各种字体的写法。   他可真厉害啊。周炳文如是想到。   对了,他英文也写得很好,那种专门用在包装纸、杂志封面的花体字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还能写出哥特体、圆体、意大利体,最最让他吃惊和崇拜的是,他能写出一种叫Cadels的字体,那简直都不是英文字母了,是艺术!   周炳文就这么毫无边际的泛想着,手里的笔不知不觉就开始模仿起施安湳的笔迹来,可惜他学得太不像了,扭扭捏捏的,有个成语特别适合他——东施效颦。   周炳文叹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要是他有施安湳一半的厉害就好了。   “嗯?你叹什么气?”   周炳文吓了一大跳,心脏都快跳出来,他偏头一看,施安湳竟然就站在他身后。周炳文脑子一个激灵,赶紧用双手捂住稿纸,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怎么起来了?”   “我不能起来?”施安湳冷了他一眼,去抓他压在稿纸上的手腕:“遮的什么?”   “额……没,没什么……”越说到后面越囧,声音也越小。周炳文耳尖都红了,无地自容,他没抓紧时间好好复习,反而在这里模仿施安湳的笔迹,模仿也就算了,偏偏他写得还那么丑,真的没脸见人了。   不过周炳文的力气哪有长期锻炼的施安湳大,三两下一双手就被拉开了,稿纸上歪歪斜斜的字迹一下子就印入了他的眼中。   周炳文羞恼得额头直接撞在了桌子上。   施安湳轻笑一声,在他身后坐下,说:“你想学,我教你就是了。”   “不……不用了。”他都这个岁数了还练什么字,抓紧时间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自己偷偷照着我的字写什么?”   周炳文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觉得好看……嗯,就照着写写玩……”   “你又没有从小练过,没我写得好是肯定的,有什么好害羞的。”施安湳把草纸翻了一页,空白干净。   周炳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是我们班好多人也没练过,他们的字都比我写得好。”   “他们说没练过,意思是没练过毛笔,不代表没被家长和老师要求过练字。”施安湳拿起钢笔在草纸上写出基础笔画:“你要先从笔画开始练,像这样。”   周炳文赶紧说:“算了吧,我没那个天赋,而且现在学习很紧张,练字以后再说吧。”   施安湳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说:“字迹好不好看也很影响成绩的,你不知道?”   “额……”以前中考的时候,周炳文的老师们也说过漂亮的字迹和干净整洁的卷面很加分,尤其是英语、语文的作文,就算写得烂,老师也会因为好印象多给点分数,但是他们那个地方哪里讲究那些,中考题只在本地批阅,老师并不会刻意在乎这些小细节。   “以前的老师有说过……不过……”   施安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里的要求和你们那里根本不一样。”   周炳文默然,确实如他所说,这里的学校对学生的要求太高了,时常都在刷新他的认知:“其实……英语老师许老师也说过我字不太好看,但是,我又没时间练,也不知道该怎么练。”   施安湳把手里的笔递给他:“拿着。”   周炳文犹疑的顿了一会儿才拿在手上。   施安湳站起来在他身后,俯身压在他的背上,左手撑在桌子上,右手握起他执笔的手,在他耳边说:“我手把手教你,先找点感觉。”   温热的气息撒在他耳蜗上,他有些不自然的偏了偏,立刻就被施安湳左手手肘给压住了。   “好好学,不要动来动去的。”   周炳文低下眼,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覆在自己手上,那么亲密,没有一丝缝隙,出奇的契合。 第13章 、illusion13   月考很快就来临了,高一全年级的学生,应该说的是全校的学生都进入了无比紧张的状态。   星期一一大早,刚进入学校的时候周炳文就感觉到校园里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别说他们新生,就连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也一个个神色惶惶,眉头紧皱,根本听不到平常欢笑着打招呼的声音。   周炳文原本还放松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进入教室后,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她正和同学们说着什么,看她的表情和动作,显然是在加油鼓励第一次参加月考的学生。   孙老师难得这么平易近人,平时一些胆小的学生此时也上去向她询问。   班委开始派发座次号,再过半个小时就到考试时间,学生需凭借编号前往考场。   座次号并非按照学生成绩进行排名的,而是随机选号,安排到哪一号就去分好编号的教室,周炳文拿到手的编号是76号,他将要去的考场是三班的教室。   拿到编号的同学们在互相对座次号,希望能得到上天的眷顾,遇到成绩好的同学与自己一个考场,如果坐得近就更好了。   “我是七班的,我是七班的。”   “我是九班,有人和我一个班吗?”   “我是一班呢!我还没去过一班,不知道学神的教室是怎么样的。”   “我也是一班!你是多少号?”   这时候也有人来问周炳文的座次号,众所周知,在老师的特别照顾下,周炳文的成绩突飞猛进,通过小测试来看,他差不多已经是班级里的中等水平,成绩好了,当然有人愿意多和他交流。   “哦,你是三班啊,那个谁,也是三班的……”那同学指着一个正在和别人对座次号的女生说。   周炳文望去,那是班里成绩比较好的一个女生,平时没怎么交流过,所以他也没打算去招呼。座次号这种东西,挨得再近,哪怕是就坐在旁边也没什么意义,难道挨得近你就敢抄吗?   上周六的时候老师就说过教室里不但有摄像头,还有两位监考老师,而教导处等部门的老师也会来巡视考场,被逮着的话,就会直接扣除总成绩的五十分。   周炳文可不敢想象被扣五十分的下场,这里学生的成绩都咬得死死的,有时候差0.5就可能是一个班级的区别。   不过他还是非常理解同学们的这种心情,因为紧张和害怕想找点东西来转移注意力,以此给自己吃定心丸,身边有熟悉的人,也会安心很多。   “好了,大家都检查下有没有准备好文具,钢笔、铅笔、橡皮擦,座次号别搞丢了啊,还有墨水,最好带一支水性笔,早上考语文,尺子这些可以不用带,长头发的女生可以带上发圈,大家都再检查下,考试后开始是不允许借东西的。”孙老师大声嘱咐着。   “啊,好严格啊。”   “是哦,以前初中的时候都可以借东西。”   孙老师手掌在虚空中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我再重申一遍,考试的时候认真做题,不要交头接耳,更不准作弊啊!一旦抓住了就扣五十分,别存有侥幸心理,做完试卷记得好好检查,不要做完了就交。好了,就说这么多,同学们加油!”   “噢……”   “哎……”   学生们心不在焉的应着,然后就拿起自己的东西前往考场了。   周炳文路过六班的时候,他们班的老师还在讲考前注意事项,靠窗的施安湳朝他看了过来。周炳文向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施安湳笑了笑,对他挥了挥手。   ……   来到这所学校后,语文再不是周炳文的强项,除开一些固定题能吃到分,阅读大题和作文的成绩已经变得非常平庸。   月考试卷的阅读题周炳文做得很吃劲,文章并不长,却把他看得满头大汗,因为内容太高深了,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默读,都有些不太理解作者要表达的意思,再看到下面似是而非的问题,他简直想一头撞在墙上。   好不容易磨完两道阅读大题,作文题目也让他直想咬钢笔头。   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大圆钟,时间只剩三十五分钟了,周炳文却只写下了个作文名。   题目内容是:现代的学生追星越来越疯狂,毫无节制的为喜欢的明星砸钱,荒废了学业,将明星的一切视为生命的一切。更有新闻报道,明星公布恋情后,竟有粉丝伤心到跳楼自杀。请问你如何看待追星这种现象。   周炳文钢笔尖戳着卷面,脑子里装的全是浅白的观点。什么要适度追星,加强自己的自制力,即便追星,也要在追星的时候以学业为重,明星并不是你的一切,只有使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离自己的偶像更近。   啊……这些浅薄的看法,任谁都会想到吧。   他印象中的追星还停留在老家班级的女生那里,她们因为某首歌或某部电视剧喜欢上一个明星,下载他的作品放在手机里,买海报买贴纸,课间的时候讨论讨论,似乎……就没别的了?   来这所学校后,班上的男生女生都有追星的,但是学业繁忙,加之他开学初期一直被边缘化,根本无暇去了解身边同学的情况,更遑论追星不追星。但是日常中他无意中也听到他们在讨论去买某个明星代言的产品,看某某明星的演唱会。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别的了。   周炳文不是很懂追星这回事,所以他无从下笔。按题目的意思当然是要批判的,学校出题的目的就是在敲打不好好读书的学生,如果放在以前,他胡诌乱写,也能得高分,但市二中可不这样,这里的学生很多都观点新颖、思想前卫、有着数不清的聪明点子。   好多人讨论起古诗词、近现代文学名著、外国著名作家,简直如数家珍,能一口气给你讲一上午不带重复的。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干嘛,周炳文敲敲脑袋,只能逼着自己下笔了。   就像是在赛跑一样,中指的第一个关节都被压出了白印子,终于在铃声响起前的一分钟匆匆给作文打上了句号,他根本没时间检查前面的题目。   周炳文甩甩酸疼的手,看着田格子里不着调的内容,真想长长的哀叹一声。   ……   交了试卷后就到了午休时间,学生们陆续从考场里走了出来,到处都能听到他们讨论试题的声音。   “那个阅读,第二个题,我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   “哇塞,那你超爽的啊。”   “对啊,那本杂志下面还有作者写作背景的介绍,也有编辑点评,我赚大发了。”   “那三道判断题我有做过类似的,在我妈给我买的卷子里。”   “作文其实还蛮简单的啦,都是老生常谈的社会热点。”   周炳文越听越心灰,连午饭都不想吃了,只想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待一会儿。   教室是回不成的,老师还在里面整理试卷,他只能走出教学楼,干脆去买点冷饮喝也好。刚下楼梯,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看,脑门心被人用手指给弹了一下。他吃痛的捂着额头,因为心情不佳,说话都带着些情绪:“你又弹我这里,被弹傻了怎么办,下午还要考数学。”   施安湳又去捏他鼻子:“那这样呢?”   周炳文掰开他的手:“也不行!”   “那这样呢?”施安湳把他压到楼梯拐角,去挠他的腰和吱嘎窝。   男生们平时最爱这种偷袭一样的打闹,周炳文也和以前的同学玩过这个,一时间被挠得痒得不行,眼泪花都笑出来了:“别,别……痒死了……”   施安湳放过他:“这样开心一点了?”   周炳文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花,这才发觉施安湳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谢谢啦,好多了。”   “只是一次月考而已,不要太放在心上,走吧,我请你喝冰饮。”施安湳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示意他跟上。   “哎,等一下,你鞋带又松了。”   施安湳顿住脚步,倚在楼梯的栏杆上,低头看着鞋面没有任何动作。   周炳文无奈,走到他面前蹲下:“好吧好吧,我来给你拴。”   周炳文说普通话还带着家乡话的口音,虽然平时已经很注意了,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的,这也是他当初被同学欺负的原因之一,那倒土不洋的普通话,着实让同学笑话了一阵。   现在没人敢笑话他了,偏偏除了施安湳。   “suan?我给你酸?”   周炳文气得不行:“是系上行了吧!”他说的是xi音。   “你又说错了,是ji鞋带。”   周炳文手里捏着鞋带,仰头看他谐谑的的表情,羞恼得不行,满脑子都是要报复的念头,他干脆把两双鞋的鞋带全给绑在了一起:“你自己慢慢系吧!” 第14章 、illusion14   市二中的所有设备实施都非常完善且先进,大多数更是昂贵不已,偏偏有的地方却有些神经质的抠门固执,比如教室里不安空调只有大风扇。   每一届学生都闹过,校方从来不搭理。   是以学校里,夏天的冷饮店,冬天的奶茶店都相当受欢迎。   周炳文和施安湳一边打闹着,一边走到冷饮店。   店门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女生尤其多,因为这家冷饮店的冰淇淋手工制作,包装精美,每一道都盛装得像翻糖蛋糕一样,更别提味道清甜不腻,又特别解暑,很得女生的追捧。   男生大多图方便,都买的是茶饮。   门口排了长队,周炳文正要问施安湳要不要换一家,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叫住他了。   “喂,周炳文……”   周炳文闻声望去,见到了排在前排的谢成俊,他的同班同学。   谢成俊就是那个当初周炳文被许老师一怒之下叫出去罚站,临门递给他一张纸条安慰他的男生。   周炳文对他是非常感激的,那件事之后就把他当好朋友看待,两人关系非常不错,常常一起讨论作业背书。   谢成俊是个长相白净秀气的男生,着装时尚,非常注重仪表,由于性格比较好说话,在女生中人气很高,不止他们班,据说连其他班的很多女生都和他关系很好。   周炳文小跑两步到他面前:“你速度可很快,都排到这么前面了。”   “当然是交了卷子就冲过来排了,真是热死我了。”谢成俊用手扇了扇脸,做出个不堪忍受的表情,说:“你也来买吗,要买什么,我帮你买。”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周炳文当即道了谢,然后说:“我有一个朋友跟我一起来的,你能再帮我买一杯吗?”   “谁啊?”谢成俊其实已经看到人了,他嘴角上扬,压不住的笑了起来。   周炳文侧身指着施安湳说:“施安湳,你一直说很崇拜他的。”   谢成俊微微仰头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大男孩,略有些激动的说:“施安湳你好,我叫谢成俊,和周炳文是好朋友。”   施安湳在周炳文嘴里听过很多次这个名字,对方是如何帮助他鼓励他,是一个多么热心又值得结交的朋友,还说他对自己相当崇拜,一直想认识一些。施安湳从未对他说的这些话有任何反应。   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谢成俊,但施安湳只说了短短的两个字:“你好。”   谢成俊并未觉得被冷落,施安湳一直都是这个德行,他清楚得很,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足够让他身上的血液沸腾起来,在这个燥热的中午,期待已久的他终于有机会认识这个人了。   还等不到周炳文开口,谢成俊就先问了施安湳:“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周炳文对于自己的好朋友想认识施安湳这件事是乐于见成的,男孩子之间的兄弟情十分坦率豁达,恨不得兄友弟恭和和睦睦连成片,尤其是施安湳性格过于孤僻,他还是希望他能多与别人接触接触。   “施安湳,谢成俊是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周炳文见他还不怎么说话,赶紧热心搭桥。   施安湳冷淡的表情并没有因他的热情推荐有所改变,“柠檬茶。”   “要不要吃冰淇淋啊,今天推出了个新品种……”谢成俊见他终于开了尊口,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发汗。   熟知施安湳脾性的周炳文已经察觉出了他的不耐,赶紧对谢成俊说:“不了不了,他平时就喝这个。”   谢成俊略有些遗憾的说:“那好吧。”他这才问周炳文:“你喝什么?”   “哈密瓜吧……”他说着眼睛在门楣下的广告界面看了几眼,顿时有了新的选择:“还是石榴吧,新出的,还没喝过。”   “嗯嗯,好的,等会帮你们买。”谢成俊说罢又一脸热切的找话题问施安湳:“听说你喜欢吃糖,我还以为你喜欢喝甜一点的,没想到是柠檬茶。”   施安湳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空桌子对周炳文说:“那边刚好空出来了,我们去占位置。”   周炳文一看果然是:“运气真好,我们赶紧过去。”接着他又对谢成俊说:“我们去那里占位置了,你等会直接过来。”   谢成俊满肚子的话被憋了回去,却只好说:“嗯,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占到位置坐下后,周炳文悄声对施安湳说:“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谢成俊。”   施安湳从桌子上的花型树脂筷筒里抽出一根吸管,像转笔一样随意的转了起来,并不答他的话。   周炳文看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不由得讪讪的说:“对,对不起……”同时心里那点给哥们介绍好朋友的兴奋也随即被冷水泼得干干净净。   “我觉得至少你是懂我的。”施安湳用吸管“咄咄”戳着桌面,耐心在一点点告罄。   周炳文终于反应过来施安湳对于认识谢成俊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想他以前叽里呱啦在他面前说他的新朋友是多么受欢迎,多么仗义,他说得高兴,没注意施安湳对此从不发表意见,虽然他平时很少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过周炳文还是有些委屈的,谢成俊人是真好,施安湳一点面子都不给,为什么就不愿意认识认识呢。他起身,说了句:“那我去把钱付了,不让你欠他的人情。”   施安湳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而周炳文跑过去刚到前台收费处,谢成俊就捧着三杯冷饮过来了。   周炳文心里一阵懊恼,赶紧接过来说:“谢谢你了,我等会把钱转给你吧。”   谢成俊一愣,这点钱有什么好转的,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以前他俩出来吃东西都不这样。不过这家伙的脑回路一向很清奇,谢成俊懒得去思维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能请施安湳和冷饮的机会可不多,他怎么可能放过。   “不用转,又不值钱。” 第15章 、illusion15   谢成俊和周炳文双双回到桌子前。   施安湳一句话让谢成俊差点没坐下去:“我会让周炳文把钱转给你。”   谢成俊握着自己那杯与施安湳一样的柠檬茶,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那点钱,不用转的。”他现在明白刚刚周炳文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原本是施安湳让他转速给自己,他却没当回事。   周炳文感觉自己比他更尴尬,他这才是两边不讨好,在中间做了夹心饼干。   施安湳没有理会他,双眼的视线已经被周炳文那双握着石榴果汁的手给吸引住了,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透明塑料杯里的液体呈现出了绛红色,犹如观音玉手捧着红釉净瓶,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   众所周知,观音手里的净瓶是白瓷玉釉般圣洁剔透,而在此刻,观音换上红釉瓶,摒弃了圣洁沾染了俗媚,施安湳仿佛看到了神堕和亵渎。   施安湳突然后悔了,上次周炳文说要给他剥石榴他该答应的,稍微想一下那双手剥石榴籽的样子,就有些情不自禁,真是便宜了唐乐游那家伙。   在这眨眼之间,施安湳的心情就急转了好几个弯。   而周炳文为了不让场面上气氛变得更恶劣,赶紧转移的话题:“谢成俊,你语文考得怎么样?”   谢成俊赶紧喝了一口冰沁的柠檬茶平复了下心情,笑着说:“就那样吧勉强混个及格,你呢?”   “别这么谦虚啊,你语文成绩挺好的,你作文怎么写的啊,我都不知道从哪点切入,胡乱写了一通。”周炳文哀叹的说。   “还好啦,之前就有好几起这样的新闻,微博底下有很多人评论,也有大V啊,评论员啊,媒体记者也会发表文章阐述一些观点,借用一下就好了。”谢成俊如是说,侧面展现了自己阅读范围广:“我比较喜欢关注时政热点,听说我们学校最喜欢出这方面的题。”   周炳文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中学那会儿,社会上发生个什么大事都是老师告诉他们才知道的。微博这东西他略有耳闻,但具体是个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老师和家长不准他们玩手机,就算是为了方便通话,用的手机都差不多是老年机。   他来这里后经常看到同学们玩手机,都是高档货,除了上课时间,老师从来不说,但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严格要求自己,决不让自己沾染上手机的瘾,却不知这里的同学玩手机却是为了学习。   他握着吸管怔怔的喝了几口石榴汁,又一次被刷新的世界观,有点发懵。   谢成俊说完后总算觉得氛围缓和下来,眼神不由得飘向施安湳:“你的语文考得怎么样啊,六班比我们十班厉害多了。”   施安湳完全没听他说的什么,视线依旧落在周炳文的手上,没有焦距。   施安湳比较喜欢请周炳文喝冰饮,因为那双手的指尖虚握着吸管的姿势,尤为好看,每一根手指挨得不远不近,错落有致,透过中间的缝隙能看见竖条花纹的吸管,像一副镂空的画。   谢成俊追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以为他是在看那杯石榴汁饮料,不禁问:“你想喝石榴汁吗?”   周炳文也发现了施安湳在盯着他的杯子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石榴汁,想他可能是对新口味感到稀奇,赶紧递了过去:“要尝一尝吗?”   施安湳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才抬起手要接,那边谢成俊就赶紧从筷筒里抽出一根吸管,放在了盖子上,并说:“用同一根吸管多不卫生,换一个吧。”   “男生之间无所谓吧……”周炳文说。   谢成俊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病从口入,很多细菌疾病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传播的,再说,两个人共用一根吸管,等于间接接吻了,又不是情侣。”顺手又把吸管给插了进去。   周炳文脸上燥热,他在施安湳家与他用同一双筷子同一根勺子的情况太多了,吸管都算不得什么。他的观念里只有男女生有这讲究,没想到这大城市里男生与男生之间也在乎这个,好在施安湳以前都没说过他什么,不过心里一定都在忍耐吧,以后一定要注意了。   施安湳对石榴汁没有丝毫兴趣:“不需要。”   周炳文心想果然他是介意的,只好闷闷的把自己那杯石榴汁收了回来。   这时候旁边有学生在打闹,一个女生不小心撞到了施安湳的椅子上,连带着他手里虚握的饮料也掉在了地上。   打闹的是一对情侣,那女生见自己把让人饮料撞到了,吓了一大跳,赶紧道歉,脸噌的就红了,十分不好意思在那里直说对不起,她的男朋友也连忙说不好意思,要给施安湳重买一杯。   施安湳扯扯嘴皮子,周炳文看出他不高兴,以为他要发脾气,结果却听到他说:“算了,不用买了。”   那女生赶紧把地上的杯子捡起来丢垃圾桶里,还在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施安湳冷着一张脸,那女生的男朋友见他不好招惹的样子,赶紧把女朋友拉走了。   谢成俊惋惜的说:“哎,还没喝两口呢,就被撞到了,现在排的队伍更长了。”   周炳文转头望去,比他们刚进来的时候还要长一倍,再买一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他刚想说把自己这杯让给施安湳喝。   谢成俊就赶紧把自己的那杯柠檬茶插上了一根吸管,送到施安湳面前,笑着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喝我这杯吧。”   施安湳面无表情,眼皮子懒懒的搭着,终于舍得把眼睛放在他身上了。偏偏谢成俊如愿以偿后,打了个冷战,对方看他的眼神,像一把锋刀,割得他皮肤都在疼。   施安湳“嚯”的起身,微微踢开椅子,用冷得掉冰渣的声音对他说:“我有洁癖。”   说罢就迈着大步子出了冷饮店。   周炳文抱歉的对呆愣住的谢成俊笑了笑,赶紧追了出去。 第16章 、illusion16   施安湳走得很快,周炳文在后面使劲追,好半天才在一家日料店门口停了下来。   周炳文热得脑门全是汗,反观施安湳一点影响都没有,连气也不喘。   日料店门口的迎宾小妹穿着清凉的简易合服,头上戴着时令的鲜花,看起来娇俏可人。   考试期间有心情来吃日料的没几个,对于这家店来说现在就是所谓的“淡季”,迎宾小妹看见他俩,顿时喜笑颜开,踩着小碎步就跑过来了。虽然施安湳长得帅,但那么冷的一张脸她也没敢迎上去,后面跟着的周炳文一看就特别好说话。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小女生长得甜美动人,一句简单的日语被她说出来,像黏糖一样,嗲嗲的,特别好听。   周炳文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那女生红扑扑的脸颊,水一样灵动的大眼睛,樱桃小嘴弯弯笑,露出小巧的虎牙,可爱得犯规。就那么一心一意的看着你,仿佛她的身心都属于你一个人,周炳文顿时就脸红了。   施安湳忍无可忍,扯着他的胳膊快步走了进去。   日料店里的装潢精致,处处都透着细小而体贴的周到服务。   里面并没多少学生,不过个个脸上都很轻松惬意,是来享受食物的。想必要么是成绩好的无所谓,要么是考好的。   施安湳选了个更为僻静的位置,拿起菜单就是一顿填选。   日料店的装修本就偏昏暗,头顶吊的灯也只起个装饰作用,光线朦胧到可以忽略不计。周炳文对着施安湳的臭脸,又处在合影一个环境里,更是大气不敢出。   施安湳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清酒,正要喝,周炳文看清上面写得有个酒字,赶紧说:“下午还要考数学,你别喝酒。”   学校里的餐厅怎么敢给学生备酒,除非想关门大吉。是以酒瓶子上虽写着个“酒”字,里面装的东西就跟饮料一样,因为工艺特别,让人喝着有一点点酒味,这也算是这家日料店的一种特色。   周炳文见他根本不听劝,不仅喝了一杯,还要继续倒,起身伸手压住了酒瓶:“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但是你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下午的数学很重要。”   施安湳看着那只压在自己手上的手,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半。然而一想到自己又这么轻松的原谅他,气头又上来了。   “放开。”   周炳文被他一句没什么温度的话刺得心骤然就冷了,手微微抖了两下,随即松开了。   施安湳见他松了手,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周炳文垂着头坐下,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谢成俊人那么好,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人家还特意请他们喝饮料,施安湳的饮料被撞倒了,谢成俊立马就说分给他,也不知他在气什么,反而弄得他两面不是人。   可他确实舍不得说施安湳,任何责备他的话到嘴边,总会不由自主的咽回去。   一个侍者小哥端着木制餐盘过来,上面搁放的是漂亮精美的大摆盘,虾贝以及各种刺身,在鲜花和袅袅雾气的衬托中,显得越发诱人食指大动。   偏偏在座的两个人都没有享用的心情。   偏偏施安湳当即就下了命令:“吃饭!”   周炳文对日料没辙,在老家的时候,他以为是地方小,东西不新鲜亦或者那些半吊子厨师不会弄,来了这里后才发现他对这东西是真没兴趣,虽然看着漂亮,可没一样能入口。   小哥给他们倒了酱,添了芥末,微笑着让他们慢慢享用。   周炳文苦着一张脸,看到芥末就犯怂。   “吃啊。”   周炳文对着他那不容抗拒的表情,最终只能咬咬牙,夹起一块三文鱼轻轻碰了碰酱油,那生涩没有嚼劲的肉吃在嘴里,形容不出来的怪味道。   “不蘸芥末是不会好吃的。”   周炳文的脸更苦了,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芥末。   “不喜欢吃那就走吧,换一家。”施安湳说着就站了起来。   周炳文虽然不喜欢日料,但知道这东西贵得惊人,尤其学校里的餐厅价格更是翻倍,施安湳又从来不委屈自己,尽往好的点。   一想到这么多好东西要被倒进垃圾桶里,周炳文就抑制不住的心口痛,他赶紧说:“别别,我吃就是了。”   “你也跟我说过,你们班的人背地里说你土气,你连个日料都不会吃,人家以后怎么跟你玩。”   原来是这样吗,他又在无形中帮助自己?周炳文见他一本正经为他着想的样子,哪里还有心思生他的气,早就被感动的稀里糊涂了:“我知道了,我会吃的,谢谢你。”   这时候侍者小哥又送上来鱼籽军舰,那密密麻麻的亮晶晶红色小豆豆看得周炳文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施安湳小心的夹起一个,在他那个碟子里蘸了蘸,再送到周炳文的碟子里,说:“来尝尝这个,你要多吃点芥末,习惯就好了。”   光是闻到这骨子芥末味儿,周炳文都有种流泪的冲动。   周炳文脸崩得紧紧的,缓了好半天劲才慢慢用筷子靠近了鱼籽军舰,紧张的吞了两下口水,才把那东西送进了嘴里,牙齿刚咬破鱼籽,先是鱼籽争相炸裂,然后就是冲上脑门的辣劲,周炳文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下来了。   他捂着嘴,双眼紧闭,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不停,像是受了极刑一般,偏偏脑子里又想起施安湳为他着想的话,硬生生的没吭声,强迫自己去适应这场煎熬。   “哎,算了,你不喜欢吃就别勉强。”施安湳说着又站了起来。   周炳文赶紧睁开眼,流着泪把他拦下来:“没事,没事,我能忍下来,你说过多吃几次就好了……咳咳……”说着又被呛到了,赶紧喝了口西瓜汁缓缓。   “真的吗?”   “嗯嗯,真的。”周炳文一边抹着眼泪,一点用力点头。   施安湳对他这副明明很难受,却为了他而努力忍受下来的样子,是最为受用的,一时间心里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那我们继续吃吧。”   周炳文透着朦胧的泪光见他又坐回来,偷偷瞄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心情变好了,他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也不枉他如此牺牲自己吃难吃的日本料理。   后拉又上了几款寿司,个头都非常小巧,对于正在长身体的男生来说根本不够吃,周炳文却已经完全吃不下了。他一边捂嘴流泪,一边往嘴里灌冰镇果汁,虽然施安湳一再让他别喝果汁,说那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但他下意识就想靠果汁就冲淡嘴里的味道,最终肚子被果汁给胀饱了。   “好吧,那就不吃了,我们回教室。”施安湳吃完最后一片三文鱼,终于结束了这场酷刑。   周炳文赶紧站了起来,生怕他反悔再叫上几盘,好在施安湳已经走出去了。   嘴里还是有很浓的芥末味,周炳文眼泪还没淌完,可是西瓜汁已经喝完了,他不得不抓了两颗玻璃盅里的冰块含在嘴里,这才感觉好点。   刚一出门,刺目的太阳就照得人眼睛差点睁不开,施安湳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回头看周炳文正捂着嘴,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望着他,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头。   周炳文嘴里还包着冰块,瓮声瓮气的说话:“怎么了?”   “没什么,回教室。”   周炳文不疑有它,跟着就回了教室,下午两点考数学,还得好好睡个午觉才有精神。   两人在楼梯口分了手,周炳文刚进教室,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谢成俊,立即走上前去说:“谢成俊,真的很不好意思,他就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谢成俊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刚刚和施安湳在一起?”   “对啊。”周炳文点头:“他性格是有点怪,但不坏,肯定不是有心针对你的,你别生气。”   谢成俊说:“你们去干什么了?”   周炳文说:“去吃了午饭。”   “那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哭过?”   周炳文还想安慰他的话立即就被堵了回去,吃芥末哭得稀里哗啦的这种事他是真没脸说,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成俊把他那别扭的表情看了又看,脸上一阵青白:“你嘴怎么那么红,你干什么了?”   周炳文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个,只好说:“吃了冰块。”他是绝对不会说去吃日料被芥末冲了,才不得不吃冰块,那多丢脸。   谢成俊冷笑一声:“谁知道呢,我要睡觉了。”   周炳文见他面色不虞,连忙问:“怎么啦,你真的不要生气。”   谢成俊拿着U型枕拍了下桌面,非常不爽的说:“我能怎么?我想睡觉!麻烦你走开!” 第17章 、illusion17   谢成俊会注意到周炳文是一个很巧的契机,开学那天,他家的车刚好停在唐家的车旁边,他亲眼看见周炳文从唐家的车子里下来,唐乐游非常亲切的喊他“炳文哥”。   唐乐游是何许人物,能让他叫哥的人肯定不简单,谢成俊是个对人际关系非常敏感的人,当即就对周炳文留了心。   更巧的是他们被分到了一个班。   他原本打算暗中探查出周炳文和唐乐游的关系,结果开学十几天过去,两人连面都不见,就像那天发生的只是他的一场梦。而且周炳文表现得太懦弱,都被那样欺负了,却一点都不反抗,太怂了,他严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发生了李珊那件事。因为对周炳文的格外关注,他亲眼目睹了李珊污蔑他的全过程。他立即就觉得这是个契机,不管周炳文和唐乐游有没有关系,递个纸条都有益无害。   结果他赌对了!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欣喜若狂,更让他惊喜的是,周炳文和施安湳也有关系,而且非同小可,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从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他关注周炳文的最终目的还不就是为了施安湳,本以为要先同周炳文建立良好的关系,然后搭上唐乐游这条线才能接触到施安湳,没想到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多了。   果然通过李珊那件事后,周炳文主动来和他做朋友,那家伙太单纯了,又蠢又好骗,三两句就把他的话套得干干净净。   从此大家也明白了周炳文在唐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不过是个小县城的女人走狗屎运傍上了唐家老三,从此草鸡变凤凰,才跟着来到了S市,周炳文也不是亲生的,而是个拖油瓶。   众人听了纷纷在背地里吐槽,这算什么?   这也太幸运了吧?一个乡巴佬不知道积了多少辈子的福气,就因为捡到唐韫这个漏,硬生生挤上了上流社会。   不过豪门是非多,她一个乡下女人,就算再厉害,来了这S市,还不现出原形。S市的上层圈子里哪个不是人精,就凭她能翻出个什么浪花来。再说豪门注重子嗣,周炳文连姓都没改成唐,可见唐家人是不承认他的,就算他妈以后给唐韫生了孩子,也跟他周炳文没多少关系,最多就是吃喝不愁。   而唐韫又能耐得住这S市的花花绿绿吗?像他以前被逐出唐家的时候就是个浪荡子,现在回来了,还不得重新投入温软玉香的怀抱?   反正没人看好周炳文的前景,只不他过现在是唐韫名义上的儿子,又和唐乐游、施安湳十分要好,还是得给两分薄面。   谢成俊和大部分同学一样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不过为了施安湳,他可以忍耐暂时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不管是在女生那里还是在他们的小圈子里,施安湳都非常出名,想把他钓到手的人太多了。   但至今没人知道他的性取向。   他太孤僻,也太不近人情,像一座冰冷的雕像,不准人靠近也不准人触摸,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痒痒。   他们这些小的大的群体里,迷他的人不少,都牟足劲想找办法勾他上手,前仆后继,死了一片又一片。   谢成俊觉得自己一定是那个例外,只是缺少和他接触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他在群里激动的描述自己有多幸运,并巨细无靡的把自己的计划发在了群里,甚至还畅想了和施安湳在一起后的场景。   有人祝福有人酸,各种各样的回复都有,多数人等着看他笑话。   “就凭你?唐乐游和他朝夕相处,长得那模样都没见他动心,你仿佛在讲笑话。”   “哈哈哈,大家不要这样打击他嘛,万一成了呢?真爱才不是光看外貌。”   “呵呵呵,那你找男人的时候有本事不看脸只看吊。”   “去你妈的……”   谢成俊对这些酸言酸语并没有放在心上,冷笑着想总有一天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结果怀揣这如此坚定的念头,却在第一次和施安湳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就遭遇了滑铁卢,他还是第一次被无视得彻底,对方连看他一眼都嫌麻烦。虽然知道施安湳的脾气就是这样,他也做好了被冷遇的心理准备。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谢成俊是个感情很细腻的人,特别会观察人的情绪,他发现施安湳在看向周炳文的时候,眼睛里是有温度的,只有在那时候,他才散发出了点正常人的气息。   谢成俊很不爽,周炳文是个什么东西,哪里值得施安湳那么多的关注。   而且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一切都开展得很合理,却还是被施安湳甩了脸子,直到现在,他脑子里都清晰的回响着那句冷得掉渣的“我有洁癖”,仿佛他谢成俊有多脏一样。   真特么怄人!   更让谢成俊愤怒的是,周炳文和施安湳消失一个中午后,回教室跟他解释的神态模样,实在没法让人不去联想。那湿漉漉的红眼睛,绯红微肿的嘴,还有他不自然的闪避……   这一切只要稍微联想一点点,都让他觉得恶心。   左想右想他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更无法接受施安湳和周炳文竟然有那样的关系,想想施安湳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好过?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唐乐游都不爱搭理,一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哪里值得他出面去调学校的监控,又大张旗鼓的收拾了杨嘉杰,还让他滚出了学校。   谢成俊愤怒得想撕掉卷子,下午那场数学考试考得尤其糟糕。   为了发泄愤怒,他在群里大肆吐槽。   谢成俊:“周炳文和施安湳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嗯?怎么不一般?”   “他俩还能有什么关系?主子和跟班吧……”   谢成俊:“就是不一般!”   “你特么倒是说啊,哪里不一般了!”   “说话不说全,菊花迟早残。”   “说话说一半,黄瓜要溃烂。”   谢成俊:“……”   ……   谢成俊在背后非议他的事情,周炳文一概不知,更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数学考试之前的那次午觉他没睡着,就连考试刚开始的时候情绪也无法控制的持续低落,他想不通是哪里得罪了谢成俊。   他真的挺喜欢这个新朋友的,结果才相处不到半个月,就和对方搞僵了关系。   施安湳的坏脾气真的该改改了,他直觉谢成俊讨厌他跟施安湳有莫大的关系,但施安湳那里……周炳文不觉得他能说得动对方,那家伙就是个不讲理的人。   更让他难过的是,离开教室去考场的时候,谢成俊看他时那嫌恶的一眼,始终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原本想午睡后把钱给他转过去的,现在钱也不敢转了,他害怕会遭到谢成俊更多的厌恶。   周炳文拿着铅笔做题的时候,还些心不在焉。   等看到一道施安湳曾给他讲过的题时,他才清醒过来,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数学题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难,准确来说,经过数学老师和施安湳的悉心指导,尤其是施安湳押题押得准,好些题他都做过类似的,吃惊之余他把试卷上的题全都快速浏览了一遍,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施安湳出的题了。   周炳文运笔如飞,很快卷一的前三页都做完了,直到手酸得不行才停了下来,回神一看,他竟然在三十分钟内就做完大部分的题,太夸张了,就算是以前在老家也鲜少遇到这么顺手的情况,而且粗略检查一下,答案几乎都正确。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太……简直有种在作弊的感觉。。”   心脏鼓噪不停,这还是他来这里后第一次能驾驭考题,全得归功于施安湳,实在太厉害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押题到这么准确的,真是不可思议。   周炳文忍不住有些激动,这次的数学一定能考高分。   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施安湳才好,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就欠了他这么多,以后可怎么还这个人情啊。   一边这么胡乱想着,竟然也一边把题给做完了,只是卷二后面的解析题里有两道比较难,他很没把握,大题是拉分项,他三道大题都只做出了前两问的步骤,也能得不少分。   周炳文对此已经很满意了,比起他的入学考试成绩,数学已经进步了很多。   考试铃声响起后,他直接就跑去了七班的教室,施安湳的考试座次号正是七班。   施安湳也刚交了卷子,从教室里出来。   “你真的好厉害,押题押得太准了。”周炳文难掩兴奋和崇拜的说。   施安湳用食指弹他的脑门,笑着说:“我给你划题的时候,你不是还不以为然吗?”   周炳文揉揉脑门,好气又好笑的道歉:“是我目光短浅,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了。“   施安湳轻笑,对他的讨好很受用:“知道就好。”   “我要好好感谢你,今晚上请你吃大餐怎么样,你想吃什么?”周炳文问他。   施安湳说:“你觉得我会差一顿饭?”   周炳文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晚上回去再告诉你。” 第18章 、illusion18   虽说考完了数学,但学校并没有让学生放假的意思,该上课的上课,该自习的自习。   下午考完后吃过晚饭,经过了一天紧张考试的学生,到了晚自习的时候,还沉侵其中不能自拔,毕竟这是他们进入高中后的第一次正式考试。   老师并没有过多阻止他们讨论,第一次总是新鲜的,反正以后考多了就会见怪不怪。   “今天数学好难啊……”   “还好吧,我觉得前面的题都蛮简单的,倒是后面的大题,题型比较新。”   “我也觉得还好,难度中上一点点,大题是拉分项嘛,我们十班的能做出前面两个问就不错了。”   “啊……明天早上的英语我好担心,我英语太差了。”   “我也一样,希望不要太难。”   当然也有人对这些无所谓,反倒聊起了其它的。   国庆在即,考完试就会有个小长假,还处在贪玩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根本无法抵挡假期的诱惑。   “你国庆打算去哪里玩?”   “不知道啊,我爸说看我成绩。”   “看个屁的成绩啊,考完就放假,他哪能知道?”   “你知道的,我妈和孙老师关系很好,她第二天就会打电话问。”   “哇,那你太惨了。”   突然,有一个平时消息特别灵通的男生故意用神秘的声音说:“你们知道吗,咱们学校国庆放假和别的学校不一样。”   “嗯嗯,怎么不一样?”   “有什么区别吗?”   那个男生见同学们的视线都集聚在他身上,得意的分享起了他从高年级学生那里得来的消息:“一班到三班放7天,四班到十二班放5天,十三到十六班放3天。”   “我的天,不是吧……”   “太惨了!”   “一二三班也太爽了!”   “为什么这样啊,学校每次都搞区别对待,不公平。”   “哎,谁让你成绩差呢。”   “不公平就是不公平,我们成绩差点怎么了,学校不管做什么都特别偏袒一二三班的学生,每天放学时间都比我们早。”   “啧,我有朋友在一二三班,人家都说今天的数学特别简单,如果不出差错,能考满分,你呢?”   周炳文听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书都快看不进去了。国庆长假对于他来说是预习课本和巩固旧的绝佳时期,他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待在家里安安静静的看书。   所以放假几天这种事对他而言真的无所谓。   不过周末唐乐游应该会在家,到时候不懂的问题可以直接问他,就是不知道施安湳是怎么安排的,他估计会出去旅游吧,毕竟他对学习并不怎么热爱,难得一个长假,肯定要放松放松。   他又想起下午考完数学施安湳说晚上和他说事,也不知是什么,希望不会太难。   就这么过了一个闹哄哄的晚自习,放学后周炳文去找施安湳,被他要求一起坐车回去,周炳文只好先去给司机张叔打招呼,让他提前下班。   和施安湳熟悉之后,周炳文对这辆改装后的豪车也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比如有哪些不错的功能,什么地方放置什么东西,他都一清二楚。   车子里一如既往的播放着淡淡的钢琴曲,搭配着暖黄色的灯光和车内别致奢华的装饰,周炳文有种自己在音乐会现场的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就升华了。   施安湳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养神,姿态放松。   周炳文同他问起了下午他说的想要的报答是什么。   “回去了再说,车子上不方便。”施安湳懒懒的说。   “你还弄得挺神秘的。”周炳文笑话他。   施安湳扯着嘴角,露出个不明显的笑容,不置可否。   周炳文想起一个晚自习都在讨论的问题,当闲聊说给施安湳听:“考试还没考完呢,班里的同学都在商量去哪里玩了,他们说一二三班放7天,四到十二班放5天,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施安湳说。   周炳文知道他家和学校关系匪浅,既然他亲口承认了,那铁定没错:“咱们学校的规定还挺有意思的。”   “越是有能力的人,得到的特权越多,这很正常。”施安湳淡淡的说。   周炳文细想了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更在意另一件事:“你放假有打算吗,去哪里玩?”   “暂时不告诉你,回去再说。”   周炳文第一次见他搞这么神秘,被弄得心痒痒:“说呗,你先说说你想去哪里。”   施安湳笑了笑:“别着急,到时候你会觉得惊喜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周炳文也期待起来。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很快就到了家。周炳文照例先去施安湳家同他一起做作业复习功课,不过,今晚施安湳却把他拉开书包的手给制止住了。   “怎么了?”周炳文抬头问他。   “你不是想知道要怎么报答我,还有我放假去哪里吗?过来……”施安湳朝他招招手,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   周炳文疑惑的走过去,待在他旁边静等开机。   电脑运行速度很快,完整的桌面很快就出现了。施安湳用鼠标点开一个命名为“plan”的文件夹,里面放置了不少文档和照片。   周炳文不明所以的看着,然后见他一边打开一个文档,一边说:“你不是要感谢我吗,国庆的时候陪我去意大利怎么样,我攻略都做好了,我们先去佛罗伦萨的乌菲齐美术馆,当日参观会排队很久,这次我提前订了票,应该不会再错过了,然后我们再去百花圣母大教堂……”   周炳文顿时就懵了,他迟疑的问:“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国庆和你一起去意大利?”   施安湳鼠标下滑的动作停住,转头看他:“怎么,不想去?”   “呃,也……也不是这个意思……”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施安湳的情绪一瞬间就结冰了,非常不爽。   “如果一个人想去,他的回答应该是惊喜或者高兴的,而不是你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施安湳直接合上电脑,语调淡薄的说:“不想去就算了,我不喜欢勉强人。”   笔记本合上的那“啪”的一声,仿佛敲打在了周炳文的神经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想赶紧说点话来缓和气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意大利什么,听着那么高大上的地方,他从来没想过。假期又只有五天,而且大部分时间都会耗费在往返的飞机上,那么丁点时间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国内随便找个地方玩玩。   不过周炳文连在国内玩玩的想法都没有,他最初的打算就是在家里复习功课,争取在期中考试考出好成绩,他做梦都想快点进入五班。   旅游这么奢侈的事情,真的跟他无缘。   施安湳干脆利落的把笔记本塞回抽屉里,转身就朝浴室走去:“英语没什么好复习的,既然你不想去意大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炳文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经关上了门。   偌大的房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周炳文耳朵嗡嗡的,脑子里像打了结,理不清扯不明,纠纠缠缠成了个麻团。   他既想在家学习,又不想惹施安湳生气……学习太重要了,可是施安湳也很重要……   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原地,全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听在周炳文脑子里更乱了。想起施安湳笔记本里制定了那么多计划,一定废了很多心思,说不定早就期待两人一起去旅行,光是这份心意就让周炳文心慌不已。   施安湳的要求并不过分,可偏偏为什么要选择去旅游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浴室的门打开了,施安湳围着浴巾擦着头发走了出头,用一种并不意外的语气说:“不是让你早点回去休息,怎么还在这里?”   周炳文尴尬的把双手背在身后搓了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施安湳对他下逐客令,有些难过:“就是觉得……其实我并不是,那个,那个你为什么想去意大利啊?”   施安湳无甚情绪的说:“想去就去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周炳文在空调的冷气吹拂下,手心还在发烫发汗,每次施安湳展现出这种情绪他都会紧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班里的同学跟他说,很多人在施安湳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以前学校里多少女生喜欢他,从没人敢当面表白。   面对他无处不在的强势感,周炳文说话都在结巴:“那怎么,怎么……不在国内,嗯……毕竟只有五天……”   施安湳光着一双脚踩在地毯上,一步步走到周炳文面前,“怎么,你有想去的地方。”   “没……”周炳文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是属于少年特有的削瘦身材,却一点不青涩,宽肩窄腰、骨肉匀称、肌理分明,皮肤是健康的白,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十分流畅优美,恰到好处。   虽然好看,却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周炳文不由得后退一步。   施安湳得寸进尺,跟着他朝前踩了一步:“那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就是……就是……”   “你既不想跟我去意大利,又没有想去的地方,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周炳文对他略带嘲讽的语气感到很不舒服,两人都隔得那么近,他不得不再朝后退了一步:“你别这样……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那你跟我去意大利?”   越是贴近,周炳文只能再次朝后退。   “怎么不说话,说要感谢我的是你,不想去的是你,现在又一直不肯走,你让我怎么想?”   周炳文大汗淋漓,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见,施安湳的指责听起来异常刺耳,确实是他的错,是他太优柔寡断了,施安湳帮他那么多,他却连这点恩情都不报答,太不应该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样的施安湳让他觉得害怕,他黝黑的瞳孔里没有温度,淡红色的唇带着讽刺的弧度,周炳文退无可退,一下子跌坐在床上,不得不用手肘撑着床才没倒下去。   施安湳俯身,双手撑在他身侧,与他对视。   周炳文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和他这个人一样,冷冷的。   “跟我去意大利,嗯?”施安湳再次下压。   周炳文不得不倒在床上,怔怔的看着他,水珠从发梢低落在他脸颊上也没能将他惊醒。   施安湳顺势压在他身上,右手与他的右手相扣,力度大的在床上压下了一个深窝:“去意大利,嗯?”   “嗯……”周炳文像受了蛊惑一样,下意识的答应了。   施安湳这才起身,露出一个笑容:“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给你订机票。”   周炳文恍恍惚惚的坐了起来,表情懵懂,白皙的脸上还有些红,他骤然响起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驳,看着施安湳那张放晴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今晚要不留下来睡觉,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行程,你可以挑选你想去的地方。”施安湳的手还扣着他,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   周炳文不自然的挣开了手,朝旁边走了两步:“还是……不了,明天要考英语……”   这回施安湳并没有为难他,反倒很大方的说:“也对,考试重要,你早点回去休息,等考试结束了我们慢慢商量……”   周炳文含糊的“嗯”了一声,然后拿起书包抱在胸前,疾步朝门口走去:“那我先回去了……”   “嗯,明天见。”   “明天见……”周炳文背上书包下了楼,都没像往常一样跟管家保姆打招呼。   施安湳双臂搁放在二楼的围栏上,微笑着看周炳文匆匆忙忙的下了楼,然后换鞋关门离开。   管家和保姆面面相觑,他们家小主人很少有这么好兴致的表情,偏偏刚才的周炳文神色举止都很怪异,不知道两人刚刚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周炳文出了施家别墅后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冷清的大房子,将才的施安湳,真的很让人害怕,但究竟害怕在哪里,他却说不清楚。 第19章 、illusion19   第二天的英语考试题尤其难, 听说连一二班的学生都在摇头。   周炳文交了试卷都有些懵, 昨天下午数学考得有多高兴,今天上午英语考得就有多伤心。   “怎么,考傻了?”一个同班的男同学拍了下他的肩膀。   周炳文丧气的说:“太难了, 你呢?”   那同学指着一个个脸色灰败, 犹如行尸走肉的学生, 说:“你看看, 大家都一样,有什么好难过的,哈哈……”   周炳文嘴角抽抽, 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同学用一种无所谓, 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还好我英语差, 感觉赚到了, 走咯,吃饭去。”   周炳文没有跟着去, 他和唐乐游约好了中午一起去吃饭。他早上和施安湳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周炳文就知道他不高兴,但没有以往那么明显。   显然, 昨晚答应他去意大利的事,足够愉悦他的心情。   想到这里,周炳文不由得回想起昨晚在施家发生的事,施安湳那没有温度的表情还清晰的在脑海里,像什么?周炳文想了许久, 直到看见学校花坛里的塑像他才惊然,他那个样子真的像冷光中的石膏像。   白炽灯下,剔透的玻璃罩中,白得不染尘埃,僵硬的没有温度的石膏像。   可就算是这样的他,还是让周炳文舍不得,依旧愿意待在他身边,像小草习惯了土壤,移开就会枯萎。   最近太依赖他了吧,周炳文觉得是这样。   “炳文哥,走,我们去吃饭。”唐乐游的考场是十一班,刚好在周炳文的正对面,他出了教室就看见趴在栏杆上的周炳文,大声朝他呼喊。   周炳文回过神来,连忙朝他走去。   两人在楼梯口汇合,唐乐游脸上还一如既往的带着笑,好似刚才的英语考试对他丁点影响都没有:“炳文哥,你想吃什么?”   “看你吧,我都没什么心思吃饭了,英语考太差了。”周炳文有气无力的说。看着唐乐游活力十足的模样,就羡慕得不行。他从来都知道唐乐游的英语好得逆天,如果不是作文必须扣分,他每次都能考满分。   “没关系的啦,这也才是第一次月考,别看得太重。”唐乐游诚挚的安慰他。   “你阅读理解是怎么做的啊,我觉得每个选项都一样,on、in、at这些单词放在语境里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你想听啊?”   “想啊,特别想知道,你告诉我吧。”   “那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于是唐乐游就从第一个选择题开始说起了。   周炳文听得目瞪口呆,整个阅读理解唐乐游不仅全文背诵出来,连每道题的选项都记住了,依次给他分析为什么要选那个选项,听到最后周炳文连嘴巴都忘记合上了:“游游……你这也太厉害了……”   “因为做过题很容易就记住了,但是时间久了我还是会忘记的,我们班大部分同学都能做到的。”唐乐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周炳文再次感受到了和一班学神的差距。   就在他精神恍惚之中,唐乐游已经领着他进了餐厅,还点了餐。   “炳文哥,我们去那里坐。”唐乐游找了个靠窗的空座,入座后,又对他说:“昨天晚上就想跟你说了,但是怕影响你考试,就等到今天中午才跟你说。”   “嗯,你说吧。”   “超级大好事呢,嘿嘿!”唐乐游神秘兮兮的对他说:“我要是昨晚说了保管你睡不好觉,国庆不是要到了嘛,我爸说你学习太辛苦了,他看着都心疼,他让我俩出去玩,费用全报销,你想去哪里,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大伯说的?”周炳文没想到大伯这么在意他,明明他只是个外姓人,却从来没有忽略过他。刚来唐家的时候,最先对他示好的就是大伯了。唐家的其他人对他也很好,初来的时候,每个人都送了他礼物,这个新家让他觉得很温暖,虽然这些家人常年见不到面,却令人感到安心。   “是我爸说的啊,国内国外都可以,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英语考差了,他连动都不想动,更别提出去玩。况且,昨晚他才答应了施安湳。   唐乐游看他垂头沉思,以为他在考虑去哪里,自顾自的就说了起来:“本来爸爸打算当面跟你说的,结果突然有个会议要去新加坡,就让我转告你了,我们要不要去日本啊,最近新出了好多游戏,好想去买?”   “真的太谢谢大伯了,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道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就算他不说,我也想带你出去玩啊。”   “可是,那个……”   “怎么啦?”   “施安湳约了我去意大利,我答应了……”周炳文满是歉意的看着他。   “什么啊!”唐乐游不可置信的一下子调高了音量:“为什么啊?”   “他帮我补习了这么久的功课,而且昨天的数学题他押对了好多,我想要感谢他,他就让我陪他去意大利。”周炳文简略的解释。   “为什么啊!”唐乐游还是不明所以的质问着:“他为什么要你跟他去意大利啊,你们怎么那么要好了?你跟我说他帮你补习功课,是我哥让他照顾你,我信了,可是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旅游!”   周炳文被问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和施安湳一起去旅游了?   “有什么不对吗?”被他这么说周炳文都有点不乐意了。   “当然不对啊!”唐乐游愤愤的开始列举施安湳的斑斑劣迹:“他从不和人玩,小的时候还跟我和我哥玩一玩,其他人根本不搭理,越长大越孤僻,特别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更别说跟人出去旅游了,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你仔细想想,他有没有哪里不对?“   周炳文听他这样说过施安湳很多次,每次他都没开腔,这次却忍不住要回一句:“你别这样想他,他其实挺好的,真的。”   “才不是呢,他好个屁,你是不是被他下了蛊啊,他超级霸道不讲理,超级阴暗的。”   霸道不讲理他认同,阴暗这个词让周炳文觉得很不舒服,施安湳哪里阴暗了,他立即辩解起来:“你别背后说他的坏话,这样不好,他一点都不阴暗。”   唐乐游不可理喻的看着他:“我当着他的面也敢这么说,又不是没说过,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他都没邀请过我去哪里玩,真的好气人,他对我超级差的!”   “额……”周炳文看他气鼓鼓的样子,又有些心疼他,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施安湳对唐乐游确实态度比较恶劣,怪不得两人见面就吵。其实仔细想想游游的性格很好,不仅受家里长辈的喜欢,在学校与老师同学的关系也非常不错,像个温暖的小太阳一样,特别乐于助人,大家都爱和他玩。   “你别生气了。”   唐乐游鼓着脸,说着说着都有了哭腔:“我小时候对他可好了,见别的小朋友不跟他玩,主动拿玩具去找他玩,有好吃的东西都要给他留一份,他从来都爱答不理的,至今连颗糖都没分过我,他小时候生病了,一个人在别墅里都没人知道,还是我发现的,然后找我哥背他出了门,去了医院,我每天给他带吃的,怕他无聊还陪他看动画片,他连句谢谢都没有。“   周炳文听了也有些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他从小就这么冷血!”唐乐游嫌弃的说。   周炳文只听同学说过他在学校的事,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小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心疼唐乐游的时候,也心疼起了施安湳:“他小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啊,我每天都到他家从来没见过他父母,也从没听他提起过。”   唐乐游说:“他父母就连我也没见过几次,听说他父母风评不太好。”说着他拉着周炳文悄悄说:“这也是我听家里长辈说的,你别跟别人说,也不许在他面前提。”   周炳文连连点头:“肯定不会。”   “其实我以前有问过我哥,施安湳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你想想啊,小孩子的性格都差不多,贪玩好吃,有说不完的话,可他就不一样,跟个冰雕似的。我哥跟我说,施安湳还小的时候,其实也跟普通小孩差不多,自从他去了他爷爷家,回来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这时候唐乐游点的饭菜都端上来了,周炳文却没什么心思吃,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施安湳小时候的事,好奇得不行,尤其是唐乐游说他从爷爷家回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不搭理人,他更想知道缘由了。   “他在他爷爷家经历了什么吗?”   唐乐游一边吃饭一边摇头:“我问我哥了,我哥说不知道,我就跑去问施安湳,还被他赏了两个白眼,想起来就气。”   这还确实是他的作风。   唐乐游叹了口气,又说:“说起他的缺点真是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但是真正有事情的时候,他对我还是挺好的,当时我10岁上的初中,个子又矮,第一场月考就考了年级第一,老师特别喜欢我,很多人不服气嘛,就想收拾我,放学后把我堵在小巷子里揍我,我哥那时候去外省参加比赛了,家里又没人,我只好找施安湳,就跟他哭了一会儿,其实也没指望他帮我报仇,结果第二天,太夸张了,那几个家伙被揍得躺进了医院,第三天坐着轮椅来学校里跟我道歉,浑身还缠着绷带。”   周炳文已经听过好多同学说过这事,而且版本还各不相同,这回唐乐游这个当事人亲口陈诉,都觉得不新鲜了,但还是忍不住在脑子里幻想勾勒当时的场景。   唐乐游说着的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施安湳那时候特别搞笑,他说电影里做错事了道歉要下跪,所以非要那几个家伙给我下跪,你不知道那几个家伙都骨折了,痛得满脸鼻涕眼泪,硬生生被抬下来下跪了。”   周炳文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杨嘉杰下跪的场景,估计就是听说了这件事,杨嘉杰才迫于无奈下跪的吧。   “那件事过后他就可威风了,在学校好多人见了他都绕道走。”唐乐游感叹的说:“每次一想起这件事,他的那些臭脾气我都能咬牙忍下去。”   周炳文笑了笑:“他这性格估计是面冷心热吧。”   唐乐游翻了个白眼,果断的否决了:“才不是,他做事全凭心情,高兴的时候勉强会搭理你,不高兴的时候,完全就是个定时炸弹。”   周炳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游游对施安湳成见太大了,很难有所改变。   这时候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已经完全站在施安湳那边了,任何事情就站在施安湳的角度在思考问题。   好在唐乐游也知道周炳文是个话少的性格,没在意他的不吭声,继续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我不管啦,你难道要为了施安湳抛弃我吗?我可是你弟弟呢……”   周炳文看着他哀怨的双眼,最是受不了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间难以抉择起来。   “你和施安湳高高兴兴的去意大利,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做作业,看电视……你忍心吗?”   周炳文简略的看过施安湳的旅游计划,只安排了两个人,因为订的房间都只有一间,以施安湳的性格,怕是不高兴再多一个人吧。但是游游一个人在家确实又太可怜了:“那,我去跟他说说吧……”他完全忘记了唐乐游可以和同学一起出去玩。   “其实我是担心你啊,你一个人跟他出国,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总感觉他对你怪怪的。”唐乐游停顿了一会儿,说:“他对你好的过分了,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很蹊跷,他那样的人,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第20章 、illusion20   周炳文知道施安湳对他好, 但也没有到非常特别的地步。   他觉得两个人就像好朋友一样。   晚上回去的时候, 他把白天唐乐游说的话简略复述了一遍给施安湳听。   “你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企图呢,他肯定想多了。”周炳文说着都觉得有些好笑,游游年纪不大, 想法还挺多。   施安湳嗤笑一声:“企图?”   周炳文被他笑得停顿了一下, 略有些迟疑的问了声:“怎么了?”   施安湳别有深意的看着他:“有企图啊, 没有企图的话我为什么要帮你。”   周炳文笑容有些僵, 他没想到施安湳会这么说,懵得有些不知所措,企图?真的如唐乐游说的那样是有企图, 那他图的是什么?   “你不是帮我做作业了吗, 你在想什么?”施安湳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   周炳文如蒙大赦, 原来是这个啊, 吓了他一跳:“做作业这个也算啊……”   “至少唐誉泽和唐乐游是不会帮我做的,而且你住的地方离我很近, 又是唐家的人,值得相信。”施安湳如是说。   这个确实是的,两人相处的距离非常方便,周炳文点点头, 认真的说:“确实是这样的。”突然有些幸运,自己因为这样的优势才让施安湳愿意和他做朋友。   施安湳挑眉,“那你以为呢?”   “我都没想过那么多。”每天做作业的时间都嫌少,哪有功夫想这些。周炳文突然想起班上同学说的话,他们总是有意无意酸他和施安湳要好的关系:“要说有企图, 我对你有企图才是真的。”   施安湳瞳孔一缩,眸色转深,缓缓的说:“你竟然对我有企图?”   周炳文失笑:“学校里的同学都很羡慕我和你关系这么好,有些嫉妒我的就说我是你的跟班,说我对你有企图。”   “哦,还有这样的事啊……”施安湳情绪骤然就减淡了。   “这些我都不在意的,就算是跟班也挺好的啊,老大这么优秀,当跟班的也很荣幸啊!”周炳文略有些激动的说:“你真得很厉害啊,家世好,模样好,头脑也很好,他们还说你羽毛球和网球打得特别好,我都没见过。”   “这些都是他们夸大的而已,我都听腻了,你个人怎么想的呢?”   “什么?   “这些都是很笼统的说法,这些话放在学校大部分人身上都适用,算是客套话,我想听你自己对我这个人的看法。”   “额……”周炳文挠挠头:“首先,我觉得你很仗义,上次我被英语老师罚站,你才跟我认识一天就帮我解除了误会,还修理了李珊和杨嘉杰。然后,你对朋友特别慷慨,每次去吃饭啊买东西,你总是提前把钱付了,我都没什么机会还你。还有……你特别细心,总是能发现我的难处,然后教我怎么去处理,也很有耐心,你每天晚上都帮我补功课……”   施安湳听到这里不由得大笑起来。   周炳文看他笑着前仰后合,不明所以:“怎么了啊……”是他说得太夸张了,还是太幼稚了?所以施安湳这是在嘲笑他?想到这里,周炳文觉得有些羞赧。   施安湳很快止住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新鲜的。”   “什么啊……”周炳文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施安湳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脸,戏谑的说:“你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周炳文被他看着都不好意思了。   “像告白。”施安湳用钢笔头轻戳他的脸:“像个小女生一样,红着脸,语气又特别温柔,我该录下来的,等过个十年再拿给你看。”   周炳文闹了个大红脸,表情特别窘迫:“你不要这样捉弄我!”   “咦,生气了。”施安湳又用钢笔头戳他的脸颊,却被躲开了:“你看看,这生气的小模样也很像。”   周炳文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我收回刚才夸赞你的话,你果然跟游游说的一样,蛮横霸道不讲理,任性自私妄为,还特别阴……”他差点把否认过唐乐游的“阴暗”两个字说出来,赶紧改了口:“阴阳怪气……”   “嗯?”施安湳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他:“你要是再学唐乐游说我坏话,我就把他的游戏账号贴到学校公示栏里去。”   周炳文显然被他急转弯一样的脑回路惊呆了:“是我说的,不是游游说的,你别欺负他。”   施安湳勾着唇笑了笑:“这一次当你是初犯,就饶过你,下一次我绝对会公布他的游戏账号,再下一次是他的手机号,再再有下一次就是家庭住址……”   “你怎么能这样啊!”周炳文不赞同的抗议。   施安湳却伸手用笔尖指了指他地理练习册:“这里,选项错了,应该是北半球气旋。”   “哦,我看看。”周炳文赶紧去看那道做错的题:“哦,勾选错了,我记得我当时选的是A来着。”   “还有这道问答题,你少写了一个因素,是城市中释放热量多。”   “哦,你说得对。”周炳文赶紧把这一条给添了上去。   “明天文综应该不会太难,考完了下午就放假了。”施安湳说。   “对了,游游说想和我们一起去意大利。”周炳文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他一个人在家好可怜。”   施安湳刚刚还姿态放松的趴在桌子上,听到这句话后立即坐直了,双臂环在胸前,气势凛冽:“你让他当面来跟我说。”   周炳文就知道他会是这个样子,内心早就打了好几个腹稿:“你看游游才13岁,和班里同学出去玩大家得照顾他,都玩不好,他哥又去了美国,家里长辈又忙,就我一个在他身边,要是我也撇下了他,那他多可怜啊。”   施安湳眯着眼,竟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觉得你说得很在理。”   周炳文双眼一亮:“你同意了?”   “你让他明天早上把证件拿到我家里来,我让人给他办机票。”   “太好了!”周炳文本来还很是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不由得再度否认了唐乐游评价施安湳的那些坏话,但是他还想到了一个关键点,他的护照身份证都是今天早上就交给施安湳去办理的,唐乐游明天去办还行么?   “可是我们的机票应该已经订好了吧,现在是国庆,机票本来就很紧张,他还能和我们一班飞机吗?不对,还买得到票吗?”周炳文担心的问。   施安湳说:“这些事你就别担心了,我保证他能上飞机。”   “你真是太好了!”周炳文感动的说:“游游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我等会回去就跟他说。”   “不过……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啊?”   “你说他一个人在家很可怜,但是你也只比他大三岁,我认为出国后你根本照顾不好他,更不要指望我,为了让他不孤单,我会给他订去美国的机票,让他去找唐誉泽。”   周炳文彻底懵了,施安湳说的好像也没错,但是……但是:“游游是想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他要是在外面出事了你负责?”施安湳反问他:“唐家将来的继承人必定是唐乐游,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他现在才13岁,要是出了事,你拿什么负责?”   “我……”周炳文完全没想到这一点,是啊,他对意大利这个国家十分陌生,连语言都不通,要是游游出了什么事,他根本承担不起后果,他还那么小……据说国外现在特别乱,示威游行、恐怖袭击、种族歧视,还专抢中国人,一想到这些,周炳文陡然就害怕起来,根本不敢想象任何危险的事情发生在游游身上。   “还是你认为你比唐誉泽更有能力,更能照顾好他?”施安湳质问。   “没……”他哪能跟堂哥比,怕是连人家十分之一都不如,而且唐誉泽英语口语十分流利,连一些欧洲国家的语言也略懂,交好的朋友遍布世界各地,到哪里都不用怕。   “既然知道,你还乱承诺他?”   周炳文脸皮臊得慌,是他太天真了,游游稍微装装可怜他就心软得不得了:“对不起……”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做事情前要记得多考虑一下,不要因为心肠软就头脑发热。”施安湳特别义正言辞的教育了他一番。   周炳文连连称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上半身缩在桌子上,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施安湳摸摸他的头,安抚的说:“你要是真为他着想,他要出国就得把他送到他哥哥或者爸爸身边,我认为去他哥哥那里是最好的,他以前有假就往美国日本跑,专门去买游戏光碟,唐誉泽现在就在美国,是最好不过的。” 第21章 、illusion21   早上的文综考试果然如施安湳说的那样, 理综题出得难了点, 文综很可能简单不少。   周炳文考完后自我感觉还不错。   其实大部分学校在高一的时候并没分什么文综理综,每一科都单独考试,毕竟学生年纪小, 又刚从初中升上来, 需要一个适应期。但是二中说反正迟早要综, 第一次月考就得按高考标准来。   学校总是按自己异想天开的计划来安排, 学生也有一种蜜汁自信,大部分情况下都很配合,毕竟他们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 不按最高准则来还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有些二中的学生逢人就吹嘘他们学校是多么的特立独行, 所以才有如今非同凡响的成就, 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经世奇才。   闲话不表,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学生们简直就像出笼的鸟, 扑棱棱的到处飞,死气沉沉了两天半的学校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再加上国庆在即,一个个脸上都是期待的笑容。   考试完后并没有立刻放假, 还得先回教室打扫卫生,然后由班主任开一个简单的班会,叮嘱学生在假期要注意安全,同时也不要玩得太过火了,回校后第一件事就是每科目进行一次小测试, 要大家多多复习功课。   班主任说完后,各个任课老师依次进来布置作业,量大如黄河决堤,刚刚还欢声笑语的高一新生,此刻只剩下哀鸿遍野。而高年级学生早已习惯了老师的没人性,如今已能面不改色的默默接受,胆大的还敢去和老师讨价还价。   不过高一新生还嫩得很,魔鬼二中的炼狱之涯才刚刚开始。   孙老师一直站在教室的左上角,各科老师布置完作业后,她再度走上讲台,开始安排清洁工作:“男生负责扫地、擦窗户和担水,女生负责擦黑板和桌子、门,体育委员带两个人把窗帘拆了送去学校后勤部,让他们拿去清洗,记得要登记好标签,最后,你们书桌里贵重的物品一定会带回去,放假期间掉了学校可不负责。”   “嗷……”   “知道鸟,知道鸟……”   学生们有气无力的附和着。   孙老师知道他们心有不满,布置好一切就离开了。   体育委员叫宋星宇,和大部分体育委员一样,个头高体格强,运动神经十分发达,人也很阳光,与班上同学的关系都挺不错。他是个自来熟,对谁都热情大方。   当初周炳文被班里同学欺负的时候,宋星宇还出手劝阻过好几次,也是少有的没有捉弄调侃过周炳文的人。   他走到窗帘底下,见周炳文正巧在附近,就说:“周炳文,和我一起把窗帘拆下来吧。”   “哦,好。”周炳文赶紧撕了几张草稿纸垫在课桌上,然后爬上去和宋星宇一起拆窗帘。   两个人都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窗帘给拆卸下来,再收拢叠起。   “走吧,咱们把窗帘送到后勤部去。”宋星宇招呼上周炳文朝教室外走去。   刚到门口,谢成俊跟了上来,宋星宇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有事?”   谢成俊看了眼周炳文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有些事想和周炳文说。”   宋星宇无所谓,老师确实是让他找两个人帮忙,多他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那走吧。”   周炳文捧着窗帘布,跟着宋星宇下楼,谢成俊从上面拿走叠好的一张说:“我帮你拿一个。”   “谢谢……”虽然和他闹僵了,但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周炳文刚听他说想和他说事,还是很想听听的。   前天因为施安湳的原因,谢成俊莫名其妙的跟他发了脾气,周炳文感到很受伤。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学校,施安湳是他交上的第一个朋友,谢成俊是第二个,但两人的性质不一样。   施安湳是在堂哥唐誉泽的拜托之下才和他熟悉起来的,而谢成俊是第一个主动跟他示好的人,还帮他良多,意义完全不同。   闹僵之后,周炳文还是按施安湳的要求把钱转给了谢成俊,然而对方没有收,还给他退了回来,周炳文无可奈何之下给他充了话费,然后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联系,直到刚才谢成俊突然主动要和他说话。   “周炳文,对不起,我那天有点冲动了。”谢成俊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宋星宇,小声的跟周炳文道歉。   周炳文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而且姿态放得很低,当即就被感动的:“那个,没事的……”   “真的很对不起,我这两天都在反思,一直不敢跟你说话,连考试都没考好,哎……”谢成俊一脸难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在十班。”   周炳文顿时就着急了,没想到这件事对对方影响这么大,心里一阵内疚:“我完全没放在心上,你怎么不来跟我说呢,其实我也挺难受的,毕竟你是我来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真的吗?”   “真的!”周炳文特别诚挚的说。   谢成俊舒缓了一口气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害怕你会不理我了,都怪我当时太冲动,你知道我特别崇拜施安湳,他那样对我,你却不安慰我直接跟他跑了,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不站在我这边……”   “不是的,我是想跑去跟他解释,怕他对你有什么误会。”   “嗯嗯,我知道,因为你就是这么替别人着想的人,我当时脑子不清醒,后来回了家才想到的,真的很对不起……还有那个,我们和好吧。”   周炳文当然欣然接受:“这肯定没问题。”谢成俊主动提出跟他和好,简直求之不得,也让他心里因为考差的阴霾吹散不少。   谢成俊兴奋的拍拍他的肩,勾着他的脖子说:“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周炳文跟着一起笑,特别开心。   谢成俊对他说:“我下下周,也就是国庆后的那个星期天过生日,你一定要来哦。”   “真的吗?”周炳文惊喜的问。   “对啊,你要给我送礼物,不然不要你来,知道不?”谢成俊假装凶巴巴的威胁他。   周炳文连忙说:“肯定会给你准备礼物的,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买。”   谢成俊摆摆手说:“随便啦,主要是心意,你给我称两个苹果都可以。”   “那怎么行啊。”周炳文不赞同的说,两人才刚和好,一定要表达出诚意才行:“我国庆要去意大利,会认真挑一件礼物给你的。”   “哦,那不错哦,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谢成俊兴奋的说,然而这股兴奋劲却没有传递到眼睛里,如果周炳文能抬头看看的话,定然会看到他的眼睛冷漠得吓人。   “你放心,肯定不会差的。”周炳文心想跟着施安湳,他品味好,到时候可以让他帮忙挑选。   谢成俊点点头,和他说完后又去邀请宋星宇下下周来过生日,宋星宇干脆的答应了。   三人一边闲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的后勤部,把窗帘丢进了贴有“高一十班”标签的塑料筐,然后登记签字。   回去的时候,谢成俊故意把周炳文拉得离宋星宇远一点,有些不好意思的悄悄对他说:“那个……你能不能帮我邀请施安湳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周炳文心里一阵咯噔,很明显施安湳非常不喜欢谢成俊,但这句话他却不敢对谢成俊说,只能委婉道:“你肯定知道,以他的脾气……嗯,不大可能会来。”   “这个我知道,但还是想麻烦你帮我说一下。”谢成俊哀求的说。   周炳文看他可怜的样子就有些心软,想到他那么崇拜施安湳也不容易,只好说:“那我就转达一下,他来不来,我就不知道了。”   “嗯嗯,就这样就可以了。”谢成俊高兴的说:“也不要你帮我求他来,只需要转达一下就行了,谢谢你啊,你真是太好了!”   周炳文挠挠头,腼腆的笑了笑:“这个也不算帮忙啦。”   “对我来说,已经是帮了大忙了!”谢成俊扯着嘴角笑得特别灿烂。 第22章 、illusion22   周炳文原本和施安湳约好了放假后回家再规划一下旅游路线的, 结果才走到施安湳的家门口, 就接到了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他的妈妈。   “你怎么还没回来啊,游游都到家了。”对方的语气有些担心。   “妈,你回来了?”周炳文惊讶的喊了出来, 妈妈和继父来了S市后就一直忙于他们的新公司, 虽然常常有给他打电话, 但因为彼此都很繁忙, 总是说不了几句,见面就更少了。   “都快一个月没见你了,你今天不是考完试了嘛, 就和你爸爸来看看你。”   “呃……”周炳文看了眼身旁的施安湳, 最终做出了决定:“我知道了, 我等会就回来。”   两个人隔得近, 施安湳耳力又极好,将电话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施安湳, 对不起,我爸妈回来了,我先去和他们见一面,晚点再来找你好不好?”周炳文很是歉意的对他说。   施安湳眸色略沉, 轻缓的“嗯”了一声。   周炳文看不出他的情绪,站在原地没有走,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这样看着他,好似在等他最后的许可。   “去吧, 早点过来。”施安湳提了下手里的背包,进了别墅。   周炳文看看着他干脆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接着一路小跑回了家。   吴雪薇久没看见儿子,心里早就想得紧了,这会儿正站在别墅门口等着,不论周炳文从哪个方向回来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妈,你怎么突然回来啦,都不给我打个电话?”周炳文跑到她面前,笑着问她。   “难道你还不想见到我?”吴雪薇佯怒。   “怎么可能!”周炳文打量着她的模样,化着比在老家更精致的妆容,穿戴也更时尚漂亮了,但这些华美的外表却掩饰不住疲惫,他看了心里发疼,“妈妈,辛苦了。”   吴雪薇一震窝心,强撑了大半个月,在丈夫面前都没露出过弱势的她却在儿子这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像卸下了沉重的担子一样,轻松了许多:“没什么,为了你再苦再累都值得。”   “妈,都跟你说了不要这么拼,简简单单的就好,你偏不听。”周炳文忍不住埋怨的说。他母亲太要强了,自他有记忆起,家里的一切都是母亲在操劳,从摆摊开店到投资办厂,她一个女人活出了十分传奇的人生。   可是表面上看着风光,周炳文却知道她到底付出了什么。听亲朋街邻说,从他父亲过世之后,他母亲就像变了一个人,干着男人也不愿意干的活,吃着绝大部分人也吃不了的苦,三年内不仅还完了家里的巨债,还越挣越多。   吴雪薇的性格太坚韧了。   周炳文从无法接受到容忍再到理解,心疼她所有的不容易,看着她愈发削瘦的脸庞,忍不住难过,如果他再长大一些,如果他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而吴雪薇看着还单纯稚气的儿子,说着他这个年纪还不能完全明白的话:“你不懂,妈妈现在还年轻,多拼一点,以后你就少累一点。”   “我觉得普普通通过日子就很好了,那么多钱拿来做什么。”周炳文还是不能理解她的拼命和坚持。   吴雪薇知道现在和他争这些没有意义,笑了笑,温柔的说:“好了好了,我们进去,你爸爸在里面等着呢。”   “嗯,好。”周炳文也很久没见到唐韫了,也有些想念。   两人进去的时候,看见唐韫和唐乐游在说着什么,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吴雪薇走过去,问他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唐韫见周炳文进来了,连忙站起来招呼他:“文文回来啦,来来爸爸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周炳文走过去就被他好一顿揉脑袋,躲都躲不开,样子好不狼狈。   “哎呀,头发全乱了。”周炳文捂着头,但他哪里是成年男人的对手,很快又被镇压住了。   吴雪薇在旁边看着,眉梢眼角都是笑。   唐乐游端着果盘招呼她:“三婶婶,来吃点苹果,刚削的。”   吴雪薇用水果叉挑了一块,说:“游游最懂事,特别乖。”   那边父子俩闹够了,才气喘吁吁的坐下来。周炳文扒着头发,气愤得不得了,每次和唐韫见一面都会被他狠狠的“折磨”一顿,他似乎觉得这种方式特别能增进父子之间的感情。   其实周炳文并不喜欢,但看着他故意找方式和自己亲近,又十分高兴的样子,最终没有将真心话说出口,他还以为长大些后,唐韫就不会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看来是他天真了。   “考试考得怎么样?”闹够了后,唐韫就开始问他正事了。   周炳文羞愧的低下了头,虽然知道唐韫不会找他要成绩单,更不会找老师查询成绩,但他还是诚实的说:“没考好。”   “哦,这个正常,你刚来这里还不太习惯,以后就好了。”唐韫没有责备他,反而安慰起来。以前周炳文成绩好,每次被问成绩都是“还不错”三个字,现在换成了没考好,顿时觉得很新鲜,他这个当爸爸的又能多找些话题聊了。   嗯,看来没考好也不是一件坏事。   唐韫颇有些得意的说:“成绩好不好也并不重要,你不要太在意了,你看爸爸我,当年不也没好好读书,现在不仅开了公司,还娶了你妈妈这么漂亮能干的老婆。”   周炳文完全不觉得他能复制唐韫的人生道路,首先两个人的性格差别就很大:“我又不会做生意,不读书怎么行啊。”   唐韫满不在乎的说:“你不会我教你啊,明天就可以来我公司上班,我和你妈手把手教你,这不就成了。”   吴雪薇顿时看不下去了:“你别跟孩子胡说,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读书,去公司做什么,真是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唐韫做投降状:“读书就好好读吧,市二中还习惯吗,觉得不好的话我给你换一所。”   周炳文可不敢想象换一所学校后的情景,他现在好不容易习惯了二中的环境,而且还有施安湳和谢成俊这样的好朋友,换到别的学校一切都得重来,谁知道还会不会遇到像李珊、杨嘉杰那样的人,到时候可就没有第二个施安湳帮他忙了。   “不用换了,这里挺好的。”   唐乐游也跟着说:“千万别换啊,我和炳文哥一个学校多好啊,还能互相照顾。”   “那就好,我就怕你不适应。”唐韫听他们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又嘱咐唐乐游:“我们家的小神童,你哥哥成绩没你好,你多帮他辅导辅导,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唐乐游撅着嘴说:“炳文哥才不稀罕我的辅导呢,他天天和施安湳在一起玩,这次国庆他俩还去意大利,都不带我。”   唐韫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不和弟弟一起玩?”   连吴雪薇也不赞同的看着他。   周炳文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和施安湳商量后,觉得国外很不安全,游游那么小,我们怕照顾不好他,然后堂哥不是在美国嘛,施安湳就说要不给他买到美国的机票,有堂哥在肯定没问题的。“   唐韫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唐誉泽放弃了家族继承权去当医生,这个位置自然就落在了唐乐游身上,这么个宝贝疙瘩要是出个什么意外,谁都付不起责任,他不禁点了点头:“嗯,你做得很对,你们三个学生出去玩,太不安全了。”   唐乐游见三伯都不帮自己,气得挠抱枕:“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不要去美国,我就要跟炳文哥去意大利!”施安湳那个死混球,他心太黑了,居然想把他送到美国去!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哥不让他玩游戏,他去美国还有什么意思,这绝对是在报复!   唐韫正色道:“游游不要闹,你想去等长大了再去,要不就跟你爸爸妈妈一起去,这次绝对不行!”   唐乐游绝望的瘫在沙发上。   唐韫转头问周炳文:“施安湳是谁,你怎么要跟他去意大利?”   “施安湳是我的同学,而且他住得离我们很近,就在那面。”周炳文说着朝施家的方向指了指:“他对我特别好,经常帮我补功课,然后他想去意大利,让我陪他一起去。”   唐韫皱眉不语。   唐乐游看出他在思考什么,当即说:“三伯,施安湳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施家,施煦的儿子。”   “哦,是他啊。”唐韫想起来后眉头还是没舒展开,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说:“你怎么和他成好朋友了?”   周炳文有些诧异,“怎么了?”   唐乐游对施家的了解比周炳文多得多,知道唐韫在担心什么,“其实施安湳这个人还好啦,他对炳文哥挺好的。”   “是吗。”唐韫不太肯定的问。   吴雪薇也被唐韫的态度疑惑到了,她不禁问:“怎么了,这个施家有什么问题吗?”   唐韫见她问了就直接说开:“施家这一家子,都特别奇葩,邪门得很,文文这么单纯,我怕被骗了。”   “爸,不会啦,施安湳人很好的,特别仗义。”周炳文忍不住解释,听不得有人说施安湳的坏话。   唐乐游虽然讨厌施安湳,但就事论事,他觉得施安湳对周炳文没得挑,“三伯你放心好了,就算他有什么坏心思,也要掂量一下唐家啊,他不敢乱来的。”   唐韫想了想是这个理,看周炳文已经有些不乐意了,当即笑了笑说:“你交到朋友爸爸是很高兴的,不过人总是要多留一个心眼,不要毫无保留的去相信外人,知道吗?”   周炳文点点头,内心却并没有将这句话等同在施安湳身上。   而吴雪薇担心的又是另外一些事情:“你要去意大利也不早点跟妈妈说一声,钱够用吗?”   “也是才决定的,打算今晚上给你说的,钱还够用,你之前给的那张卡都没动过。”周炳文说。   唐韫又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卡递到他手上:“难得出去玩就好好玩,别吝惜钱,想买什么就买。”   周炳文赶紧推了回去:“不用了,要不了那么多钱的。”   唐韫别看平时好说话,摆起威严来,随口呵斥一声,那气势是十分吓人的,很快就让周炳文乖乖听话收下了卡:“你这孩子,拿给你就拿着,密码是你妈生日。”   吴雪薇看了下时间,已经快18点了,起身对他们说:“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吃饭吧,我在星冠顶了个包间,点了你们最爱吃的菜。”   周炳文愣了愣,还以为他们同往常一样回来看一眼就走,没想到还要去吃饭,现在18点了,吃完回来最少都得21点,不知道施安湳会不会生气。   吴雪薇见他一动不动,疑问道:“快走啊,愣着干什么。”   “哦……”周炳文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发一条短信解释下。 第23章 、illusion23   周炳文和唐乐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22点半了。   唐韫同他们吃完饭就回了公司, 吴雪薇倒是留了下来, 还带他们去商场买了些衣物,因为周炳文要出国玩,她非得说买新衣服拍照才好看。周炳文拗不过她, 又难得有机会和她相处, 再想到接下来的两三年内, 父母忙于新公司的发展, 他的学业也会变得更为忙碌,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是以他给施安湳发了个消息解释,等了一会儿却没收到回信, 后来被吴雪薇和唐乐游拉着到处逛, 时间久了就忘了这件事。   等坐上回家的车, 他才想起来看手机。   上面除了一条推送信息就再没别的了, 不管是QQ、微信还是短信,都没有任何新提示。昏暗的车厢里, 手机莹莹的光反射在他脸上,全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周炳文拇指停在屏幕上,唐乐游问他在发什么呆,好半天没滑动过, 见他不答话,又自顾自的去看将才吴雪薇给他买的游戏光碟。   离他发短信的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他不禁想施安湳是生气了还是因为有事没看见。应该是没看见吧,毕竟以往他发任何消息,对方都回复得很快, 但是这样想似乎又不对,明明平时都秒回,这次竟然过了四个小时都没动静,万一是他真的生气了,故意不回短信呢?   周炳文很是忐忑,毕竟是他不对在先,本想直接打个电话过去的,却又怕影响到他,还是先发条短信吧。   周炳文在微信里点开施安湳的对话框:抱歉,耽搁了好久,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等会来找你。   这回对方倒是回了信息。   illusion:嗯。   周炳文看着那个简短的“嗯”字,仿佛就看到了施安湳冷冷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司机张叔把两人送进别墅区后,周炳文立即就跳下车要去找施安湳,同时没忘记把为他买的礼物和宵夜也带上。   “哥,你要去哪里?”唐乐游扒在车窗上问他。   “我去找施安湳,他说要和我商量旅游的计划。”说着就挥挥手,朝着施安湳的家小跑过去了。   被抛弃的唐乐游一脸受伤的看着他远去。   周炳文来到施家别墅门口的时候,已经和他有些熟悉的保姆刘阿姨给他开了门,并担忧的对他说:“施安湳似乎有些不舒服,晚饭也没吃多少,已经躺在床上了。”   周炳文大吃一惊:“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刘阿姨摇摇头:“不知道,问了他也不说,就只说不舒服,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了。”   周炳文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自己突然走了,原本说要早点回来,却爽约的事情在不满,他提着纸盒对刘阿姨的说:“我上去看看吧,给他带了点宵夜。”   “嗯,去吧。”   周炳文上了二楼,来到施安湳紧闭的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门:“施安湳,我来了。”   过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响,等了片刻,还是没动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他只好再敲门:“施安湳,在里面吗?我给你带了礼物还有宵夜。”   话音刚落,门“唰”的一下就打开了,施安湳就站在门口,光线照着他的身体一半明亮一半阴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漆黑的双瞳里仿佛有浓墨在晕染。   周炳文被他突如其来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无声无息的陡然就开了门,差点没尖叫出来,还好憋回去了。他朝后退了一步,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对这样的施安湳感到有点不适应。   “进来。”施安湳说完就转身朝里走。   里面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其实这间屋子有一个凸肚窗,镶嵌了落地大玻璃,晚上关灯后会有月光照进来,一地银霜胜雪,十分漂亮。但此刻里面黑得不见五指,应该是施安湳把窗帘拉上了。   周炳文小心翼翼的往里走,门关后就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不禁轻轻唤了一声:“施安湳?”   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呼吸声。   回想着关于这间屋子的记忆,周炳文摸到了桌子,然后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了上去,“你怎么不开灯,刘阿姨说你不舒服,你怎么了?”   突然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包裹住,牵引着往前走。   周炳文小心挪着步子,生怕撞到他身上:“施安湳……”   “嘘……”   周炳文只好闭上嘴,摸不着头脑的跟他走。   “好了,在这里坐下。”   被施安湳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周炳文也没有收回的意思,跟着他的指示挨着坐了下来,似乎是坐到了地板上,这是要干什么?   “好了,你先闭上眼睛,我叫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周炳文能感觉到耳畔温热的气息,施安湳就在他身边,很近。听从他的要求闭上眼,静静等候着他下令睁开的那一刻。   只听得一阵窸窣的响动,没多久,就听他的声音说:“好了,睁开吧。”   周炳文依言睁开眼,顿时就被眼前的美景给震撼了,他这是在……难道他穿越了吗?施安湳用魔法把他带入了繁星浩瀚的宇宙中?   天啊……太漂亮了……   周炳文恍惚中觉得自己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全宇宙尽在眼前。   整个房间的墙面上投射着斑斓绚烂的星光,点点闪烁,如银河,如星海,并且还在慢慢的转动,斑点也随之明暗升落,像遥远的星体在散发光芒。   斗转星移……   周炳文脑子里浮现出这样一个成语,真的非常贴切。   “怎么样,好看吧?”施安湳问他。   周炳文这才注意到他们面前有一盏台灯,原来这房间里如此绚烂梦幻的场景就是这盏灯投射出来了,真是太巧夺天工了。   “太好看了!这是什么啊?”周炳文惊奇的问,弯下腰,凑近了仔细看,发现竟然是手工制作的。   “星空灯。”施安湳用手指转动灯柱,房间里的景象又开始慢慢旋转起来。   周炳文有一种仿佛置身在天地之间的玄妙感,以大地为床,星辰为被,真是太豪迈气派了。   “所以你今天晚上一直在做这个吗?”周炳文问他。   “嗯。”施安湳点头。   周炳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来转动试试?”施安湳拿起他的手放在灯罩上。   星点一下子全扑在了周炳文的手上,他惊喜的笑了起来:“你说我这是不是手可摘星辰啊,古人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被我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施安湳笑了一声:“不是这么理解的,应该是只要你想要,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能摘下来送给你。”   周炳文怔了一下,看着他在星空下的双眼,不再是刚才晕不开的浓墨,而是流光溢彩,夺人心魄,房间里没有任何一颗星星能抵得上他的眼睛,简直好看到不可方物。   再加上这句话,周炳文不知为何,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施安湳食指指尖在他手背上的斑点上戳着,一颗颗划过去,像是在做小孩子的游戏一样,乐此不疲。   周炳文抓住他的手:“别别,这么轻飘飘的,好痒。”   施安湳反握着他的手,高高举起,顿时成了明与暗的剪影,像古老的皮影戏,透着神秘而又绮丽的美感,手指的长度,粗细度,以及折回弯曲的关节弧度,全都恰到好处。   周炳文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从美景中回过神来,他才想起自己差点忘了一件事,他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对施安湳说:“我给你带了宵夜,恰巧刘阿姨说你没怎么吃饭,快来吃点。”   他从地上爬起来,起身去桌子上拿来盒子,里面装的蛋糕:“我本来想给你带点麻小啊,烧烤之类的东西,但是怕回来都凉了不好吃,还是蛋糕比较实在。”他拆开盒子,一边走一边把蛋糕拿出来,结果没注意到脚下的电线,被绊了一跤,好在及时稳住,蛋糕也滚进了纸盒子里,不然绝对会被浪费掉。   “啊,好险好险……”周炳文感叹了一声,虽然蛋糕没掉地上,但他刚刚为了抓住它,拇指和食指以及中指都沾染上了大量的奶油,周炳文直呼可惜:“哎呀,真是的,下面被我手沾上的地方你就别吃了,纸巾在哪里,我先擦擦手,好多奶油。”   施安湳接过他手里的蛋糕,直直的看着他说:“擦掉多可惜,你自己舔干净吧。”   周炳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顿了两三秒,疑问道:“舔?舔干净?”   施安湳伸出手指在蛋糕上刮了一层,送进嘴里,舌头一卷指尖,舔得干干净净:“就这样。”   周炳文有点懵,隐隐觉得这有点太奇怪了,他半举着手,盯着指头上黏着的奶油,还是觉得先拿纸巾擦掉,再用水洗洗比较好:“算了吧,感觉怪怪的,我还是去洗一下比较好。”   施安湳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再度面对面的跪在地上。   “怎么了?”   “舔干净。”   周炳文看着手,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他奇怪施安湳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舔。”   “可是……”   “你今天晚上放了我鸽子,这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周炳文听他终于说出如此执着的原因,就不再纠结了,如果只是舔舔手指就能让他不生气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好吧。”周炳文在他的一再要求下,终于妥协。   他低下头,伸出舌尖,先是将中指上的奶油一一舔尽,蛋糕很好吃,清甜可口,虽然吃的方式有些奇怪,但周炳文没有过多的在意这点小细节。他把五根手指再度张开,食指微微翘起方便舔舐,食指沾的是最多的,连指根处也有,他舌尖不得不伸长一些,从下往上,仔细的清理着,柔软的舌尖在指身上刷动,小小的一个地方很快就清理完了。   最后剩下的大拇指,指甲上粘的最多,周炳文直接将大拇指含进了嘴里,轻轻嘬了一口,再“啵”的一声,抽了出来。   “好了,干净了……”周炳文剩下的话消失在口腔里,他怔松着呆呆看施安湳,对方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怖,仿佛一头躲在暗处,龇着獠牙的追捕猎物的猛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周炳文双臂撑着身子朝后缩了一点距离。   施安湳却很快收敛了情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的拿起盒子里的蛋糕吃了起来,连同被周炳文手指碰脏的地方也一并装进了肚子里。   整个过程周炳文都没说话,静静的看他慢悠悠的享受食物。   施安湳吃下最后一口蛋糕,舔干净指尖上残留的奶油,这才说:“我们来制定一下明天的出游计划吧。”   周炳文喉头滚了滚,含糊的应了一声,面对施安湳的笑脸,他手心都是汗。   “要不今晚就不回去了,我们可以多商量一会儿。”施安湳起身去打开了房间里的灯,霎时间那绚烂的星空幻影全都消失无踪。   亮堂堂的灯光顿时将就让周炳文松了一口气,他从地上爬起来,说:“可是我还得回去收拾东西。”   “有什么好收拾的,东西要越少越好,缺什么过去买,你只需要带齐证件。”施安湳关掉星空灯,再拉开窗帘。   房间彻底恢复到了周炳文熟悉的样子,但是刚才的阴影还是没能消散干净。   施安湳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丢到周炳文身上:“快去洗澡,我等你。”   这回周炳文再也无法拒绝了,他只好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第24章 、illusion24   周炳文还是第一次在施家过夜, 他被半强迫的推进浴室洗漱, 脱了衣服后才发现内裤没拿。   正要拧开门让施安湳拿一条给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总不能把今天穿过的再穿上, 夏天这么热, 已经脏了。   没办法, 他只好开了个门缝, 不好意思的对施安湳说:“你能给我一条内裤吗?”   正在浏览网页的施安湳抬头望去,看见门缝里伸出一只手,五指向内蜷曲着, 呈半握的姿态, 无力的垂在哪里, 不知怎么的,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聊斋,里面的一些狐媚妖怪就喜欢玩这些伎俩, 来勾引男人。   周炳文等了一小会儿,没听见声响,忍不住透过门缝往外看,偏偏浴室的位置处在拐角, 还有墙壁半挡着,根本看不到卧室中间的情况。他只能再喊了一声:“施安湳,你在吗……”   施安湳回过神来,从床上下来:“你等一下。”   “哦……”周炳文光着身体站在磨砂玻璃门后面,听着外面翻动抽屉的响动还有施安湳的脚步声。   “给, 新的。”施安湳将叠好的内裤放在他手上,食指指腹抹过他的手腕,压了压那里的一颗痣,红色的,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在腕部的侧面,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小东西,可爱得要命。   偏偏红痣的主人很快就把手收回去了,还迅速的关上了门。   施安湳站在门口,没有离开,他的脑子里全都是刚刚那颗红痣,像一颗诱人的血珠从皓白的美玉中渗出来,带着勾人的气息,让人禁不住想去舔一舔,吮一吮,让它变得更加艳红。   周炳文的手是真的很好看,而且还犯规的长出了一颗红痣。   施安湳伸出手压在磨砂玻璃上,思绪在混沌中沉浮,连里面哗哗的水声都不能干扰他。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翻腾汹涌的力量要喷薄出来,凶狠的、暴虐的,不留情的发泄出来。   “呼……”他大大喘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抹掉发际的一层薄汗,重新站直身体,才缓缓转身回到了床上。   触摸到笔记本冷硬的外壳,他的思维才堪堪回到了现实。   网页上丰富多彩的内容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吸引力,靠着床头的靠枕,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发呆,慢慢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周炳文穿着宽松的睡衣出来的时候先给加里打了个电话,平时早就休息了的唐乐游这时候却还没睡,听说他今晚上不回来了,在电话里强烈的表达了他的不满。周炳文又是好好安慰了一通,对方才不情愿的挂了电话。   等他收了手机就看见施安湳在床上发呆,周炳文扯了扯衣领,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件睡衣。别看施安湳长得瘦,但是骨架子比他大很多,这睡衣穿在施安湳身上刚刚好,可到了他身上,就大了一个码,尤其是衣领,他觉得半个胸膛都快露在外面了。   “你在干什么?”周炳文走过去,单脚跪在床上,微微俯身看向他腿上放置的笔记本屏幕。   施安湳目光回转,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是纤长的颈项和明显的锁骨,以及白得过分的胸膛。   “咦,这个地方是哪里,好漂亮。”周炳文指着网页上的一张照片问他。   施安湳正在看一个博主分享的旅游攻略,里面贴了很多优美的照片,周炳文指的这个,是在威尼斯拍摄的。   “是威尼斯,我们最后一天可以去看看。”   “哦,好啊。”周炳文为了看得仔细些,腰弯得更下去,手指在触摸屏上滑动,想看更多的照片。   施安湳垂着眼,他的颈项离得很近,连上面细小的茸毛和没擦干的水珠都看得清清楚楚。   日本女人在穿和服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她们的衣领开得很大,特意向后倾斜拉伸,让纤细修长的颈项和一小截白皙玉润的后背完全露出来,日本人称之为后胸。她们走路和行礼的时候会刻意低下头,压下腰,用性感优美的曲线和剔透的皮肤去勾引你的视线。   女人们将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唯独留下这一处空白,让男人们看了心悸神荡,不可自拔。   施安湳以前看日本文学的时候,并不能理解这种崎岖怪异的美,现在他懂了。   男人在某些方面,总是相通的。   他无声的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邪佞的气息。周炳文的颈项并不像女人那么纤细柔嫩,他这是属于小少年的青涩削瘦,像春雨后的新笋,刚刚冒了芽尖,脆嫩的,饱满的,带着鲜活的生命旺盛的气息。   只要稍稍微一用力,就会轻易的被折断。   施安湳抬起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不可抑制的用力摩挲的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按上了周炳文的后颈,碾压起上面浑圆的水珠。   周炳文感觉到他的触碰,偏头惊讶的看着他。   施安湳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看见有水珠,忍不住要给你擦干净。”   周炳文恍然:“哦,其实我都感觉不到,不用擦的,它自己等会会干。”   施安湳无奈的说:“我也知道,可是就在眼皮子底下,强迫症犯了。”   “哈哈……”周炳文被他逗笑了。   “你继续看,到床上来。”施安湳说着还挪动了位置。   “不用了不用了,就这样看挺好的,我知道你肯定计划得很好了,不用我再画蛇添足,现在也挺晚的了,我去客房睡觉啦。”周炳文说着,跪在床上的那只脚也同时落了地,正准备朝门外走。   “就在我房间睡,不去客房。”施安湳蹙眉,不喜的说。   “额……”周炳文还记得那天在冷饮店他对谢成俊说自己有洁癖,他不知道自己睡姿好不好,晚上会不会打扰到施安湳,而且……睡在一起难免有身体上的触碰,到时候他会觉得不舒服吧。   “我怕我睡觉打扰到你。”   施安湳睨了他一眼,“上床。”   周炳文对他的霸道深感无力,最终还是在他的强势下上了床,和他挨在一起看旅游计划。   “我把行程给你说一遍。”施安湳滑动鼠标。   周炳文上次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做得很用心了,现在再仔细的浏览了一遍,不禁感叹的说:“你安排得好周到啊,感觉……我看完后都感觉自己去过一趟似的。”   “你看这个……”施安湳点开一张意大利的地图说:“我计划的这个路线是这样的,我们先直飞罗马,第二天去梵蒂冈,第三天去佛罗伦萨,第四天上午去威尼斯,晚上去米兰乘飞机回来,这样刚好的一条线。”   “你都计划得很好啊,我没意见的。”周炳文由衷的说,不知道不觉的就朝他靠近。   施安湳闻着他身上同自己一样的沐浴露香气,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行吧,既然你没意见就睡觉吧。”   “嗯,好。”周炳文看他把笔记本关机合上,丢在了柜子,然后关了灯。   屋子里一下子暗了很多,刚开始眼睛还有些不适应,昏花一片,渐渐的借着窗外的月光和路灯,又依稀看得清了。   身旁传来窸窣的声音,施安湳也躺了下来。   周炳文双手叠放在肚子上,姿势规矩,生怕自己会扰到身边人。   “睡吧,明天要早起。”   “嗯。”声音特别近,贴着床面而来,这种感觉很新奇,周炳文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里的别扭逐渐消失,他的睡眠一直都很好,因为杂念少,倒上床不用五分钟就能进入睡眠状态,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轻轻的唤了一声:“周炳文……”   没有人回答。   施安湳睁开眼,借着月光看着平躺在床上,姿态拘谨的人,缓缓靠了过去,然后起身跪坐在床上。他抬起周炳文的手,寻找着手腕内侧的那一颗念念不忘的小痣。   毫无防备的,落在他的眼中。   黑夜中看不清颜色,但这不妨碍他记忆起它鲜艳的色彩,绛红得像血珠一样,被莹白的皮肤称得剔透如晶石,扰得他心神不宁,无法入睡。   施安湳弯下腰,脸颊贴近梦中人的手背,轻缓的摩挲了片刻,他气息炙热,呼吸紊乱,发烫的双唇终于还是落在了红痣的所在之处,凭借着记忆,舌尖刚巧能舔舐上那小小的一点。   仿佛哪一点是非常实质性存在的,并不知是一颗不起眼的红痣,而是最珍贵的宝石,令他爱不释手,惜疼非常。   胸腔中热血再次沸腾起来,关押在里面的野兽在嘶吼咆哮,他为此等强烈的悸动而颤栗,却只能生生忍住,害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第25章 、illusion25   从国内飞往意大利需要花费13个小时左右, 时差有7个小时, 他们早上9点左右出发,到达罗马是当地时间下午15点左右,刚好可以先入住酒店修整一下, 然后享受美味的异国菜肴, 晚上还可以游览罗马迷人的夜景。   周炳文是第一次坐国际航班, 时间漫长得令他难受, 虽然椅子背后安装有播放器看电影听歌,但这并不能缓解旅途中的煎熬,更由于昨晚休息得很好, 他是一点瞌睡都没有。   施安湳反倒是上飞机后就闭目养神去了, 期间一直没睁开眼, 也不知他是不是睡着了。明明昨天晚上一起睡的觉, 按理说是不该困的,算了, 施安湳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多了去了,周炳文纳闷了一会儿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周围的乘客最开始也有看看电视听听歌,翻翻杂志的,没多久就全都歪着脑子睡觉去了, 整个机舱里安静得不得了,只能听见一些电子设备的运行声,以及空乘的播音。   周炳文在背包里翻了一下,抽出一张试卷,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题目, 这才安心下来。   放假前,各科老师都布置了作业,数量还不少。回家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趁着飞机上这十几个小时,他就可以解决一部分作业了。   本来他还跟施安湳商量过,学校那么多作业该怎么办?结果这家伙说等回来再做。回来那天也不知是晚上几点了,而且肯定很疲惫,哪还有精神做作业啊,周炳文左思右想,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上面来。   他把老师发的一些试卷给带在背包里,挑的都是最难的那部分,毕竟来回要在飞机上待上一天一夜的时间。   于是他就这么在小桌板上做起作业来,期间空姐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每个都非常诧异的看了他好几眼。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周炳文已经做完了一套半的卷子,里面的难题都空了出来,等施安湳醒后再请教。   此时,周炳文正在做一个集合题,算了两个步骤后卡住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从哪里入手,突然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这个应该不在集合内。”   周炳文猛然抬头,看见的是一个男孩子,年纪和他差不多,长得很是阳光帅气,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我刚刚看到空姐每次从你身边走过,都会看你好几眼,所以就站起来看你到底在干嘛。”男孩笑嘻嘻的说,嘴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这也太爱学习了吧,飞机上还做作业。”   男孩一点都不怕生,非常熟稔的就与周炳文说起话来,他双眸灵动,很有一种张扬跳脱的气质,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你好……”对方这么热情的好他说话,周炳文也只好打起招呼来。   “你是哪个学校的啊,我是师大附中的,高一。”男孩大方的介绍自己。   “我是市二中的,也是高一。”周炳文如是说。   “嗨呀,你们学校老变态了!”男孩撇撇嘴,颇有些嫌弃的味道:“听说有许多奇葩的规矩,把学生分个三六九等的,真无聊,本来我爸妈还打算把我送到那里去读书的,我死活没去,师大附中才好呢。”   周炳文对师大附中略有耳闻,班里的男孩子里总说那学校美女多什么的,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了。   男孩见他不怎么说话,人也比较木讷,就换了个话题:“你去意大利干什么?”   “和朋友一起去玩。”周炳文说着,双眼就看向了旁边靠着窗户睡觉的施安湳。   男孩也看了过去,其实他最初就注意到旁边这个大男孩了,只是见他一直偏着头睡觉,没看清他的相貌,但是光看他脸的轮廓,以及修长的身材和不俗的穿着,就知道是个帅哥,还不是一般的帅。   他悄悄对周炳文说:“你朋友长得好帅啊。”随即轻声吹了个短口哨。   周炳文笑笑:“是啊,很帅的,同学都这么说。”   两人就这么闲聊了一会儿,男孩见他双眼时不时瞟向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知道你给我的感觉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古代的书呆子,还是很迂腐的那种。”   周炳文哭笑不得:“不是吧……”   “真的。”男孩看他面露无奈的表情,只好不再逗他,正儿八经的对他说:“我也蛮无聊的,你把你卷子拿一张给我做吧。”   “这个……”   “哎呀,拿来吧,你怎么那么磨叽。”   周炳文其实不太想把卷子拿出去,他有一种自己的作业必须自己做完的固执原则,但眼前这个男孩子一副你不给我绝不会罢休的姿态,旁边又那么多人在睡觉,他害怕影响到别人,只好拿了一张卷子给他。   手举着卷子朝上递去,男孩一边接过卷子,一边惊咦了一声:“哎,你的手长得蛮不错的嘛。”   周炳文的手被人夸赞过好很多次了,但他从来没在意,也就一笑而过,不曾放在心上。   男孩突然来了兴致,抓住他的手就说:“我给你看看手相?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周炳文并不信这些,他老家特别多糟老头靠这行吃饭,专门骗老年人和没什么文化的农民。他的名字就是他外婆找什么半仙给取的,说是衣禄丰足,前途无限,必定能当大官,是上上等的好命。   “你看你的玉柱纹哦,很直,从下往上直冲过了事业线和感情线,是有福之相,咦,你这个感情线……”男孩声音顿时就断了,因为周炳文的那只手已经被人给扯了回去。   施安湳拧眉,攥着周炳文的左手,揉着太阳穴不耐的说:“闭嘴,炒死了。”   男孩被他暴躁的语气给惊了一下,抿着唇,有些不高兴。   周炳文赶紧安抚他,轻言细语的说:“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啧。”施安湳伸伸腿,但座位间的空隙本就不大,他也伸展不了什么,心情就更不好了:“你不睡觉在干什么?”   “做卷子啊。”   施安湳睨了他一眼,看见小桌板上摊放的卷子,顿时没脾气了:“你还把作业带出来了?”   “嗯……”   “带了多少?”   周炳文还没说话,趴在椅子上的男孩就开口了:“在飞机上做卷子怎么了?爱学习是好事。”   施安湳目光微冷,“唰”的一下把男孩手里的卷子给抽了回来:“我说不行了吗?请你坐回去,不要打扰我们学习,更不要一直在那里叽叽喳喳吵到别人睡觉。”   男孩脸色顿时非常难看,帅气的面孔有了一层阴霾。   周炳文扯扯施安湳的手,不赞同的说:“别这样说人家,他又不是故意的。”   施安湳哼了一声,手里还攥着他的左手,微微侧了个弧度,就看见了那颗让他昨晚没睡好的红痣,随即松开他的手,打了个哈欠:“昨晚上你睡觉一点都不规矩,搞得我大半个晚上都没睡好。”   周炳文大囧,尤其是他这话还当着别人的面说的,更是尴尬得脸都红了:“我,我不是……”   施安湳嗤笑:“想赖账不承认?”   “我,我真不知道……”周炳文急急的说,心里内疚得不行,怪不得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的双手被施安湳压在怀里,他还以为是睡着了无意中形成的姿势,没想到是因为他睡姿不好影响到了他,所以才要压住他的双手,真是太难为情了。   “那你自己乖乖做作业,不要吵到我。”施安湳凉凉的说。   “哦,好的。”周炳文脸上发烫,低着头都不敢去面对他。   施安湳看他如此听话,才满意的双手环着胸,脑袋靠着窗户继续睡了起来。   周炳文转头想对刚刚那个男生说不好意思,而那个男生已经坐回座位上去了。他只好写了个纸条从旁边递过去,上面写着:“真的非常抱歉,他脾气不好,你别放在心上,我代他向你道歉。”   后来他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很快又沉浸在题海中,作业做着做着就忘了这件事。   等到下午空姐来发放晚餐的时候,施安湳才又被吵醒了过来,而周炳文的卷子也做完了三套,飞机上的食物实在不怎么样,但也还凑合,周炳文倒是都吃下去了,而施安湳舌头刁,除了饮料和面包,其它都没怎么动。   “你好歹再吃点啊,中午就没怎么吃,饿久了对胃不好。”周炳文劝他。   施安湳还是一脸嫌弃。   周炳文说:“我以前小时候挑食不想吃饭,我外婆用了一个办法,还挺有效的。”   施安湳挑眉看他。   周炳文伸手用掌心覆住他的双眼,说:“把眼睛蒙上,我喂你,你不知道吃的什么,就会很好奇,去慢慢的咀嚼和品味,然后就吃下去了。” 第26章 、illusion26   意大利, 罗马, 费尤米西诺机场。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煎熬,周炳文和施安湳终于下了飞机,在涌动的人潮中出了机场。   两人并没有带多少东西, 潇潇洒洒出了机场后叫了出租车就直奔了酒店。   同这个小国家一样小的是他们的车子, 牌子叫smart, 开起来像飞奔的小蜗牛, 可爱如孩子的玩具,但它确实是当地人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   周炳文在略显颠簸的车上好奇的朝外张望,这个充满了地中海建筑风格的异域之邦到处都透着新奇, 罗马式建筑在整个欧洲国家都很流行, 当然这里是最为普遍的。   砖石穹顶、半圆壁龛, 细高的塔尖, 粗壮厚实的扶垛,精美而华丽的浮雕, 整个建筑群看上去非常端庄、和谐、宁静,每一眼都是在享受,犹如名画在逐列展开。   罗马是一个古老的城市,入眼所到之处全都是古迹, 也许这一处来自三百年前,而旁边那一处却有上千年的年龄,新旧交替的痕迹非常明显。   脚底下踩着的是特属于这个国家的石板路,小小的方块,由青石柱铺成, 上千年的历史,被风雨侵蚀得坑坑洼洼,走起来十分不美好,好在施安湳提前让他准备了厚底的运动鞋,据说这里几乎没女孩子穿高跟鞋,那简直是灾难。   施安湳定的是一家叫Hassler Roma - the Leading Hotels的酒店,是罗马有名的老牌的五星级酒店,地理位置非常好,就在西班牙广场上,下楼就是名品街和特莱维喷泉,可以直接逛街购物品尝美食,交通也非常方便,可以乘坐地铁到任意一个地方。且毗邻斗兽场,站在阳台上能眺望大半个城市的景色,视觉效果非常好。   酒店的外体是淡棕黄色,店门很小,不似国内的酒店,大开大合,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显得有些拘谨和低调,但往往里内又极其奢华和富有品位。这家酒店也是如此,内部的装潢和外体的单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炳文看得叹为观止。   在唐家和施家,室内的装修摆设都不简单,他对这些也逐渐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来了这里,文化上的巨大差异使得他以前的认知约等于零,崭新的极品设计元素让他大开眼界。   从门帘到吊灯,从壁画到植物,每一样都是浓浓的异域风情,且充满了奇思妙想,犹如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在来的路上他就发现了,这里的人生活得惬意又精致,得体又潇洒,犹如一个乌托邦。   在侍者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他们订的房间,是个豪华大床房,室内环境非常干净舒适,不过最吸引人的是大阳台,周炳文和施安湳进去后都不约而同的推开窗户,走了出去。   现在临近傍晚,夕阳将落,堪堪的悬在地平线尽头的一座拱形塔尖上,整个城市群的建筑错落有致的排序着,这里并没有什么高楼,于是那些圆圆的穹顶就凸显出来了,像一个个可爱的白面团。   轻轻的风吹拂过来,10月的罗马已经有些凉意了,但对于两个男孩子来说,这样的温度刚刚好。   “休息一下?”施安湳靠在栏杆上问他。   周炳文确实有些困了,虽然现在是罗马时间下午五点左右,但按北京时间算的话,已经差不多接近凌晨了,而且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周身骨头都酸乏得厉害。   本来一般飞意大利需要在荷兰转机,但施安湳为了赶时间,选择了直飞,可想而知这漫长的旅途会让人多难受。   “我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周炳文揉揉眼,甩甩胳膊,慢悠悠的收拾了衣服往浴室走去。   施安湳是一点都不困的,毕竟在飞机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现在正是精神好到时候,不过因为飞机上空间狭小,身体根本伸展不开,关节上还是很不舒服。   他拉伸了一下四肢,然后去敲了下浴室的门,对里面的周炳文说:“我去叫点东西上来。”   “好的。”   虽然在飞机上最终被周炳文喂了一点,但肚子仍旧是空的,他已经等不得晚饭了,现在就得填一点才行。   他带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周炳文已经洗好出来了,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他穿着非常简单的薄T恤和一条短裤,充当睡衣。   施安湳问他:“要吃吗?”   周炳文摇摇头:“把头发弄干了赶紧睡一觉,太困了,不过一个半小时后你叫醒我吧,不然晚上睡不着。”   “嗯,去吧。”   周炳文擦完头发再找来吹风吹了一会儿,接着就趴在了床上,发出了一声叹息,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似乎是累坏了,趴在上面好半天没动,很快就响起了小小的呼噜声。   竟然这样就睡着了。施安湳走过去撩起被子给他盖上,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还湿溽细碎的头发下的容颜,单纯无害,平和安详,最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和无防备。   施安湳放下手里的点心,同样倒在床上,拿出手机对着他的手拍照。   一般情况下,他对拍照是没多少兴趣的,摄影摄像就更别提了,以至于技术一般,好在有绘画的底子在,有专业的构图经验,拍出来的照片还可以。但就现在而言,他有些后悔了。   以前应该好好学学的,不然现在也不会拍不出好看的照片。   不过他也没想到会遇上周炳文这个人。   手机像素普通,性能和单反相比差太多了,他拍了好久,只有两三张勉强能看,却也鸡肋,在删除键上停留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留了下来。毕竟这种任由他拍照的机会不多。   施安湳将照片上传到私人相册云端后,加了密码,再将手机里的照片删除掉,这才收了手机。   他轻轻凑过去,用唇在他手背上触碰了一下,过了半晌后才重新坐起来去吃将才剩下的糕点。   意大利所谓的拿铁并不是国内所定义的咖啡,而是牛奶,他一时间忘记了,等拿到手上的时候才发觉,不过牛奶味道还不错,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想着,慢慢的等着时间到了叫周炳文醒来。   一个人干坐在房间里是无聊的,他干脆把周炳文带的卷子拿出来做了起来,这样时间倒是快了起来,不知不觉中闹钟就响了。   他去把周炳文叫起来,但显然对方还想继续在睡梦中沉溺。   他可怜的咕噜了两声,双手抱着枕头,耍起了赖。   施安湳捏住他的鼻子:“该去吃完饭了,再不起来就逛不成夜景了。”   周炳文握着他的手腕阻止他使坏,仍旧双眼紧闭不想睁开,只能张开了嘴呼吸,他实在太困了,在家的时候这个点他早就在床上睡着了。   “难道要我挠你痒痒吗?”施安湳低声在他耳边威胁他。   “啊……”周炳文哀叹,脑袋埋进枕头里,用双手捂住耳朵。   施安湳的手伸进他的衣摆里,在他腰上的软肉捏来一下。   周炳文痒得一下子蜷缩成一团,像个虾球:“别别……”   “起来了不?”   周炳文这才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但脑袋还摇摇晃晃的,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打了个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我刚才就……不该睡的,啊……”   “等会晚上你得和我一起睡才行,你现在睡了,等会半夜醒来能干什么,难道又做卷子?”   周炳文垮着肩,知道他说得对,只好从床上下来:“我去洗个冷水脸。”   洗了冷水脸后,困意才稍微减退了一点,周炳文抹着脸上的水珠,去背包里找衣服换上。   施安湳等他收拾好一切,站在门口说:“走吧,现在快七点半了,出去吃东西,然后逛一逛。”   “嗯,好。”   两人出了酒店的时候,广场外的人依旧很多,大多数都是游客,其中以中国和日本游客居多,热热闹闹的,几乎都在拍照,许愿池被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他们站得高,都快看不清围着的是什么了。   许愿池又成为“少女喷泉”,是以罗马神话中海神尼普勒战胜归来为主题,历时30年才修建完成的,整个喷泉非常恢弘大气,庄严又震撼,雕刻的人物更是神态鲜明,栩栩如生。   施安湳在旁边给他介绍许愿池的历史和雕刻手法以及艺术价值,周炳文惊讶他居然懂得这么多。   施安湳笑笑,随即说:“去许个愿吧。”   “好啊。”周炳文拉着他一起朝许愿池走去。   人太多了,挤了一会儿才进去,周炳文直呼不容易。   许愿池内泉水清澈,潺潺流动,在夜晚的灯光下美丽不可方物,粼粼闪闪,犹如鲛鳞。   周炳文闭上眼,双手合十,神色虔诚的在心中许下了一个愿望。 第27章 、illusion27   国中国, 梵蒂冈, 全世界天主教的中心,教廷的所在地。   站在巍峨的圣彼得大教堂前,没有人不被这神圣威严的气势所折服。   晨光之下, 这座伟大的殿堂像一个睿智聪慧的老人, 张开双臂等候着信徒们的朝拜。   周炳文和施安湳来得很早, 人还不多, 他们拿着Roma pass,也就是罗马旅游通票,可以直接进入其中进行参观。施安湳耗费7欧租借了两个中文讲解器, 以便更好的了解这座艺术殿堂。   “我第一次来意大利的时候, 是两年前的暑假, 原本计划在法国和德国玩两个月, 结果没多久就逛完了,于是我就往南走, 先去了西班牙和葡萄牙,到了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才来到意大利,留下了很多遗憾,一直想再来一次。”施安湳一边走一边说。   “那你这两年怎么一直没来呢?”按理说这中间有两次寒暑假, 他又闲又有钱,怎么会一直捱到现在才来。   施安湳顿了顿,手扶着打磨得光滑的扶垛,仰头缓缓的说:“也许是因为要等你一起来吧。”   周炳文讶然,明明心里知道他这是说的漂亮话, 却还是忍不住觉得他没有撒谎,真真切切的是为了等他才来:“我们以后还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   施安湳旋即转头看他:“是吗?”   “当然啊!”周炳文笑着说:“以后每年寒暑假我们都可以选一个地方去旅游。”   施安湳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大教堂里到处都是如雷贯耳的珍品,随便一幅画一座雕像,都能让你肃然起敬。布拉曼德、米开朗琪罗、拉斐尔和小莎迦洛等著名建筑家、艺术家都在这里留下过自己的作品。   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虽然初中学过一些西方文明的历史,但书本上的东西实在太浅薄了,周炳文看得似是而非,若不是有施安湳和讲解器,他可能就和大部分游客一样看个稀奇而已。   “这个你肯定知道。”施安湳指着穹顶上的一副壁画对他说。   “米开朗基罗的《最后的审判》。”周炳文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兴奋的调调,同周边的游客一样,很多人也认出了这幅名画。   看了大半天,他一直都处在被人科普的状态,现在终于见到个认识的,顿时觉得亲切得不得了。   接着施安湳就在这幅画前就驻足了半小时,从头到尾的从左到右细细看了个遍。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两人中午只吃了点随身带的饼干,按施安湳的计划,他们将耗费一天的时候在这个地方。所幸从圣彼得大教堂到梵蒂冈博物馆,到处都有画廊和藏馆,匆匆走了一阵后,周炳文才发现如果认真看的话,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   到了后来他都有些疲劳了,尽管这些艺术品的观赏价值非常高,但对于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周炳文而言吸引力实在有限,倒是施安湳热情不减,看得如痴如醉。   “累了吗?”施安湳问他。   周炳文不想扫他的兴,摇摇头:“还好,你快看,要到闭馆的时间了。”   前来的游客太多了,周炳文刚说完这句话又被人给挤歪了,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被人撞了。   施安湳拉着他的手:“总是让人不省心。”   周炳文不在意的笑笑:“又不会走丢,不要担心。”他说着要抽回手。   施安湳没松开:“那就不要让我担心。”   “可是……”旁边又一个人要借过,周炳文只好朝施安湳身上靠,他无奈的叹口气,转头去看施安湳,对方已经把注意力放在石膏雕像上了。   石膏雕像有什么好看的呢?不都长一个样。   周炳文不懂。   他侧头看施安湳的神情,那么专注,还透着一丝丝敬畏和尊崇。   不过他睫毛可真长啊,眼睛也明亮透彻,鼻梁高挺,细长的水滴状人中,以及淡红色的唇。   看着看着,周炳文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施安湳如有所觉,眨了眨眼,回头看他。   周炳文一个惊觉,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你比这些雕像好看。”   这回轮到施安湳愣住了,他呆了片刻,眼睑下压,眸子略沉:“胡说什么……”   “真的,不骗你。”   施安湳抿唇不言,周炳文却感到他握着他的手劲变大了,忽然,他的五指张开了一下,松开一些距离,接着就与他十指相扣。   周炳文听到他说:“走吧,快点看完,不然来不及了。”   周炳文手被他扣得紧紧的,只好踉踉跄跄的跟上去,差点撞到一个小姑娘,还好闪避及时。   结果施安湳连一个小画廊都没逛完,就不耐烦的说:“算了,这么匆匆忙忙的看没什么意思,我们走吧。”   “啊,不看了?”周炳文看看时间,才三点多一点。   “走了,坐火车去佛罗伦萨差不多要花费两个小时,还是早点过去的好。”   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周炳文没有意见:“那好吧,我们早点过去。”   于是两人就逆着人流一路朝外面走去,期间施安湳一直牵着周炳文的手,不曾有丝毫放松。终于走到门口的时候,将讲解器放入回收桶,周炳文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了。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发现还被攥得紧紧的,不由得笑了:“好了,这里没什么人了,我不会走丢的。”   施安湳绷着脸,终于松了手:“打车去火车站,其实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订的5点的票。”   “诶……”周炳文其实对罗马还有些意犹未尽,好些景点都没仔细去看,比如斗兽场什么的,昨晚上已经关门了,只是在外面看了看。还有老店Gelateria Del Teatro的冰淇淋,那绵密紧致,柔软顺滑的口感到现在都还让他回味无穷。   “额……下次,再来……”   周炳文脸上露出笑容:“好啊,说定了。” 第28章 、illusion28   佛罗伦萨并不如罗马、威尼斯、米兰那般出名, 但在施安湳心中, 这却是他最想来的地方。   作为欧洲文化中心,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发祥地,歌剧在此诞生, 同时拥有世界第一所美术学院, 世界美术最高学府佛罗伦萨美术学院。   在整个欧洲的历史上, 这座城市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   两人到达的时间已经是晚上19点了, 酒店位置处在佛罗伦萨地标——老桥。   零星的灯光已经亮起,瑟瑟悠悠的晃荡在阿诺河上。   老桥是欧洲最早的大跨度圆弧拱桥,桥上建有店铺, 最初为肉铺, 流转至今, 已成了首饰店和旅游纪念品店, 错落有致的镶嵌在桥身上,仿佛小孩子随意堆放的积木。桥上游人如梭, 人们将身体伸出桥上的拱门,俯身观看水中的倒映,余晖之下,水面犹如清洗画笔的墨池。   酒店的地理位置同昨晚入住的那家一样, 非常便利,出门就能就近游览景点。   房间是河景房,打开窗就是阿诺河与老桥,虽然视野有限,但怎奈风景如画, 每一处都像是经由大师的画笔勾勒过,教人看得浑然忘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翡冷翠的黄昏吧。   晚风轻柔,夹带着水汽,让早已疲惫的两人精神一振。等收拾好一切后,就该下楼觅食了。   佛罗伦萨的美食中,最有名的当属T骨牛排,通常一份量为1KG,看起来可谓是非常豪华,焦脆肥美,浓香多汁,让人食欲大增。再佐上当地酿造的红葡萄酒,可谓是极致的享受。   然后又配了一份蔬菜,一份龙虾意面和披萨。   等全端上来的时候,才知道分量有这么大,根本吃不完。   “哇,这么多肯定会吃撑的。”周炳文看得无从下手。   “慢慢吃吧,能吃多少算多少。”施安湳起身为他倒了小半杯红酒:“昨天晚上搞得太匆忙了,急着去逛景点,都没怎么好好吃,今天晚上可以慢慢品尝。”   他的贴心让周炳文感到心头一暖,罗马美景太多了,但为了第二天的梵蒂冈之行,只能在一夜之间走马观花看个囫囵,斗兽场、万神殿、古罗马遗址、纳沃纳广场、圣天使堡等等,匆匆而过,在他心里都成了遗憾。而且美食也没怎么享受,唯独因为冰淇淋吃起来方便,一路走着,大部分靠它垫肚子了。   这种牛排只有五分熟,本以为吃起来会很生,却没想到刚刚好,听说本地人都吃的三分。   锃亮的不锈钢刀具沿着煎烤的纹路切下,再用叉子叉起,入口即是鲜香爽弹,牙齿轻轻咀嚼能感受到肉质纤维的细腻,浓郁甜美的肉汁窜动在唇齿间,连鼻息间的呼吸都是令人胃口大开的香气。   不过如此美味的食物多吃两口就容易腻,所以得赶紧添上蔬菜和红酒压一压。   蔬菜的清爽脆甜和红酒的圆润果酸味,又让牛排的口感上升了一个台阶,真是相得益彰。   “感觉怎么样?”施安湳问他。   周炳文点点头:“还可以,虽然和国内的味道差别很大,但吃起来非常特别,说不来是什么感觉,不过我挺喜欢的。”   “喜欢就多吃点,明天任务繁重,说不定还是只能吃饼干蛋糕。”   周炳文一副你饶了我的表情:“绝对不敢多吃,太闷人了,必须要用蔬菜和红酒来压味道,估计很快就饱了,意面和披萨还没动呢。”   “那你就……”施安湳说着忽然就停住了,眼睛望着窗外,完全滞住了。   周炳文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一对同性恋情侣倚靠在墩柱上接吻,他们亲得极为动情,双手抚摸着对方的身体,腿也在摩擦交缠。意大利人的性情相当奔放浪漫,当街亲吻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周炳文才来一天,就亲眼目睹过好几次,但男男还是第一次,且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连在电视里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他快速转回脸,很不自然的说:“别看了。”   施安湳收回视线,面色如常:“怎么,讨厌这个?”   “也,也不是……”周炳文对这个话题完全没办法,说话都有些磕巴,根本不敢回想刚刚看到的内容:“反正是,不习惯……”   “哦。”施安湳切了一块牛排送入嘴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周炳文很刻意的就把这件事给抛在了脑后,全心全意的品尝食物。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脸颊发烫,头有点晕,赶紧放下酒杯猛灌两口冰水,那股子酒劲完全没压下去,但好在意识是清醒的。   “怎么了?”   周炳文摇摇头,觉得意识清醒的自己应该能撑住,只想着绝不能扫了他的兴:“没事,就是有点腻了。”   “那吃点意面吧。”施安湳把龙虾意面的盘子朝他面前挪了点。   周炳文清楚的知道自己在点头,但下巴怎么那么软?好像点在了棉花上,算了,只要没彻底醉过去应该也没事。   施安湳今晚的食量有所超出,但也没能解决掉一桌子食物,而且时间也不早了:“走吧,我们去领主广场逛逛。”   “嗯,好啊。”周炳文站起来,觉得自己双腿里的骨头像面条一样,走起路来飘忽忽,这感觉可真奇异。   施安湳见他白皙的双颊染上酡红色,双眼也漾起了水漪,不禁问:“醉了?要不我们回酒店吧。”   周炳文摇头,好不容易来一次,哪能因为他而错过呢。   “就是有点上脸,其实意识是很清醒的。”   “真的?”   “真的。”   施安湳见他坚持,微微一笑:“走不动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周炳文使气,颇是不满被他看不起:“才不会。”   “那走吧。”施安湳从兜里拿出地图在前面带路。   两人就这么走过老桥,一路朝着阿诺河对岸而去。街边有卖唱演奏的艺人,弹着吉他打着鼓,哼着本地流行的音乐,悦耳动听。两人不由得驻足,静心聆听。   一个五六岁的金发小女孩,挣开父母的手,活泼的在原地跳起舞来,蓬松的红色小裙子像鸢萝一样绽放,四肢翩跹如蝶,不论是音乐还是璀璨的星光,都成了她的陪衬。   一曲终了,四周响起了雷鸣的掌声,小女孩兴奋的在原地又蹦又跳,摆出各种可爱的POSE。   周炳文觉得自己的脑袋有朝着小女孩节奏摇摆的趋势,赶紧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啊……那么漂亮的小孩儿怎么有四条腿了?一定是她跳得太快了。   咦,不对,她怎么又长出四只手来了,欧洲人就是不一样,真厉害……   “走了,再去周围逛逛。”施安湳牵着他的手,缓步朝前走。   周炳文听话得很,让他往左就往左,让他往右就往右,直到路过一家冰淇淋店的时候他才固执的停了下来。   施安湳回头一看恍然大悟,意大利的手工冰淇淋世界闻名,确实是很好吃的,昨晚上周炳文就对罗马老店的冰淇淋赞不绝口,估计是现在想再回味一次。   “我给你买?”   周炳文点点头。   施安湳买了个大份的,晚上的牛排他也吃得有些腻,正好用这个解解闷。   周炳文现在其实还有一丝意识,他想吃冰淇淋是因为脑子越来越混沌了,他想靠这东西来醒醒脑,以为冰一冰就好了。   软滑冰沁的冰淇淋入口即化,那绵长醇香的味道并不比罗马的老店差,周炳文模模糊糊的想着,脑袋的沉重并没有因为冰淇淋而有所缓解。   沿途的风景再也入不了他的眼,街头朦胧的灯光也晕染成了光斑,一圈一圈的,有如镜中月水中花,依依稀稀,不辨真伪。   “走吧,回去了。”施安湳声音越发轻慢和温柔。   “嗯。”   “小心台阶。”   “哦……”   他们又回到了老桥,桥上灯火依旧,人潮却比下午少了许多,三三两两,在行走,在角落。拱廊和小窄巷里有情侣在拍照和亲吻,他们旁若无人,又小心谨慎,害羞而热情的分享着彼此的缠绵情义。   “冰淇淋我也吃一口。”   “给……”   “又沾到手上了。”   “哦……”   施安湳牵着他来到一个拱门环弯的角落,这里寂寥得只有黑暗的阴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他将他抵在墙砖上。   清冷的眼对着迷离的眸子。   “这是几?”施安湳掰出三个指头。   “……”   “你是谁?”   “……”   “冰淇淋好吃吗?”   “……”   “冰淇淋滴在手上多浪费,自己舔干净?”   这回倒是有了反应,周炳文眨了眨眼,微微晃了晃脑袋,低头伸出舌头舔舐起手指上半融化的粘稠液体,但是添了一会儿他像是没力气了一样,垂着头一动不动。   施安湳弯身,伸手覆住他的双眼,封闭他的视觉,双唇落在他半举着的手上,十分有耐心的、缓慢的将他没舔舐干净的冰淇淋全都清理干净。   周炳文对此一无所知,看不见东西后,他的反应更加迟钝和昏沉。   施安湳对他毫无戒备的样子终于无法再忍耐,盖住他眼的手稍微一用力,将他的头朝上扬了一点,侧着脸,上前含住他的唇。   清甜,柔软,还有一丝丝凉意,呼吸间有淡淡的红酒的气息。   施安湳捧着他的脸,指尖揉着他的发丝,慢条斯理的摩挲。   “你并不知道,老桥还有一个别称,叫爱情桥,但丁和他的情人在此相遇。”   周炳文闭上眼,呼吸均匀。   施安湳再度俯身,阖眼含啄。 第29章 、illusion29   次日一早, 周炳文从床上起来的时候, 头还有些昏痛。   他双手捧着脸,搓揉了两下,精神还在恍惚。   等思维慢慢回笼后, 才想起这是因为昨晚喝了红酒的缘故。明明没喝多少, 怎么一下子就醉了, 这酒后劲真大。   “还好吗?”施安湳跪在床上, 双手撑在他身侧。   周炳文抬头就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房间里只有昏暗的床头灯,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室外明媚的阳光, 一切都静谧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脑中突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他不由得紧紧捂住了头。   施安湳双手的食指摁上他的太阳穴:“再睡一会儿?”   周炳文刚想回他, 一抬头鼻尖差点与他的鼻尖擦上, 赶紧朝后仰了一点:“不睡了……现在几点了?”   施安湳欺身拉进距离,与他四目相对, 彼此间都能感觉到气息在纠缠。   “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儿,嗯?”施安湳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枕头上压。   周炳文推开他的手,不自在偏开头:“不了……睡得差不多了, 洗个脸就好……”   施安湳唇角略微上翘:“昨晚喝醉后的事还记得吗?”   周炳文一下子慌了,生怕昨晚做出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施安湳只是笑,并不给他回答。   周炳文顿时就急了:“告诉我啊,到底发生什么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做出撒泼耍赖,大吼大叫, 满地打滚的事情,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毕竟他老家那些男人喝醉后总是做尽这等丑态,更有甚至还回家打老婆孩子,也不知道他打没打施安湳。   要是打了的话……周炳文忍不住在内心哀嚎,那可真是罪孽大了。   “那个……我有没有打你?”他小心翼翼的问。   施安湳挑眉,不知他这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那,有没有……骂你?”周炳文更不安了。   “这倒没有。”施安湳说。   周炳文顿时松了一口大气:“那是什么?”   施安湳有些迟疑的说:“感觉……有点难以启齿……”   周炳文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那,那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怕说了你心里有阴影,不过我的心理阴影更大,现在还没缓过劲来。”施安湳说着有丁点委屈。   周炳文只觉得心情跟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难受死了:“那你倒是说啊,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我跟你道歉。”   “事情是这样子的……”施安湳轻缓的说:“昨晚你不是要吃冰淇淋嘛……”   “嗯……”周炳文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有一点点印象,他记得当时还觉得这里的冰淇淋并不比罗马老店Gelateria Del Teatro的冰淇淋差。   “然后我吃了牛排也很闷,就想吃点,结果你不让我吃,我气不过,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你就……到我嘴里来抢。”   周炳文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就反驳起来:“不,不可以,我怎么可能……”   “不想耍赖?”   “不,不是……就是我怎么可能……那个,抢是怎么抢……的……”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他不傻,总不可能是用手去抢的,只能是,只能是……   施安湳失望的说:“看来你是不打算认账了,反正你也不记得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意而已。”   “我没有!”想也没想,这三个字就脱口而出,周炳文也不知道自己在没有什么,他只是害怕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样,想要确认却又不敢确认。   “我觉得很不舒服,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纠结这件事,你也应该和我一样。”施安湳越说越激动,面色很是不甘:“一路上我背着你回来,给你洗澡,给你换衣服,还给你刷牙,你一点都不乖,可劲的闹腾,你并不知道昨晚我有多累。”   “对,对不起……”周炳文低下头,很是内疚的道歉。   “你说该怎么办?”施安湳声调低沉,仿佛压抑着憋了一晚上的怒气。   周炳文想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伺候他一晚上确实太不容易了,语气更弱:“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真的很对不起。”   他的脸逆着光,双目冷沉,染上些许怒意,昭示着他此刻有多不爽,好似在他面前这些苍白无力的道歉显得多么无足轻重,一点都不能抹平他内心的不快。   周炳文咬咬牙,对他的不依不饶感到有些难过:“那你,觉得该怎样?”   施安湳将他半扬起的身子彻底摁在床上,“当然是让你也有个深刻的记忆,不要以后胡乱亲人。”说罢他低下头,压在他的唇上,拇指和食指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周炳文瞪圆了眼睛,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对面施安湳的怒意和强势,他彻底懵了好几秒,等察觉到嘴里纠缠的触感时才大惊失色的要去推开施安湳,可早就失了先机,哪能推得开。   他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着对方的啃噬和碾压。   暧昧的水声炸响在他耳边,脑子里嗡了一声,彻底失控,他大力挣扎着,在施安湳的唇上略微用力的咬了一口,对方吃痛,终于将他放开。   周炳文赶紧从床上坐起,因为缺氧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胸口还在急速的起伏。可是那湿溽粘腻的感觉始终挥散不去,仿佛嘴里还存留着对方舌头卷缠勾舐的……   痛苦的闭上眼,太不堪了……   施安湳冷哼一声:“这回你也不会忘记了。”   周炳文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是他先惹对方的,被报复也是应该的,可为什么偏偏又要亲一次……他抬起手狠狠擦了一下嘴,很快手臂就被施安湳抓住了。   他脸上满是阴霾,冰冷如霜:“别做出一副恶心到不行的样子。”   “我没有……”周炳文双唇禁不住的颤抖了一下,最终只能颓丧的蜷起膝盖,将脸埋在手臂里,他听见施安湳下了床,快步走进了浴室,浴室门被狠力的关上,发出震耳的响声。周炳文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施安湳靠在浴室门上,双拳紧握,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就往脸上扑,水花飞溅,打湿了洗手台,镜面,地板,以及他的头发和衣襟……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他想起昨晚背着周炳文回来后,帮他脱了衣服,扶着他进了浴缸帮他洗澡的情景。他真的很乖,从醉过去后不哭不闹,任由他揉圆搓扁。   晦涩的,无可言表的……疯狂的执念在滋长。   他覆在他的背上,紧贴,环抱……   每一根手指都没必要放过。   休眠的火山在苏醒,颤动摇晃……   不该是这样的。   水在继续流动,哗哗不绝,同昨晚一样。   施安湳将头埋在水流之下,头发被完全打湿。   不该是这样的。   水流顺着鬓边滑下,侵染了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有一种沉入池底被水淹没的窒息感,在这极致的与死相接的濒临点,他仿佛又得到了莫大的欢愉。   不该这样又该怎样?   决不能放过他,无论怎么都不会放过他!   施安湳抬起头,关掉水龙头,看向沾染水渍的大镜面,里面清晰的映出他的面孔,狰狞的、疯狂的、贪婪的、病态的瘾君子似的一张脸,最瞩目的是双眼中不自然的猩红。   真是丑陋。   他五指张开撑在镜面上,将自己的脸蒙住。   在谎言和扭曲的斥责中,他再一次伤害了周炳文,然后狡诈的获得了自我安慰和救赎,将自己置放到最无辜的位置,这样疼痛的就是别人了。   真好。   可以继续让他愧疚,然后……更牢固的掌控他,占有他,不,应该是侵占,多好的一个词语。   他大概是病了,可这病的感觉真好,真好啊。   等他出去的时候周炳文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并换了一身衣服,刚对上他的视线就闪开了。   由于上衣被打湿,施安湳直接脱了,一边拿着毛巾擦头一边走了出来,大概是无法面对他的身体吧。   周炳文别扭的侧背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赤裸的上半身有一种很迷幻的印象,好像在某个不知的时空中,他与这具身体有着过分亲密的接触,但要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觉得是自己癔症了。   可能是刚刚那个吻的原因吧,竟令他有了如此羞耻的错觉。   施安湳丢开毛巾,从背包里拿出衣服穿上:“现在已经10点半了。”   竟然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周炳文赶紧拿出手机来看,果然是10点28了,想来施安湳生气还有这部分原因吧,都怪他喝醉了睡得这么迟,害得原本计划好的行程完全打乱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周炳文自责的说。   “既然知道了,就赶紧走。”施安湳提起背包就往门外走。   周炳文自然赶紧跟上。   ……   两人原本计划是早上6点半起床,7点半前往景区,结果直到10点半才出了酒店,计划打乱,只好重新规划。   此时景区的人已经很多了,就算有提前预定,这个时间点也需要排队,原先安排的是早上乌菲兹美术馆,下午圣母百花大教堂,现在只能二选一了。   站在领主广场上,看着仿制的大卫雕像,施安湳说:“乌菲兹美术馆和大教堂,你选一个。”   经过早上的事,周炳文现在是完全没脾气了,不过他在施安湳面前本来就没什么脾气,现在更是只想找办法哄他开心。   “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他的低声下气并没有让施安湳开心,反而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现在是我让你选。”   周炳文对他的阴晴不定很是无措,只能越发的顺从他:“那就去圣母大教堂。”   “是圣母百花大教堂。”   “……”周炳文敢怒不敢言,现在他说什么都是错,连个简称都要怼他一次才行。   “你对我有意见?”施安湳睨他。   “没有……”周炳文背地里翻个白眼,再次忍耐他的造作。谁怪他昨晚做了错事呢。   圣母百花大教堂,乔托钟楼以及天国之门都在领主广场周围,虽然昨晚已经去过了天国之门,不过周炳文那时候已经醉了,完全没印象,再次路过的时候他还驻足认真的看了一会儿。   游览整个教堂的联票为15欧,包括了旁边的乔托钟楼。   这座教堂在整个天主教的教堂中是非常别致的存在,其建筑风格和色彩至今都是一绝。从这座教堂开始,欧洲正式进入哥特风格的时代,而其墙面更是由粉红、淡绿、奶白色的大理石按几何图形堆砌而成,在所有教堂中,这种浅淡温馨的色彩搭配少之又少,却完美的诠释了女性的典雅、婉约、柔美,不愧有“花之圣母”之名。   就连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都是仿造它建筑的。   而其中较为出名的还有穹顶上由画家瓦萨里绘制的《末日审判》。   施安湳来此的目的一个是为了参观这座别致的哥特式教堂建筑,二是穹顶画,三就是登顶。   之前在圣彼得大教堂因为游客太多,他们放弃了登顶眺望梵蒂冈的机会,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错过了。   想看穹顶画就必须登顶,而楼内的台阶有370级,还真得耗费一定的时间和体力才能上去,就这样排队的人也不少。   “传说学业没毕业前不能登意大利的塔,因为登上了就很难毕业,你信不信?”   “啊?”   “你怕不怕毕不了业?”   周炳文见他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也开始调侃他了,也不由得笑道:“不是有你在吗,我还怕毕不了业?”   施安湳挑眉,显然被他的好话给取悦了:“要是有一天我不罩着你了,你怎么办?”   “那怎么行。”周炳文不高兴的嘟囔。   “我又不是你爸妈,还能照顾你一辈子?”   周炳文竟然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玩笑似的说:“我爸妈只能照顾我上半辈子,要不你照顾我下半辈子吧,反正也不长的。” 第30章 、illusion30   在施安湳的计划中, 他们在威尼斯停留的时间是最短的, 只游览完主岛就要匆匆赶往米兰。   就算是主岛上的总督府、圣马可大教堂、穆拉诺玻璃博物馆等很多景点都没时间去细看,更遗憾的是拥有被上帝打翻的调色盘彩虹岛也没法前去。   五天时间实在太赶了。   坐火车从佛罗伦萨来到威尼斯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两人已是饥肠辘辘。   作为一个由上百个零星水岛组成的城市, 为了利用好有限的空间, 威尼斯的建筑紧密而曲折, 小街小巷如阡陌交织, 两人出了酒店后拿着地图转了好几个圈才找到选好的饭点。   威尼斯有名的美食——墨鱼面,海鲜面。所谓的来必点。   说实话,虽然事先在网上看过墨鱼面的图片, 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真要下口了, 还有点困难。   墨鱼面, 顾名思义当然是用墨鱼汁制作的意面。看着店里的一些客人吃过墨鱼面后,从嘴唇到牙齿舌头全都是黑乎乎的样子, 像被墨鱼狠狠亲了一口似的,真是又囧又好笑。   “要不……”周炳文刚想说要不别吃了,可是这么一盘就要17欧,实在不便宜。   那厢施安湳已经用叉子挑起一根面到了盘子里。   周炳文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施安湳与他对视一眼, 手中动作一顿,“你好像一副等着看我出丑的样子。”   “没有……”周炳文收回视线,把叉子伸向了海鲜面。   施安湳放下手里的叉子,下巴朝着墨鱼面点了点:“一人一根。”   这样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周炳文先卷了一根在叉子上,停停顿顿好半天才终于送入了嘴里。   施安湳倒是干脆利落的挑了一根很快就吃了下去。   周炳文见他那么泰然自若, 顿觉自己太矫情了,好歹是个男孩子,逃避一道面食算什么,于是乎也放开姿态吃了起来。   面的味道有点咸,口感奇异,但还算能接受。并不觉得是什么美食,也就图个新鲜吧。   也许是饿狠了的原因,墨鱼面和海鲜面很快就消灭干净了,好在他们还点了别的。   “噗……”施安湳用拿着叉子的手抵着鼻子,突然笑了起来。   正在消灭最后一根墨鱼面的周炳文抬头,表情莫名。   施安湳拿出手机,拇指滑动了几下,动作迅速的对着周炳文“咔嚓”一声,照了一张照片。   周炳文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太坏了,肯定是趁着他出丑的时候照了像,他赶紧绕过桌子过去。   施安湳扬起手机,上面正是刚刚照的照片,画面中周炳文嘴里还叼着一根墨鱼面,整张嘴黑乎乎的,像个涂了碳素墨水的小丑。   “啊啊啊……你怎么能这样,快删了。”周炳文伸手要去抓手机,本以为肯定抓不到,没想到施安湳很大方的给他了,他试图去删除照片,结果手机处于锁屏状态,要密码才能删。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   “快告诉我密码,我要删了!”周炳文不甘的说,真的太太太丑了!   “不!要!”施安湳的手指捏着手机顶部,直接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那我也要给你照一张!”周炳文愤愤不平。   “哦,好啊。”施安湳干脆配合用手肘撑在桌子上,头依靠着手背,斜着身子,摆好了一个适合拍照的pose。   周炳文拿出手机点开照相机,对着施安湳调整焦距,看着他在相框中帅气的姿势就是满肚子气。随着“咔嚓”一声,照片保存,周炳文看着画面中静止的人,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他自己找出来的照片像个小丑,而施安湳,他眼眸深邃,嘴唇暗黑,冷酷的注视着你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优雅高贵的吸血鬼,尤其他那个慵懒肆意的姿势,更显得神秘性感。由于这几天看了不少哥特式的建筑以及听闻了不少关于中世纪吸血鬼的传说,他脑子里一下子就联想到这一点。   “什么啊……太不公平了……”周炳文挫败之余还是把照片摁了保存入相册,因为确实太好看了。   “怎么了?”施安湳凑过来看。   周炳文认命的把手机丢给他看:“真是的,我吃了墨鱼面就变得好丑,你却像电影里的吸血鬼一样帅气。”   施安湳注视着照片好半天没说话。   周炳文酸溜溜的说:“怎么,被自己帅傻了?”   施安湳哼笑一声,“我想起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照过一张合照。”   “哦,是哦。”因为施安湳不喜欢照相,就算是看到好看的风景,也只有他在那里兴奋的拍个不停,施安湳就像是个冷静的过客一样,从不参与旅游留念的热情活动。   “我们来照一张吧。”   “现在啊?”周炳文有点抗拒,真的太丑了,“我能丑拒吗?”   “没得商量。”施安湳捏了下他嘟囔着的腮,打开了相机功能,手臂揽过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着自己:“你听我指挥,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哼……”虽然很不愿意,周炳文还是无可奈何的配合起来。   “来,仰着头,表现得害怕一点。”施安湳将他的头朝后面扬了一点点:“嗯,保持这个角度,然后表情再脆弱一点,嗯嗯,想象你遇到了特别害怕无助的事情。”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周炳文不解的问,半扬着头很不舒服。   施安湳举起手机,垂下头,黑色的双唇放在他纤长白净的脖子上,贴着他的颈动脉,露出森森的犬牙,接着,眼睑上掀,露出一双威慑力十足的眼神,让人看了不禁惧怕。   那是属于狩猎者对猎物的强烈占有欲,不允许任何人抢走!   画面在此刻定格。   一切结束后,周炳文率先拿过手机要看照片,看他到底照了个什么。   施安湳将下巴搁放在他的肩窝里,食指指腹抚过照片中周炳文脆弱的脸:“我要给这张照片取个名字……”   周炳文心中一阵怪异不适,他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涩:“什么……”   “名字就叫:美妙的晚餐。”施安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哼笑了一声:“呵……”   相片中,周炳文一副惶恐不安的脆弱表情,无法反抗的任由施安湳将獠牙压在他的颈动脉上,仿佛那尖尖的犬牙下一秒就会刺下去,渗出鲜红的血液。   施安湳拇指在手机侧面摁了一下,屏幕瞬间熄灭。他收走手机,说:“如果我是个吸血鬼的话,刚刚一定会完成对你的初拥。”   周炳文皱眉。   施安湳起身,指腹划过他的颈动脉:“毕竟吸血鬼对血液是无法抗拒的……嗯,我觉得美妙的晚餐这个名字还是不够好,干脆叫初拥好了。”   “你高兴就好。”周炳文不满他的强势,什么吸血鬼,什么初拥,像个中二少年。   施安湳勾着唇笑,双眼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和游人三两。   身旁这个蠢笨的家伙并不知道初拥意味着什么,这是血的盟约,永生永世都不会改变。一旦被打上烙印,就等于宣告了归属权,其它任何吸血鬼都不能再染指。   嗯,是的,即便是如此幼稚的臆想,他都忍不住开心。   如此不真实,却又如此渴望。   传说,在被初拥吸食时,为了不让猎物过于痛苦,吸血鬼的獠牙会分泌一种麻醉液体,从而使被吸食者产生登顶极乐的快感。   如果真的有,那就太有意思了。 第31章 、illusion31   水上都市——威尼斯。   施安湳和周炳文现在正站在这座浪漫之城的明珠——圣马可广场。   据说当年拿破仑攻打过来的时候曾誉赞其为全世界最美的广场。   因为地处东西方文明的交汇处, 这里的建筑在原有的罗马风格建筑的基础上吸收了东方阿拉伯、两河流域、波斯文化, 形成独自的拜占庭艺术。   所以,圣马可广场以及旁边圣马可大教堂被建造成了少有的拜占庭建筑。   它是整个威尼斯的骄傲。   广场上群鸽乱飞,一点也不惧怕人, 反而非常大胆的向游人寻求食物。周炳文买了点鸽食倒放在手心, 很快就有眼尖的小家伙扑棱的翅膀飞到他的手上。   施安湳用手指抚摸它们光滑的背部。   一个个真是长得太肥壮了。   “它们可真幸福。”周炳文被啄得手心痒痒, 忍不住笑了起来。   “唔, 确实。”施安湳也倒了点鸽食在手上,很快整只手都被扇着翅膀的鸽子侵占了。   鸽食很快就被这些贪吃的家伙给消灭干净了,它们爽利的撇下了两人寻找新的饲主去了。   “真无情……”周炳文轻叹。   “是你感情太丰富了。”施安湳拍拍手, 对他说:“走吧, 去教堂里简单逛逛。”   圣马可广场最漂亮的时候当属涨潮之后, 整个广场会积起一层水, 犹如铺地的大镜子,整个广场周围壮丽华美的建筑全都倒映其中, 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好似凭空多出了一个奇幻的镜中世界,令人不禁想置身窥探其中。   不过他们来的时间并不巧,无幸见到。而今天的圣马可教堂也人多为患, 可与那天的圣彼得大教堂相比,自然是匆匆而过,走马观花看了个大概。   “下次我们淡季的时候再来吧。”   本以为出国了人会少一些,没想到和在国内差不多,同样是人挤人。   “嗯, 好啊。”施安湳在人多的时候总牵着他的手,美其名曰担心他走丢。   于是两人就这么手牵手去了码头,乘坐威尼斯所独有的水上交通——贡多拉。   在这个潟湖交错的群岛之间,这种轻灵如叶的扁舟就成了当地人唯一的代步工具,不过如今已经成了旅游项目,前来这里的游客必定都会体验一番。   贡多拉有大有小,大船是六人座,小船是情侣两人座,但不管是人多人少,包船都是80欧。   施安湳当然是选择两人座,周炳文有劝他节约一点,和别人拼船也挺好的,而施安湳已经先跳上船去了,周炳文无奈,只好跟着上去。   据说撑船的船夫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学校毕业的,不仅要技术好,还要长得帅唱歌好听,为施安湳他们撑船的正是这样一个年轻帅小伙。客人上船的时候他们会绅士的身手去牵引,施安湳身手矫健,直接就轻轻一跃而进,根本没要帅气的船夫搭手。   船夫微笑着耸耸肩,又伸手去接周炳文,却被施安湳挡开,自己伸长的身体去将周炳文给拉上船。   船夫吹了一声口哨,用简略的英语说:“Let's go!”   船上并没有准备救生衣,全靠游客自觉。周炳文就看见别的船上有胆子大的游客跳来跳去,晃来晃去,真是让人捏一把汗。小船很飘荡,且数量不少,在狭窄的水道中穿梭很是让人紧张,害怕会被撞翻。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了,船夫的技术绝对过硬。   开船后没多久,帅气的船夫就唱起了意大利民歌,极具异域特色的腔调听起来非常悦耳。   逆着光,周炳文忍不住抬起手遮在额头上,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站在船艄的船夫,意大利人真的很浪漫,连歌声都这么悠扬动人。   施安湳扯了一下他的手臂,周炳文转头看他:“怎么了?”   “马上就到黄金屋了。”   “是吗。”周炳文向四周张望,但并没有看到比较出色的建筑。水岸两边依旧还是格子窗和吊花阳台,还有爬满青苔和贝类的墙壁。   “据说LV的图案就是根据黄金屋的阳台造型设计出来的……”施安湳开始向他科普黄金屋的独到之处:“阳台的立柱花纹有刺绣般的美感……”   “那可真厉害啊……”周炳文立刻就对这个威尼斯最杰出的哥特式建筑产生了兴趣。   果然没过多久就到了黄金屋前面,根据施安湳的说法,里面现在还存有许多珍贵的藏品,可以入内参观,但是他们时间有限,只能抱憾而过。   现今的黄金屋已经没有当年的缤纷多彩,熠熠生辉,经过多年风雨的侵蚀,金灿灿的外表早已脱落,只剩下白色的墙垣,但本身建筑设计独特,仍旧能从其身上看出昔日是何等辉煌。   再接着,过拉贡一路飘摇,路过了叹息桥,巴洛克拱廊型的封闭式小桥上只有两扇镂空的花窗,游客在里面往下张望,他们将桥下荡舟的人当做行走风景,船上的人亦将他们看做回廊里的画,各有各的妙处。   叹气桥得名于当年一个重刑犯即将被打入死牢的时候路过此桥,却通过这唯一的花窗看到桥下,自己的爱人与别的男人在船上拥吻,而深深叹了一口气。   “所以,传说在叹息桥下亲吻的情侣可以相守终生。”施安湳说。   周炳文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啊,完全是个悲剧啊。”   “但是确实有很多情侣在桥下拥吻,不信你看。”施安湳指着前面一条贡多拉说。   周炳文不赞同的说:“我以后要是有了女朋友,绝不会和她在这样的地方亲吻的。”   “女朋友?”   周炳文脸色大红,清咳了两声:“只是打个比方……”   “你有喜欢的女生了?”施安湳问他。   “怎么可能!”周炳文对这样的话题还很纯情,根本不敢接触,紧张的摆手示意自己的清白:“没有的,没有的。”   “哦,没有就没有,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那你有喜欢的女生吗?”周炳文被他那轻蔑的态度给搞得脸都在冒烟,当即愤愤的怼了回去。   “没有哦。”施安湳轻飘飘的说。   周炳文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不也没有。”   “不过我有喜欢的人。”   “嗯?”这算什么?周炳文疑惑的看着他。   “但是我不告诉你。”   周炳文被他这欲擒故纵的态度气得一肚子火:“我才不想知道呢!”但其实内心又被他勾得痒痒的,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施安湳说出喜欢两个字。   能被他喜欢的人,一定相当特别吧! 第32章 、illusion32   从米兰回到S市的时候, 是下午17点多。   两人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回家的时候倒是不像之前预料的那么困乏,反而精神奕奕,正好可以回家赶作业了。   “还好我把作业带出去了, 不然肯定完不成。”周炳文庆幸的说。   施安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周炳文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 忍不住问:“那你怎么办, 你的作业可是一个字没动?”   施安湳的胳膊勾着他的肩膀, 带着他一路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炳文视线在房间里张望了一阵,同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哦, 硬要说有什么差别的话, 就是桌子上多了个大大的礼品盒。   “怎么了?”周炳文问他, 难道一个礼品盒就能帮他完成作业吗?   施安湳将重重的礼品盒抱起, 说:“走吧,今晚上去你家做作业。”   包装盒外裹了一层彩纸, 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怀着这样的好奇心他只好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啊?”   “游戏光碟和新出的游戏机。”   “……”周炳文沉默了两秒,然后吃惊的说:“所以你一开始就打的游游的主意?想让他帮你做作业?!”   施安湳给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   “你给他买游戏光碟玩不太好吧,誉泽哥都不让他玩的, 说会耽误学习。”   “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我只是送给他而已,玩不玩全在他自己。”   周炳文为他的冠冕堂皇感到震惊。   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等到了他家后,当施安湳把礼盒放进唐乐游的手里, 刚才还一脸嫌弃的要把施安湳往外赶的某人,在听到盒子里的礼物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顿时喜笑颜开。   “帮我做作业,做完了这一套东西都归你。”   唐乐游满心欢喜的接了过来:“你们六班的作业嘛,小case啦。”   “不是那个……游游,你真要玩游戏吗?”   唐乐游迟疑了一下,眼神中挣扎。   施安湳说:“限量版,今年上半年出的,你哥没让你买,现在就剩最后几套了 ,就算你以后想买,也只能买二手的。”   唐乐游不再犹豫,直接把礼物盒搂进怀里,边跑上楼还边说:“把你作业拿过来,我吃完饭马上帮你做。”   周炳文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感觉。   “那我也在你们家吃饭好了,方便些。”施安湳大大方方的走向餐桌,那里已经被保姆摆好了饭菜,就等周炳文回来了开动。   “……”周炳文只好跟着坐过去。   唐乐游放好东西后又飞快的跑了下来:“我还有两天的假可以在家里好好玩,真开心,不像有些人,成绩不好,只能玩五天,呵,就这五天还要跑到意大利去。”   被称为成绩不好的某些人的周炳文惭愧的低下了头。   “随你怎么说。”施安湳难得没跟他呛。   唐乐游一边喝着汤一边说:“哎,最可怜的就是我了,好不容易放七天假,哪都不准去,只能在家里学习,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去了意大利玩,回来了还把作业塞给我做。”   周炳文头垂得更低。   施安湳睨了他一眼,说:“你也可以把游戏还给我。”   唐乐游扬起下巴,傲慢的说:“我就是要说,我也不会还你的,那是我帮你做作业的报酬,跟我diss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施安湳杵着筷子,不紧不慢的说:“哦,那你还真可怜,大家国庆节都高高兴兴的出去玩,你只能在家里做作业,不过我一点都不同情你。”   “施安湳。”周炳文用力叫了声他的名字,让他不要和唐乐游抬杠。   唐乐游捏着筷子用力戳着碗里的饭,憋着气,每次他看到施安湳都忍不住找他吵架,每一次都想一雪前耻,好好找回场子,让施安湳也吃瘪一次,偏偏没有哪一次吵赢他。   要是有人帮他就好了,炳文哥表面上向着他,其实心里护着施安湳这家伙呢,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点都不开心!   两个人撇下他出去玩,现在还要来欺负他,真的太过分了。   周炳文赶紧过去安慰他:“游游别生气,他要是再说你就不帮他做作业了。”   唐乐游不屑的哼了一声:“我还没那么小气。”他就是觉得不甘心,炳文哥明明是他先认识的,也跟他最亲,却偏偏事事都和施安湳在一起,连心也向着他,还一起去意大利,比他们的兄弟情还亲密。   “没那么小气就赶紧吃饭,吃完了赶作业。”施安湳提醒他。   唐乐游最是讨厌他的霸道,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虽然不见得能有效,但只要能稍微伤到点施安湳他都愿意说出来:“等我炳文哥以后有女朋友了,才不会理你呢!”   施安湳夹菜的动作立即就顿住了。   唐乐游只是随口一说,见他在意,立马添油加醋:“我炳文哥人那么好,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才不要和你这个没同情心的家伙一起玩。”   周炳文当即否决了:“不会的,现在学习为重,哪里有时间想那些。”只是施安湳看他的眼神……感觉怪怪的,有点瘆得慌,可能是他看错了吧。   唐乐游细想一下,觉得确实是个好办法,宁愿炳文哥和女孩子亲亲我我,也不愿意他和施安湳搅合在一起给自己罪受。他说:“其实现在谈恋爱也没什么啊,我们班就有一对。炳文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帮你介绍啊。”   “不用了吧……”   “可以先了解一下嘛,多和女孩子接触也不是坏事啊,我们班女孩子都超好的!”   “额……算了吧……”学神的世界他离他太远了,哪里敢去想。   唐乐游不赞同的说:“你以后总要结婚的啊,难道要到结婚后才恋爱?那太没意思了啊,据说谈恋爱最美好的时期就是中学,你不想试试吗?”   “那你怎么不试?”周炳文反问他。   唐乐游毫不在意的说:“因为我有更伟大的追求啊,我要在两年后高考,和张易一起上大学!”   周炳文根本不相信张易那家伙能考上大学,考个职高就烧高香了。   “你真的不谈?我觉得我们班有个女生和你挺搭的……”唐乐游还不忘游说,带着一种报复的心态,只要能把炳文哥和施安湳分开,现在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周炳文还没来得及答话,施安湳“啪”的一声就把筷子撂在桌子上。   只听他说:“吃完了就赶紧上去做作业,要是赶不完,我会收回刚刚给你的那套游戏!”   唐乐游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赶紧吃饭。 第33章 、illusion33   重返学校的时候, 周炳文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仿佛离开学校好久好久了一样, 刚从遥远的异世界回来,还不太适应。   好在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跟他一样,大家还沉浸在假期的欢乐时光当中。   “喂, 你去的哪里?”   “嗨别提了, 去的泰国, 比较近嘛, 但是一点都不好玩。”   “还好啦,我以前暑假去过,还可以。”   “那你们去的哪里?”   “我去韩国, 我超喜欢韩国的。”   “嘁, 韩国那种小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我去的俄罗斯, 他们的飞机坐起来太刺激了!我去的伊尔库茨克和贝加尔湖,真的太漂亮了, 后悔没多待几天。”一个男生手舞足蹈向面前的女生宣传起俄罗斯的美丽。   那个去了韩国的女生不屑的哼了一声,扭身就回了自己的座位,留下那个炫耀俄罗斯美景的男生一脸懵逼。   这时也有人来问周炳文去了哪里,他说去了意大利。   问他的同学一脸崇敬:“你乃真牛人矣, 就这么五天时间也要跑去欧洲浪。”   旁边另一个说道:“其实是三天吧,减掉坐飞机的时间,还能去什么地方。”   “还好啦。”周炳文笑笑说:“去了罗马,梵蒂冈,佛罗伦萨, 还有威尼斯和米兰。”   “我去,那你得多赶啊!可牛逼坏了,你作业做完了?”   “做完了啊,大部分都是在飞机上坐的,昨天晚上回来又赶了一晚上。”周炳文说。   同学对他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   “那你们去哪儿啦?”周炳文反问。   “专门去美国看我偶像的演唱会了,超赞的!放假那天晚上我就飞过去了,跟了他两场,也是昨晚才回来的,累死了,不过现场超high的,太好听了!”   这家伙还说他去意大利太赶了呢,也差不多啊:“你这也挺厉害的啊,那你作业咋做完的?”   同学对他神秘一笑:“我早和人商量好了,我们四个人把作业给平分了,怎么样,厉害吧?!”   周炳文哭笑不得,竟然还有这种操作,倒是和昨晚上的施安湳很像,他和游游一起帮他赶作业。   后来几人又闲扯了一阵,没多久孙老师就进来了。   “好了,安静,各课代表把作业收起来。”她说完后,课代表们就从座位上起来,把放在第一排的作业本练习册给收集起来,放在教室左上角空置的一个桌子上。   孙老师双臂撑在讲桌上说:“国庆假期已经结束了,大家玩野的心都收一收,明天开始每科都会进行一次小测试,你们趁现在好好复习吧,而且,因为国庆放假和11月运动会的原因,期中考试的时间提前了啊,具体时间到时候通知你们。”   “什么啊!这么快就又要考试了?”   “要分班吗?这么快啊!”   “不要啊,我不想和媛媛分开,才刚认识一个月。”说话的是个女生,她刚和同桌建立的深厚的情谊。   “咱们学校的运动会好玩吗?”   “哈哈,我觉得我还是会在十班诶。”   孙老师拍拍手,让叽叽喳喳的学生都停下来:“运动会的报名表我等会交给体育委员宋星宇,你们想要参加什么项目就去他那里报名。然后就是希望大家好好学习,争取朝前面的班级走,孙老师是真心希望你们越走越远的。”   “不要啊,我觉得十班挺好的。”   “嘁,那还不是你成绩差。”   “哎哟喂,你成绩好上天了,怎么不见你去一班啊。”   “如果我能进步到九班就好了。”   “我爸说要是我这次能进九班就奖励我两三块,八班五万块,七班十万块……”   “我去,你爸对你真好。”   “也不知道我国庆前考试考了多少,成绩下来了能做个参考。”   周炳文也想知道假期前那场考试考了多少分,得了什么名次,这样就能稍微估算一下期中考试后自己能进几班了。   好在孙老师也知道大家对成绩名次很是期待,立刻就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沓A4纸,叫来团支书说:“团支书蒋雯把成绩表发下去。”   蒋雯走到讲台边接过一沓成绩表,依次分发下去。   孙老师说:“上次月考的成绩已经下来了,每个班都制作了一张名次表,上面有你们的单科成绩,总成绩,平均成绩,还有班级名次和年级名次,你们自己好好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水平。”   学生们看到成绩单立即就激动起来了,都等不及蒋雯发放,手脚并用的去抢,比大妈在商场抢打折货还厉害,挤得一个漂亮小姑娘差点摔了跤:“哎呀,你们慢点好不好,痛死我了。”   但谁也没听她的抱怨,毕竟是这帮新生在高中的第一次成绩表,个个都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奋斗了一个月的成果。   “啊,天啊,我的名次居然倒退了三名,不应该啊。”   “哈哈,259,我这名次能进九班啦!”   “哇,我英语居然及格了,这回不会被我妈骂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整个教室的氛围顿时大变样,刚刚还沉浸在假期欢愉中的学生,个个都被成绩单夺去了心神,考得好的兴奋不已,发誓期中考试一定要好好发挥朝九班、八班进发。而考得差的学生个个愁云惨淡,有两个女生还悄悄抹眼泪了,担心自己下一次考试还能不能留在十班。   周炳文也等不及了,直接去看别人手中的成绩单,没找多久就看到自己的名次,班级名次17,年级名次268,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明相比入学考试他进步了很多,可是这挂在九班末尾的名次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   看来还是努力得不够,他最初的愿望是期中考进五班,现在看来是有点痴人说梦了。更难受的是刚刚孙老师说因为运动会的原因,期中考试的日期要提前……   孙老师见学生终于将心思放在学习上了,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说:“年级总名次表在一二三班的那面墙壁上,你们下课后可以去看看,认清自己的差距。”   学校无时不刻不在致力于刺激学生们为名次拼得头破血流。   孙老师又说:“这次考试一共抓到了五个作弊的学生,还好我们班没有,大家一定要谨记不能作弊啊,小测试也是不允许的,虽然小测试不计入分班考试成绩,但是被抓住作弊也会扣25分。”   “天啊……”   “太狠了!”   孙老师说:“叫唤什么,你们问心无愧,不作弊就不用害怕。”   不管她怎么说学生还是一片哀嚎。   “好了,这些闲杂的事就说到这里,大家拿出书来,我们上课。”   ……   语文课后,十班的学生都冲到对面一二三班的地盘,抻长了脖子想看自己的名次。不过他们离这里是最远的,除开一二三班,旁边的四班和十二班最占优势,早就把那么点地方挤得水泄不通。   周炳文看着那声势浩大的阵仗,只好收回了脚步,还是下午去看好了。   这时,谢成俊走到他身边说:“哎,人太多了,我们下午再去看好了。”   周炳文见是他,一脸惊喜:“我也是这么想的,太挤了,哪里看得到啊。”   谢成俊笑着问他:“国庆我跟你发短信你说你都在罗马了,好玩吗?”   “很不错,那里真漂亮,我给你带了礼物,等我去拿来给你啊。”周炳文说着就领他回了教室。   两人来到座位前,周炳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物盒递给他:“只是个小东西,希望你喜欢,在意大利的时候我托施安湳帮你选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品味不高嘛。”   “啊?什么?”谢成俊捧着礼物盒惊喜的叫出来:“你是说这个礼物是施安湳特意选给我的?”   “额……”其实并不是施安湳特意选的,周炳文只说给同学带点礼物,施安湳随便找家店,服务员说什么他就买的什么,不过被谢成俊这样误会……算了,就当是个美丽的误会吧。   “嗯,我让他帮着挑的。”周炳文说。   “啊,真好啊。”谢成俊捧着盒子当个宝贝一样,脸上的笑容简直是周炳文见过的最灿烂的。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刚刚被他忽略的一点:“你让施安湳帮着选……你是和施安湳去的意大利?”   “嗯,是啊。”周炳文回答。   谢成俊笑着问:“还有谁啊,唐乐游和你们一起去了吗?”   “没有,就我们两个人。”   谢成俊脸上的笑容在慢慢收敛:“就你们两个人?”   “怎么了?”周炳文疑惑。   “没,没什么。”谢成俊嘴上说着没什么,捧着礼物盒的手指却把包装纸都给抠破了,但是这些周炳文都不知道。   “对了,你成绩进步了好多,是班上第七名,能够去八班了,太好了!你真厉害!”周炳文由衷的说,心里很是羡慕他的好成绩。   谢成俊皮笑肉不笑:“就那样呗……”好成绩也不能让他高兴起来了,他顿了顿说:“你有跟施安湳说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周炳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跟他说了,他说不去。”其实在去意大利的飞机上就说了,他还记得当时施安湳不屑的嗤笑了声,让他少和谢成俊接触。   但他觉得谢成俊挺好了,并不想和他分开。他小心观察谢成俊的表情,发现他除了有些失望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嗯……虽然早就知道他不会去,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谢成俊叹了一口气:“谢谢你的礼物了,他不来,但是你必须来我的生日派对哦!”   周炳文用力点点头:“嗯,会的。” 第34章 、illusion34   这次小测试的题都非常难, 也许是为了让大家收心, 又或许是为了让大家重视接下来的期中考,反正考完后,个个脸上都是青白一片, 要死不活。   就连谢成俊都说生日趴都不想开了。   小测试题目不多, 看似一节课就能考完, 偏偏就十班而言, 却没几个人把卷子做完,因为太难了。其中有一道数学填空题就花了周炳文七八分钟。   “要死了……”   “感觉我的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伤害。”   “当初听爸妈的话来二中,简直是人生最大的失误。”   小测试成绩出来得很快, 同样快的还有老师排成绩单的效率, 考完的第二天下午就出来了, 晚自习的时候学生们就又收到了沾满新鲜墨印气味的A4纸。   按照老师的说法是, 过了一个假期后,大部分同学的成绩都有所下降, 太不应该了。不过大部分学生对此是不赞同的,题目搞得这么难,不下降才怪呢。   周炳文成绩倒是比先前的月考名次上升了2名,聊胜于无。   不过让他担心的是施安湳的名次, 已经掉到了七班,成绩公布的当天周炳文就去问了他的成绩,本以为不进入四五班,至少也该维持在六班,结果一算名次, 居然掉到了七班中间位置。   他当时就问施安湳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因为帮他补习功课才导致的。   施安湳让他不要多想,成绩考得还还是坏都是正常的。   怎可能不多想!   当天晚上回去他就拒绝帮施安湳做作业了,他想了半天,觉得成绩下降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施安湳帮他补课,耽误了他的学习时间,二是施安湳偷懒不做作业才导致名次下滑。   因为这件事施安湳已经两天没理他了。   周炳文认为自己没错,好心为他着想,可那家伙却并不领情,还给他使脾气。这两天,两人形同陌路,周炳文好几次想上前同他说话,都被他无视了。   想想都觉得委屈气愤,明明在意大利的时候还挺好的,结果竟为了个作业就翻脸不惹人。周炳文觉得自己也有原因,性格太软太顺着他,以至于他越来越放肆任性。   还是先晾着他两天吧,希望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周炳文是这么天真的想的。   结果就这么拖着到了星期天,谢成俊的生日。   时间定在下午,说是在一个叫金樽的私人会所汇合,安排了好多节目活动。   谢成俊并没有邀请多少班上的人,宋星宇算一个,周炳文怕一个人去太尴尬,就和宋星宇商量两人一起去。   第一次参加这种高档聚会,周炳文还是有些忐忑,生怕丢了谢成俊的脸,周六晚上还拉着唐乐游问了好一阵,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唐乐游不觉得有什么好注意的,只要吃得开心,玩得开心不就好了,还说谢成俊把他当朋友的话,是绝对不会嫌弃他的。   周炳文想想是这个道理,便又宽心很多。   不过第二天和宋星宇见面的时候还是难免紧张,不由得诉苦起来:“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高端的聚会,怕闹笑话。”   宋星宇哈哈大笑:“又不是接见外宾,你怕什么,他们都是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学生而已。”   “就是……你知道的,我来这里后,谢成俊是对我最好的同学,我很感激他……”   宋星宇大咧咧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懂我懂,那你跟在我身边吧,我罩着你。”   周炳文好不感激:“那真是太好了,太谢谢你了。”   接着两人就一起到了金樽会所的门口。   ……   施安湳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11点了,昨晚他几乎又一夜没睡。   这个时间点,估计周炳文那个蠢货已经去参加什么生日派对了吧。   随手把手机往边上一扔,他赤着脚从床上下来,踩在蓬松厚软的地毯上,缓步去了浴室。   老宅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熟悉到每一处他闭着眼都能说出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偏偏他恶心这个地方。   水声停止,他从浴室里出来,捡了个件衣服套上,就这么吊儿郎当的出了房间。   “嚯,可真厉害,现在才起床。”一个与施安湳差不多大的少年依靠在墙壁上,嘲讽的睇着他。他俩的五官有些许相似之处,昭示着两人有血缘关系。   施安湳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爷爷在后院等你好久了,你可真能耐。”那少年幸灾乐祸的说。   施安湳好似没听到,慢吞吞下了环形阶梯,对正在打扫卫生的胡阿姨说:“我饿了,弄点吃的。”   胡阿姨赶紧丢下抹布,小跑进厨房准备去了。   少年对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恨得牙痒痒:“呵,还有心思吃饭呢,继承人就是不一样。”说完见施安湳还是没反应,冷哼一声,朝着后院跑去了。   施安湳解锁手机,屏保是那张在威尼斯吃墨鱼面的照片,周炳文孱弱又无辜的表情像一把火一样,总能灼烧他的神经。   揉揉眉心,最终还是把手机关了。   保姆胡阿姨在施家干了快三十年了,早已熟知施安湳的秉性和喜好,端上来的东西都是他爱吃的。   “不如刚做的新鲜,凑合一下吧。”   “嗯。”施安湳淡淡的应了声,才慢条斯理的用起早餐,其实说是午餐也不为过,现在已经是11点30了。   “怪阿姨多嘴,你还是赶紧去老爷子那里吧,生气着呢。”   施安湳嚼着虾饺,喝了一口豆浆:“那就气着呗,他有本事把我给废了。”   胡阿姨拧眉,低声叹气:“孩子你别这样,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爷爷,至亲哪有隔夜仇的,而且……”   施安湳“咚”的一声将盛有豆浆的玻璃杯顿放在桌子上,里面白色的液体溅出,洒了一桌子。   胡阿姨知道又触了他的逆鳞,赶紧噤声。   施安湳起身,抽了张纸巾擦嘴,动作倒是一惯优雅。   胡阿姨悄悄瞄了他一眼,露出不忍之色,弯腰低头把刚收拾好的桌子又给擦了一遍。   施安湳嗤笑一声:“岁数大了,就别再管那么宽,小心活不久。”   胡阿姨捏着抹布的手骨节发白,颤得慌。 第35章 、illusion35   施家老宅子的许多建筑陈旧又富有历史的沉重感, 后院尤其如此。   那一方小天地间, 有山、有水、有亭台、有楼榭。   四季常开的月季、交尾相缠的锦鲤、叽喳闹腾的八哥,以及时而隐约不详的苏州评弹。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施安湳沿着雕花回廊, 好似穿梭了时光, 一晃经年。那时候还懵懂的他一刻不敢懈怠的跪在这院子里,惶恐、不安以及畏惧。   他站在狭窄的月台上,怔忪间看到了还稚嫩的自己正跪在踏跺前, 而他的爷爷躺在这月台上安放的摇椅, 手上拈着檀木串珠, 呷一口茶, 漫不经心听着绵长幽婉的评弹。   清亮温昵的唱腔,多情得像扬子江从不曾停歇的水。那是他翻遍国内所有名家唱段, 甚至私底下录音后去寻了评弹大家品鉴,也不曾获知名字的人的声音。   这个男人的声音可谓是伴随了他整个童年。   留声机在旋转,吱呀吱呀……   “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一道苍劲的声音威严呵斥。   施安湳举目望去,正是施翰英, 他额间眉尾又添了新痕,印堂中的悬针纹越发深壑了,一双眼反而越发精厉,随意扫视过来,胆识小的人见了绝对会颤得发慌。   施安湳倒是习惯了, 面对他的强势凛冽没有丝毫惧怕,缓步踩着踏跺而下,不紧不慢的来到他面前。   尽管已经六十多岁了,施翰英的相貌依然年轻,依稀能从他的五官中看出年轻时的英挺俊朗,当时定是不少少女的闺梦中人。   施安湳与他并不太像,他更肖像他的母亲阮惜情,不似施家任何人的阳刚硬挺,他的眉目太精致了,工笔画般细描慎点,有一种靡丽的美感,教人看了禁不住就会沦陷。   小时候,施家与他同龄的小男孩得到的夸赞是帅气,而他则是漂亮。好在长大了些,又被施翰英钦点成了继承人,便再没人敢把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很快就变成了另两个模糊的字——“好看”。   施翰英正在喂食锦鲤,在这个初秋的季节,他穿着薄衫子,踏着一双轻便的布鞋,站在荷塘边纤尘不染的石板上,怡然闲适,颇有一派世外高人的神秘感。   施安湳却是看不惯他的装模作样。   施翰英却从不稀罕他看得惯还是看不惯,因为他就是施家的主宰。   这位主宰正在肆意的展示着他高高在上的权利,他将食盒覆手倾倒,余下的鱼食散落进荷塘中,引得鱼儿们争相夺食。他似乎是被这个场景给愉悦到了,露出一个微笑:“去吧,去那里跪着。”   施安湳知道他说的是哪里,那个地方他跪了无数次。   轻车熟路的,连句抱怨都没有,顺从的跪在了月台下面。   施翰英拾级而上,宽大的白色衣衫随着他的动作飘逸卷动,颇有些飘飘欲仙之感。   他抬手,用食指勾着爱鸟三更的鸟笼,笑着逗弄它:“放你出了几天笼子,你就野了,不服管了。”   施安湳熟知他的规矩,下跪的时候挺直背,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双腿岔开,臀部也要往上抬,不准压在脚后跟上,这个姿势很累人,时间长了会出汗,膝盖尤其痛,更何况他跪在青石板上。   三更在跳架上蹦跶,嚷嚷着:“蠢货,蠢货……狗东西,不服管……”   施翰英提着鸟笼一边逗鸟,一边说:“听说你入学考试就考了个六班?”   “是。”   “听说你这次月考名次203?”   “是。”   施翰英瞥了他一眼,冷笑:“我想听原因。”   “没有原因,只考得了这么多。”   施翰英扔下鸟笼,从月台上下来,抬脚就往他肩头上一踹,力道不弱,施安湳直接摔倒在地,撞得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施安湳面不改色,施翰英冷若冰霜。   “你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猪狗都比你中用听话,你觉得你这点小把戏就报复我了?”施翰英轻蔑一笑:“天真!”   施安湳感觉到手背上一阵火辣,想来可能是擦破皮了。   “国庆五天时间,不回本家,居然跑到意大利去了,你还真能耐。”施翰英看着他躺在地上的狼狈相,很是不屑:“听说是和唐家那个外姓拖油瓶去的,你这挑人的眼光还真不怎么样。”   施安湳一言不发。   施翰英不是第一次遇见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所以他有的是手段治理这个不听话的孙子。   ……   金樽,是个非常低调的享乐场所。   知道它名字的人只是固定的一个小圈子。   宋星宇和周炳文按照定位走到这里来还颇废了一些功夫,他们先是下了出租车,进了一个小会所,然后由专人引路,乘了电梯上了7楼,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然后再进了电梯,下降10楼。   宋星宇和周炳文面面相觑,问了接引人,对方只是对他们笑,说到时候去问主办人就知道了。   等两人真正进去立即就明白了将才为什么会下降至10楼,因为这里是个海底世界。   房间内幽暗,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顶上有各式的游鱼在悠闲穿梭,闪着光的水母沉沉浮浮,两人有一种沉入深海之中的错觉。   “欢迎欢迎,快过来。”谢成俊手里拿着一瓶香槟,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迎接两人。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两人同时说祝贺。   谢成俊拉着两人朝里面走,整个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差不多都是他们这个岁数的少年少女,似乎在玩什么游戏,个个都high得不得了。   宋星宇问他:“在玩什么呢,那么热闹。”   谢成俊说:“国王游戏,要不要一起?”   “好啊。”宋星宇是个随性又热情的人,在班上的时候就喜欢参与集体活动,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周炳文则相反,对着这么一大帮子陌生人,很难快速融入进去,故而说:“你们先玩吧,我不懂这个,在旁边看看。”   谢成俊不赞同的说:“你真是的,来都来了,玩一下怎么了,多认识点朋友不好吗?”   “是啊,一起去吧,反正是个抽牌游戏。”宋星宇也劝道。   周炳文还是抗拒,那群人似乎很熟稔,穿着打扮和叫喊的话好像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让人感到不安:“我没玩过这个游戏,要不先在旁边学一学?”   谢成俊拽着他的手,快步将他拉到人群边上说:“又不是读书,你还想搞研究啊,就是个很简单的游戏,我给你说说规则,你去玩两局就很明白了。”   “可是……”   谢成俊不再听他的推辞,拍了拍手,高声对还在兴奋尖叫的朋友们喊:“又来了两个人,是我同班同学,大家带他们一起玩啊。”   “哇哦,快让他们加入进来!”   “哈哈哈,欢迎新的受害者。”   这期间还有人吹起了不怀好意的口哨。   周炳文硬着头皮加入进去,宋星宇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说:“别担心,不是有我在嘛。”   周炳文尴尬的笑了笑,看着这失控的阵仗,并不觉得宋星宇能罩得住他。   上一轮游戏还没结束,一个漂亮的长发女生穿着低胸吊带和热裤,站在桌子上跳舞,很难想象一个高中生竟然能踩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跳出那么性感惹火的辣舞,她纤长的手像藤蔓一样摸着自己的长腿、细腰、和并不饱满却引人注目的胸,她嘴唇微张,舌尖在上面打转。   周炳文红着脸不敢看,把头偏向了一遍,而他旁边却恰巧挨着一个女孩子,衣领开得比桌子上的那个还低,十五六岁竟然发育得很好,已经能看见明显的沟壑。   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一道视线是看自己,转过头来,满脸的笑容看到周炳文那老土的衣品和发型后顿时就不见了,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后来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嘻嘻的跟周炳文打招呼:“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长得非常漂亮,脸上还化着精致的妆,身材更是凹凸有致,一开口声音也是甜糯软萌。   周炳文从未被这样的女孩搭过讪,顿时就慌了神,讷讷的说了自己的名字:“周,炳文……”   “咦,我知道你,你和施安湳很要好。”女孩朝他贴近了一些,因为吵闹声太大了,她不得不凑到他耳边说:“你很有名的哦。”   周炳文惊讶,他怎么会有名?想到女孩先说了施安湳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和他关系好才顺带着出名的吧。   女孩看他努力思考的样子,呆愣愣的,掩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的好纯啊。”   周炳文以为她说的是好蠢,顿时脸就僵了,转过头不去理她。   女孩“诶”了一声,不懂他怎么突然就不理人了,于是拿胳膊肘去顶他手臂:“怎么啦,害羞了?”   周炳文恼怒,心想这女孩脸皮也是够厚的,但他一个男生又不能说她什么,只好朝旁边挪开一些。   那女生对他的行为啧啧称奇,长这么大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货,居然敢跟她甩脸色,顿时起了兴趣,亲昵的靠了过去。 第3章 、illusion36   国王游戏是从日本那边传过来的惩罚类型游戏, 近来在学生中非常流行。   规则简单, 但是玩法刺激。   正处在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最是对这种朦胧未知的刺激感着迷,尤其是男生女生混在一起,在异性面前展示炫耀自己, 是多么令人无法抗拒。如若其中有心仪的对象, 那简直就更是目眩神驰了。   桌子上的女生跳完舞后, 从上面跃下来, 看得人心惊胆战,还好一个男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手臂,那么高的高跟鞋踏在地上, 竟然一点没崴到脚。   四下响起热闹的喝彩声, 男生们尤为兴奋。   周炳文对他们看着女生过于赤裸的眼神感到不适应, 倒是那个女生不这么觉得, 还非常娇媚的用手挑了下长发。   “喂,我叫米馨, 他们给我取了个绰号叫小封建。”   米馨谐音迷信,可能是这个原因吧。周炳文看着这个锲而不舍跟他搭话的女生,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只能礼貌性的回了个:“你好……”   米馨愣了一会儿, 有些不置信的问他:“你不认识我啊?”   这回轮到周炳文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这个女孩,何谈认识。   米馨像看稀奇物一样看他,忽而嫣然一笑:“那现在算认识了。”   这时,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   谢成俊扮成裁判主持游戏秩序:“好了, 要重新开始了,赶紧想好成了国王要怎么惩罚哦。”然后洗牌,发牌。   “喂喂,是谁拿到了鬼牌啊?”   “哈哈哈,是我哦!”一个男生举着joker,很是得意的亮给在场所有人看。   全场一片嘘声。   “怎么是你这个污妖王!”   “小心你自己坑了自己。”有人不爽的说。   国王游戏除了基础的数字号码,还会设置一张鬼牌和底牌,由抽到鬼牌人成为“国王”,享受支配在场所有人的绝对权力,但同时国王也有一个不允许被看的暗号,国王在喊出号码的时候,也很有可能叫到自己的号码。   有时候国王想出的惩罚越出格,最后最有可能坑到的人是自己。   成为“国王”的男生很是自信的说:“我才没那么倒霉呢,你还是祈祷别喊到你自己吧。”   谢成俊摇着手里的拍手器,“啪啪啪”一阵响:“国王可以开始叫号了。”   “国王”露出一个相当邪恶的笑容:“3号和9号。”   周炳文一阵紧张,又将书中的牌看了一遍,的确是6,这才松了一口气。   3号和9号分别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两人拿着牌隔着桌子对望,女生说了一声“太讨厌了”,坐在位置上扭扭捏捏的不想去,但是被周围的人推搡着站了起来,女生知道在劫难逃,只好走了出来。   “国王”说:“3号先躺在水床上。”3号是个男生,他倒是很配合的做任何动作。   3号依言躺了上去,“国王”又塞了个靠枕在他腰后说:“不是平躺,是斜躺,不是不是,你得半坐在床上,嗯,对了,就是这样。”   3号坐在床边上,倚靠着靠枕,双腿岔开垂在地上。   这时候周围已经响起了吹口哨的声音。   “国王”从水果篮里拿了个根香蕉剥开,置放在3号的双腿中间,弧度稍微有点斜,然后对3号说:“拿着,放斜一点。”   说完就一脸邪恶的招呼9号女生说:“来来来,吃大香蕉。”   “哇啊啊啊,好刺激!”   “我去,你竟然想到这个,太污了。”   “国王”哈哈大笑,很是得意的说:“就是要这样才好玩啊。”   好在这事没落到自己身上,侥幸者们乐得看好戏,看9号站在那里没动,都催促起来:“快过去啊。”   周炳文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顿时脸涨得通红,根本没眼看他们的动作,那一男一女两个未成年的学生……性暗示如此强烈的模拟动作,根本不是他们这个年龄该去做的事,真的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太邪恶了!   即使他不去看,周围的声音还是会毫无阻碍的传入他的耳朵。   “怎么能一开始就咬呢,先舔一舔嘛!”   “对啊,舔一下嘛,舌头,舌头。”   “哇哦,真的好色情哦!”   周炳文觉得有些恶心,脸色很不好看,别开脸生怕污了眼睛。   宋星宇见他表情,上前宽慰道:“其实还好啦,只是玩玩而已,又不是真的要那么干。”   周炳文垂下眼,嘴唇紧抿,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但这里是谢成俊的生日派对,好歹要给他个面子。”宋星宇指指谢成俊的方向,说:“这些人都是他朋友,而且很多人背景都很厉害,你别得罪人,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周炳文对谢成俊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品质洁高的好学生,他善良而富有爱心,尤其在对待女孩子的时候非常绅士体贴。他很不明白品格那么好的谢成俊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再看看谢成俊此刻的状态,可谓是相当兴奋,和身旁一个男生勾肩搭背的笑得好不猥琐,与在学校里展现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宋星宇笑了一声:“你这样子还真像个卫道夫。”   “什么是卫道夫?”   “充满正义感,捍卫思想的纯正,看不惯荒淫迷乱的风气。”宋星宇解释给他听。   周炳文拧着眉,正色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这样很正常,但是那些女孩子还那么小……不是,你觉得我太古板了是吗?”   宋星宇无奈的笑了笑:“这世上哪有什么正常不正常,对或者是错,自己觉得对就是对,自己觉得错就是错,但你没必要说出来,更没必要找人寻得认同感。”   “我觉得很恶心。”周炳文实话实说。   宋星宇说:“你性格倒是特别正儿八经,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就去跟谢成俊说想到别处去逛逛,不过你也别从此看不惯谢成俊,很多时候人也身不由己的。”   周炳文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感觉你今天的话都特别有大道理。”   “人情社会总是这样的嘛,能做到明哲保身就好啦,别去管别人那么多。”宋星宇看那边惩罚快结束了,赶紧催他:“快去跟谢成俊说吧,新一轮游戏要开始了,要是你被叫到号就麻烦了。”   周炳文一看,那对男女生已经站起来了,女生正抽纸擦嘴。他赶紧从人群中挤过去来到谢成俊身边。   “谢成俊,我有点闷得慌,想去周围走走,行吗?”周炳文拉着他的手腕说。   谢成俊正要回到桌子边继续发牌,听他这么说蛮不高兴:“你才刚来,不和我朋友多玩一玩怎么行,你这样不合群哦。”   “我又不会玩这个游戏,怕扫了你们的兴。”周炳文执意。   谢成俊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周炳文,我请你来就当你是我朋友,好心给你介绍人认识,我实话告诉你,这里都是S市有头有脸的人的子女,个个身份背景了得,多少人想巴结他们都巴结不上。”   周炳文见他是为自己好,语气放低了些,说:“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但是我实在,嗯……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土嘛,他们那些东西我都不懂。”   谢成俊嗤笑一声,很是蔑视的说:“不懂你还不好好学?我真不知道你这榆木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装满了海水还能养鲸鱼了?你知道自己土还不想着改变一下,就这么得过且过啊?!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又不姓唐,只是你妈嫁到唐家的拖油瓶,就算唐韫是唐家老三,但是他走这么多年了,唐家的产业和势力都被其他几个瓜分得差不多了,你以为你以后凭什么在S市立足啊?”   周炳文被他说得一股气堵在喉咙里,很想怼回去,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帮他良多,是他珍惜的好朋友,又将这口气给堵了回去,尽量心平气和的说:“我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不过我并不觉得在S市立足有多重要,也不觉得我爸爸需要去分什么唐家的产业,他本身就很厉害很能挣钱,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   挨着谢成俊站着的一个男生听见他们的对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周炳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谢成俊一脸无语的看着他,怜悯的摇摇头:“你可真是天真,还让你伤心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爱听就算了,让开,我要发牌了。”   “那我先走了。”周炳文决心不在这里受侮辱了,要一走了之。   谢成俊和那个男生对视一眼,男生一个跨步挡在他面前说:“别这么不给面子,才来就走,你这是往成俊脸上打耳光啊,不要不识抬举,连个国王游戏都玩不起,你也太怂了。” 第37章 、illusion37   周炳文最终没走成, 被刻意留了下来。但他并不打算就此妥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和坚持,哪怕被人歧视也好,不理解也罢, 只求问心无愧。   新一轮游戏开始。   谢成俊洗牌发牌, 重复着先前的动作:“好了, 国王想好了惩罚的内容了吗?要喊号了哦!”   “鬼牌在谁那里?”   “在我这里哦。”米馨施施然站起来, 食指和中指夹着joker牌,环视全场。   众人鼓掌的鼓掌,叫好的叫好, 表现得都很捧她的场。   尤其是在场的男生, 都很是恭维的叫她小米姐, 透着几分亲昵。   周炳文还是按原位置坐在她旁边, 不知道怎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捏着手里的牌, 刚刚虚掩着看了下,是7号。在场总共12个号,几率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他是打定主意这是赶鸭子上架最后一把, 喊不到号最好,喊到了,惩罚的内容能接受就做,就当给谢成俊最后的面子,不能接受就直接走人。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 从感觉到谢成俊对他的成见后,他就知道,他和这个人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的做朋友了。   米馨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那就玩高山流水吧。”   “哈哈哈,小米姐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个好啊,抽到我抽到我,我想和小米姐高山流水。”   “滚吧你,想得美。”   “梦醒时分你自己唱。”   所谓高山流水就是一个人含一口酒,然后嘴对嘴渡到另一个人嘴里,两人就这么一口酒来回渡,直到渡光。   米馨嘴上带着笑,眼中却冷得很,要不是因为听说施安湳会来,她才不和这群傻逼玩,不过看到身边的周炳文,为了证实心里的想法,她不得不使出一个昏招。   她的牌技相当了得,不管是默背顺序还是出千,虽然不算高手,但糊弄眼前这些人足够了。   她把鬼牌往桌上一丢:“7号和10号。”   “啊啊啊卧槽,谁是7号谁是1号。”   “快亮牌!”   周炳文如果所感,错愕的看着米馨,她的表情那么自信骄傲,仿佛胜券在握。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将牌亮出去,正是7号。   在场一片嘘声,女孩子更是有些嫌弃的朝后躲,有一个嘴快的直接说,可千万别抽到我,我才不要和他接吻。   他们都在看自己身边人的牌,想找出10号是谁,只有周炳文盯着桌子上的暗牌。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米馨呵笑一声,声音清亮:“是你们谁啊,快站起来。”   “不是我啊。”   “也不是我啊。”   “那是谁啊?”   米馨弯腰,手伸至桌面:“既然都不是的话,那就只能是暗牌了。”   “卧槽,不是吧。”有两个男生首先坐不住了,噌的就站了起来。   米馨将暗牌翻面,果然是10号,嘴里还颇为遗憾的说:“自己坑了自己了。”   “哎我去,怎么这样!”   “便宜那小子了,我怎么没那么好的运气。”   周炳文并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这群人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非常厌恶他!他脾气好性格软不代表就真任人揉捏,在场的所有人,除开宋星宇,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那赤裸裸的嫌弃的表情,毫无遮掩,好似生怕他看不见似的,还做了个挑衅的眼神。   最让他痛心的是谢成俊,完全就是一副看他笑话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施安湳对他说过让他离这个人远一点,他一直没当回事,所以现在这个才是谢成俊的真面目吗?是他眼瞎了。   米馨开了一瓶啤酒递到他面前说:“喝吧。”   周炳文冷着脸,站起来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周围有是一阵哼笑声。   米馨眉梢微挑,很是豪气的说:“我米馨从来愿赌服输。”   “光是喝酒?”如果光是喝点瓶酒他还是能接受,但想到刚才那淫乱的惩罚,他实在没办法天真。   米馨噗嗤一笑:“你连高山流水都不知道?”   周炳文咬着牙,努力维持着风度,命令自己不去听那些嘲笑的话:“不知道又怎么样?!”   米馨无奈的比了个OK的姿势:“好吧好吧,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你先喝一口酒。”   周炳文迟疑了一下,在米馨不耐烦的催促下勉强喝了一小口。   米馨不屑的说:“你别做得那么委屈,真正委屈的人是我好吗,真是的,好了,现在你来亲我,把酒渡到我嘴里来。”   周炳文没想到会是这种惩罚方式,顿时就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过来啊!”   周炳文一动不动,思维都僵住了。   米馨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然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俯身要去亲他的嘴。   周炳文的眼睛还瞪得圆圆的,就看着米馨那漂亮的脸蛋凑得越来越近,她的眼睛那么漂亮,却冷得像冰雪,眼见就要碰到嘴,周炳文终于回过神来,一把将米馨推开,一口气没顺过来,嘴里的酒也吞了下去,呛得他咳嗽不停。   米馨没料到他真的这么纯,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现场也是嘲笑声不断,那种是个男人都想得到的艳福,竟然被吓得推开了,简直太怂了,根本不能称之为男人。   周炳文咳了半天终于顺过气来,喉咙还是疼得厉害,他抹掉眼角生理性的眼泪,将昏暗的灯光下群魔乱舞的众人都看了一遍,面无表情的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喂,周炳文你去哪里?”谢成俊赶紧跑了过来。   “抱歉,这种羞辱我玩不起,可以走了吗?”周炳文冷冷的看着他笑意未消的脸,心里更是难受,这就是他最为珍惜的朋友。   “你也太怂了吧,是不是男人,这都玩不起,而且吃亏是小米姐,你凶个什么劲。”谢成俊嘲讽的说。   周炳文懒得理他,握上门把就要离开。   谢成俊没想他平日性格软趴趴的,今天却突然这么硬气了,赶紧拉过他的手臂说:“好了好了,我向你承认错误,不会再笑话你了,今天是我生日,你真不给面子?”   周炳文甩开他的手:“你何时又给了我面子?”   谢成俊呵呵笑了两声:“行,你不给我面子。”他转身用手指着那边笑得东倒西歪的一群人说:“可你不能不给他们面子,你知道米馨姐是谁吗?呵……你这个老土冒,来了S市这么久了,连哪些人不能得罪都不去打听一下,她可是米家的大小姐,和施安湳定过娃娃亲的!”   周炳文不知道米家有多厉害,但不妨碍他对米馨十分厌恶,他和施安湳是好兄弟,她如果真是施安湳的未婚妻,来亲他做什么?   “那又如何?得罪就得罪了,我现在就要走。”   谢成俊对他的固执很是恼怒,正要再呵斥他,大门突然就打开了。   进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个子很高,周炳文目测差不多有施安湳那么高了。   男生气质很是高傲,嘴里叼着烟,穿着一件破洞的T恤,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个年纪小一些的男生,像他的跟班一样,小心翼翼的候着。   “干什么呢这是。”男生用手指捏着烟,看谢成俊一脸不爽的样子,问道:“今天你生日,谁惹你不高兴了?”   谢成俊立即脸上堆起了笑容,热情的招呼:“许哥,欢迎欢迎,真是对不住,这我同学周炳文,闹着要走,我怎么都劝不住。”   许哥全名许新知,许家在S市里算不上富,却很贵,有些官方背景,掌握着S市不少人的命脉。许家孩子女多男少,许新知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故而行事作风很是乖张放肆。   许新知压着眼皮看周炳文,哼哼两声,说:“你就是周炳文?”   周炳文面上不显,心中也是一惊,怎么个个见他都是这么一句:你就是周炳文?好似他真的很出名一样。   许新知问谢成俊:“不是说施安湳要来,人呢?”   谢成俊干笑两声,没想到他打的小算盘当面被许新知说出来,很是尴尬,只好指着周炳文说:“他在这里施安湳肯定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许新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在群里说过,有点意思。”   “额,其实我也不是百分百肯定,要是他不来的话……”谢成俊很是害怕许新知发怒,他当时只是一时脑抽,想让这些有头脸的人来他的生日会,那该多风光。虚荣心作祟下就赌了一把,他在赌施安湳对周炳文的重视程度,而且,想到施安湳特意在意大利为他挑了礼物,他就觉得他还有希望。   米馨这些年一直在追求施安湳,听说他来肯定会跟来,许新知和施安湳是死敌,一直想报仇,这个机会肯定不会放过。还有他们圈子里的人,也会慕名而来,瞧着现在都来了十几个了,还有一半人在路上呢。   许新知心情竟然很好似的,体谅的对他说:“没事,不来也没问题,出来玩玩也好。”   周炳文并不想听他们的寒暄,更是愤怒原来谢成俊请他来只是想引出施安湳,这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了,侧身就要出去。   许新知的两个小弟挡在门外,拦住他的去路。   “让开,我要走。”周炳文见他们不让路,去推了一个人的肩膀,却被人合力给推了回来。   许新知用食指点着他的肩膀:“走什么走,才刚开始,你这么不给小谢面子?”   周炳文忍着怒气,“我和他不再是朋友了,请你的人让开,我要回家了。”   许新知大笑两声,原本有些干净帅气的脸顿时变得凶恶起来:“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周炳文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用手去推开挡在他面前的男生,结果那男生突然倒在地上,大喊“好痛,好痛”。   许新知揪起周炳文的衣领,压低声音龇牙威胁:“你要走就好好走,打我兄弟做什么,嗯?”   周炳文气得手都在抖,他不该这么好脾气的,越是退让别人越是肆无忌惮的欺辱你,这回他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了,他抓住许新知的手,一把将他推开,毫不示弱的与他对峙:“伤在哪里?马上去医院,医药费我出,行了吧?啊!”   许新知甩甩手,对他敢反抗自己感到可笑:“你以为劳资差这点医药费?我兄弟好端端的,你凭什么打他,我不要面子的啊?!今天这事情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就别想走!傻逼!”   “那你要怎样?”   许新知用食指戳他脑门:“你算哪根葱,也配和我提条件,不过是个跟班狗而已。你叫施安湳来啊,他不是对你很好吗,在学校还亲自给你出头,叫他来罩你啊。”   周炳文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他不会来,绝对不会来。”   许新知抹着嘴,露出森森白牙:“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他要是不来你自己爬着出去。”说着他朝屋子里的人喊:“你们谁有施安湳的电话,让他给我滚来,劳资的旧仇还没报呢!他要是不来,我就打断他跟班的腿。”   一群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施安湳从来都是独身一人,孤僻得很。估计也就只有唐家兄弟有他的号码,他们谁有这么大面子。   “嘁,一群垃圾。”许新知啐了一口。   谢成俊指了指周炳文说:“他手机里肯定有,我看他们打过电话。”   许新知一双眼顿时就扫了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活了十几年,周炳文从未觉得人生如此屈辱和荒诞,他喉头哽咽,终于再一次尝到了自己的软弱和无能,憋回眼泪,他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沙哑:“是不是只要给施安湳打电话我就可以走?”   许新知乐呵一笑,对他的识时务感到满意:“傻逼,知道害怕了?打啊,给我打啊,他来了你就可以滚了。”   周炳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好。”说完他拿出手机,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箭步冲到屋子中央装满热带鱼的大鱼缸前,右手使劲一甩,手机迅速沉入水底。   “我他妈告诉你,施安湳一辈子都不会来这里!老子今天也不走了,你有本事打死我!打不死算你们怂,算你们没种!” 第38章 、illusion38   周炳文不知道怎么的, 突然想起了张易。   那个一无是处, 只知道打架斗殴,敲诈勒索同学的无赖。   他想起小时候,张易拿着棍子站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收保护费的样子, 那么嚣张, 那么霸气, 那么不可一世, 他明明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可怜虫,却活得特别自信又潇洒。   还是小学生的他既羡慕又害怕。   多年以后,他学着他最看不惯的张易的样子, 抄起桌子上的酒瓶, 扯着脸皮上因为愤怒而僵硬的肌肉, 歇斯底里的喊着:“有本事过来打!”   他想象自己就是张易, 凶残的,豁出命的, 谁都不惧怕的样子,红着眼等待着一场血腥的厮杀。   整个海洋小会馆里鸦雀无声,连音响里播放的音乐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只有鱼缸里的充气泵在“咕咕”冒泡。   许新知只见过别人求他饶命的, 真没见过跟他要命的,一时间也只能懵了。   周炳文提着酒瓶子走过去,用瓶底戳着他的胸口说:“打不打?”   许新知对上他红通通血色的眼答不出话来。   周炳文揪起他的衣领:“我可以走了不?”   许新知还是没说话,怔愣的看着他。   周炳文松开他的衣领,将酒瓶子砸在特制的隔离墙上, 玻璃瓶发出碎裂的巨响,玻璃渣迸溅了半个房间,胆小的女孩子发出了害怕的尖叫声。   这一声尖叫似乎把他们都惊醒了,这才动了动四肢,却还是没说话。   周炳文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这回再没人挡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安静的目送他离开。   虽然他们一群人都是处在青春期易燃易怒的年纪,但自小跟着父母耳濡目染,也知道这个社会并不是非黑即白,财权富贵也不是一成不变,所以他们懂得任何事不要强出头,也不要一时热血做了冲动的事。   周炳文刚入唐家,并未听到唐家不欢迎他们母子的消息,这时候要是周炳文被欺辱了,就是往唐家脸上扇耳光,骂他们堂堂唐家连个外姓的小孩子都庇护不了。   没人敢真正动手,更何况是在周炳文发疯不要命的情况下。   周炳文走后,许新知才终于回过神来,顿时觉得大丢脸面,先是不爽的咒骂了几句,看着屋子里盯着他看的十几双眼睛,一股子恶气堵在心口,非得发泄出来才行。   他走到谢成俊面前,说:“你说施安湳人会来,人呢?”   ……   周炳文沿着原路出去的时候,眼角的太阳穴还在突突的疼。   偶遇的服务员本想问他需不需要引路,却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出了会所,温暖的阳光顷刻间包裹住他的身体,可他还是觉得冷,冷到了骨子里。   抬了抬手,才发现手还在抖,连腿上的肌肉都有些痉挛,他太紧张,太愤怒了,整个人达到了一个沸点,身体超出了负荷。   他现在想和人说说话,可是举目四望,没有一个朋友。仿佛又回到了开学之初,在茫茫人海中孤立无援。   唐乐游还是个孩子,施安湳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每次和他们在一起都是他顺着他们,可谁来顺着他。   周炳文在街牙子上坐下,靠着路灯杆,迷茫的看着S市繁华的车水马龙。   他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学习,安安静静的工作,安安静静的一辈子,但是来了这里后,他发现太难了。   每个人都牟足劲的想往金字塔上钻,你不努力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狠狠往底下踹。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妈妈吴雪薇说的那句话“妈妈现在还年轻,多拼一点,以后你就少累一点”。   他的母亲在为他铺路,让他以后能在这以权势至上的地方能体面的依存下去。   谢成俊给他上了一堂血淋淋的课,打碎了他镜花水月的梦。   他不姓唐,更没有唐家兄弟高出常人一大截的起跑线,他的母亲在为他辛劳,他没有道理再岁月静好,相安无事。   ……   打车回家后,已经是下午17点了。   他回去的时候唐乐游正在吃饭,看见他出现在门口很是吃惊。   “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和同学过生日了吗?”   “过完了。”周炳文面色平静的换鞋。   “不是吧,每次我去参加生日聚会都会玩到很晚的,晚饭都不请吃吗?”唐乐游一边夹菜一边嘟囔。   周炳文去洗手盛饭:“没有。”   “我去,这个谢成俊太抠门了,他们谢家也不穷啊。”唐乐游不屑的说。   “嗯,是挺抠门的。”周炳文埋头吃饭,连动作都有些机械。   唐乐游总算发现他有点不对劲:“炳文哥,你咋啦,感觉你怪怪的。”   周炳文僵硬一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唐乐游一边嚼饭一边默默观察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再问问,那边周炳文已经吃完饭搁筷子了。   “你陪我出去买个手机怎么样,我手机掉了。”   “好啊,你等我吃完饭。”   很快两人就坐车去了一家商场,挑选了一部新手机,手机卡今天已经补办不了了,营业厅早下班了。   担心施安湳会给他打电话打短信,周炳文最先下好微信和QQ,结果登陆上去后,除开广告就再没别的未读消息。   往常施安湳打他电话没人接,就会发信息。可今天一天都快过去了,一条信息都没有。   是不是因为知道他在参加生日聚会,所以不想打扰?   他在输入框里打了字:“你在做什么呢?”   十秒钟,三十秒,两分钟……消息石沉大海,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也许他在做别的事,手机不在身边呢?   唐乐游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在看什么呢?”   周炳文摁了home键,返回主屏,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不早了。”   “好不容易出来了,不如玩一会儿啊,去看电影或者游戏城也不错啊。”唐乐游建议。   周炳文摇摇头:“再过不久就是期中考试了。”   唐乐游泪汪汪的求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到他的同意,放平时早就将就他了,今天的炳文哥真的好奇怪。   因为心里担心施安湳,和唐乐游回家之后,他还特意前往施家的别墅去看看,结果被管家告之施安湳回本家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周炳文问。   管家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今晚肯定是会回来的,明天还要上学。”   周炳文只好回去,睡前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仍旧没得到回复。   ……   第二天一早,周炳文在上楼的过道里遇到了宋星宇。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宋星宇先说话:“许新知说你让他很丢面子,不会放过你。”   周炳文沉默了一下,平静的说:“无所谓。”   宋星宇又说:“谢成俊被揍了一顿,脸上有伤,最近都不会来学校了吧。”   周炳文已经对这个人没什么感觉了。   “然后,还有一件事比较麻烦。”宋星宇拿出手机,在上面翻动。   周炳文微微抬头,从他举着的手机上看见一张照片,那正是昨天米馨要来亲他的时候,因为角度问题,看起来就像是他在和米馨接吻一样。   宋星宇翻动照片,还是九连拍,然后他退回到文字界面,上面写着:啊啊啊,小封建被一个男的强吻,真的好恶心,真替我小米姐不值。   下面的留言更不堪入目。   “哪个杂种敢对我小米姐做这种事,看我的40米大长刀砍掉他的狗头。”   “这个贱男是谁,真特么恶心。”   “小封建都没反抗吗?她是不是当场就吐了,是我肯定要吐三天三夜。”   “那男的叫周炳文,二中的,施安湳的跟班啊,这日子要想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你说的是真的?卧槽,真刺激!”   下面还有很多,而且有不少ID发了这些照片,所有账号下面的留言内容大同小异,无一不在辱骂周炳文,替米馨打抱不平,或者YY施安湳的态度。   周炳文逐一看完,脸色铁青。   宋星宇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一句话,朝厕所的方向走去了。   等周炳文进了教室后,也明显感受到了班里气氛的不对劲,连他的那个女同桌见到他,眼神都很闪避。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和同学的关系缓和下来,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开学之初。   不过他再也不像以前那么难过和怯懦自卑了,这些无用的东西在哪里都不值钱,反而更加助长欺辱你的人的气焰。   他问自己的女同桌:“米馨是谁?”   女生没想他竟然问出这样的话,一脸你是不是有毛病的表情。   “那张照片有问题,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诬陷我。” 第39章 、illusion39   早自习下了后, 周炳文立即就跑到六班的窗户口去找施安湳。   还好他确实在那里。   他的右手撑着头, 懒懒的靠在窗户旁,冷冷清清的一张脸,没有烟火气。   “施安湳……”周炳文喊他。   施安湳转头, 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温度。   所以从昨天晚上不回短信就是因为他生气了吗?因为看了那张照片误会他和米馨亲吻了。   “我没有和她亲, 那个照片是有人故意拍成那样的。”   施安湳淡淡的“嗯”了一声。   周炳文抓住他的手, 急着解释:“我真的没有, 你相信我……”突然看见他手背上有擦破皮的伤痕,赶紧关心的问:“怎么了?为什么受伤的?”   施安湳抽回手,不在意的说:“没事。”   “那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真的没有, 最开始只是玩一个惩罚游戏, 我和她被抽中了, 但是我把她推开了, 从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和她怎么样。”   施安湳打了个哈欠,对他说:“课间就这么点时间, 你让我睡一会儿行不?”   周炳文噤言,他这句话是如此疏离。   施安湳枕着双臂睡在桌子上,不再理会他。   周炳文有些心凉,看着他的后脑勺, 最终只能轻声说一句:“对不起……”   即便他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他还是道了声歉,不管怎么样米馨都是施安湳有着非常特殊的关系。即便他一心只读圣贤书圣贤书,也知道社会上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   施安湳生气也是应该的。   课间十分钟所剩无几,周炳文只好回到自己的教室, 心想等施安湳消气了再来找他。   一整个早上,周炳文都没怎么听进去课,他只做了两件事,了解米馨和许新知的身份背景,然后找宋星宇要了米馨的微信号和电话号码。   中午的时候他出了趟校门去补办电话卡,然后给米馨打了个电话。   电话起初被挂了一次,可能因为是陌生号码,以为是诈骗电话。后来又打了两次,米馨才终于接了起来。   周炳文先自报家门:“米馨你好,我是周炳文。”   米馨很是平淡的“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惊奇接到他的电话:“干嘛?”   周炳文说:“请问你知道了照片的事吗?”   “知道啊,怎么了?”   “我一个男生名誉受损没什么大不了,但你是一个女孩子,他们看到这张照片后对你和我都产生了误解,对施安湳也是,尤其是他们说了很多侮辱施安湳的话,请问你能出面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解释这个照片只是个误会,你只需要在微信里说一下就好了,毕竟这件事对你的负面影响也挺大的。”   米馨那面停顿了一会儿,才问“是施安湳叫你来说的?”   “不是,是我个人的意思。”   “那施安湳呢?”   “……”周炳文沉默了片刻,说:“今天早上见到他,似乎是不高兴的,整个人很冷。”   米馨那边很长时间没再说话。   周炳文“喂”了一声:“还在吗?”   “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是许新知气不过,要找你和施安湳麻烦。”   周炳文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你不会管了吗?哪怕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负面影响?”   米馨顿了顿,冷言道:“我管什么?我能有什么影响,我看你的影响才大吧,这么急冲冲的给我打电话。”   “对,这件事对我的伤害也很大,我不想被人诬陷。”   “那就是你的事了。”米馨说完就要挂电话。   周炳文如有所觉,赶紧喊道:“等一下。”   “干嘛?”米馨又重新把手机放回到耳边。   “也就是说这件事不管最后造成什么影响,你都不在乎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还管得了我?”米馨不屑的说。   周炳文语气严肃的问:“那你喜欢施安湳吗?”   对面沉默。   “看到他受侮辱都无所谓吗?”   米馨突然恶狠狠的说:“关你屁事!”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周炳文收起手机,面上一派冷静。   米馨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许新知那边就更不用想。   正如周炳文刚才所说的那样,对他而言名誉受损并不算太严重,最多被人说是好色下流罢了,这件事主要针对的是施安湳。他周炳文是个不出名的小人物,时间久了自然被人忘记,但施安湳不是,他一辈子都会背上被兄弟抢了老婆的标签,讨厌他的人可以永远拿这个嘲笑他。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虽然米馨拒绝了合作,但他还是得到了两个非常有用的消息:一个是米馨保证这件事最后不管发展成什么样她都不会管,二是,她喜欢施安湳。   他今天早上打听过米馨的家世身份,比起施家在S市的地位要差上一点,但也并不用过于畏惧许家,更何况许新知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家里大人并不会把两个孩子之间的摩擦当回事。   所以,米馨要是想管这件事是轻而易举的,毕竟她一个女孩子的名誉受损。   为什么会联想到她喜欢施安湳,因为最初她问过施安湳的态度,在听到这一切事情都是周炳文在张罗,语气顿时就冷了下来。周炳文问她喜不喜欢施安湳,她又沉默了许久,如果不喜欢一个人的话用不着沉默。   可周炳文却从没听施安湳提起过,连唐乐游这种总喜欢怼施安湳的人也没提过,可想而知,米馨在施安湳的心里并不重要。   于是可以推断出,照片事件米馨有参与。   可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   下午的时候,周炳文去找过施安湳两回,每次人都不在座位上,意思这么明显,他当然知道他是在躲他。   六班的学生幸灾乐祸的对他指指点点,说他们之前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现在兄弟阋墙,真是一场好戏。他们说周炳文也真是胆子大,虽然施安湳和米馨一直没什么来往,但是谁不知道米家和施家的亲密关系,两人小时候还定了娃娃亲呢。   晚上回家的时候,周炳文是坐自家车回去的,既然施安湳躲着他,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去倒贴。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他独自回家,再没有去施安湳家和他一起补习功课。   心里难免伤感,也对施安湳的不信任很是失落。   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一人做作业,一个人吃宵夜。   桌子右上角搁放的新手机,至今没有没响起过。   他打开手机,翻开储存在云端的相册,里面大部分都是在意大利照的照片,当时只图风景漂亮,很少将施安湳的身影如画。   唯独一张个人照还是在吃墨鱼面的时候照的。   少年半倚着桌子,黑眸墨唇,妖冶森冷,目光深沉直视而来,一瞬间就将你的神魂摄住。   周炳文看了一会儿,最终关掉手机,摊开练习册做了起来。   是了,在佛罗伦萨的时候施安湳就说过,不能罩他一辈子。就算他们现在再要好,以后也会走上不同的道路,不同的大学,不同的工作,然后娶妻生子。   一想到这些,心里就酸涩得难受。   施安湳那么厉害,又是施家的继承人,以后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吧。反观他自己,怎么配站在他这样的人身边,多掉价。   谢成俊说得对,他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敲门声响起。   周炳文惊醒,这个时候敲他门的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唐乐游。   “游游进来。”   唐乐游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好多零食:“哥,你还好吧?”   “没事。”周炳文起身给他端椅子。   唐乐游把零食放桌子上:“我请你吃好吃的,你别生气了,我听说那件事了,我知道肯定不是你的问题。”   “谢谢。”   “我是下午才知道的,本来想来找你,但学校时间有限,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就等到晚上来找你,你跟我说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一起出主意。”   至少还是有游游站在他身边的,真好。   周炳文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是他们诬陷我的,我并没有和米馨亲上……”于是他就将那天发生过的事情原封不动的讲给唐乐游听。   “什么啊!竟然是这样?!是米馨和许新知一起针对你?!那个谢成俊也真不是个东西,从开始接近你就不安好心,太气人了!”   “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活该。”周炳文讽刺的笑了笑:“明明施安湳当初就跟我说过,我完全没听进耳朵里。”   “施安湳也是的,为了一个米馨不理你,真是个大傻逼!”唐乐游气得不行,一副要爆炸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怎么比我还气。”   “那当然啊,你是我哥,我不帮你帮谁。”唐乐游说着又有些泄气:“其实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可能还是要去施安湳,他主意多,要是他不理你,就让我去找他,毕竟这件事对他也很不利,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周炳文摇头:“这件事总归来说是我惹出来的,是我没听他的话非要和谢成俊来往,才给他们可趁之机,施安湳会这么生气也是应该的。”   “你倒是会给他找借口。”唐乐游哼了一声,炳文哥总护着施安湳。   “本来就是这样,他帮我那么多,我却总给他找麻烦。”周炳文低落的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别担心,我有一点点头绪了。”   “真的?”   “真的,别担心。”   唐乐游看他表情不似作伪,终于放心了点,但走的时候还是一脸担忧。   ……   周而复始的清晨,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周炳文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觉得有已经悄然改变。   吃完早饭,前往学校。   异样的眼光并没有减少,他们都在期待这场狗血的三角恋情能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施安湳是个多有话题性的人物啊,他的跟班和自己的未婚妻搅合在一起,他会怎么做?米馨是那么多男生心中的女神,她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跟施安湳确立关系?想想都觉得好激动。   况且他们都听六班的学生说了,昨天周炳文去找施安湳,不是被无视就是故意躲开,这两人肯定闹崩了。   周炳文强迫自己尽量去忽略旁人的目光,认认真真的上课,完成好作业。   中午的时候,他再次给米馨的微信发信息。   “你好,我是周炳文,昨天和你说的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等了十分钟,对面还是没回。   周炳文又发:“你是真的不在乎施安湳吗?”   十分钟过去,还是没回。   周炳文闭上眼,深呼吸,最终打下了这样一段文字:“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发信息,如果在下午18点你还是没打算澄清的,我不保证最终会产生什么后果。”   这回对方秒回:“滚。”   周炳文自嘲一笑,人太善良了总是不好的。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最好就在今天之内解决吧。   下午的时候,他跟老师请假了。   这是周炳文第一次撒谎,他也撒不太来谎,只好对老师说自己妈妈生了急病,想要去医院看望。因为他一直表现得很乖,而且考虑到唐家的背景,老师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走之前他特意站在拐角处看向六班的窗户,施安湳还是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多想上前和他说句话,可是步子却迈不开,别开脸,快步跑下楼梯,越看心里越难受。   坐上出租车后,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14:00,这时候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等下班长会叫起立,然后同学们会翻开书本。   可是他这个自诩的乖学生却逃课了。他感觉到自己坚持多年的底线和规则,在一一塌陷。   也许成长的疼痛就是这样吧,无能为力,痛苦挣扎,最终随波逐流。   今天下午他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是去金樽找那里的管理人要监控视频。   再次来到这个隐蔽的私人会所,明明才隔了一天,他对这个高档场所已经不再稀奇敬畏和自卑。   先是找到了一个服务员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被领到他们的一个办公室,接待他的是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女人。   “小帅哥,你这个要求请恕我办不到,监控在我们会所属于重要机密,只有我们老总和警察局有资格调看的。”女人说话委婉,但拒绝得很干脆。   “前天我来参加生日聚会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致使我的名誉受损,我想要监控录像证明自己是被诬陷的。”   “抱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而且我也不确定那天你有没有来,如果随便一个人都来找我们要监控,我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来这里消费的人都非富即贵,保护他们的隐私很重要,你懂吗?”   周炳文还想和她请求一下,结果不到三分钟那个女人就不耐烦了,直接叫保安把他给赶了出去。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不死心的来了一趟,如果给唐韫打电话,也许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那以后呢,一件件的都要去麻烦唐韫吗?他没那个脸皮,唐韫对他已经够好了,他都还没回报过唐韫一次呢。   周炳文站在路边,捏紧拳头,他现在就剩一个办法了。   这一次,出租车把他载到了一个商场。   虽然很不情愿,周炳文还是给自己打气,要羞耻就羞耻这么一回吧。   等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个袋子,脸还在发烫,也不知道施安湳会不会同意配合他,如果不同意……就算跪在地上求也要求他答应!   ……   周炳文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了。   。   他刚从后门进教室,竟然看见谢成俊坐在座位上。昨天听宋星宇说起他的情况,还以为要再过两天才来,不过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目不斜视的从后排走过,从此再不想和这人有任何瓜葛。   然而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总是自动找上门。 第一节 晚自习课后,谢成俊就主动找到了周炳文。   两人一起来到了楼下的一个小角落。   “你说吧,怎么弥补我的损失。”谢成俊的脸上还带有淤青,一开口嘴角都在痛。   周炳文问:“什么损失?”   “好好的生日聚会被你搞砸了,我还得罪了那么多人,又受了伤,你说你该怎么赔偿我?!”谢成俊忍着痛,恶狠狠的嘶吼。他精心准备了好久的生日会,就是被周炳文这个老鼠屎给坏了,他的手机里全都是嘲笑他的短信,每一条都那么刺眼,好多朋友也不和他联系了,都躲着他。   “如果不是你固执己见,借着耍弄我让我出丑来讨好你那群朋友,也不会发生那种事。”   “老子哪里耍你了?好心好意带你进更高档的圈子,让你出丑怎么了?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一点特点都没有,你不出丑怎么会有人注意到你,你个傻X!”   “我说过,我对这些没兴趣,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喜好。”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我好心好意,你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现在许哥和小米姐都恨上我了,还不都是你的错!”   “那你跟我说说许新知和米馨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肯屈尊降贵去参加你的聚会?他们为什么认为觉得施安湳会去?你是打着什么样的目的邀请我的?又或者……你一开始接近我是因为什么目的?”   谢成俊被他说的脸色发白,强撑了一会儿,才狞着脸说:“我能有什么目的,还不是看你可怜,一个乡下来的土冒!”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施安湳吧,我不知道你想对他做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是,我是可怜,竟然和你这种人做朋友。”周炳文说着这话喉咙都有些哽咽,每说一句就等于把真相和伤口再一次撕开,那么清晰,那么血淋淋。   “朋友?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是朋友你就不该拆我的台,妈的!”谢成俊咒骂完了又得意的笑了起来:“你不是装清高吗,你有本事继续装,我都听说了,施安湳现在根本不鸟你,许新知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有你好果子吃。”   “那就是我的事了,不需要你操心。”   “老子才不会替你操心,但是你得赔老子的损失!”   “谢成俊。”   “干嘛!”   周炳文一把将他推在墙壁上。   谢成俊一时没反应过来,背上本就有伤,顿时疼得他眼泪都飚了出来,咒骂的话瞬间就吼了出来:“你他妈干什么!”   周炳文一把摁住他的肩膀:“想着我们朋友一场,我没和你计较,你反倒来找我赔损失,真可笑。”   谢成俊怒瞪他。   周炳文一拳揍在他肚子上,用了十成的力,差点没疼得谢成俊吐出胆水来,他现在全身都脆弱得很,根本无力还手。   “我和施安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真是功不可没!”周炳文一脚踹在他腿肚子上,谢成俊疼得蜷缩在地上抱着一团。   周炳文也没学过什么拳法,只知道胡乱的揍,越揍他心里越难受,他并不想要这样的校园生活,可偏偏没一个人放过他。   等谢成俊终于不嚎了,周炳文才松了手,其实他没用过大的劲,毕竟还顾虑着谢成俊身上带着伤,但即便这样,也让缩在地上的人很是吃了一顿苦头。   周炳文起身,捏紧的拳头还在颤抖,他喘着粗气,眼角有隐约的泪水。   “谢成俊,我不怕你报复我,以后你最好离我远点,有本事你就先把我废了,要不然你惹我一次揍你一次!”   谢成俊没有说话,只看见他的身体在痉挛。 第40章 、illusion40   晚上放学后, 周炳文没有等施安湳, 他提着下午在商场买的东西,直接上了自家的车。   等回到别墅区后,他才独自来到施家的别墅。   管家很是欢迎他的到来, 说施安湳这两天心情很不好。   “他怎么了?”周炳文问。   管家小声说:“每次从本家回来都这样的, 我们劝他都不顶用。”他没敢说这两天在楼上砸石膏砸的特别厉害。   “是谁惹他生气了吗?”周炳文不禁想是不是施家的亲戚给他气受了。   管家摇头, 说:“你跟他关系好, 你上去劝劝他吧。”   “嗯,好。”周炳文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是略有些迟疑, 看着口袋里的东西, 真是羞耻感爆棚。   可是一想到那些侮辱施安湳的话, 他就再也没法忍下去, 一狠心,快步踏上了阶梯。   推门而入的时候, 房间里并没有人。从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应该是在洗澡吧。   周炳文有些忐忑的坐在平常专属于他的椅子,两天没坐了,竟然分外想念。他其实并没有充分的把握能劝服施安湳陪他演戏,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估计是看不上他这小家子气的把戏。   但周炳文实在想不到别的方式了。   为了挽救施安湳的声誉,他这可是做了大牺牲,如果这样他还不原谅自己的话……   就这么胡乱的想着,屋子里响起了浴室门开的声音。   寻声望去, 正好看见施安湳裸着上半身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施安湳看到屋子里突然多出个人也很是愣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刻,施安湳终于开了口:“你来有什么事?”   周炳文起身,双手抓紧袋子,说:“向你道歉,然后,这两天有很多人诋毁你,我想了一个办法……”   施安湳走到他面前:“道什么歉,你做错了什么?”   周炳文看着他近距离不着一物的胸膛,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此刻却觉得胸膛的主人是那么疏离冷漠,好似他们之间隔了山水重重。   周炳文抬眼,直视他:“首先,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一直和谢成俊做朋友。二,我不该对人不设防被。三、我最该的是因为个人原因,牵连了你……”   施安湳将擦头的毛巾扔掉,不耐烦的说:“如果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对我而言根本无所谓,没别的事的话……”   “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需要你在这里妄加猜测。”   周炳文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你能至少让我弥补一下我造成的错误吗?”   “有必要吗?”   周炳文认真且肯定的说:“有!”   施安湳转身去找睡衣,无所谓的说:“随便你。”   “但是需要你的配合,你愿意吗?”   施安湳一边穿着睡衣,一边随意的问:“什么?”   周炳文咬咬牙:“那我先问你三个问题。”   “说。”   “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施安湳皱眉,有些不解他此刻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很干脆的回答:“没有。”   “这件事情有米馨在参与,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你怪不怪她?我接下来的事情会伤害到她,不知道你的意见如何?”   “无所谓。”   “那你,介意暂目前,多一位隐形的女友吗?”   听到这话,施安湳终于正视起来,问:“什么意思?”   周炳文很是难为情的说:“嗯,就是,嗯……那个我……”他很是说不出后面的话,只能“哗啦”一声扯开袋子给他看,里面分别装着一个假发和一件粉白色的淑女衬衣。   看到这些,连施安湳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变得复杂起来。   两人又开始无言的对视,周炳文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了,他结结巴巴的又问了一遍:“你,你介意不……”   施安湳没说话,只是长久的看着他。   周炳文也摸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好歹没拒绝,他赶紧说:“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   施安湳别开脸,还是没有说话。   周炳文垂着头都快埋进领口里了,抓紧手提袋快速的冲进了卫生间。   施安湳捂着头,慢慢蹲在了地上,很是狂乱的搓揉着自己的头发。   过了大概十分多分钟的时间,周炳文才别别扭扭的从浴室里走出来。   假发头套还是没整理好,衣服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上面一件粉色小清新的蕾丝衬衣,下面一条明显属于男生的运动裤,怎么看都很滑稽。   施安湳嘴角抽抽,最终吐出两个字:“真丑……”   周炳文顿时心态就爆炸了,他在里面辛辛苦苦弄了半天,结果就得来了这两个字,“你以为我是为了谁,你以为我想这这么羞耻的事啊?!”吼完就觉得委屈得不行。   施安湳轻咳了两声,说:“过来。”   周炳文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施安湳拿过他手里的梳子给他整理歪歪斜斜的头发:“你连妆都不画,顶着这张脸当我女朋友?”   周炳文被他说得脸烧得慌:“谁要当你女朋友……我又没打算露脸,我们去威尼斯的时候不是买了面具嘛,我带上那个,不仅遮了脸,又显得神秘好看。”   威尼斯手工艺品向来闻名遐迩,尤其是特制的面具,非常精美绝伦,他们自然是各自买了一张留作纪念。   “你倒是想法多。”施安湳放下梳子,就去柜子里拿面具去了。   周炳文坐回椅子上,拿出手机对着用相机照来照去,他很少自拍,故而排出来的水平非常有限,尤其是他还戴着长长的假发,别提这违和感多难看。   直到施安湳将面具拿来戴在脸上,如果只看上半截的话,活脱脱的一个充满青春气息的萌系美少女。   因为他骨骼偏于纤细,又有柔顺亮黑的长发做掩饰,脸型显得更小。   施安湳在他旁边坐下,与他较为宽大的肩膀对比下,又平添了一份柔弱。   身上那件淑女装更是加分不少,大小相宜,除开胸特别平,也就没什么缺点了。   精美艳丽的面具称得他十分神秘,引得人禁不住想一探真容,看看面具后的脸究竟是何等美貌。   不过心知肚明的两人都知道面具后的脸根本见不得人。   周炳文朝他靠近一些,然后举着手机拍照,照了两张效果都非常不好。   施安湳拿过他的手机:“算了,我来拍。”   “哦,好吧……”自知手残的周炳文干脆放弃。   “头靠在我肩膀上,这样显得亲密一点……”说着他又去顺了顺周炳文的长发,划了一缕搭在脖子上遮住并不太明显的喉结:“好了,你眼睛望着镜头的方向,我要照了……”   连照了好几个连拍,终于从里面选了两张能勉强的。   周炳文取下面具,皱眉说:“我看好多女生都用什么美图软件修照片,我们也来弄弄,那样肯定会更好看一些。”   “那你慢慢弄吧,我去我妈房间找条裙子来,光是这一张照片没说服力。”   周炳文一脸震惊:“不是吧……”还要让他穿裙子吗?   施安湳瞥了他一眼,径直出门去了。   周炳文哀嚎一声,颓丧的趴在桌子上,有一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建设施安湳就拿了一条淡蓝色的短裙下来了。   周炳文很是抗拒的朝后缩:“不是吧,我觉得就这样就行了吧,为什么非得穿裙子啊。”   施安湳把裙子扔到他身上:“去换上,我记得你没什么腿毛,穿裙子应该诶什么问题。”   周炳文看着摊在腿上的裙子,明明是一条非常漂亮的裙子,在他眼中却跟洪水猛兽似的:“我能拒绝吗?”   “你有拒绝的余地?”   周炳文还在做挣扎:“那你……稍微给我点余地?”他伸出手指,比着个一点点的手势,希望对方能放弃这个要命的要求。   施安湳抓住他的手,干脆的说:“这件事是谁导致的?是谁的错?又是谁说要弥补错误的?”   “好吧,我去穿……”他拿起裙子,苦愁深大的要朝浴室走。   “就在这里换呗,又不是没看过。”   “哦,好吧。”   周炳文很自然的就脱下了自己的运动裤,一双匀称白皙的腿完完全全的呈现出来,确实如施安湳所说那般没什么腿毛,不细看的话,简直跟女孩子的腿没什么区别。   施安湳觉得喉头有些紧,脸上有些不自然,干脆用手捂住了眼。   周炳文以为他觉得辣眼睛,很是不爽的说:“是你要我换的,现在又嫌弃了。”   施安湳说:“其它还好,你那个四角内裤,简直太破坏美感了……”   周炳文低头看,立刻也明白过来,如果换成一条女生的三角蕾丝内裤,这画面就……偏偏粉白色漂亮的衬衣下是一条蓝色的四角内裤,确实有些辣眼睛。   “我我,又不拍内裤,破坏什么美感了!”周炳文差点没咆哮起来:“难道你还想我去穿女生的内裤吗?”   “没……”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恶趣味。”   “……”   周炳文气得不行,却还是拿起那条蓝色的裙子穿了上去,尺寸竟然还挺合适的。他前后整理了一下,还是很不适应,觉得下面空荡荡的很不舒服,原来女孩子穿裙子是这样的感觉吗?   感觉好没全感,而且真的好容易走光。   女孩子真不容易。   不过很好看就是了,大概就是因为好看女孩子们才会忍受穿裙子吧。   “来,坐下来。”   周炳文依言坐下,裙子有点短,露出了膝盖和小半截大腿,他下意识的就去扯裙摆,试图拉长一点。   “咦,你这动作还蛮女孩气的,适应得真快。”   周炳文瞪他。   施安湳也在他旁边坐下,右手握住他的左手,一同放在他的露出的大腿上。施安湳的手在上,覆着他的手:“你的手在下面,被我遮住,就看不大出是男生的手了。”   “嗯,好。”   施安湳打开相机,变换着不同的角度,拍了十几张,两人一起挑选出最好看的一张。   只见画面中施安湳的大手紧紧的包裹着他的手,一同放在裙摆处,看起来亲密又暧昧,真的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好了,差不多就这样吧,等会我回去用游游的手机发出去,气死米馨,那些诋毁你的人也该闭嘴了。”   施安湳的微信里联系人少得可怜,他自己也差不多,认识的米馨那种层次的人几乎没有,只能借助游游的微信了。   施安湳拿过他的手机把照片传到自己的手机里,突然说道:“真好啊,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你少胡说啊。”周炳文白他一眼。   施安湳笑:“不是女朋友是什么,难道是夜间特殊服务?”   周炳文怒视。   施安湳摊手:“既然都不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就只剩一种了。”   “什么?”   “老婆啊。”施安湳用手指弹他的脑门。   周炳文吃痛,捂着头说:“就你这臭脾气,一辈子也没老婆。”   “有的。”   “没有!”   施安湳捏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有的。”   “唔唔……”   “行了,把裙子换了吧。”   周炳文拍开他的手,气鼓鼓的去脱裙子,刚脱掉突然听到施安湳让他等一下。   “怎么了?”   “你坐下。”   周炳文坐下,疑惑的看着他。   “闭上眼。”   周炳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很是迟疑。施安湳催促他:“快闭上眼。”   周炳文只好闭上眼睛,他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施安湳是个什么意思。   突然,他感到一只手压在了自己的腿上,瞬间就睁开了眼,然后就是一声拍照的“咔嚓声”。   周炳文一看,吓了一大跳,施安湳的脸就在自己面前,再近一点就能面贴面了。他赶紧把头朝后扬了一些,质问他:“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施安湳起身,收起手机,淡淡的说:“没什么,照了张照片而已。”   周炳文才不信会有这么简单,赶紧去抢他手机。   施安湳缠着他伸来的手臂,用下巴朝他下面点了点:“光溜溜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去穿裤子。”   周炳文恨得牙痒痒,但光屁股的羞耻感占了上风,他只好先去穿裤子。   施安湳出门给他端了一份水果来:“吃点东西?”   这时周炳文已经摘了假发,换回自己之前的衣服:“不了,我要赶紧回去找游游。”   “行吧。”施安湳说着还是塞了一牙苹果在他嘴里,见他收拾好假发和衬衣装进袋子里打算带走,说道:“放在这里吧。”   周炳文疑惑的看着他,指着袋子里的东西说:“这个?你要用?”   “反正你又不用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   “额……”周炳文看着衬衣和假发,确实已经用不上了,给他也没什么:“行吧,给你。”   “嗯,回去早点休息。”施安湳接过东西,就要送他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周炳文顿住脚,问他:“你还生气吗?”   施安湳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不生气了。”   周炳文捂着耳朵,轻声呵斥他:“好好说话。”   “不生气了。”   他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周炳文有种又被戏弄的感觉,真是特别喜欢把人的心情当过山车一样溜弯,忽高忽低的,着实讨厌。   出门的时候,周炳文心里还惦记着那张闭眼时照的照片的事,问他:“刚刚你偷拍的是什么?”   施安湳挑眉:“偷拍的你的丑照,以后好用来威胁你。”   “你怎么能这样啊!”   施安湳一把将他推出门,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快点回去发照片。”然后就快速关了门。   周炳文气得牙痒痒。   ……   回到家后,他直接就去了唐乐游的房间,这家伙正躲在屋子里打游戏呢。   “炳文哥,你可以千万别告诉我哥。”   “你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就不告诉他。”   “手机?”   “嗯,对。我用你的手机发条微信。”   唐乐游顿时就来了兴趣,连游戏都暂停了,立即把手机递了过来:“哥,你要干嘛?”   “我想了一个办法……嗯,可以打击米馨,也能让那些侮辱施安湳的人闭嘴。”   “真的?”   “嗯,就是……可能会让人觉得施安湳比较渣吧,毕竟很多人特别喜欢米馨,会为她抱不平。”   “额,什么办法?还要用到我的手机。”   周炳文先打开自己的手机把照片传输到唐乐游的手机上。   唐乐游就靠在他旁边,当然把传送的照片看得一清二楚,当即就瞪大了眼睛:“我去,这个……不是吧,施安湳有女朋友了?谁啊?而且这还是施安湳的家,他还穿的睡衣……这个也……”   周炳文很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唐乐游实在有些受不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这种人都有女朋友!而且他什么时候找的,我都不知道!太恶心,还手握手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到底哪里想不开!”   “你怎么这么恨他……”   “为什么不能恨他,他这种人就该孤家寡人一辈子,千万别去祸害人家姑娘。”   “不是……”   “不是什么?”   “这个照片……”他刚想说里面的人是他假扮的,但实在有些开不了口,只好跳过这个话题:“算了,这个办法还可以吧。”   唐乐游沉默了一会儿,说:“还可以,至少米馨得气死,她小时候就特别喜欢施安湳,但是那家伙对她一点兴趣都没,后来长大了,就渐渐疏远了关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不死心,也不知道施安湳那家伙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周炳文把照片上传上去,说:“那个,编辑个什么文字好呢?‘这是我女朋友’、‘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多没话题性啊,你就写两个字‘呵呵’,嘲讽力十足,保管会把某些人刺激得不轻。”   “嗯……”周炳文思考了一会儿,也同意他的说法:“好,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这么一条爆炸性十足,嘲讽力十足的的微信就发出去了。   不到一分钟时间,下面的留言就刷起来了。   “哦,怪不得你要用我的微信,我这上面加的人很多的……我去,刷得这么快?”唐乐游酸溜溜的说:“我还从没收到过这么多留言呢。”   只见未读消息数还在噌噌往上涨,音效声“叮叮”响个不停。   “不是吧……这么厉害……”唐乐游喃喃的说:“那个,我手机不会死机吧……”   好在手机质量过硬,并没有死机,但是那么多信息还是有影响,翻动的时候卡了两三次。   “哈哈哈,好玩死了。”   评论里一大堆女生在哭泣,男生都在问照片里的女生是谁。更有不少人在讨论这大半夜的,施安湳一身睡衣,这是要干嘛。同时还有人在说照片里的女生虽然戴了面具,但一定长得美若天仙,尤其是那一双腿,又白又好看。   唐乐游也不禁问周炳文:“喂,照片里的女生是谁啊?”   “呃……”周炳文实在说不出口。   “说嘛,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那个,在外面随便找的……”周炳文实在不会撒谎。   唐乐游一脸你当我是智障吗的表情:“施安湳是那种随便会和女生握手,还放在她大腿上的人?而且他还穿着睡衣,场景又是他家里……我说……”   “好了,好了,先就这样吧,今晚上谢谢你了,我还要回去做作业。”   “你怎么能这样,利用完我就跑,我觉得我离真相很接近了!”   周炳文挣脱开他纠缠的手,逃也似的跑出房门:“别问了,不然我告诉誉泽哥你玩游戏。”   “……” 第41章 、illusion41   第二天周炳文去学校的时候再没有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了,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施安湳身上。   大家都拿着手机在讨论朋友圈。   “你听说了没, 施安湳的事?”   “嗯?什么啊?”   “他有女朋友了!”   “啥?你说什么?等等,是不是我没睡醒?”   “这真是把米馨的脸打得啪啪的疼。”   “嗯嗯嗯?我觉得我有些耳背,你再说一遍?”   此时全校都传遍了施安湳有女朋友的事情, 大家都在猜测那个戴面具的女孩是谁。到底是她追求施安湳, 还是施安湳追求她的?   要知道因为施安湳过于冷酷的气场, 都没人跟对他当面表白, 也从没见他对某一个男生或者女生感兴趣。   而且,施安湳生活轨迹相当规律,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回家, 从不参加聚会也不喜欢去外面浪, 这个女朋友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炳文刚进教室坐下, 他前桌一个男生就转过头来问他。   “喂喂, 你知道施安湳有女朋友这件事没?”   “呃,知道啊……”真是太知道了, 可惜他没胆说。   “那你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吗?”   男生悄悄说这话的时候,连周炳文旁边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文静女生也满脸八卦欲的望着他。   周炳文汗颜,拒绝得干脆:“没,我不知道。”   男生一副你别装逼, 你肯定知道的表情:“哎,别这样嘛,咱们好歹是同班同学,你悄悄跟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周炳文干笑:“真不知道……”   这时侧旁的一个同学说:“他和施安湳刚闹掰, 怎么可能知道。”   前排男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终于放弃在周炳文这里要答案。不过这一早上,还是有很多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问周炳文照片中女生的信息,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大家都认为以前两人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现在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他,显然是彻底掰了。   结果众人很快又被打脸了,到了中午的时候,施安湳少有的亲自来十班叫周炳文一起去吃饭。   全班同学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集体懵逼。   “嗯嗯嗯?我刚才眼睛没看错?”   “没看错,这俩又和好了……”   “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旁边的人翻了个大白眼:“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看照片里施安湳穿的睡衣,哎,真羡慕晚上有性生活的人。”   “???”   “!!!”   ……   施安湳和周炳文又重新走到了一起,似乎还比以前更亲密了,这让之前暗地里嘲讽周炳文的人全都跌了下巴。   周炳文对施安湳的亲自示好感到开心,他能感觉得到施安湳的心情好得出奇,连点餐的时候都面带微笑。   周炳文不禁问他:“什么事这么开心?”   “当然是单身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女朋友。”   周炳文刚喝进嘴的水差点没喷出来,他压低声音说:“你别再调侃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每次一想起昨晚上的事,我都觉得好尴尬。”   施安湳好以整暇的问他:“那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现在人人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但我女朋友只在照片中出现过一次,现实中没有任何人见过,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周炳文顿时就懵了。   施安湳继续说:“一些有心人肯定会来调查,比如许新知和米馨这种人,绝对会掘地三尺找到照片中的女孩。”   “我,真的完全没想到……”   “你只是想混个过关是吧,糊弄他们一下,灭灭他们嚣张的气焰,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我是这么以为的……”周炳文捂住脸,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现在,你觉得你该怎么办?”   “……”周炳文无话可说。   施安湳拿出手机给他看截图:“现在他们不但认为我是甩了米馨和别人狐狸精好上的渣男,同时因为照片里我穿了睡衣,都以为我过上了有性生活的幸福日子。”   “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他一直还以为自己有多机智呢,没想到想了个这么蠢的办法,不仅没解决根本问题,还把水越搅越浑了。   施安湳拍拍他的头,安慰道:“别难过,也不是没有弥补的办法。”   “什么?”周炳文期待的望着他。   “自然是隔一段时间你就假扮我女朋友我拍点照片发出去。”   周炳文无地自容,干一次就够他羞耻一辈子的了,竟然还要长期做这件事,太要命了吧。他做出个拜托的姿势:“要不咱们找个女孩子来假扮吧,反正又没露过脸,我是……真不行,你饶了我吧!”   施安湳说:“万一她说漏嘴呢?”   “嗯……多给点钱?”   “那许新知和米馨付更多的钱让她说真话,两倍、三倍、五倍……他们可不缺钱。”   周炳文彻底无话可说了,懊恼的把脸埋在桌子上,他真是出了个馊主意。   施安湳说:“你那么在意做什么,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又不会出去乱说,你不用担心。”   “可我……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啊!”   这次两人点的餐也送上来了,施安湳一心用饭,也不再催劝他。   周炳文看着眼前的美食真的一点享用的心思的都有,拿着筷子就在那里戳饭。   等到施安湳都把饭吃完了,周炳文面前的连三分之一都没吃到。   “你也知道,有很多人追求我,不管他们处于何种居心,都对我造成了困扰,比如谢成俊,你现在也亲自体会到了。因为你和我关系好,他故意和你做好朋友,然后通过你的关系来接近我。”   一说到谢成俊,周炳文就觉得很愧对施安湳。   “以后你还会交其他朋友,但你又是否能判断这个人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确实是这样没错,谢成俊这种心思的人不少,他根本没把握能完全甄别出来。万一以后又出现这种情况,他又该怎么办?   “其实有个女朋友挺好的,基本可以杜绝大部分这种人。”   “……”   “就当帮我一个忙?”   “……”   “你好好考虑一下。”   周炳文要死不活的跟着他一起出了餐厅,路上的时候他接到唐乐游发来的信息,全都是凄惨的哀嚎和控诉,说是从昨晚到现在,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把所有社交软件都关了提示音,什么微信微博QQ之类的全部沦陷,然而这还没完,连一些听歌逛帖子的账号也没幸免,也能收到私信找他问八卦。   他差点没把这些APP给删了!   然而还有更大胆的人不停给他打电话发视频,简直就灾难。   周炳文越看越心虚,这回可把游游给害惨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饱含血泪的话:以后这种无聊的事情让施安湳自己发,我死也不会再管了!   后面还跟了好几排的感叹号。   他把手机拿给施安湳看,施安湳快速翻阅之后,摸着下巴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竟然说道:“他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什么道理?”   “让我自己发啊。”   “可你不是不喜欢加那么多人吗,也不喜欢别人打听你的隐私。”   施安湳把手机还给他:“你还不懂。”说着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周炳文凑过去看,见他点开了微信。虽然施安湳的账号很少人知道,也几乎不加人,但总有些技术帝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的ID,不仅自己想方设法的求加好友,还把他的账号给泄露出去,于是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加施安湳好友。   但他从来不理就是了。   不过现在……周炳文亲眼看到施安湳把那一长溜申请名单都给点了同意。   “???你这是干嘛?”   “唐乐游不是说了吗,让我以后自发。”   “那你的意思是?”难道真的要他一直穿女装假扮女朋友拍照?   施安湳睨了他一眼:“你又不傻,不要一直充楞逃避问题,OK?”   周炳文备受打击,对他不商量又私自下决定的态度很是愤怒:“我要是不同意呢?”   施安湳弹他的脑门心,说:“你要是同意了,我下午送你一份礼物。”   周炳文赶紧跳后避开:“什么礼物?”   “保管是你非常想要的,现在说给你听,到时候就不惊喜了。”   “真的?”   “真的。”   周炳文左想右想,猜了很多答案,依旧没什么头绪。   两人一路回了教学楼。   周炳文刚进教室就听见班里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吓得他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仔细一听,才明白过来他们在激动什么。   “啊啊啊,简直不敢相信,施安湳竟然加我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还以为我眼睛出了问题呢!”   “不是吧,他为什么加你们啊?”   “不知道啊,我们好几个人都通过申请了!”   “天啊,那我也来试试!”   “他微信里东西好少啊,连一张个人照都没有,我偷偷告诉你,我是他的颜粉,天天都好想舔舔舔。”   “咳咳……别说出来嘛。”   “哇塞,他下面留言涨得好快,点赞的好多,我看见我好多朋友。”   “是啊!”   周炳文想一头撞死的墙上。   就这么在大家热烈的讨论中,下午的课很快就开始了。   等到第一堂课下课后,周炳文也终于知道施安湳要送他的礼物是什么了。   他主动用自己的微信发了一段视频,正是那天他去参加谢成俊生日聚会的片段。点开播放键,画面正好从米馨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   虽然视频里没有声音,但大家都看出来这是在玩国王游戏。以为周炳文亮出个7号牌,大家找了一圈没找到另一张牌,米馨去翻桌子上的暗牌,数字是10号。然后在座的人都闹了起来。   视频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展露了出来,要么嫌弃,要么愤愤不平。   然后周炳文被米馨劝说得含了一口酒,他的表情是茫然的,可有清楚的看出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再然后,跌人眼球的重磅画面就来了,米馨是自己摁着周炳文的肩膀自愿去亲他的。   长期混迹娱乐场所的人都知道这是在玩高山流水。   不过更令人吃惊的是,周炳文竟然亲自把米馨给推开了,然后呛了酒,咳嗽起来。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传播了两天的流言蜚语现在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并不是周炳文耍流氓去强吻米馨,是米馨自己亲上去的。   也不知是谁别有用心,照了那样的照片,角度还选得那么刁钻。   这条微信下的评论立刻就刷爆了,可以想象又会被转发多少次。   周炳文看了后立即就跑到了六班专属于施安湳的窗户口,激动的说:“我看到视频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嗯哼。”   “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这个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嗯哼。”   “呃……你怎么啦?”   “现在该你做出承诺了。”   “……嗯,那个……”周炳文还是很挣扎,要他长期假扮女孩子还是难以接受。   施安湳把头埋进手臂里睡觉,不再理他。   周炳文迟疑一下,岔开话题:“那个,你是怎么拿到监控的,我去找他们根本不理我,还把我赶出来了。”   施安湳干脆用后脑勺对着他。   “你别不高兴啊,你告诉我好不好?”   施安湳还是一动不动。   周炳文对他的冷待很是丧气,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始终下不了决心答应。气氛这么尴尬,他只能努力找话题:“你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行吗?”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他始终没和施安湳说上话,只能垂头丧气的回教室了。   ……   下午的时候,每次下课周炳文都在关注那条微信,他账号上加的人不多,还得通过同学的手机来看。   同学们对待他的态度又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又是抱歉又是讨好又是羡慕,反正很是复杂。不过周炳文并不是个记仇的人,也没打算讽刺他们墙头草的态度。   竟然还有同学很是惋惜的对他说:“是米馨主动亲你的诶,你居然给推开了,真可惜。”   “对啊,那可是女神中的女神,你亏大了。”   周炳文敬谢不敏,心道还好及时推开了,不然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个视频又让周炳文和同学们恢复到了以往的关系,甚至更要好一些,因为施安湳再一次表现出了他对周炳文的友情的认真和重视,才会亲自出面帮他澄清谣言。   只是通过这件事,周炳文又明白了许多大人们常说的却不明白的道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世态炎凉吧,切身体会到后,他才渐渐懂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多么的势利。   下午第三节 课下课后,周炳文接到了一条米馨的信息,语气十分高高在上。   “那个女的是谁?”   周炳文盯着看了一会儿,直接摁了返回键。心里不禁有些暗爽,当然求她的时候低声下气,却被好一顿嫌弃,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该让她尝尝被冷待的滋味。   不过他想米馨那么高傲的人,在他这里遭到拒绝肯定拉不下脸再找他,没想到第四节 课刚打了下课铃他就接到了米馨的电话。   对方一开口就是:“周炳文,那个女人是谁?”   “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你别给我装傻。”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要我把之前和你打电话的录音发给你吗?”   米馨听到这句话十分恼怒:“你是想和我作对?!”   “你之前又何尝不是在和我作对,你不帮施安湳证明清除误会,当然有的是人愿意帮他。”   “我再问你一次,那个女的是谁。”   周炳文冷笑,心里满是怒气。当初他就给过米馨机会,而且不是一次,偏偏对方根本不领情,还让他滚,现在局势完全转变,他完全没必要给米馨客气:“我觉得那个女生非常漂亮,和施安湳也很相配,你也别去打扰人家。”   米馨听到这话果然直接挂了电话。   看她这态度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周炳文不得不承认施安湳中午说的话,米馨和许新知,还有更多的人想要找出照片中女生的背景,如果这个“女朋友”只出现过一次肯定有问题,即便以后只能出现在照片中,那也比没有好。   那要是不小心被他们查出来“女朋友”就是自己扮演的呢?周炳文揉着头,根本不敢往这个方向想。   现在真是进退维谷。   打完电话后教室里都没剩什么学生了,大家都去吃饭了,周炳文刚要朝门口走就看见施安湳正在门外等他了。   “一直等不到你来找我,就过来了。”施安湳说。   “抱歉啊。”平时都是他主动去六班昭示按你的,除非老师超堂或有重要的事:“刚刚米馨给我打电话了。”   “嗯。”   “她一直问我照片里的女生是谁,她语气非常冲,我就怼了她。”   施安湳有些惊奇的看了他一眼,毕竟这家伙脾气向来很软,又不记仇,现在居然学会怼人了:“那你怎么说的?”   “我……”周炳文说得快又只图爽,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害臊,什么那个女生很漂亮和施安湳很配,这也太自夸了。还好他只是假扮的,并不可能是施安湳的女朋友,于是就当笑话说了出来:“我当时就很气嘛,直接告诉说说你女朋友很漂亮,和你很配,让她不要费心思来打扰你们。”   “哦。”施安湳很是意外,看着他的眼睛格外意味深长:“嗯,是挺配的。”   周炳文送他一个白眼,不知为什么脸有点烫:“你别逗了。”   “走吧,去吃饭了。”   周炳文问他:“我这么说米馨,你真的不介意吗?”   施安湳回头看他。   “毕竟你们之间的关系……嗯,听说你们两家关系也很好。”   “你也是知道是施家和米家关系好,并不代表我和她关系好。”   “这样做会对两家造成什么影响吗?”   施安湳冷笑:“能有什么影响,生意照做,钱照赚。”   周炳文见他这这样的话题有些抗拒,只好避开不谈,转而说起了自己思考了一下午的决定:“那个,你中午说的事……”   “嗯?”   “我以后真的要一直假扮你女朋友吗?”   施安湳给他一个“不然还能怎样”的眼神。   周炳文生无可恋,连肩膀都跨下去了:“那,那好吧……”   “所以你这是同意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天知道他一下为了这事头皮都要挠破了。   “哦,你很有觉悟嘛,做我女朋友不亏的,我会对你很好的。”施安湳摸摸他的脑袋做出一副温柔的样子:“相信我。”   周炳文一身鸡皮疙瘩:“我很亏好吗!”   施安湳皱眉,很不赞同的说:“多少人想当我女朋友还当不了呢,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炳文气结。   施安湳掰着手指给他列举:“我来帮你算算,每天接送你上学放学,请你吃饭,给你补课,带你旅游,你被人欺负了帮你出头,而且我还长得这么帅又有钱,你说有几个女生能有这样的男朋友?”   “你你你……”周炳文指着他,被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第42章 、illusion42   是夜, 两人下了晚自习回家, 刚走到别墅大门口,就看见管家在那里候着了。   这有点反常,通常他都是站在屋檐下的。   两人的说笑声顿时就止住了, 施安湳走上前:“怎么了?”   “太太回来了。”管家回道。   施安湳静默了片刻, 对周炳文说;“今晚你先回去吧。”   刚刚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冰冷, 周炳文想问他, 却又不知道问什么,只能担心的看着他。   施安湳语气稍缓:“回去吧,明天早上见。”   “嗯, 好。”周炳文抓紧背包的带子, 最终只能说:“那我先回去了, 做完作业给你发信息。”   “嗯。”施安湳挥挥手。   周炳文看了他一眼, 就转身回家了。   施安湳和管家一起进了屋子里,少有的, 客厅中多出了一个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   她烫着一头大波浪,懒散的披着,左手里夹着烟, 右手拿着手机在回信息。她半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朝门口望去:“哦,回来了。”   施安湳将手里的东西扔到桌子上, 径自倒了一杯水喝,等着她说话。他深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有找他有事的时候才会回这个空荡荡的别墅,不然决计记不起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   母子俩长着一张相似度至少有7分的脸,关系却不怎么好。   阮惜情对儿子的无视并不生气,她趴在沙发靠背上,语气轻缓的说:“听说你惹老爷子生气了?”   施安湳不置可否。   阮惜情将近40,可岁月并没舍得在这张美丽的脸庞上留下任何痕迹,所以她向来生活得嚣张自在。只是再好日子也难免生出些不快来,她的儿子总是过于不听话。   “老爷子似乎不喜欢你和唐家那个新来的孩子一起玩。”   施安湳放下水杯,目色冰冷。   阮惜情知道他在听,继续说:“听说你和米家那个小姑娘闹了个不愉快。”   施安湳等得没什么耐心了:“说重点。”   “那个女孩是谁?”   “与你无关。”   “哦,穿的还是我的裙子。”   “那又如何?”   “她来过这里,照片里的背景是你的房间。我问过管家和保姆了,没有女孩子来过家里。”   施安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阮惜情说:“我仿佛无意中知道了你的小秘密。”   施安湳手捏紧水杯,眼中冷意能结一层霜。   阮惜情说罢就不再言语,自顾自的玩起手机来。   整个别墅寂静无声,连管家和保姆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过了许久,施安湳才开口:“你说吧,我答应你。”   阮惜情惊疑,很是认真的将他打量了一遍:“你承认了?”   施安湳沉默。   阮惜情还是不相信的问他:“他值得你这么做?”   “我说了,与你无关。”   阮惜情哼笑一声:“你都不觉得好笑吗?你才几岁?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玩玩就可以了,你该好好想想你的身份,想想你的未来。”   “所以你至今都只是被人喜欢,不被人爱。”   阮惜情一声怒吼:“施安湳!你每次都非要这样吗?”   施安湳面色冷静,并不为之所动。   阮惜情咬着自己刚做的指甲:“我好歹是你妈妈,你就不能用好点的语气和我说话?”   施安湳嘲讽笑道:“难为你还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层身份。”   阮惜情别开脸,默然了片刻后,说:“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希望你好的,如果你就此放手,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有事就说,不然我就上去了。”   阮惜情从沙发上站起来,她高挑的身材完整的呈现出来,像一朵娇艳盛开的花,极具侵略性:“好!既然你这么固执,我也不客气,我想要南边你二叔新开公司的股份,百分之十。”她的丈夫再不会满足她贪得无厌的要求,她只能来求自己的儿子。   “我刚和施翰英闹翻。”   “那就是你的事了。”   施安湳不再言语,朝楼上走去。   阮惜情站在原地看着他越发挺拔的背影,恍惚中想起他小时候牙牙学语,蹒跚习步的乖巧样子,一年一年,在施家这个精神病一样的家族里,她终于熬不动了,她与的丈夫儿子渐行渐远,看他从孩童长成少年,从青涩到成熟,再也无法触碰。   在施安湳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二楼拐角处的时候,阮惜情不禁出声叫住他:“湳湳。”   施安湳驻足,却并没有转身。   阮惜情说:“你的脾气该改改,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施安湳抬步向前走,颀长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二楼昏暗的走廊里。   阮惜情转身,毫无留恋的走进了茫茫夜色中。   ……   周炳文回家后,再一次自己一个人做作业,和前两晚一样,做着做着始终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很清楚,少的是身边熟悉了的人,少的是那个人身上淡淡的气息,还有他的指导。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听管家说他妈妈回来了,他和他妈妈关系不好吗?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开心。   到底是为什么他妈妈会突然出现呢?   是单纯的回来看看他,还是因为最近米馨的事情影响到两家关系了?   这么漫无边际的想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草稿纸上全都是画得乱七八糟的线条。   “哎……”周炳文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界面,手指停在输入框上,撤回又点开,反复几次。   好在今天的作业并不多,拖拖拉拉做完,他履行着分别时的承诺,做完作业给他发信息。   “我作业都做完了,你呢?”   一直没有新消息进入。   “你睡了吗?”   还是没有回复。   周炳文只好放下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收拾了衣服去浴室。   男孩子洗澡很快,十分钟后他一边扣着睡衣一边往床边走的时候,突然看到床边坐着个人,差点没被吓死。   施安湳朝他招手:“过来。”   周炳文还惊魂未定的站在原地,扣衣服的手差点没把扣子给扯掉:“你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你不欢迎?”   “不是……”周炳文长吁一口气:“就是你好歹先打个电话之类的,对了,我给你发短信你都没回。”   “我回了,但是你没回,所以我过来了。”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回的?”周炳文赶紧去拿起手机看,果然在他刚放下手机没多久,对方就发来消息了:“那你可以再等一下啊,怎么就直接过来了,这么晚了多麻烦。”   “我并不嫌麻烦。”   周炳文见他情绪有些不对,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施安湳并没有作答,只是望着窗外疏斜的树枝陷入了沉默。   周炳文坐到他身旁,说:“你今晚心情似乎特别低落。”   “是有点。”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能说给我听听吗,也许说出来就好 。”   施安湳笑笑:“你知道吗,你性格特别好。”   周炳文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好吗?我妈妈也曾经说过我性格好,但太软了,这样不好,很容易吃亏。”   “不是。”   “什么?”   “你并不知道你这种好对某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周炳文不解的看着他。   施安湳捻了捻他头顶翘起的呆毛,被呆毛的主人一掌拍开了,他收回手说:“单纯善良,为他人着想,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来满足别人的要求,愿意妥协,愿意将就,愿意退让。”   周炳文哭笑不得:“你越说我越觉得自己好弱啊,就像个软趴趴没脾气的人。”   施安湳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我喜欢被你将就的感觉。”   “那我以后再多将就你一点。”   “我也很喜欢你为了满足我的要求,一再退让妥协的感觉。”   周炳文讶然:“那是因为你对我很好,我又没什么本事,只能更加更加的对你好啊,我欠你好多的,都不知道怎么还。”   “那你就记着吧,一笔一笔的全都记着,到死都别忘记,你还不清的。”   “你这说法好恐怖哦。”周炳文当他在开玩笑,扶着他的肩膀推开,站了起来:“都这个时间了,你要先吃点东西不?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   “那你还要回去吗?”   施安湳摇头:“不想。”   “那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我去给你找睡衣,先去洗个澡吧。”说着就去打开衣柜找衣服。   “周炳文。”   周炳文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遇到你真好。”   周炳文笑笑:“我也是。”   ……   校园生活再次回归了安静和平淡,前几天发生的米馨被强吻,施安湳公布女友,监控视频曝光等事件,全都被繁重的学业给冲淡了。   学生们的重心又放回了课堂上,只是偶尔还会拿起手机刷刷施安湳那再没更新过的微信页面,讨论米馨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时间就在这繁忙而又充实的校园生活中消逝,很快就迎来了期中考试。   这期间周炳文因为一件小事和施安湳闹起了矛盾。   一天晚上两人做完作业后,聊着聊着就说起了米馨的事。   施安湳说他“女朋友”从上次传了个照片就再没出现过,又听人说米馨还在不懈的查找这个“女生”的下落,周炳文当时听了就直觉不好。   这时候施安湳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套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秋装连衣裙,说要周炳文穿上拍照发朋友圈,周炳文气得掉头就回了家。   眼见就要期中了,这个月本来就因为国庆放假和运动会减少了学习时间,再加上谢成俊生日会引发生一连串事情又耽误了不少课程,他成绩几乎没什么进步,马上就要考试分班,他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哪有功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结果这矛盾一闹,直接就到了考试当天。   这回考试比他第一次参加月考还紧张,因为关系到分班的问题。   当周炳文拿着座次号进了考场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坐在里面的施安湳,他扭过头,心想这也太巧了。   施安湳看到他也是一阵诧异。   考试开始得很快,监考老师进来念完考场秩序和遵守规则就把试卷发下去了。   考试节奏也和上一次一样,语文数学,英语理综,然后是文综,考完刚好是周六上午,接着就能有一天半的假。   这回的期中考试比上次的月考还要难上一些,周炳文做得很吃力,不禁怀疑自己这两个月白学了。   他最初还大言不惭的跟施安湳说想考进五班,真是自我感觉太好了,照这架势,能进八班都悬。   上一次是英语考试题难,这一次是数学特别难。先前还有施安湳为他押题,这回两人吵架了,连题也没押,真不知道会考出个什么成绩。   不过没押题也好,总不能次次都麻烦施安湳,靠押题考出来的成绩也没什么意思。   啊啊啊啊,好烦躁啊!   周炳文烦得头发都要拔掉一撮了。   而且也不知道这天气是怎么回事,前一阵子刚凉快两天,这会儿突然又回光返照的热了起来,做起题来非常恼火,越着急越燥热,能考好才有鬼了。   就在所有学生的焦虑和忐忑中,为期两天半的考试终于结束,周炳文挣扎到了考试的最后一秒,等到老师不耐烦的来收卷子了,才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他脑子完全放空,都不知什么时候下的楼梯,正打算回教学楼的时候,被人给叫住了。   施安湳站在一楼拐角处的水槽旁,他用冷水洗了头发,发梢还在滴水珠。   周炳文望着他,这是他们闹矛盾后施安湳第一次主动叫他。   “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考砸了?”   这还用问吗?周炳文觉得自己丧气的表情已经如此明显了:“没考好……”   “这次没考好,下次再努力吧。”施安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瓶喝了一半的冰红茶“喝点?”   周炳文对他的主动示好和安慰感到很高兴,心里那点小疙瘩经过这几天时间的消磨和考试的紧张感,立即就被冲刷掉了。他接过瓶子,冰凉的触感缓解了身体的燥热,他仰着头,瓶口即将触到唇的时候,手一顿,想起施安湳有洁癖,没有再往前送,缓缓的倒了下去。   施安湳双目微沉,眉头下压,却很快收敛了情绪。   “谢谢你哦。”周炳文将瓶子递回去。   施安湳没接:“你喝吧,我刚刚喝太多,肚子有点胀。”   周炳文拿着冰沁的瓶子,垂着头没心情说话。   施安湳说:“接下来要放假一天半,你打算去哪里玩?”   “玩?”周炳文沮丧都说:“我成绩这么差,还是多做两套卷子好了,就不出去玩了。”   “就是没考好才要出去放松心情。”施安湳拍拍他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觉得自己很丢脸……”感觉很对不起父母还有唐家的长辈们。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在期中考试考进五班?”施安湳问他。   周炳文脸色大红,尴尬得不行。   “那时候你还刚来二中,并不清楚情况,这没什么好丢脸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施安湳:“我们可以把目标拉长一点,争取在高二的时候进入五班,怎么样?”   周炳文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可能的,不过他要再多多努力才行。   “你别过于担心,不是还有我帮你吗?”   周炳文顿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由衷的说:“谢谢你。”   施安湳说:“今天考完了试还是放松一下吧,晚上去看个电影?”   周炳文怔了怔,略有些心动,绷着神经学习了两个月,他是真的很累了,可是……一想到不尽人意的成绩……   “去吧,我一个人挺无聊的,有人送了我两张券,不用就浪费了。”施安湳从兜里拿出两张票,抽出一张递给他:“拿好,别弄丢了,一张八十块钱。”   八十块钱并不贵,但于周炳文而言,就算现在生活水平提升了一大截,根深蒂固的一些观念还是难以改变,他只看过十几块电影,一张八十块钱的电影票对他来说,确实比较昂贵了。   而面对施安湳的强势,他同往常一样下意识的接过电影票,才后知后觉的有些烫手,他不禁想起了那天施安湳说的话,请你吃饭,给你补课,带你旅游之类的男朋友的话,脸臊得不行,结结巴巴的说:“这,不太好……不是,太贵了……”   施安湳无所谓的耸耸肩:“没人陪我去我就不去了,你把券丢了吧。”   “不是,你别生气……”周炳文看着手里设计精美的兑换券,五味嘈杂,施安湳主动找他和好已经很难得了,果然他始终没办法拒他的:“我跟你去。”   施安湳勾勾唇:“那行吧,先回教室收拾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说罢就迈着修长的腿朝对面的教学楼走去。   “哦,好的。”周炳文将兑换券小心的放在兜里,心想施安湳都主动请他看电影了,他也该有所表示:“那我请你大餐吧,你想去哪里吃?”对方一双大长腿,长的高,周炳文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   施安湳转身回头,略微低头看他仰视的脸,眼神中泄露了些许意味深长:“你知道吗,你性格里有一点我非常喜欢。”   周炳文急忙问:“是什么?”   施安湳说:“礼尚往来,有去有还。”   周炳文疑惑的望着他,施安湳却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朝教学楼走去。   ……   下午放假后,周炳文和施安湳先回了家,因为考完试并不等于老师就会让你好好休假,该布置的作业一道题都不会少,所以他俩得先把厚厚的卷子带回去。   唐乐游昨天就跟他说过今天考完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晚上要很晚才回来。   周炳文让他一定要每个整点都发一条信息,确保安全。   周炳文收拾好一切出门的时候,施安湳已经在他家门口等着了,只是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   “你拿的是什么啊?”周炳文问他:“你连浴巾都带了吗?”   “secret。”他说着还勾起了一抹笑。   周炳文被他的英文和笑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为什么有种不好的感觉?”   “幻觉。”施安湳说着就朝停车场走去:“走吧,先让司机送我们去地方。”   在施安湳的坑蒙拐骗下,原本计划只是晚上去看电影的,结果忽悠着就成下午也出去玩。周炳文无奈,只要施安湳稍微对他说点好话,就什么都顺着他走了。   因为天气有些热,施安湳建议去海边玩,吃吃烧烤,游游泳也挺好的。   “我们先去商场给你买泳裤,海边那些商店的款式不好看,质量又差,还卖得贵。”   “还得买个游泳圈吧,我不会游诶。”   施安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周炳文被他看得毛毛的:“干嘛,看不起不会游泳的人啊。”   “没……”施安湳清清嗓子,说:“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那挺好的。”周炳文不禁期待起来,他说:“我听游游说过誉泽哥特别会游泳,什么蝶泳、蛙泳、仰泳之类的全都会,超级厉害,还拿过很多奖。”   “……”   “游游还说他很会打球,篮球、羽毛球、网球还有高尔夫都很厉害,他明明是医学生,课业那么重,竟然还会这么多东西,简直十项全能。”   “……”   “不过他这么优秀也有缺点,游游偷偷告诉我,张易手把手教他做菜都能炒糊,嘿嘿。”   “啧,真没用。” 第43章 、illusion43   海滩边游人如潮, 远远就能听到他们热闹的喧哗声。   周炳文抱着东西下了车, 顿时就感叹起来:“天啊,这么多人。”   施安湳说:“没事,我们去vip区。”   周炳文并非嫌人多麻烦, 他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货摊和肆意玩耍的人群, 顿时被感染了, 很是跃跃欲试:“就这里吧, 人多才有意思。”   施安湳深深看了他一眼。   周炳文问他:“怎么了?”   “没事,你喜欢就好。”   周炳文觉得他可能是洁癖犯了,又或者平常去的都是VIP区, 对这里不习惯, 赶紧安慰他说:“大少爷也来体验体验平民生活嘛, 很有趣的, 试试吧。”   施安湳扯扯嘴角:“行吧,你说了算。”   周炳文见他同意了, 兴高采烈的朝前面跑去,看看这个碰碰那个,觉得什么都新鲜。   他以前老家在内陆,只有河沟没见过海, 来了S市后,唐家的长辈倒是让唐誉泽带他来玩,但是那太正式了。   他第一次接触大海就直接上了豪华巨轮,吃的用的完的无一不精致奢贵,那时候他刚来什么都不懂, 生怕闹了笑话,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玩得一点都不开心。   他心目中的大海就应该是眼前这样的,有阳光、海浪、海滩,还有鳞次栉比的太阳伞、热闹的嬉戏的人群、充满海洋元素的店铺和商品。   海风袭来,裹挟着清爽又咸湿的海的味道,仿佛嫩看到长相奇特的海鱼在自己身边游晃。   前方有一个商贩在削芒果,和他以往看到的很不一样,这个商贩削出来的是朵花,栩栩如生!那炉火纯青的手法简直就像在雕刻艺术一样,周炳文立刻就被吸引住了,他拉过施安湳激动的说:“快看这个,真的太厉害了!”   这种老掉牙的东西在S市景区很常见,然而他也没说什么,就站在旁边等周炳文一脸崇拜的看完。   “哇,削得真漂亮。”周炳文被小商贩高超的手艺深深折服了。   小商贩听了他的夸奖笑得很得意:“小帅哥,要来一个吗?”   “来两个!”周炳文觉得只买一个太不尊重民间艺术了。   小商贩把刚削好的递给旁边排队的女孩,对周炳文说:“那你挑两个芒果,我等会就给你削。”   周炳文连忙点头,弯身去堆满冰块的泡沫箱里挑选,等过两分钟他再抬头的时候,突然觉得周围的女孩子变多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些女孩子是在看他。   不过很快小商贩就打消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见他盯着施安湳笑嘻嘻的说:“哎哟大帅哥,你要是愿意在我这里站一个小时,我给你一百块钱怎么样?”   周炳文脸色大囧,顿时明白过来这些女生都是冲着施安湳来的,然后他又突然想起了刚来海滩边,劝施安湳就在这里玩的时候,施安湳看他的眼神,原来人家选择VIP是为了躲开狂蜂浪蝶,这就太尴尬了!   周炳文小声对他说:“对不起啊……”   施安湳勾唇一笑:“你说的嘛,体验生活,其实还不错。”   周炳文捂着脸,脑袋快埋进领口里了。   商贩可能还是个单身汉,手速感人,很快就把两个大芒果削好了:“来来来两位帅哥,拿好。”   周炳文赶紧去接,分了一个给施安湳。   那小贩还不死心,又对施安湳游说道:“真的不考虑当我的代言人吗,我一小时给你一百五怎么样?”   周炳文被吓得吸冷气,竟然有这么赚吗,他一个小时究竟赚了多少,竟然敢给施安湳一百五!不过看着聚拢过来的女生越来越多,小商贩都快把嘴笑裂了,周炳文是不信也得信了。   “抱歉,我是来玩的,对这个也不感兴趣。”施安湳说。   那小贩很是遗憾,周炳文看出来更遗憾的是那些围过来的女孩子,她们个个娇羞得不像话,还有的拿着手机悄悄拍了起来。   周炳文赶紧拉着他走开:“那个,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想到这点……”他知道施安湳非常讨厌被人触碰和围堵,学校里的人大多知道他的脾气,见到他都是小心翼翼绕道走。但外面这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从未和施安湳接触过,只觉得他长得好,就无所畏惧的贴了上来。   “哦,你现在知道你男朋友有多受欢迎了吧。”   周炳文急得跳脚:“你别胡说!”   施安湳指着芒果对他说;“快吃,待会就不新鲜了。”   周炳文现在一点吃芒果的心思都没有了,但是扔了又怪可惜的,只好填进肚子里了,幸好味道还不错。   后来他又主动提出去VIP区,施安湳竟然拒绝了。   “为什么啊?”   “你不是说要让我体验生活吗?”   “别这样,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看你这话说的,是我自己决定留下来的,又不是你逼我的。”   周炳文满脸生无可恋。   “走吧,那边看看。”施安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   看他故作兴致的样子,周炳文只好奉陪到底了。   海滩上能玩的东西实在很多,这都是周炳文以前没体验过的,他玩得很尽兴,只是后来玩着玩着才发现,几乎都是施安湳在陪着他玩,每次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主要表现出感兴趣,施安湳就会主动带他过去。   周炳文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这里也玩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去VIP区吧,那里游泳的水域要干净得多,而且晚上可以就在这里看水幕电影。”   “啊,水幕电影?那我们之前的票怎么办?”   “那是通票,这里也可以用。放心,水幕电影很短,我们看完后再去影院看别的。”   “那还挺好的,水幕电影就是投射在水幕上的影像吗?”   “嗯,对。”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现在的科技越来越发达了。”   “还好,你去看了就知道了。这种东西现在还不太成熟,制作成本又高,只能图个新鲜。”   “那也很厉害了。”   施安湳笑笑:“走吧,我们快点过去。”   ……   刚进入VIP区,入眼的就是清爽干净又安静的环境,和将才喧闹鼎沸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施安湳有这里的会员卡,直接去前台刷卡,然后轻车熟路的把他带穿过了景观精致的花园,来到了一片宽阔的海滩边。   其实这里的游客也不少,但大家都自己玩自己的,无形中圈起了自己的小天地,互不干扰。   VIP海域沙滩上的娱乐设施比起外面强上太多了,不仅有清澈见底的泳池,柔软宽大的沙滩躺椅,不限量的免费鲜榨果汁,同时提供免各种BBQ材料,远处还有沙滩车、沙滩排球,已经有人在那里疯狂的玩了起来。   靠岸的码头上还有排列整齐的汽艇,似乎在等待游客将它们驾驶出海。   “那边是更衣室,我们去换泳裤。”施安湳指着被一圈棕榈树包围的淡黄色房子说。   两人进入屋子,里面也被打扫得非常干净,可能是放了熏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气,十分好闻。他们一人找了一个小单间,关上门就换起了衣服。   男生脱换衣服很快,不到两分钟,两人都从小隔间出来了。   周炳文看着自己白斩鸡一样的身体,自卑感油然而生,再看看施安湳,人家虽然也白,却肌理分明,能看出明显的肌肉。说起来施安湳说他每天早上都在锻炼,怪不得体态看起来那么健康充满力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周炳文赶紧去拿浴巾把自己给裹了起来。   “裹起来干嘛,怕见不得人?”   周炳文把自己裹得更严实:“谁让你身材那么好。”   “谢谢夸奖。”   周炳文憋屈。   “先去隔壁上个厕所,免得等会再跑回来,距离挺远的。”   “嗯,好。”   等两人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施安湳直接把周炳文往游泳池边带,说:“先来游泳池里练习一下,海里的浪太急了,不适合新手学习。”   不规则的泳池很大,里面还点缀了三四个花坛,栽种了高大的槟椰树,游累了可以躺坐在花坛上休息。湛蓝色的水在阳光下荡漾着闪亮的光,十分吸引人。   施安湳伸脚划了划水,冰冷清冽,然后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周炳文被溅了一身水,要不是他闪退得快,估计连披在外面的浴巾都被打湿了。   施安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再把用五指将头发往后梳,顿时成了大背头。他向周炳文招手:“快下来。”   周炳文的意外的觉得这个发型还挺适合他,加上他光裸着上半身,肩头胸膛全是晶莹的水珠,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性感,不知为何他脸有些烫,连说话都不敢大气:“你这样的发型,还,还蛮好看的。”   施安湳诧异的偏了偏头:“嗯?”   周炳文被他幽黑的眼眸看得心跳都快了,赶紧背过身朝沙滩躺椅跑去,呼出两口气才把裹在身上的浴巾扯下来,摊开在躺椅上,让太阳晒干。他走回到泳池边时,施安湳已经围着花坛游了一小圈。   周炳文的脚趾踩在岸边的水渍上,趾头全往里内扣,这是因为他面对如此宽广的泳池在紧张。   施安湳游回来,停在他脚下,双手按在岸边的瓷砖上,他声音中带着笑意:“快下来啊,我……”声音骤然停顿,就像被人摁了off键,停顿得如此突兀。   周炳文问他:“怎么了?”   施安湳略微垂下头,周炳文从上往下俯视只能看见他整齐后梳的头发。   那双脚趾还习惯性的因为紧张而内扣,小巧而羞怯的蜷缩着,因为用力往内抓,小小的骨节泛着白,肉嘟嘟的趾头却因充血成了粉红色。   施安湳张了张嘴,喉结不可控制的滑动两下。   微微弓起的白皙脚背上,不似女子青筋浅淡,男子的足背青筋会凸出得非常明显,偏偏周炳文那处的青筋冒出得并不张扬,反而有一种内敛的美感。从大拇趾顺上的跗骨,紧绷着直直的韧带,切划出了一个完美的阴影角度。再往上就是脚踝,踝骨圆润可爱,接连着后侧的小窝,弧度恰到好处。   他默默咽了口唾沫,竟然有一种舔舐的冲动。双手用力推离岸边,猛的将头扎入水池里,冰冷的水并没有让他清醒下来。   周炳文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顺着瓷砖壁爬了下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施安湳又猛地从水里站起来,双手大力抹掉脸上的水,却还是不愿睁开眼,满脑子都是那双站在瓷砖水渍上的脚,清晰无误的就在眼前。   周炳文去拉他的手臂,担忧的问:“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施安湳开口才发现声音这么嘶哑,他反手抓住周炳文的手臂,将他的手拉过来,微微用力转动一下,就看见了手腕侧部的红痣,在水中显得尤为潋滟诱惑。   脑中光影交错,他的手,他的脚,白皙的,美好得致命般怎么都挥之不去,搅乱了他的神经无法思考。   周炳文安抚的摸摸他的背:“要是不舒服就先上去躺一下?”   施安湳推开他,往前走两步,单手撑在岸边的瓷砖上,无声无息的喘着气。   一再被拒绝,周炳文有些内伤。施安湳总是这样,不高兴不舒服的时候一言不发的就推开你,不说原因不说理由。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水池里,过了好一会儿施安湳才终于转身。   他对周炳文说:“去那个扶手那里,我来教你游泳。”   “你刚刚……”   “没事。”   周炳文有些失落,垂着头往扶手的方向走。   施安湳赶紧游到他身边:“刚刚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心里不舒服。”   周炳文见他愿意解释,心里终于好受一点:“是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一个人憋着总是不好的。”   施安湳顿了顿,说:“是施家那面的事,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今天难得出来玩,别影响了情绪。”   “上次你回去后就心情很差,他们对你不好吗?”   施安湳淡淡的说:“无所谓好不好,大家族都这样,真真假假都当不得真。”   “听起来真麻烦,他们对你不好,我对你好,游游对你也很好,你别不高兴。”   施安湳嗯了一声:“不说这些了,我们去那边。”   “嗯,好。”   游泳池里靠边角的地方都有这种不锈钢扶梯,方便人上下,也适合当新手的教学工具。   “你抓着这个,然后脚离地,身体俯漂起来,适应一下在水里的感觉。”   周炳文左脚先抬起来,右脚刚离地又赶紧踩了回去,那种悬浮的感觉真是超没安全感。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放松双脚,慢慢漂浮起来,他把身体伸直,与水面平行。   “很好,然后我们学习憋气和吐气……”   周炳文深吸一口气憋在嘴里,两颊胀得鼓鼓的。   施安湳笑:“不是这样的,别这么明显,就像平时那样深呼吸就是了。在水面上吸气,然后在水下吐气。”   换气相当重要,初学者因为把握不好吸气和吐气的方法,总是容易呛水,周炳文却学得很不错,只有一次没站稳才呛了水。   “挺好的,看来你很有游泳的天赋。”   周炳文听他夸赞很是高兴,抹着脸上的水,也觉得越学越顺利。   “现在来学学蛙泳腿。”   他听从施安湳的指导,又一次俯漂起来,身体感受着水的浮力,努力让身体趋于水平。   “我的手会抬起你的腹部和大腿,你试着像青蛙一样蹬腿。”   “不对,收腿的时候尽量收小腿,大腿幅度再小一些,嗯……再来一次。”   “脚跟尽可能的靠近臀部……”   “这样不行,收腿后向身体后下方蹬腿……”   水花中,周炳文匀称修长的腿近在咫尺,阳光照射下,淹没在清澈的池水中,有一种近乎透明的不真实感。   施安湳的手触碰过他的大腿,小腿,借口着姿势不标准,终于握住了他的脚踝,纤细的美感,有一种高脚杯的优雅,连后跟的褶皱都显得可爱。如果在脚踝的小窝倒上一点点红酒……   周炳文以为他在恶作剧,笑着呵斥:“你拉着我的脚我游不动啦!”   施安湳放下他的脚,缓缓朝他靠去,将他禁锢在扶手的三角带里:“我生日快到了,你送我一个礼物怎么样?”   周炳文惊喜的说:“真的吗?你什么时候生日?”   “11月4号。”施安湳说。   “那就没几天了,你有想要的吗,我送给你!”周炳文觉得这是少有的能为施安湳做些什么的好机会,对方帮他这么多,他一直都没有好好报答过。   “有。”   “是什么?”   施安湳俯身,抓住他在水里晃个不停的左腿:“抬起来。”   周炳文愣住,不知道抬腿做什么。   施安湳一只手捏着他的小腿肚,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拇指在踝骨上摩挲,他抬头,目光陡然间深邃幽暗。   周炳文被他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施安湳说:“我们这里的好朋友之间流行一种约定。”   “是,是吗……”他脚踝旁的嫩肉被对方揉弄着,很是麻痒。   施安湳嘴角挑起一抹弧度:“在身上纹上对方的名字,一辈子都是好朋友,永远不会分开……”   周炳文惊讶:“在我们那里只听说过情侣之间互相纹名字的,你们这里还有这说法?”   施安湳指着他脚踝偏上的那一处白嫩的皮肤说:“我想纹在这里,我的名字,当做生日礼物。”   一辈子都是好朋友这句话很是戳中周炳文的心,但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把这个当做生日礼物,纹身这种事……嗯,你不想要别的吗?”   施安湳轻笑一声,欺身贴近他:“有啊,不过你现在给不起。”   周炳文顿时有些气闷:“是很贵的东西吗,所以我买不起?”   “那倒不是,只是对你而言有些困难。”施安湳将他的腿架在自己的腰间,手顺着小腿一路滑上大腿,快到腿根才停了下来。   周炳文被他摸得很不自在,本想开口阻止,还好他立刻就停住了,周炳文想可能是无意中做了这个动作吧,他只好努力让自己忽视那种怪异的感觉。   “你说出来看看啊,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施安湳朝后退了两步,与他完全分开:“我现在就想要这个纹身,你给吗?”   “可是……”   “你觉得我还能缺什么东西,有什么是我买不来的,但是这个,只有你能给我。”   “就是觉得,嗯……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个纹身,难道这样一件小事你都不答应?”施安湳颇有些不悦。   一辈子都是好朋友,永远不会分开这种异想天开的话对周炳文也是不小的诱惑,而且只是个脚上的纹身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然施安湳想要,就顺着他吧。   “那,好吧。我答应你。”   施安湳听他承诺,旋即又笑了起来,很是温柔的安慰他:“别怕,只是很小的名字缩写,我会设计得很好看,就算别人见了也以为是花纹。”   “会疼吗?”听说好些混社会的大汉子去纹身都疼得哇哇叫。   “有一点点,但是面积小,并不会痛多久。”他的双眼与周炳文对视:“难道你为我这点痛都不愿意吗?”   “嗯……不是啦,我只是问问。” 第44章 、illusion44   一个下午的时间并不足以学会游泳, 而且他们原本计划是想去海里玩一玩。   所以周炳文学了个大概后, 就没再继续了。   “还挺有意思的,以前都不知道游泳这么好玩。”   周炳文俯漂在水面上,用着蛙泳的姿势蹬腿朝前游, 不过他还并不会游, 只不过有施安湳拉着他的手, 慢慢的把他朝岸边带。   “放了寒假的时候我们可以去热带国家游泳。”现在已经是11月了, 天气很快就会冷下来。   “好啊。”周炳文有些期待的说。   两人一起上了岸,周炳文去海边的服务台要了一个游泳圈,然后朝着海边进发。   海里有不少人在玩耍, 有三口之家, 有年轻男女, 也有专找角落亲密的情侣。   这里最受欢迎的是一块巨型礁石, 许多人站在上面拍照。蓝天白云、海风海浪,盘旋飞掠的海鸟, 还有远处的游轮汽艇和无际的海平线,不管从什么角度拍摄都是一幅美妙的画。   周炳文也想去拍一张。他爬上礁石,丢掉游泳圈,张开双臂, 做出一副被海风吹拂的姿势,对施安湳喊:“给我拍一张吧。”   施安湳摇头。   周炳文蹙眉,跳下来,对他说:“拍张照而已,你都不给我拍?”   “不是。”施安湳指着周围那些人的姿势, 很多都和周炳文刚才摆的一样:“这姿势太丑了,一点美感都没。”   “哪里丑了!海边拍照不就是这样的吗?”   施安湳对他招招手:“跟我来。”   周炳文好不容易爬上去,被他一句话说得只好跳下来。   施安湳领着他来到了礁石后背的一个夹角处说:“我以前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拍照很合适。”   周炳文并不觉得这怪石嶙峋的破角落有什么好拍,远不如站在礁石顶上潇洒帅气,他嫌弃的说:“这里有什么好的……”   施安湳拉着他来到夹角处,这里的空间刚好能藏住半个人。   “你站在这里,身体努力藏在岩石后面,露出半张脸,然后右手扶着岩石,装作悄悄偷看外面的样子,也可以表现得有点害怕慌张……”   “什么啊?”   “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周炳文依言躲在了夹角处,努力将身体掩盖在岩石后,只露出半张脸,好奇的看着施安湳,他被水泡得更加发白的手指抓在黝黑的岩石上,显得十分脆弱惹人疼惜。   施安湳拿着套了防水袋的手机,游到远处才停下来,前后左右找了好几个角度才终于拍了几张。   “好了吗?”周炳文走出来朝他大声喊。   施安湳游回来对他说:“还可以,等会再拍两张。”   周炳文走到他身边:“刚刚拍的怎么样,我看看呢。”   施安湳翻开给他看,说道:“以前我觉得这种个性鲜明,带有明显情绪色彩的照片找女孩子来拍是最好的,因为女孩子容易引起人的保护欲,不过……认识了你,我觉得你应该也可以,你看……”他将几张照片来回翻动给他看:“我果然是有眼光的。”   照片中,青涩的少年小心的躲在岩石后面,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和小半截窄小白皙的肩膀,仿徨失措,他漆黑的眼像颗黑珍珠,红色的唇像珊瑚,犹如生活在海底的精灵出来游玩时,一不小心被人类发现,害怕的靠在岩石后张望。   虽然照片调过滤镜才会呈现出现这种效果,但是周炳文也被狠狠的震慑了一把,这种感觉就像在看剧照,他整个人完全大变样,陌生得都不敢认这是他自己了,不过说到底还是施安湳技术好。   “我感觉你照相的技术变得越来越好了。”   “你发现一个问题没。”   “什么问题,照相技术的问题我可是不懂的。”   “不是,你觉得照片好看是因为我技术变好了,其实这只是一方面。”   “嗯?”   “你衣服脱了,头发也打湿了,形象气质和平时大不相同,好看了很多。”   “是这样吗……”   施安湳抓弄他的头发,让其看起来更顺一些:“你只是不喜欢打扮。”   “女孩子才打扮嘛。”   施安湳笑:“谁说的,男孩子也应该打扮的,你想想我们学校的男生,是不是很多都很注重仪表,往近了说,你想想唐乐游,他虽然不刻意收拾,但衣着搭配出来的感觉让人看着很舒服。”   周炳文摸着下巴回想了一会儿,恍然的说:“对哦,我们班的男生确实是这样的,游游比他们还厉害,不管穿什么衣服,就算样式很不起眼,但搭配起来很好看。”   “虽然你现在穿的衣服都很不错,但在搭配上特别混乱,一点美感都没有。”   周炳文大囧,怪不得妈妈把他柜子里的衣服都换成了名牌,上次去谢成俊生日会还是被那群人说土,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有些埋怨的瞪着施安湳:“你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却一直不告诉我!”   这家伙热爱艺术,对任何事物都挑剔龟毛,一般的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肯定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了,可为什么这么土的自己却让施安湳愿意和他做朋友呢?   施安湳勾唇笑,并不否认。   周炳文见到他的笑容觉得他实在太坏了,他走上前,拦在他面前:“你别笑,快告诉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肯告诉我。”天知道被人嘲笑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没有谁愿意天天被人说土、傻、搓。   施安湳弹他脑门:“当然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你的好,不然你和别人玩去了不理我怎么办。”   周炳文觉得才不是这样子,这家伙一定是在敷衍他:“你明知道我不是这种人,我最要好的朋友只有你而已。”   施安湳正色道:“那么多人来讨好我,我却只选择了你,而你却不一样,谢成俊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周炳文尴尬得红了脸:“那是他当时对我很好,我并不知道他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   “那要是他不带目的呢?”   周炳文哑然,如果谢成俊是真心实意和他做朋友……他一定会……   施安湳撇下他,快步朝岸边走。   周炳文赶紧跟上,拉着他的手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谁也代替不了,你在我心中是最特别的。”   施安湳反握住他的手,低头看向他纤细的脚踝:“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在你那里纹字吗?”   周炳文望着他,分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伤感和酸楚,他一下子就心疼得不行。   “因为我想在你心中和别人不一样。”   周炳文从不知道施安湳对他有这么深重的感情,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厚着脸皮缠着施安湳求关照,大多数时候他都把自己定位得很清楚,认为他和施安湳的关系就像老大和跟班。   可是突然有一天老大对小弟说,我只是你一个人的老大,你也必须是我一个人的小弟,这种互相之间绝对占有,容不得他人介入的感情,着实让在人际交往关系上简单了十几年的周炳文,很震惊也很感动。   他只能快步跟上施安湳的步伐,脑子里纷繁杂乱也说不出好听的话,只知道自己的心胀得满满的,兴奋得想跑两圈。   施安湳走到服务台,找服务员要了BBQ的材料,包括架子、炭火、钎子、刀、调料和食材等等。   现在已经快下午17点了,烧烤比较费时,所以施安湳提前了一个小时准备晚饭。   周炳文想帮忙,却被施安湳挡开:“不用你做饭。”   周炳文憋气,看着他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快速升起炭火,串签、码上调料,手法熟练的转动烤串。他表情专注得不行,再不跟他说话,就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周炳文小声问他。   “对啊。”   周炳文觉得他也太小气了,一件小事也要跟他冷战,真是超级霸道。偏偏他自己又骨头软,对方一不高兴,他就跟自己犯了大罪一样,浑身不舒服,百般想办法要求得他开心起来。   可他想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消气,只好说:“那你怎么才不生气。”   施安湳把手里刚考好的牛肉递给他:“那你今晚答应我一件事,我还可以考虑下。”   那牛肉被考得焦黄香脆,肉汁满满,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刚才烤的时候他就悄悄咽了好几口口水,施安湳才刚烤完就送给他,真是对他太好了。   周炳文满心欢喜的去接肉串,手刚触碰到就被施安湳给收了回去。   周炳文着急:“诶,你怎么这样!”   “你还没答应我的事呢。”   周炳文眼巴巴的看着他吃起了肉串,刚才绝对是脑抽才会觉得这家伙对他好,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怪不得他刚才还在疑惑他怎么只烤了一串,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上套呢!   “想好了没,答应不?”   “好,好吧……只要不是去做什么犯法的事,我答应你。”   施安湳这才把吃了半根的肉串递给他,笑着说:“放心,犯法的事情我是不会让你去做的。”   周炳文终于咬到馋了已久的肉串,口感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美妙,整个口腔中都是牛肉鲜美的味道,咬起来也是劲道十足,心理满足得不行,连施安湳说的什么话也是听一半忘一半。   他并不觉得施安湳能要求他做什么大事,很是随便的剧答应下来:“嗯嗯,好,没问题。”   ……   水幕电影的开始时间是晚上19点半,两人吃完烧烤又在海边散步,消了一会儿食。   明明白天还那么暖和,夜幕降临的一瞬间,气温就直线下降,就算两人是男生也禁不住觉得冷。   “马上就是11月份了,又是海边,这么冷是正常的,不过我在车上准备了衣服。”   “这你都能想到,料事如神啊。”   “生活在沿海的人都有这种意识,你以后生活惯了也会这样。”   两人出了海域,来到停车场。   施安湳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袋子,一个装着一件黑色外套,展开后是一件薄风衣。   周炳文冷得搓胳膊,等着要穿上自己那件,结果施安湳穿上外套后,就捂着袋子并没打算给他。   周炳文打着哆嗦就去抓袋子:“你怎么这样呢?故意让我挨冻!”   施安湳清清嗓子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下午答应过我的事。”   周炳文冷得思维都有些僵了,很是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下午烧烤的时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答应施安湳一个要求。   他点点头:“你说,你说,只要赶紧把衣服给我就行。”   “哦,那你可别反悔。”施安湳郑重的说。   周炳文冷得不行,胡乱点头:“不反悔,不反悔……你快点把衣服给我……”这停车场里的温度不仅比地面低上两三度,还呼呼的吹着海风,简直要人命。   施安湳展开口袋,里面赫然是一套女生的衣服,还有那顶熟悉的假发。   周炳文目瞪口呆,他脑子里终于有点印象了,中午刚出门的时候施安湳手里就拿着一个大袋子等他,他当时还问他提个袋子做什么,里面装的是不是浴巾。   施安湳当时说了什么来着?他神秘兮兮的说了个英语单词“secret”。   所以这家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下午先是说一些委屈的话让他有愧疚感,然后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让他慌了心神,只好什么都顺着他,哦对了,他还故意只烤一串肉,用美食来引诱他!!!   现在就更是可恶,把他带到冷死人的地下停车场,终于露出他的本来面目,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逼迫他穿女装!!!   周炳文咬着后牙槽,打着颤,做最后的挣扎说:“还有没有别的衣服……”   施安湳摇头:“没了。”   周炳文瞪着他:“你故意的吧!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让我穿女装啊!”   施安湳打开车门,把他拉进去:“你已经答应了。”   “可那是你故意给我下的套啊!”   施安湳说:“你之前就答应我,会不定时假扮我女朋友,怎么,后悔了?”   “……”他当时也是被逼急了才答应的,只当做缓兵之计,可也没想这才过了几天,就又要让他穿上这么羞耻的衣服。   “而且你下午自己答应了我的要求,也不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答应的。”   “可这也太快了,而且这是在外面……”   施安湳讥笑:“那你说怎么才不快,我们学校的情侣哪对不是天天在微信里发朋友圈秀恩爱,我女朋友不仅没出现过真人,发个照片还蒙着个脸,然后十天半个月没消息,你让人家怎么看我?”   “不,不是啦……”   “难道要让人认为我觉得自己的女朋友上不得台面?”   “谁敢那么说你啊!”你这么霸道嚣张的,谁敢说你女朋友的不是。   “呵,我又不是神仙,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还管得着别人怎么说?”   周炳文气结,反正他总是说不过他的。   施安湳把衣服拿出来:“言出必行啊,说好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那是一整套非常完整的少女装,有墨镜、围巾、项链、外套、长裙,还有长袜和一双小白鞋。   “你你你,不是吧……”周炳文的手这回不是被冷得发抖,而是气得发抖的,他指着施安湳,发现言语上对他的控诉都显得苍白,他干脆转身去拉开车门。   施安湳自然是不会让他下车的,直接压住了门把手:“海边和电影院都黑漆漆的,戴上墨镜和假发没人认得出来的,而且,还有15分钟电影就要开始了。”   “……”   “逃避不是办法,多穿几次就习惯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啊!”周炳文悲愤。   施安湳松开他的手,沉默了片刻说:“那好吧,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送我们回去好了。”   周炳文张了张嘴,还是很挣扎。   施安湳拿出电话,刚解锁,周炳文的手就覆盖了他的大拇指。   “怎么,改变主意了?”   周炳文捂着脸,完全无法直视这套衣服穿到自己身上:“穿吧,穿吧……”越说到后面越是咬牙切齿,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那我来帮你换衣服。”施安湳起身,跪在他双腿的两侧。   周炳文仍旧用手背捂着眼。   施安湳依次解开他的领口的衣扣:“手抬起来。”   周炳文举起双手,还是紧紧闭着眼,他听到头顶施安湳的轻笑声,羞耻得脸都红了。   他能感受到上衣被脱掉,然后清凉的布料再套上他身体的感觉,应该是那条长裙吧。   “裤子自己脱还是我帮忙?”   “我自己来……”周炳文盲着手伸进自己的裙子里,摸到裤子的腰带处,朝下脱,总觉得这一脱仿佛就有什么神圣的东西离自己而去了。随后光洁的腿暴露的在空气中,与冰凉的裙摆亲密接触,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来伸开手,我给你穿外套。”   他还是闭着眼以一副逃避的姿态被强迫穿上了外套。   “好,穿袜子……”   “呃,我自己来吧……”长袜这种东西只能自己穿才能服帖。   施安湳推开他的手:“这种小事怎么能让女朋友动手,我来就好。”   周炳文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他感觉到施安湳的手抬起了自己的腿,薄棉袜从脚尖缓缓上移,经过小腿肚再到膝盖……施安湳的手停在那里然后指尖轻压着又一路滑下了脚跟,将长袜整理得服服帖帖。   “非常适合你,看起来又长又匀称,比女孩子还好看。”   “啊啊啊,你别说!!”周炳文抓狂。   施安湳觉得他狂搓自己脸的样子尤为可爱,将他的脚朝上抬起一点,俯身隔着袜子在脚背上轻轻吻了一下,不过对方毫无知觉。   施安湳再给他穿上鞋,好在周炳文连脚的尺码都比较小,一双偏大的38码,穿起来并不突兀。   “好了没?”   “还没呢,头发还没弄。”施安湳拿起围巾套在他脖子上,这样可以遮住喉结和胸,然后再拿出头套给他戴上,这个东西比较麻烦,好在他手指灵活,很快就弄好了,接着再戴上假发。   “好了?”   “嗯,还差最后一点。”施安湳将大墨镜架在他鼻梁上,整张脸就只剩下了鼻尖和嘴唇。   “咦?你在干嘛?”   “嘴巴别动。”施安湳手里拿的是一只口红,是适合晚妆的复古红。   周炳文也很快就察觉出来他在给他抹口红了,刚想大叫,奈何双颊被他给捏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好了,很完美。”   周炳文气得冒烟,羞耻度简直爆表了!他一把推开施安湳,终于舍得睁开眼,起身去掰过车前面的后视镜,看见到底被打扮成了什么模样。   “怎么样,还不错吧。”   镜子里分明是个十七八的少女,哪还有半点周炳文自己的影子,尤其是那绯红的唇,深深的刺激了他。   “走了,电影都已经开始了。”   “啊啊啊啊啊……”周炳文一副要疯过去的样子。   施安湳皱眉,不悦的说:“乱叫什么,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什么鬼啊!!”周炳文悲愤欲绝。   施安湳一把打开车门,说:“你再乱叫,外面可有人看着呢。”   周炳文偏头朝外看,果然有一家四口人刚从车上下来,他吓得赶紧闭了嘴。   施安湳下车,拉起他的手:“快走,电影已经开始五分钟了,本来就只有二十多分钟而已。”   周炳文哀求的看着他,奈何他戴着大墨镜,所有表情根本传达不出去。   “别磨蹭,我没让你穿高跟鞋已经够体谅你了。”   周炳文视死如归的下了车,走起路来裙摆晃动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施安湳揽着他的腰:“别畏畏缩缩的好吗,抬头挺胸。”   可我真的做不到啊!!!他始终觉得自己扮女孩子肯定很不像,到时候被人指出来就丢脸丢大发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难道要我抱你过去?”   “别别……”周炳文慌张的看了下四周,好在停车场里几乎没什么人,让他绷着的神经稍微轻松了不少,但还是很紧张的抱上施安湳的胳膊,一副做贼的样子:“我努力适应一下,适应一下……” 第45章 、illusion45   水幕电影, 顾名思义就是将影像的光束打在水幕上, 形成立体电影的技术,有一些类似于3D的效果。   这种电影最大的卖点就是光影效应,由水雾形成的光幕营造绚丽又梦幻的“仙境”。   可惜由于今天风大, 水幕飘忽不稳, 影像效果不甚美好。   不过观众们都是图个新鲜, 大多数更是只想过过眼瘾, 拍两张好看的照片回去炫耀罢了。   今晚的节目名称是“西湖雨同船共渡,白娘子情定许仙”,恰好应了这风雨飘摇的景, 竟也让观众挑不出错来。   只见那雨雾弥漫之际, 一艘乌篷船摇摇晃晃的划入湖心, 站在船头的艄公摇浆荡橹, 唱着一口昆曲唱词,嘹亮清越。   周炳文和施安湳坐在观众席上, 紧紧的靠在一起。周炳文一手抓紧了裙子,一手挽着施安湳的胳膊,头都快埋在他的胸膛里了,根本不敢大大方方的看电影。   “别怕, 你看大家都在看电影,哪有功夫专门看你。”   周炳文还是怕,一直都低着头,让长发遮住自己的脸,时时刻刻都把心提到嗓子眼, 生怕被人发现了端倪。   “戴着那么大个墨镜你还怕什么?”   “大晚上戴个墨镜才最引人注目好吗?”他努力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了。   施安湳指着水幕说:“再不看都要结束了。”   周炳文小心翼翼透过发丝的缝隙看电影,正好演到许仙上了船,很是局促的躲在一边,白娘子主动靠过去与他搭讪,这时船身摇晃,白娘子一个趔趄倒在许仙怀里,许仙大惊失色,连忙告罪将她扶正:“无意冒犯娘子,请娘子休怪……”   施安湳也学着那许仙的样子,急忙忙的将周炳文推开:“无意冒犯娘子,请娘子休怪……”   周炳文气极,同时还听到后面的人笑嘻嘻的讨论他们。   “那个男生好好玩,笑死我了。”   “你看看人家女朋友,小鸟依人的靠在男朋友怀里,多可爱。”   “喂,你什么意思,活腻了是不?”   “没没,看电影,看电影……”   周炳文脸红得厉害,还好被墨镜挡着了,他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去抱着施安湳的胳膊,只好把头垂得更低了,看起来就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施安湳没想他害怕成那模样,干脆长臂一伸,揽过他的肩膀靠自己身上,轻声在他耳边说:“有我在,别怕。”   周炳文听他故意把话说得情意绵绵的,羞耻感直线上升,下意识就用手捂住脸,即便隔着墨镜他还是真是没脸见人了!   这时许仙下了船,将手中的伞赠予白娘子,两人约定明天再来取伞,整个电影就到这里结束了。   施安湳见他越是害羞,越是逗他:“你看人家都有个伞当定情信物,我们俩什么都没有。”   周炳文不敢说话,只能掐了下他的手臂。   这时候观众都在离席,人潮涌动,难免磕磕碰碰的,周炳文起身后更是不敢大意,好在有施安湳护他在怀里,一路小心的走了出去。   等终于离开了观影地,观众也散去,周炳文才呼出一口气,敢于用正常的声音说话:“累死我了……”   施安湳在旁边笑个不停。   周炳文恼怒:“别笑了!”   施安湳只好捂住嘴,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   “你还笑!”周炳文抬脚就要去踹他,结果却被他灵敏的闪开了:“还不是因为你,你还好意思笑我!有没有点良心。”   施安湳想起他刚才害怕成鹌鹑样躲在自己怀里,就抑制不住的想笑:“真的……真的特别好笑,哈哈哈……”   周炳文是打死都不想再回忆起刚才的一切,还以为出来就解放了,结果施安湳还揪着不放,简直是欺人太甚了,他抓着施安湳的胳膊就是一顿打,   如果是两个男孩子之间的打闹就很正常,偏偏周炳文现在扮的是女孩,要知道男生打闹手脚并不重,但动作幅度大,周炳文这个“女生”打起人来就显得有些吓人了。   这时候刚好一对夫妻从他们旁边走过,男人被周炳文打人的架势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他老婆离远一点,很是感叹的说:“现在女孩都这么吓人吗?太暴力了。”   “那个男孩子都不还手的,你管人家啊。”他老婆翻了白眼,并不以为意。   此时又有散场的零星观众从里面,也同时看到了周炳文打施安湳的场景,一个男生大惊失色的说:“卧槽,这女太猛了吧!怎么能这么打人呢!”   “肯定是她男朋友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吧,不然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哎……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子,她男朋友也好意思惹她生气。”   “可是那个男生也长得很帅啊……”   周炳文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举着拳头,没敢再砸下去。   偏偏施安湳玩上瘾了,双手抱着头,很是委屈的说:“老婆我错了,别打我。”   此话一出周炳文是不想打人也要打人了,拳头捏得比刚才更紧,追着施安湳揍。   周围的吃瓜群众又开始点评起来:   “哎,这女生也太那个了,男生都道歉了。”   “哪个男生被这么毒打还不还手的,也是真爱了。”   “这男生也太窝囊了吧,我女朋友要敢这样,我早跟她分手了!呸!”   周炳文听他们越说越离谱,才不想被人当猴看,当即就拉着施安湳的手一路跑远,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才停了下来。   他喘了口气,转身质问施安湳:“你刚才干嘛要那么说啊!”   施安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好了,别生气了,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啊!你看他们都说什么了!”   施安湳抚摸他的背给他顺气:“好了好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他们又不懂。”   周炳文还是气得不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怒视施安湳说:“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冤枉……当时就是觉得好玩而已,你看我都没还手的,让你打了那么多下也没喊痛。”   周炳文这才想起他被激怒后打人是用了劲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强势的态度也缓和下来:“那个,你没事吧……身上还痛不痛。”   “痛……”施安湳反手指了指背部和肩膀。   周炳文怀疑的看着他。   “是真痛,你打我的时候我都没躲。”   周炳文沉默了片刻,有些不甘愿的说:“那,那我给你揉一揉……”   “揉就不用了,你陪我做件事就不痛了。”施安湳说。   周炳文很是不信任的看着他,眼神中有明显的审视。   施安湳说:“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周炳文嫌弃的说:“还不是你自己黑历史太多了。”   施安湳叹气:“这回不坑你,你看那里。”他指着远处广场的一个喷泉说:“我们去那里拍张照,我传到朋友圈。”   这个倒是可以接受,周炳文点点头同他一起去了喷泉池边上。   施安湳拿出手机,开启前置摄像头:“头靠我近点。”   周炳文听从的靠得更近些,对着镜头整理自己的头发,衣领和和墨镜,他问施安湳:“这样行了吗,不突兀吧?”   “补个口红?”   “才不要!”   同普通情侣一样,施安湳揽着周炳文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两人的头紧紧挨在一起特别亲密,在这个灯光闪烁的喷泉池前,拍下了非常浪漫又大众化的一张照片。   但这张看似普通的照片却在朋友圈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周炳文凑近和他一起看底下的留言,他们阅读的速度远赶不上新消息的条数。   有祝福的,有羡慕的,酸的骂的也不少。   “天啊,好吓人,你这流量都能赶上明星了。”周炳文看得叹为观止。   “那还不至于,差明星还是差远了。”施安湳笑着说:“不过如果你想看的话,还是能努力争取一下的。”   周炳文立即就警惕起来。   施安湳哭笑不得:“你怎么突然就对我防备得这么厉害。”以前言听计从的小天使去哪了。   “干嘛?”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只要站着不动就行了。”施安湳说。   周炳文疑惑的看着他:“就这样?”   “我们再来拍一张合照。”   施安湳重新打开相机,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拿着手机找好角度。   “我真的不用动?”   施安湳说:“不用的,我来就可以了,不过你绝对不能动。”   “哦,好吧……”周炳文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答应下来。   拍照只在一瞬间,只见施安湳的脸靠了过来,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方已经就已经离开了。   “嗯,拍得不错。”   周炳文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嘴唇上的触感,刚刚……他的嘴亲到了施安湳的脸,他掐好了时间和角度,就用了那么一刹那的时间拍好了照片。   一想到他和施安湳拍了张那么暧昧的照片,心都慌得要跳出来了。   “喂,别发啊!”周炳文赶紧去抢他手机。   手机当然是抢不到的,他开学的时候就有深刻的体验,所以他现在也只能被他胳膊挡得死死的,眼巴巴的看着他侧着脸,又对着手机拍了一张。   “你拍的什么啊?”周炳文着急的问。   施安湳手速很快,就那么十几秒已经把照片发了出去,然后才爽快的把手机递给他看。   刚发出去的微信并没有编辑文字,只有刚拍的两张图。一张是他亲吻施安湳的脸颊的画面,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亲到嘴了,而且施安湳的角度选得特别好,他表情有些惊讶,头稍微向里偏,整个照片营造的感觉就像是他踮起脚去亲毫无所知的施安湳,还很有心机的差点亲到嘴。   第二张也同样刺激人,画面里施安湳是从俯视角度拍的,他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温柔又有点小得意,侧着脸,像是在炫耀脸颊上的唇印。   这回微信上的信息是真的炸了,比先前还恐怖两倍。毕竟谁也没想到施安湳从来冷冰冰一张脸居然也会有那么柔情的一面。   施安湳将手机从怔住的周炳文手里抽回来,点开大图,再一次仔细的看了起来。   周炳文刚想张口责怪他,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开心和柔软,卸去了所有的冰冷疏离,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好像真的陷入了甜蜜得热恋中。他不由得想起刚才那张展示唇印的照片,那略为得意的小表情,柔软得像一把刷子,刷在他心上。   此时此刻,任何话他都说不出口了,只能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   返校后的第二天,全校都陷入了一片欢腾和忙乱中,这么大的阵仗也将施安湳朋友圈的照片事件给冲淡了。   因为——分班了。   早上9点,高一一二三班外的墙上准时挂上了名次表,同时所有的学生也收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成绩单。   高一学生是最激动的,虽然对于这次成绩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分班这种新鲜感十足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充满了期待。   周炳文看着成绩单上名次:班级名次7,年级名次202。   上一次他的班级名次是17,年级名次268,相比倒是进步了不少。不过这一次的成绩算法略有不同,分班是按照两次成绩的平均值来分配的,这么算下来周炳文的真实名次是235,刚好卡在八班的尾巴上,这与他的预期差距很大。   班主任孙老师站在讲台上,又开始对学生们语重心长的叮嘱。分别在即,远的有去六班、十三班的,也有不少留在原地的,更多的是像周炳文这样去相邻班级的。   同学们都在依依惜别,虽然只是隔了几堵墙壁而已,他们却觉得隔了万水千山,好多年都见不到面一样,感情丰富的人甚至哭了起来。   学校规定所有学生必须在下午上课前把一切东西都收拾完毕,完成分班任务。   周炳文心情还是很低落,收捡东西到时候不紧不慢的。有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同学来和他道别,然后相互祝愿对方以后成绩越来越好,越走越远。   让周炳文比较意外是李珊,这个曾经算计过他的女生这次竟然考得很不错,去了七班。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十分麻利,好似恨不得立马就搬走,一秒也不想在这个班级待着。   周炳文看着她决绝的身影消失在后门,不知道怎么的,竟生出了几分感慨,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他和李珊都因为上次的事件,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虽说学校规定的是下午上课前完成分班任务,但老师们对学习时间那可是一分都不想浪费,不成文的规定在师生中形成了默契,老师们暗示着他们最好在11点之前就收拾好,以便匀出一个小时让新组成的班级开个班会,让新老师和新同学们好好熟悉一下。   周炳文装好自己的东西,去了东边的最后一间教室——八班。   他先是按座次号找到自己的位置,把书本都放下,然后拿出手机看施安湳有没有给他回信息。   刚拿到成绩单的时候他就给施安湳发信息说自己要去八班,又问他去了哪里,他猜想那家伙那么厉害,不说二三班,至少四班是可能的,可是他在忙什么呢,到现在都没回信息。   周炳文把手机装进口袋里,正打算去六班看看情况,突然一道人影就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施安湳把自己那一份成绩分给他看:“我也是八班。”   周炳文根本不敢相信,一把扯过成绩单,找了好半天才看见施安湳的名字:“你怎么考这么低,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施安湳抽回成绩单,淡然的说:“我也不知道,其实也还好,八班也不错的。”   周炳文着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你成绩那么好,怎么回事……怎么能这样呢……”这和他想象的差距也太大了,不,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施安湳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像周炳文才那个考差了的人:“没关系的,只是我没发挥好,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争取下次考好点。”   周炳文又急又慌,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会不会是老师改错试卷了,我们去找老师重新看一次好不好,你怎么只考这点分呢,你比我成绩好太多了,我清楚得很。”   施安湳拉住他的手臂,说:“你先别慌,有两堂考试我一不小心睡着了,很多题没做。”   周炳文震惊的望着他,“考试你也能睡着?”   “那两天没睡好,考试的时候,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施安湳轻描淡写的说。   周炳文根本不信,他知道施安湳是个多么有自制力的人,想要做到的事情再难都会完成,只不过是张试卷而已,以他的能力,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做完。是施家那边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才导致施安湳连期中考试的心情都没了。   他还想说什么,新的班主任就进来了,而施安湳也抱着书去了他的位置。   新的班主任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各位新来八班的同学,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吴敏学,负责你们数学这门学科,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共同进步。”   吴敏学又说了一些客气话,谈了谈上周的期中考试情况,然后就让所有同学自我介绍一番。   “大家都来互相认识一下,就按成绩顺序来吧。”   同学们挨个站起来介绍自己,轮到施安湳和周炳文的时候,班上都热闹了一小会儿,同学们私底下悄悄议论,恨不得把两人从里到外扒个底朝天。   等所有人都介绍完之后,时间也差不多是12点了,吴老师看了看手表说:“按照名次排的座位我想大家可能不太喜欢,因为经过两个月的学习,相信不少同学交到了自己喜欢的朋友,你们可以自己商量一下座位的分配,请在下午上课前弄好,以后除非又特殊情况,是不会再调整座位的。”   “嗷,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学霸,学霸,我能和你一桌吗?”   施安湳以前坐的是靠中庭窗户边的位置,这次换成了靠操场玻璃窗的位置,在周炳文座位的前一排。也不知道施安湳与他同桌的男生说了什么,那个男生很自觉的就搬了自己的东西来和周炳文换座位。   能和施安湳同桌他当然是十分高兴的,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可他还是想不通施安湳名次怎么会掉这么低。   男生东西都比较少,收拾起来很快。差不多快收拾完的时候,周炳文听到后面两个女生在兴奋的对话。   “真是太好了,终于考到一个班级了!”   “嗯嗯嗯!!真的太好了,我们又到一起了,两个月的努力没白费。”   “加油,争取下学期我们能考进七班或者六班!”   “我还要和你在一起!”   一个想法突然在周炳文脑子闪过。   施安湳从他身侧走过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吃饭。”   周炳文赶紧跟上去,郑重的问他:“你考那么差的成绩,是不是想和我在同一个班级?” 第46章 、illusion46   关于施安湳是不是为了他才降分来到八班, 周炳文没得到答案。   这时候, 施家发生了两件事。   一个是施安湳突发奇想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安地暖,二是他的十八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晚上下了自习后,周炳文再次来到施家, 二楼因为装地暖的原因, 所有家具都搬到了客房, 整个房间尤其是地板需要重造, 他俩只好把学习的地方挪到了另一件空置的卧室。   在接下来将近十天的时间里,施安湳也会住在这个房间里。   “你怎么想到安地暖了,不是有空调吗?”周炳文疑惑的问他,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 施安湳不是个怕冷的人, 就冲着这日渐寒冷的天气他还穿着T恤薄外套, 就足以证明他不需要地暖。   “地暖要舒服一些。”施安湳懒懒的趴在桌子上,   周炳文想起唐家别墅里是安了的, 施家居然没安吗,他问:“以前没安吗?”   施安湳说:“这房子买的时候只是随便装修了一下,能住人就行了。”   可周炳文觉得这别墅装修得还挺不错的,处处都非常精贵奢华, 很是漂亮了。   施安湳似乎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讽刺的笑了笑:“这是我妈装修的,为了施家的面子,东西当然不会差,但实用性嘛……呵, 也就那回事吧,图个省事而已。”   周炳文想起上次他和施安湳回家,管家难得站在门口候着说他妈妈回来了,然后施安湳让他先回家。   他和他妈妈似乎关系不太好,那天晚上原本他都要睡了,结果施安湳大半夜情绪低落的跑来同他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周炳文从没认真去了解过施家的背景,现在却觉得很有知道的必要。   他想要了解施安湳从小生活的环境,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他长久以来都是一个人居住,为什么他明明有继承人这样的身份,家里的人都和他不亲近。   “你妈妈对你不好吗?她上次难得来看你一次,但我觉得你不太高兴。”   “她来找我催债,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催债,你难道还欠你妈妈钱吗?”周炳文从没听过这种说法,他自己的妈妈这么辛苦可全是为了帮他挣钱。   “不然呢,欠得还不少。”   “可是你为什么会欠你妈妈钱呢,大人不都是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孩子的吗?”   施安湳用食指转动着三角尺,漫不经心的说:“人和人是不同的,她觉得她给予我生命,所以我一辈子都欠她的,她说,如果不是因为当初怀了我,她根本不用嫁进施家。”   “可是你是她的亲生儿子啊,你们不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吗?”   施安湳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可能是你妈妈对你太好,让你有了全世界都是这样的错觉。”   “也不是啊,我周围的同学和朋友……”   “同学朋友?”施安湳打断他的话:“往近了说,唐乐游和唐誉泽也是散养长大的,他们的母亲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或许……要比我强一点,毕竟他们妈不找自己儿子要债。”   周炳文哑口无言,竟想不到施安湳和他妈妈是这种状况,难道他们这个圈子都是这样的吗?   “你们这里的妈妈都这样吗?”   施安湳说:“那倒不是,喜欢孩子又愿意花时间教导的也有,只是少。这里的女人大多数有自己的工作和爱好,家里又不缺钱,把孩子交给保姆和老师是最方便的事情,偶尔心情好了,闲得发慌的时候才想起来展示一下母爱。”   “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工作本来就很忙,你说得好像孩子是她们的宠物一样……”   “我并没有苛责的意思,她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人总是要独立一点才好,不依附于丈夫和孩子,但一家人的心总还是在一起的。”   “你是怪你妈妈和你,还有你爸爸不好吗?”   “不管是孩子也好,宠物也罢,都比我好,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周炳文顿时就眼热酸胀,施安湳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刚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施安湳就笑了起来:“你不用同情我也不用说安慰的话。”   我只是心疼你。   施安湳弹他的脑门:“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就好像我很可怜一样。”   明明就很可怜。周炳文揉着脑门,这回没舍得责怪他。   “我并不觉得我可怜。”施安湳弹他脑门的手指向下滑,戳他的面颊:“我比很多人都幸运多了,出生在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家庭就已经比绝大部分人幸运,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就当是等价交换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人活着总要有点目标,那些东西就当是实现目标道路上的障碍就好了。”   “那你有目标了吗?”周炳文问他。   施安湳勾唇一笑,颇有些神秘的说:“有哦,我有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抢走。”   周炳文好奇的问:“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施安湳轻轻摇手指:“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什么嘛,前几天还说我们是彼此最特别的朋友。”   施安湳说:“其实我放过两次手,结果他自己义无反顾的凑了上来,还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以后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了。”   周炳文被他说得糊里糊涂的:“你说的到底是个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人吗?”   施安湳拍拍桌子:“别八卦了,快做作业,你下学期还想不想进五班。”   周炳文怒,施安湳赶紧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   “马上冬天了,这个公主风的长靴怎么样?”   “你又想干嘛!”   “这种小巧又少女的鞋子趁着你脚还没长大得赶紧穿,再过两年就穿不了了。”   “你给我滚!”   ……   11月4号,恰好是星期六,施安湳18岁生日。   因为他是施翰英亲钦定的继承人,施家将为他举办一个盛大的成人礼。   周六下午,施安湳不得不提前请假回家做准备。   “我先走了。”施安湳拿着从老师那里得来的请假条,回来和周炳文道别。   “嗯,我晚点和大伯游游一起去。”   施安湳朝他挥挥手,出了教室。   周炳文见他走了,赶紧拿出手机给唐乐游发短信。   “都安排好了吗,到时候是他过来,还是我们跟他去?”   唐乐游:“刚打了电话,他都准备好,等我们过去。”   “谢谢你啦。”   唐乐游:“跟我客气什么,下课我来找你。”   “好。”   施安湳成人礼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上层圈子里的人几乎都会参加,唐家更不例外,早就收到了请帖。前天大伯回来跟他们提起过这事,问他们要不要去参加。   唐乐游和周炳文自然是要去的,就算他不问,两人也会去,因为施安湳私底下给他们发了一张贵宾请帖,以施家名义特邀。   不过这个邀请函让周炳文犯了愁,犹记得当初他自认为好好打扮了一番,前去参加谢成俊的生日聚会,却被那群人嫌恶老土傻帽,这回是再不能丢施安湳的脸了。   尤其是上一次在海边被施安湳说教了一番,他心里已经下决心要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衣着品位。   可是这种事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找谁好,最终只能求唐乐游帮他一起出主意。唐乐游一心扑在游戏上哪会这些,原本他穿衣风格都是跟模仿唐誉泽的,再说他长得好,穿什么自然不会错。   周炳文找他帮忙根本不靠谱,两个人是半斤八两。   好在唐乐游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找了班里对时尚流行最有研究的女生,咨询之后,那女生给他介绍了个造型设计师。   两人和造型师约定下课后去他那里做造型。   周炳文对造型设计还处在一个完全懵懂的阶段,他能想象到的就是以前在老家,放学后那些发廊的洗剪吹向他们发传单,上面写着什么首席设计师竭诚为您服务……旁边还配着一张遇神杀神的非主流照片。   他有些忐忑的问唐乐游:“也不知他的技术怎么样,会不会被弄得很难看。”   “放心啦,他有给我发过一些他的作品。”唐乐游拿出手机给他看;“你看这个还有这个,其实都还不错。”   “咦,真的还挺不错的,这前后对比照差别还蛮大的,比之前帅多了。”   “我那同学很挑剔的,肯定不差。”   周炳文这才放下心来。   唐乐游很是酸酸的说:“你对施安湳也未免太好了吧,还专门为了他找造型师。”   周炳文脑子里陡然闪过那句:因为我想在你心中和别人不一样。不禁有些羞赧的说:“他很照顾我啊,对我那么好,我不想给他丢脸。”   “这回有我在你身边,谁敢再说你,米馨和许新知要是再敢针对你,我帮你揍他们。”   周炳文笑他,“你怎么揍啊,你自己都细胳膊细腿的,那许新知长得可高了,揍你还差不多。”   唐乐游很是不爽:“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好心帮你你还嘲笑我。”   “没没……”周炳文赶紧告罪:“我说着玩的,你别生气,你一个能揍他们五个。”   唐乐游翻白眼:“就知道敷衍我,你对施安湳就绝对不敢这样,只晓得欺负我罢了。”   周炳文哭笑不得:“你怎么老要和施安湳比啊?”   唐乐游双臂环着胸,很是把他给打量了一番说:“你自己真的没发觉吗,你对施安湳很不一样。”   周炳文无语:“就是当好哥们,好兄弟一样啊,还能怎么样。”   唐乐游肯定的说:“我感觉就是不一样!”   周炳文无奈,摊手说:“好吧,如果真要有点不一样的话,感觉他就像我大哥一样吧,我就是他的小弟和跟班,他那么照顾我,我非常感激。”   唐乐游撇撇嘴,也不知道接没接受这个说法,因为约定的地点已经到了。   造型设计师是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穿着打扮看起来很普通,但看起来却很舒服,他的一双眼尤为有神,仿佛充满了故事,教人看了就挪不开视线。   “两位小帅哥好,我是郑瑄。”因为被熟人特别拜托过,他亲自来迎接了周炳文和唐乐游。   “郑先生你好。”唐乐游上前与他打招呼:“我是顾悦介绍来的,叫唐乐游。”   “郑先生你好。”周炳文也礼貌性的招呼了一声。   郑瑄点头,依次同他们握手。   唐乐游说:“先前已经在电话里跟郑先生说过了,这次来是想帮我哥做做造型,你帮他看看怎么弄才好,时间有点赶,麻烦你了。”   “没问题的。”郑瑄朝周炳文看去,这身搭配在普通人眼中估计不算什么,但到了他们专业人士的这里,简直就惨不忍睹了。   周炳文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僵硬了。   郑瑄笑笑,语气温和:“走吧,先给你做个发型。”   周炳文跟着他走,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使得他很是局促,这里与他之前剪头发的发廊差距太大了。   郑瑄领着他到化妆台前,说:“不用紧张,只是先剪个头发而已。”   周炳文感到他的手摁上自己的头,轻轻的按摩起来,他的手法很温柔,力道也很舒服,再加上他和善的笑容,很快就让周炳文放松下来。   “我要开始了。”郑瑄轻声说。   周炳文慎重的点点头,总觉得像要开始一场什么神圣的仪式一样。   宴会是晚上19点开始,现在是下午16点,希望能来得及。   郑瑄果然如唐乐游同学力荐的那么有才华,而且效率极高,所有的一切弄下来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因为是男生的缘故,省去了不少繁琐的步骤。郑瑄对他们说,要是女孩子这点时间是绝对不够的。   唐乐游感慨:“当女孩子还真不容易。”   周炳文顿时就脸红了,他想起了上周被施安湳骗了穿女装的事情,极度羞耻。将才郑瑄还问过他要不要化妆,差点没吓到他,还好郑瑄的意思是修容而已。   不知道怎么的,周炳文顿时脑中就闪过了以后施安湳要是再要求他假扮女友,会不会给他上妆,据说现在很多男孩子化起妆来,连女孩子都自愧不如。   打住!打住!他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啊!   周炳文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一点。   唐乐游被他傻傻的样子都笑了:“你干嘛啊,被自己帅到怀疑人生了吗?”   周炳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头发清爽多了,也服帖有型,一身偏于休闲的西装将他整个人都称得非常有精气神。   这是他第一次穿西装,虽然是属于少年人的休闲款,还是透着非常陌生的气息,让他很不适应,但确实穿起来好看就是了。   郑瑄说:“你的五官其实很不错,就是以前没怎么打理,身材也很好,这套衣服其实挺挑人的,尤其需要皮肤白一点,你真的很适合。”   周炳文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客套话,但还是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倒是唐乐游的话让他镇定下来:“很好看,真的。你说过不能给施安湳丢脸嘛,你要是自己都不自信,别人也不会尊重你。”   “对,你说得对。”想通这一点,他自己就自觉的抬头挺胸起来了,默默给自己催眠自己特别帅。   唐乐游点点头:“这就对了嘛,你可是我哥,不会比别人差的。”   “谢谢。”周炳文由衷的说,心里很感动。   唐乐游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和我爸汇合。”   “嗯。”周炳文点头,但没马上跟他走,他来到郑瑄面前说:“今天谢谢你了郑先生。”   郑瑄笑:“能得到顾客这样的评价,是我的荣幸。”   周炳文又说:“我想要一个郑先生的联系方式,以后可能还会有麻烦到您的地方。”   郑瑄拿出一张名片给他。   等周炳文出去付钱的时候,被POS机上的数额给吓了一跳,“这么贵……”   郑瑄在他身后笑眯眯的说:“但是值得的。”   周炳文大囧,赶紧拉着唐乐游出了门,上了车后唐乐游还在那里哈哈大笑。   “别笑了。”   “真的,你刚才那表情特别好玩。”唐乐游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又躲着周炳文拳头,只好告饶:“别别打了,其实还蛮可爱的,我该拍下来的。”   周炳文一听,干脆拿出手机对着他快速拍了几张连拍:“我要把你缩着一团的丑照发到微信上。”   “千万别,我错了!”   ……   在18点40分的时候,他们才到达宴会地点。   这是周炳文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立即就被这奢华堂皇的布置惊呆了。   大伯把他俩带进来后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让他俩找同龄人玩。   同龄人?周炳文根本不认识几个,好在唐乐游跟在他身边,也不会无聊。   唐乐游带他去找东西吃,周炳文好奇的四下张望,整个场子很大,来往穿梭的人也不少,走慢了还容易把人给跟丢。   “也不知道现在施安湳在做什么,你说他会不会紧张?”   “啥?紧张?”唐乐游不屑的说:“谁紧张都不会轮到他的,他那个冷血动物,随时随地都冷静到了极点。”   “可今天是他的成人礼啊,还有这么多人呢!”   “你别担心他了,他根本不会问题,这会儿可能在背稿子吧。”   “背稿子?”   “是啊,他等会肯定要上去发言嘛,毕竟他成年对于施家来说非常重要,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担起对整个施家负责的重任,肯定要说一些激励人心的话。”   周炳文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喏,你看,他就站在那里。”唐乐游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   周炳文望去,他看见平日有些懒散的施安湳居然笔挺的站在那里,他穿着非常正式的西装,显得比平日成熟了许多,也帅气很多,只是气势过于凛冽锐利,连旁人都不敢过于靠近。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气质冷漠,静静的站在环形阶梯旁,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这是,从楼上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位老人,他的出现让整个大厅里的声音都降低了好几分,所有人都朝上望了过去。   唐乐游在周炳文耳边悄悄说:“这就是施安湳的爷爷施翰英,特别厉害的一个人。”   施翰英步履稳健的从阶梯上走了下来,施安湳上前虚扶,然后爷孙二人一同上了演讲台。   施翰英上前致辞,表达了对宾客们的欢迎之前,然后阐明这次宴会的主题。   周炳文注意到施安湳从始至终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冷冰冰的不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禁问唐乐游:“他这是怎么了,感觉一点都不高兴,这可是他的成人礼啊。”   唐乐游说:“他跟施家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这样的,可能是施翰英觉得这样才有继承人的气势而故意培养的吧。”   周炳文想起前两晚和他讨论过的话,只觉得台上站着的他真的好辛苦好累。 第47章 、illusion47   施翰英致辞结束后, 他将位置让给施安湳。   台下宾客响起热烈的掌声。   他走上发言台, 目光无甚波澜的朝下方视来,在如此万众瞩目的时刻,有着施家继承人光环的他, 脸上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成熟与稳健, 没有喜悦也不曾骄傲, 偏偏本身又有着一股不可睥睨的气质, 令人望而生畏。   连下方的宾客都在赞叹佩服。   “施翰英这继承人培养得好啊,有大将风范。”   “看看这个施安湳,才刚成年就有这种气势, 后生可畏啊。”   “了不得, 长得也是这么好, 一表人才。”   “哈哈, 是不是想弄回家当女婿,他们施家的人都这样, 长得好。”   “说什么呢,人才18,早着呢。”   “他都18了听说还在读高一?怎么搞的,我儿子都大学了。”   “以前生病休学过两年来着, 可惜了,耽搁这么久时间。”   “这样啊,是挺可惜的……”   周炳文在旁边偷偷听着,也是第一次知道施安湳竟然休学过两年,说起来他岁数已经18的事情也是刚知道几天而已。   他偷偷问旁边的唐乐游:“他以前生的什么病?竟然那么严重, 还休学了两年。”   唐乐游朝他勾勾手,在他耳边悄悄说:“没生病,是惹他爷爷生气了,被关了两年。”   “什么?!”周炳文大惊失色,在他的认知中,一个学生,再没有比读书更重要的事情,他爷爷怎么能不让他去上学呢。   “嘘!”唐乐游在嘴唇上竖起一根食指,让他小点声:“那两年时间我都没见过施安湳,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等他回来上学的时候怎么问都不说。”   “那他是因为什么事被关了的?”   唐乐游摇摇头,愤愤的说:“我也问了,他不说,超级讨厌的!什么都不跟我说。”   周炳文望着发言台上冷静沉稳讲话的人,他今天是那么耀眼,天之骄子一般,令世人称赞钦羡,可任谁也不知他背后是何等酸楚。他明明正处在十八岁张扬鲜活的年纪,却偏偏把自己硬逼着成了一个成年人。   唐乐游用手肘戳戳他的手臂,说:“你在同情他啊?”   周炳文点点头,越看台上的人越心疼。   唐乐游撇撇嘴:“这有什么啊,当继承人就该是这样的,被严格要求,以后才会少犯错误,负责整个家族的命运。不过我家人对我都是散养,我怕我十八的时候还没他这么能干呢。”   “当继承人有这么辛苦吗?”   “当然,有多大的荣耀,就要承担多重的责任,这不是好当的。”   周炳文想了想说:“所以你明明成绩那么好了,还比别人更努力,不仅跳级,还要考年级前十。”   唐乐游点点头:“如果我哥当初答应继承家业了,现在唐家都该他掌权了,偏偏他要去学医,可苦了我了。”   周炳文摸摸他的脑袋,颇有些感叹的说:“辛苦了,你和施安湳都好厉害,和你们一比,我才知道自己差太远了。”   唐乐游拍开他的手,嘟着嘴不满道:“别摸我头,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看。”   周炳文被他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   这时候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喂,唐乐游。”   此时施安湳的演讲已经结束了,宾客们也散开自由活动,周炳文和唐乐游赶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聊天,却还是被人给找到了。   唐乐游作为唐家继承人,巴结讨好的人不少,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就被不少人拉着招呼过。唐乐游是烦得不行,正和周炳文说得开心呢,总有些没眼色的人往面前凑,而且还这么没礼貌,喊什么“喂,唐乐游”。他连头也不想回,懒得搭理。   周炳文看见来人,却是脸色一变,这人正是许新知。   唐乐游见他神色不对,不禁问他:“怎么了?”   周炳文说:“是许新知……”   唐乐游惊疑了一下,正待转头看看,脑袋刚动又停住了,故意拉起周炳文的手说:“哥,我们去找点东西吃。”   许新知被唐乐游如此明显的无视,很是恼火,大喊了一声:“唐乐游,你什么意思?”   唐乐游还是没回头正面看他,反而调高了点音量,故意说着气他的话:“这么漂亮的地方竟然会有苍蝇在人耳边嗡嗡的叫,真是太扫兴了!”   许新知的火爆脾气一下子就燃了,三步并两步挡在唐乐游面前:“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唐乐游朝前走两步要避开他,又被拦住了,突然装作不小心一脚踩在他脚背上,还用力碾了碾:“我就不要脸了,你敢怎么样?”唐乐游扬着脸毫不示弱的瞪着他,嚣张的说:“有本事你打我。”   许新知疼得龇牙咧嘴,抱着脚在原地跳个不停,嘴里大声咒骂着:“我他妈可没招惹你,你竟然敢先动手,你等着,看我不收拾你。”   唐乐游冷笑:“我等着呢,就怕你不敢。”   许新知当然不是个怕事的,一把揪起唐乐游的衣领,他个子高,唐乐游要矮许多,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紧扣的衣领勒得他脖子很难受,又窒住了气,很快脸就憋红了。   周炳文哪见得有人欺负唐乐游,当即一脚就踹在了许新知的小腿上,用了十足的力:“你给我放开游游!”   许新知吃痛,立刻就松开唐乐游去抱自己的脚去了,只是比起脚更让他在意是唐乐游旁边这个人,这个声音他很熟悉,这不就是他今天要找的人吗?   许新知惊讶的看着周炳文:“是你?”这变化也太大了,这和他记忆中那个土包子完全是两个形象。   周炳文忙着安慰唐乐游,哪有功夫去理他。   许新知一边揉着腿,一边疼得扯嘴:“你是周炳文?”   周炳文和唐乐游都用警惕防备的眼神盯着他。   许新知咬牙切齿,这回道歉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和唐乐游不熟,不会没事找事招呼他,只是前段时间他在谢成俊的生日会上羞辱过周炳文,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被唐家人知道了,那个唐韫亲自来找了他爸爸,然后在他爸爸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不得不答应给周炳文道歉。   前段时间要期中考试,他借口忙着考试没时间,一直拖着没有来道歉,开玩笑,他堂堂许新知什么时候给人道过谦,到时候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偏偏他老爸铁了心要他道歉。   今天是施安湳的成人礼,他爸说周炳文和施安湳关系这么好,肯定会去参加,就逼着他也来了,让他一定要道歉。   他没找到周炳文,只好来问唐乐游,结果一言不合动了手,气氛就这么凝固下来了,双方这么对峙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许新知记得自己的任务是跟周炳文道歉,但现在让他怎么说?他拉不下这个脸,于是他就这么抱着还发疼的腿,干看着大变样的周炳文,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这家伙长得还蛮好看的,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要那么打扮,他脖子很是纤长,又白得很,紧紧的埋在了扣得严丝合缝的衬衣领口里,像一截白笋……领口处那微微外凸的喉结,圆润小巧的一点,竟然有点性感……   再然后许新知的眼就被一个黑影挡住了,他立即就愤怒了,放下还抱着的腿站起来去看谁这么胆肥敢挡在他面前。   呃……   是施安湳……   许新知脸上的肌肉全僵住了。   然而对方根本不甩他,领着周炳文和唐乐游就走了。   “喂!”许新知很是不服气,恨得牙痒痒,偏偏在这种场合他根本无法拿他们怎么样。   那三个人是彻底把他无视了,很快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许新知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捏紧拳头暗自决定下次绝对要找回场子。   ……   这边施安湳带着唐乐游和周炳文来到了大厅的一个罗马柱回廊的小角落。   “不用怕他,他爸爸应该教训过他了,他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了。”施安湳说。   “真的吗?”周炳文其实这段时间都在担心,毕竟他打听过许新知后就知道他那天说的不是假话,一直等着他找上门的时刻,他甚至在心里模拟过好多次见到许新知该怎么办的场景。结果一天天过去,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施安湳点点头:“我想他这次应该是来跟你道歉的,只是开不了口。”   “道歉?”周炳文根本不敢相信许新知那么张狂的一个人会跟他道歉。   唐乐游反而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爸爸教训过他了,还要跟炳文哥道歉?”   “听说的。”施安湳淡淡道。   唐乐游皱鼻子,很是怀疑的说:“我怎么不知道。”   “不信你去问唐韫,他去找的许新知的爸爸。”   周炳文很是讶异:“你是说我爸爸去找了许新知的爸爸?”   “嗯,对。”   周炳文没想到那么忙的唐韫竟然还为了这种事亲自帮他出头去了,顿时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决定下次再和唐韫见面,对方要揉他脑袋就再也不躲了。以后他也要更努力的读书,将来好好报答唐韫。   施安湳看他那么激动的样子,终于露出了今晚上第一个笑容:“你今天很好看,很帅气。”   周炳文突然听到这句话,脸顿时就红了,很是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唐乐游在旁边说:“那是当然,我炳文哥说决不能给你丢脸,好几天前就开始做准备了,专门去找了造型设计师。”   施安湳眉梢一挑,很是惊喜:“真的吗,我很高兴。”   周炳文觉得能得到他这句肯定就什么都值得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对上施安湳的眼睛,非常真诚的说:“今晚是你的生日,我祝你生日快乐,永远都开心幸福。”   “谢谢。”施安湳只觉得心中有暖意在流淌。   “还有,你今晚真的特别特别帅,太有气势了,你不知道,你在上面演讲的时候,下面的人全都是夸你的。”   “他们的夸奖都是客气话罢了,不过,有你的夸奖就够了。”施安湳看着他温柔的说。   周炳文急着证明似的说:“是真的,你那么优秀,任何人见到你都会不由自主的夸赞你的。”   唐乐游皱眉,很是不爽插进话来:“我说你们别那么旁若无人好吗,都忘了还有我在呢?!”   施安湳笑笑说:“我刚才见你们在下面聊了那么久呢,我才和他说几句话而已。”他看了看时间,又说:“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自己玩吧,就不招待你们了。”   唐乐游不耐烦的甩手:“快走快走,少来打扰我和我哥。”   周炳文朝他挥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的。”   “嗯,那我走了。”   唐乐游朝施安湳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能的你,就知道缠着我哥。”   之后周炳文和唐乐游又找了个地方闲聊,期间又遇上不少来打招呼的人,还撞上了米馨,但他们谁都没搭理谁,就当没看见。   等到21点的时候,周炳文收到一条信息,施安湳给他发来的,让他21点半之前到酒店七楼的706房间。   周炳文问他的什么事,然后收到了一个四字回复:生日礼物。   ……   周炳文跟唐乐游解释了一下施安湳找他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唐乐游很是缠着他盘问了一番,才放了行。   周炳文如释重负,赶紧找了酒店的服务员询问路线,抓紧时间上了电梯,差点迟到了。   周炳文来到约定的地点,房间门没关,推开即可进入。   他走了进去,房间内很昏暗,里面没有任何人,最显眼的是屋子中间的一张单人床,床边还有一个半人高的置物架,上面搁放了一些药瓶和不知道做什么用途的工具。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从卫生间里出来,他用纸巾擦着手,看见周炳文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周炳文礼貌性的回了个礼,明明是施安湳找他却没见他人,反而这个中年男人……周炳文不禁问:“请问您是施安湳请来的纹身师吗?”   男人点点头,没再理他,拆开一次性橡胶手套戴上,然后给工具消毒。   说实话周炳文对纹身还是有些陌生的畏惧感,那天施安湳跟他提了纹身做生日礼物的要求后,他有在网上查询过,除开有诸多注意事项,疼痛也是必然的。   他并没有查到关于朋友间纹上对方名字就会一辈子在一起的说法。   纹名字的主流说法是:恋人、偶像以及宗教信仰。   那个纹身师的男人还在调弄他的瓶瓶罐罐。   周炳文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他舔舔发干的嘴唇,说:“能问您一件事吗?”   纹身师语气冰冷,无甚热情:“说。”   “如果一个人要求另一个人在他身上纹上他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纹身师的手顿住,表情上显露得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无聊:“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   周炳文垂下头,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纹身师终于做好了准备工作,说:“过来,卷起裤管躺下。”   周炳文迟疑了片刻才走过去,将裤管卷起,然后躺在了单人床上。   纹身师先是拿着棉签和酒精给他的左脚脚踝处消毒,酒精冰沁的凉意然他有轻微的颤抖,而这颤抖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产生的就不得而知了。周炳文不敢去细想施安湳让他在脚踝处纹纹身的深意。   纹身师清冷的声音响起,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有点痛,忍住。”   周炳文轻轻“嗯”了一声。   纹身的步骤其实很简单,但细节繁琐,非常考究纹身师的手艺。不过施安湳请来的人自然不会差。   先是涂上转印,将图案印在他脚踝处的肌肤上,接着是割线,用纹身机跟着线条割出基础形状。再然后就是打雾,也就是所谓的上色,根据颜色的深浅,需要用大小不同的针刺入皮肤进行上色,这个步骤是最疼的地方。   由于施安湳提供的图案是纯黑色的字符,不像图案需要上高光,所以省去了这个步骤。   周炳文咬着牙,默默忍受着皮肤上传来的尖锐的煎熬。纹身并没有想象中疼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却也差不到哪儿去,他的小腿甚至抽搐过几次。在脂肪少的地方纹身,尤其是后腰、脚踝,锁骨,是最为疼痛的。   整个过程差不多耗费了半小时左右,这个将近半厘米宽,三厘米长的字符纹身终于结束了。   周炳文躺在床上,眼神有些飘,额头上都是冷汗。   “24小时不要沾水,别用袜子捂着,之后洗澡也只能淋浴。三天之内会有死皮脱落,不用在意,差不到一周后会痊愈,这期间注意饮食清淡,作息规律。”   “好……”   “你可以再继续躺一会儿,你朋友付过钱了,我走了。”   “再见……”   纹身师很快收拾好东西,手脚麻利的离开了房间。   周炳文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等屋子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意识才终于由云端飘回了地面,有了点真实感。   不管施安湳是出于何种目的,他想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周炳文无法拒绝。   又不知过了多久,等疼痛感渐渐麻木缓解,他才努力坐了起来,这才看见了脚踝处究竟纹的是什么。   第一眼看去只是个细长的普通花纹,但藤线蜿蜒缭绕,又纹在脚踝那个位置,那里的肌肤过于白皙单薄,黑与白、强与弱的对比下就显得很是引人注意,对于周炳文这种直男审美的人来说,竟然也产生了一种诱人的感觉。   再仔细看那花纹,多看几眼后,依稀就能认出那是几个变形后的花体英文字母,连起来应该是“S.A.N”。   周炳文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疼得他吸了一口气。   他又重新躺了回去,脑子里都是那个“S.A.N”的图案,心里有慌乱有悸动。不知是不是因为将才太痛,消耗了他过多的精神和体力,渐渐的竟然睡着了。   等施安湳进来的时候,叫了一声周炳文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他走到床边,见他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有些疲惫。   施安湳去卫生间给唐乐游和他父亲打了电话,说周炳文在他这里睡着了,明天再把他送回去。唐乐游嚷嚷着不信,非要等周炳文一起回去,施安湳只好拍了周炳文睡着的照片给他才消停下来,勉强答应让周炳文睡在他这里。   施安湳揉揉眉心,累了大半天终于能清静下来了。   而此刻,一想到他即将得到自己肖想已久的生日礼物,所有疲惫和烦闷一扫为空,甚至精神也兴奋起来。   他走到床边坐下,满怀期待的轻轻抬起周炳文的左脚,那处最为嫩白的肌肤上,如愿以偿的纹上了他设计了几晚上的图案,嵌合得如此完美,他简直要为此痴迷。   看着这个“S.A.N”的图案,他有了一种印戳盖章的占有感,仿佛纹上了这三个字,周炳文这个人就完全属于他了一样。   他不敢用手去触碰,生怕弄疼了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只能捧起他的脚,用嘴唇在侧旁的肌肤上留下一个吻。   心脏在鼓噪跳动,他满腔柔情的呢喃:   “真好。” 第48章 、illusion48   周炳文本来睡得并不沉, 可能是因为心里惦记着要等施安湳, 在睡梦中他的意识一直如有所觉。   所以当察觉到有人触碰他身体的时候,他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见施安湳在解他的衣服扣子,西装和里面的背心都已经被脱了下来, 就剩里面的衬衣了。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躺在床上的, 视线朦胧恍惚中, 施安湳跪在床上垂着头俯视他, 双手还放在他的胸口上。   “醒了?”   周炳文双手撑着床坐起来,一时间意识还没有真正恢复过来,他低头, 看见自己敞开的大片胸膛, 扣子还剩下三颗。   “穿着西装睡觉会不舒服, 想给你换睡衣。”施安湳指着旁边叠放整齐的一套新衣服说。   那确实是一套睡衣。周炳文伸手拿过来:“我自己换吧……”结果手刚触碰到衣服, 他想起自己还没洗澡:“我先去洗个澡再换。”   “你忘了24小时之内还不能洗澡,伤口会感染。”   “哦……那我去卫生间擦洗一下好了。”不洗澡就睡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施安湳立即扶起他要下床的腿:“你确定你走得动路?”   周炳文转头看他, 很快视线又移向他抬着自己小腿的手。   施安湳见他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地方看,不禁问:“怎么了?”   周炳文觉得很不自在,找了个借口说:“想喝水了。”   “你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拿。”施安湳把他的小心腿放回床上, 起身去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给他。   周炳文接过水喝了一口,盯着自己脚踝的纹身发呆。   “喜欢这个纹身吗?”施安湳轻声问。   周炳文看着那个弯绕缭绕的花纹,点点头:“很好看,你一定设计了很久。”   施安湳的拇指指腹轻轻摸上他纹身周围的肌肤, 他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什么:“我真的很高兴……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周炳文的腿稍微往后退了一点。   “弄疼你了?”施安湳问他。   并不疼,只是有点害怕。周炳文却点点头:“有点疼,火辣辣的。”   施安湳满是歉意和怜惜的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   周炳文敛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施安湳摸摸他的脸说:“你的脚今晚还是少走路,我背你去卫生间。”   “其实只是皮肤上痛,脚底板又不痛。”周炳文说。   “走路要用力,扯到皮肤就不好了,万一要是碰到哪里,就更糟糕了。”施安湳在床边半蹲下,偏转头对他说:“听话,到我背上来。”   周炳文看着他宽阔的背,比自己的要坚实可靠很多,想想他已经成年了,已经是个有担当的大人了。   他攀上他的肩,将身体的重量压在他的背上。   施安湳抬起他的双腿,站了起来,一步步稳健的走到浴室里,然后把他放在洗手台旁边。   “你在这里站一会儿,我去端凳子来。”   周炳文点点头,一侧头就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睡乱的发型,凌乱大敞的衣服,配上他颇为冷漠的表情,竟然有几分浪荡子的味道。   施安湳很快端了凳子进来,小心扶着他坐下。   “我开热水给你擦洗。”   周炳文说:“我自己来吧,又不是生病得不能自理了。”   “胡说什么呢!”施安湳不赞同他这么咒自己:“你送我了这么一份大礼,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周炳文拉住他洗帕子的手,说:“今天你已经很累了,早点去休息吧,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施安湳却坚持的说:“不累,我帮你洗。”   周炳文笑了笑:“我怎么感觉你精神还很好的样子。”   施安湳拧好帕子,捧着他的脸一边擦洗一边说:“因为我很高兴。”   周炳文仰着脸与他对视,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连对方呼出来的热气都能感觉得到:“是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高兴,还是因为我给你的生日礼物而高兴。”   施安湳用毛巾摩挲他的耳根,轻柔的清洁。   他勾唇而笑:“是因为你。”说着他转身去洗水槽清洗毛巾。   周炳文看着他挺拔而修长的身体,他还穿着宴会上的那身西装,修裁合身,将他称得器宇轩昂,比明星还要耀眼。   施安湳展开被烫得冒热气的毛巾,整个覆盖在周炳文的脸上:“盖一下,有助于舒缓神经。”   周炳文只觉得脸上一烫,视线全都被遮盖住了。   施安湳俯身,对着那嘴唇凸起的位置,隔着毛巾轻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离开,对方并无察觉。   “好了,接下来擦身体。”   毛巾被掀起,周炳文的视线又见到了光亮,他看见施安湳正嘴角噙笑的看着自己,眼波中有他不清楚的情绪在流转,他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   周炳文任由他脱掉自己的衬衣,以及裤子。   他光溜溜在坐在凳子上,四肢舒展,方便施安湳为他擦洗身体。   先是背部,然后是胸膛,双臂,双腿,为他擦洗左脚的时候尤为小心谨慎,那慎重无比的表情好似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   周炳文被他过于紧张的表情逗笑了:“不用这么小心的。”   “要的。”半跪在地上的施安湳抬头认真的说,他单手捧着那只纹了身的脚,凑近用嘴唇吹拂,吹了好一会儿才问周炳文:“还痛吗?”   周炳文将才有一种他的嘴亲上纹身的错觉,他摇摇头:“不痛了。”   施安湳轻轻放下他的脚,又起来去洗毛巾,这种毛巾是一次性的,洗完那最后一个地方就该丢了。   周炳文见他再次在自己面前半跪下来,不禁问:“怎么了,不是洗完了吗?”   施安湳将毛巾直接覆盖在了他的某一处,说:“这里难道不清洗吗?”   那滚烫的温度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某个地方有略微苏醒的迹象。周炳文脸色涨红,他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毛巾,磕磕巴巴的说:“这里,我我自己来……”   施安湳笑:“害羞什么,我来就不可以吗?”   周炳文别开脸,完全不敢与他对视,他拽紧毛巾,右手用力的捂着某一处。他耳朵里传入他的轻笑声,听得他又恼又气。   施安湳说:“那你快洗吧,虽然开了空调,但还是同意着凉。”   周炳文手动了动手,顿觉不对,他猛然回头,看见施安湳正一脸戏谑的盯着他呢。   他不由得恼怒的吼了他一声:“你先出去。”   施安湳低笑两声,牵过他的左手覆盖在自己的双眼上:“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我不看就是了。”   周炳文看见自己的手刚好盖住他的眼,只看得见他高挺的鼻梁和向上翘起的薄唇。陡然间他觉得自己的手很烫,烫到了他心里。他有些自暴自弃的草草搓揉几下了事,然后撤回了盖住施安湳双眼的手,恶声恶气的说:“好了,我洗完了,要回去穿衣服。”   施安湳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站了起来,一手楼过他的腰,一手抬起他的双腿,直接给抱了起来。   “喂!放我下来。”周炳文挣扎着要下来:“我还没瘸呢!”   施安湳说:“别乱蹬,碰到伤口就不好了。”   “这姿势也太羞耻了!”他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被这么抱。   好在卫生间离床的位置并不远,几步就到了,他也少受了煎熬。   施安湳把他轻放在床上,说:“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周炳文赶紧穿上睡衣,发烫的脸一直没褪去温度,穿裤子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个S.A.N的纹身,周围的皮肤还红红的,看起来很可怜。施安湳每次看到这处的时候,不论的眼神语气还是手上的力道都会变得更轻柔。   周炳文有种被精心呵护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糟糕却又不坏,他很矛盾。   这时,床边搁放的施安湳的手机亮了起来,是一条新闻推送,手机屏保的画面是上周他们去海边玩,他穿着女装在喷泉旁和他拍的合照。   周炳文不是没让他换一张,却被干脆的拒绝了。   很多事情,真得不敢深想,他选择忽略和停止探寻。   没多久,施安湳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他穿着同周炳文身上同款不同色的睡衣:“很好看。”   “什么?”   施安湳上床,与他并排坐在一起,两件睡衣挨着,他指着他身上的睡衣,别有深意的说:“你穿上这个很好看。”   周炳文不知道这么一件纯色的普通睡衣有什么好看的:“还好吧。”   “哎,你不懂。”   周炳文以为他说的是他不懂审美,只好无奈的说:“好吧,我不懂。”   “算了,睡觉。”说着就拉着周炳文一起躺了下来。   周炳文刚枕上枕头就侧过头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对艺术审美这种东西没辙,不过你穿着是很好看的。”   “傻瓜。”施安湳弹他脑门。   周炳文弹回去:“你才傻瓜!”   “笨。”   “你才笨!”   “蠢。”   “你才蠢,你才蠢!”   “呆。”   “你才呆!!!”   “帅。”   “你才帅,你才帅!”   “哈哈哈哈哈……我本来就很帅,你怎么那么蠢……”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周炳文一个人了。   他坐起来看见床边空出来的位置还有些懵,施安湳去哪儿了?打开手机一看,是早上8点,昨天晚上他和施安湳闹腾到一点半才睡觉。   屏幕上有一条微信消息,点开看是施安湳的留言。   illusion:有事回本家处理先走了,茶几上为你准备了换的衣服,我安排了司机在楼下等你,吃完早饭后可以让他送你回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周炳文顺手回了个:“好的。”   他下床,看见脚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不过周围出现了一些很浅的白色死皮,他忍不住用手去碰了一下,已经不疼了,只有一些微微的钝痛。   走进浴室,他打开水龙头打算洗脸,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立刻就被惊住了。   施安湳没有说错,这身睡衣穿在他身上真的还挺好看的,明明只是简单的纯色睡衣,竟然能有这样的效果,真神奇。或许这只能说施安湳很会挑选衣服吧。   一想到施安湳就想到刚才那条短信,他说他有事回本家处理。   每次他提起本家都没什么好事,也不知道这次回去是什么原因,希望不要遇到麻烦事才好。   等他换了衣服吃完早餐,已经是9点了,按着施安湳留给他的司机号码拨出去,司机回复已经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周炳文赶紧上了车:“不好意思啊,让你等这么久。”   “没事的,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司机人很爽快,问他:“去哪儿?”   周炳文报了家里的地址,结果车才刚开了不到十分钟就接到了个电话。   电话号码有些熟悉,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喂,你好。”   “我是米馨。”   周炳文没想到有一天米馨还会亲自给他打电话,不过他并不想和这个女生再有任何接触。   米馨见他没说话,直接表明她的目的:“我想和你见一面。”   周炳文冷淡的拒绝:“抱歉,我没时间。”   “那我亲自上门去你家?”   “我并不在家。”   米馨那边静默了片刻,说:“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许新知一直和我关系不错,他的要求我没法拒绝,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然后?”   “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你的道歉的方式和语气让人觉得很廉价。”   “周炳文!”   “我收到你的道歉了,不过原不原谅你是我的事,我决定不原谅你,更不会和你见面。”   米馨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有施安湳给你撑腰,就能目中无人了?”   “并不是,经过上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   “尊严是靠自己挣的,一味的忍让和退缩得来的只会是更疯狂的欺辱和掠夺,你想教训我随时都可以,我保证不跟施安湳提一个字,但我的态度不会改变,不想和你谈就是不想谈。”   米馨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的尊严值几个钱,信不信我一句话……”   周炳文直接挂了电话。   这一次出奇的,他内心很平静,不再气愤,也不再难过。   他脑子里闪现昨晚施安湳站在发言台上的样子,格外的遥不可及,高贵得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米馨大概就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是高人一等的天上的云,他们这些地上的泥只配被踩在脚下摇尾乞怜。   周炳文不甘心,他总有一天要这些人再不能对他指手画脚。   ……   米馨是一个雷厉风行,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她说过要来唐家找周炳文,就一定会去。   所以当周炳文刚到家的时候,就看见米馨和唐乐游坐在客厅里了。   “哥,你终于回来了。”唐乐游一见他,就大声招呼起来。   周炳文找他点点头,然后走到米馨面前说:“我记得我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和你见面。”   “你开个条件吧。”米馨表情非常平和。   “我对你的条件不感兴趣。”周炳文知道她缠着他的目的,无非是想知道施安湳的“女朋友”是谁。   “只要你说出施安湳的女朋友是谁,哪怕是你要求让米家帮助你爸爸的事业也可以,听说他最近在跟一个项目,正好我们在里面有人,可以提供一些便利。”   周炳文不解,只不过是个女朋友而已,又不是结婚对象,她为什么非知道不可:“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你一定知道,那天白天,他是和你一起去海边的。”   周炳文对她调查得这么彻底感到非常烦躁,也很担心哪一天就被发现了,一想到这里他就怒不可遏:“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他只不过交了个女朋友,而且说不定哪天就分手了,那他以后再交别的女朋友呢,每一次你都要去拆散吗?再说,你应该能感觉到,他不喜欢你。”   米馨脸色寒如冰霜,她眼眶陡然就有些发红:“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我只需要保证米家和施家的联姻不出现任何问题就可以了。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看得出来,他对那个女生是认真的!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周炳文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出认真的:“只有两三张照片而已,你凭什么认为他是认真的。”   “周炳文,我不想跟你争论真不真的问题,你这种直男脑袋懂个屁。我只想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你告诉我,条件可以开得再高一些。”   “抱歉,我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这种拆散别人的事我也做不出来。”周炳文僵硬的说。   米馨还想说什么,唐乐游就已经很不耐烦的下逐客令了:“你别说了,我炳文哥还差你那点东西,你以为我们唐家会给不起?你和施安湳的事不要牵扯我哥,OK?你可以走了。”   米馨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坚定地看向周炳文:“难道你要我亲自去找施安湳的爷爷?到时候这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他爷爷的手段你可能不清楚,施安湳清楚得很,你把这句话带给他,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周炳文讽刺的对她说:“你刚才都说了,施安湳对那个女生是认真的,所以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要不折手段的去拆散他们,你可真恶心。”   米馨脸色阴沉:“随你怎么说,我们两家的联姻是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的,你既然怎么都不肯说,就把那句话带给施安湳吧。”说罢米馨就快步走出了别墅。   唐乐游走到门口看她真的走了,赶紧跑回来问周炳文:“哥,施安湳女朋友是谁啊,你能告诉我不。”   周炳文跟米馨吵了一家,脑子里还嗡嗡的,心都静不下来,没心思去理会唐乐游的提问,只能敷衍的摇了摇头。   “我又不会说出去,我是你弟弟啊,你都不告诉我。”   怎么可能说出口?周炳文除了摇头还是摇头:“真不知道,你别问了。”   唐乐游满脸失落。   周炳文想起刚才米馨的威胁,心里又担忧起来:“施安湳的爷爷真的很恐怖吗?他真的会因为这种事教训施安湳吗?”   “很恐怖是真的,教不教训这种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只是交了个女朋友,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唐乐游不确定的说。   他们学校谈恋爱非常正常,老师都不管的,反正成绩差了,分班会教他们做人。   周炳文以前老家的学校把早恋管得特别严,甚至还有因此被退学的,一直以来谈恋爱在他心中就跟洪水猛兽一样凶残,直到来了这里后被刷新了三观,才渐渐能正面这种事。   而且施安湳都十八岁了,难道谈恋爱也不可以吗?   周炳文又想到米馨刚刚说的那句话“施安湳对那个女生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吗?   “游游,你觉得施安湳对那个女生是认真的吗?”   “米馨说的话你也信啊,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她也许并没有多喜欢施安湳,但她很爱面子,上次施安湳的做法相当于扇了她一个耳光,你都不知道背地里多少人笑话她,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是很多人喜欢吗,我们年级好多男生都说她是女神,怎么会有人笑话她?”   “喜欢她的人多,讨厌她的人也不少啊,尤其是那些嫉妒她的女生。”   “她真的会去找施安湳的爷爷吗?她明明有那么多人喜欢,为什么偏偏不放过施安湳。”   “谁让他姓施呢,又是继承人,总要联姻的,米家和施家关系是最好的,联姻是两家都所希望的。”   “那你呢,以后也会联姻吗?”   “不知道啊,到时候再看吧。”唐乐游无奈的叹了口气。   周炳文听着,心里头堵着慌,偏偏又无处发泄。 第49章 、illusion49   游园。   施家后院。   这是施安湳从小生活成长的地方。   喜怒无常的施翰英, 聒噪嚣张的八哥三更, 缄默阴沉的仆人,时不时秘密送进来的美貌男女,还有那曲昆腔的《游园惊梦》……组成了施安湳童年的的所有记忆。   “不到园林, 怎知春色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他甚至能将这段曲目给倒背出来。   施翰英闲来无事, 总会在游园里放这首曲子,清醒的时候听,睡着了也听, 喝茶喂鱼的时候听, 连咒骂殴打他的时候也听。   这首曲子好似是他的命根子一样。   施安湳静静的站在月台上, 清晨的游园格外的清冷, 初冬时节,零星的灌木开始落叶, 被晚风一卷,落入池塘中,平添了几分萧瑟感。   西厢房的门打开了,施翰英从里面出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肢纤腰细,很是漂亮,更漂亮的是他赤裸的一双脚,如玉雕琢, 正踩在屋内的地毯上。他双眼很是灵动,扒着门框朝外好奇的张望。   看到施安湳的时候充满了探究和打量。   施安湳朝他勾唇一笑。   那少年立刻警惕起来,眼神中满是敌意。   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施翰英的眼睛里,他脸色一凛,对那靠在门框的少年怒叱一句:“滚进去,丢人现眼!”   那少年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几欲滴落下来,盈盈怜怜的看着施翰英,却被他满目的煞气给吓得连滚带爬跑了进去。   施翰英转头再面向施安湳的时候,脸色瞬间平缓下来,好似将才发生的一切不曾存在过。   施安湳站走下踏跺,来到中庭。   施翰英也从回廊里走了出来,一边理着袖扣说:“你也成年了,在外面玩玩我也不说你什么,但要记得分寸。”   施安湳知道他指的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施安湳一想到周炳文脸上就有了笑意,他说:“我很喜欢他。”   施翰英目光如炬,裹挟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哪家的女孩子?”   施安湳知道他心里已经在计较了,全看他“女朋友”的身价够不够他做出让步,毕竟也不是非米家不可,只要获得的利益够高,他也能舍弃米家这个盟友。   “还早呢,这件事留到以后再说,指不定到时候会是个大惊喜。”   施翰英冷冷的瞥他一眼,很是怀疑:“你这种白眼狼能喜欢上的人,我也很是好奇啊。”怕只怕这个所谓的“女朋友”是个抛出来诱导人的烟幕弹。   “我为什么不能有喜欢的人,至少我觉得我还挺专一的,并不喜欢枕边人像衣服一样换来换去。”   施翰英目色如刃,眉间悬针纹深如红痕,那怒意风雨欲来,好似个要发狂的魔头。   施安湳自顾自的说:“我把他撰在手心里,又听话又乖巧,绝不会做出任何忤逆我的事来,他头脑很简单,满心的只装得下我一个人,爷爷,你觉得这样的人好不好?”   爷爷这两个字,已经很多年没听他喊过了。施翰英的脸都在抽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着施安湳嘶吼了一声:“滚!给我滚!”   施安湳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不是你叫我来的么,怎么又让我滚,你这是在嫉妒有人真心待我吗?”他和施翰英相处这么多年,最了解哪个地方是他的痛点。   施翰英抬头就是一个巴掌,施安湳没躲,硬生生受了下来。   他嘴角带着越发深意的笑,一字一句的说:“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怎么就发这么大的怒,小心身体。”   施翰英捏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再不规矩,我可以把你继承人的身份给撤了!”   施安湳任由他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脖子,神色镇定自如:“你可以试试啊,看他们同不同意。”施安湳将他的手慢慢扳开:“你太霸道了,把他们都快逼疯了,你猜,他们在我身上压了多大的赌注,嗯?”   施翰英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全都鼓胀起来,嘴唇开始发抖:“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好得很啊!”   “如果你说的是让我跪着长大,我并不觉得你养我跟养狗有什么区别。”施安湳偏头看向西厢房,雕花窗棱边躲着一张白生生的脸,正是刚才那个赤脚的少年在偷看。   施安湳哂笑:“你沉迷在你的温柔乡不好么,把位置让出来吧,他们一个个饿得像只剩皮包骨的僵尸,都仰着脖子想喝口热血,太可怜了。”   “所以你一直等着这天是吧,以为成年了就真的翅膀长硬了?可笑!”施翰英很是不屑的冷笑起来:“凭着你们这些小伎俩就想斗过我?做梦!”   “不敢不敢,毕竟我爸还是和您站在同一条战线的。”   “愚蠢,你以为他们对你又有几分真心,不过哄骗你,把你当棋子在耍罢了。”施翰英对他的嘲讽有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他这副嘴脸,施安湳最是印象深刻,他看不起任何人,稍微有一点点不顺心不如意的地方,就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用一种神看凡人的轻蔑神情,将你踩在泥坑里,还要碾上几脚。   大约谁在他眼里都是低下的、愚蠢的、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反抗得了他。   施安湳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被他当玩意儿一样随意揉捏,轻则罚跪,重则打骂。口口声声是在用心培养他,教他成器。   那时候他懵懂无知,稍有不对就会换来刺耳且无情的辱骂,使得他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蠢笨如猪狗。   好在上学后,名列前茅的成绩单和老师同学的夸赞做不得假,才让他稍微有了点信心,偏偏在施翰英这里得不到丁点好话,他再如何努力,换来的都只是他的蔑视和不屑。   施安湳以前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培养继承人,他问过别家孩子,除开严苛的教育之外,他们之间的生活环境简直天差地别。大家族的继承人大多被当做公主王子在教养,过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奢华生活,对比最为强烈的要属米馨,在米家,她作为继承人犹如女王一样,说一不二,没有任何人敢造次。   反观他施安湳,低贱得像个狗一样。   不过他现在明白了。   施翰英就是喜欢玩弄人罢了,他的父亲,母亲,叔叔伯伯,一家子人都被他搞得像神经病一样,对他又敬又怕,全然被玩弄于股掌间。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看这些人惶恐、不安,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却不得不为了钱财摇尾乞怜。   但是蝼蚁疯起来,也能要大象的命。   施翰英可能永远都不会懂这个道理。   施安湳看着他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姿态,缓缓开口:“你不懂的,到底谁才是棋子。”   ……   周炳文从米馨走后,脑子里就乱成一团。   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也不能细想深究,让它躲在角落旮旯里,生霉也好,受潮也好,腐烂掉最好,就是不能摆出来。   周炳文坐在桌子前,面前是摊开的练习册,半个小时过去了,没翻过页,甚至一大半面积还是干干净净的。   连男女之情都不敢想的他,更别提男人与男人……   如果单独在他面前提到“同性恋”三个字,他简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也并非是歧视,只是因为这东西太遥远,太模糊,太不真实,而且还有强烈的罪恶感。   但是一旦这个人换成施安湳……   能挑出施安湳有什么缺点吗?并没有,除开脾气古怪了些,他真的很完美。   如果从一个女生的角度出发,施安湳会是一个优秀得过分的男朋友。他有着出色的家世,优异的成绩,迷人的外表,没有一个女生不动心的。   想想米馨,多少男生心中的女神,不也折在施安湳的脚下吗?   那么施安湳呢?真的如他猜的,对他抱有那样的心思吗?   施安湳是他的好兄弟好哥们,对他帮助良多,如果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又该怎么办?   会觉得耻辱吗?不知道。但他会觉得害怕,他对这种感情陌生害怕。   施安湳对他的影响太深了,呼吸之间就能左右他的想法。   越是相处久了,越是拒绝不了这个人,他无法抑制的对他纵容忍让。   这种失控感令他惶恐。   ……   施安湳发现周炳文在躲着他。   即便两人现在是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写作业的时候手肘和手肘都能不经意的挨在一起,但他明确的感受到了来自周炳文的疏离感。   学还是一起上一起下,晚上也还是会到他家去做功课,可言行间的亲昵感不见了。   这种情况持续两天后越演越烈,甚至开始找借口不和他一起吃饭了,连晚上回家补课的事也推辞掉了。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早点睡觉。”周炳文的手有些不安的摸着书包带子,他酝酿了许久才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可还是怕施安湳生气。   施安湳问他:“哪里不舒服。”   周炳文越发紧张,五指将书包带子摩挲个不停:“头有点晕。”   “那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不用的……”周炳文赶紧阻止他:“睡一觉就好了。”   “你这样我很担心。”施安湳抓住他无处安放的手:“你在紧张什么,很不舒服吗?”   “没,没有……”   “我叫医生。”施安湳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他有专门的家庭医生。   “不用了!真的不用!”周炳文去抓他的手机,却被他圈在怀里。   施安湳低头看了他一眼,将他的慌张害怕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把还未拨出去的电话挂掉,松开怀里的人:“说吧,为什么最近开始躲着我?”   周炳文别开脸,他不是个擅长说谎和隐藏情绪的人:“真的只是不舒服而已……”   “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你别多想。”   “你这样子怎么能不让我多想?”施安湳拉过他的手臂让他正视自己:“还是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要和我绝交?”   周炳文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很快就垂下了头,声音微弱的说:“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过。”他很慌,生怕说错了什么,又被他发现了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施安湳没好气的说。   周炳文抽回自己的手,只能用沉默应对。他也不想这样,可他真的很害怕。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过了许久,施安湳才无奈的说:“行吧,你回去吧。”   周炳文不知自己怎么了,听到他这句话本该松口气,现在反倒更难过了。   施安湳转身离开,朝着自家走去。   周炳文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能扯着书包带子心神不宁的回了唐家。   接下来两天,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现在已经不再是周炳文单方面的躲着施安湳,施安湳也没有再主动与他有多余的交谈。   吃饭,补课等约定俗成的事情,也在两人的沉默中取消了。   明明两人每天有将近14个小时的时间在一起,却如同陌路。   这对周炳文而言,分秒都是煎熬,可让他再与施安湳恢复以前的关系,他又惶惶不安。如果施安湳对他的感情如同他猜想的那样,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万一施安湳对他只有单纯的兄弟情呢?要不要去问一问?可他又该如何开这个口。   日子又过去两天,周六来到,下午两节课上完后就是难得的假期。   两人的关系还是没有任何改善,周炳文忍不住泄气。天天和施安湳坐在一起,肢体上难免触碰,每一次他都心如擂鼓。有时候一些必不可少的话,比如施安湳要出去,对他说的“让一让”,这么简单的三个字,也能让他慌乱到不知所措。   最后一节课是物理,在周炳文有神无力的状态下终于缓慢的结束了。   他站起来默默让出位置,心想今天下午和明天就见不到施安湳了,说不清心里是松一口气还是更难过。   眼角余光偷偷瞄到施安湳收拾好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快就从从里面走了出来。周炳文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心口闷得慌,才开始磨磨蹭蹭的收拾自己的书本和作业。   施安湳可能已经坐上车回家了吧……周炳文这么想着。   他把书包搭在肩膀上,叹了一口气,慢慢出了教室。   突然手中一空,书包被抓走了。周炳文心里想着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去,竟然是施安湳站在教室门口等他。   “家里的地暖装好了,去看看吧。”施安湳如是说,嘴角还带着笑。   周炳文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身体比脑袋还要先做出决定,直接点头同意了。   “走吧,赶快回家。”施安湳提着他的书包,迈着长腿朝前走去。   周炳文满脑子都是要跟他走,什么害怕慌张在他的主动邀请下全都成了渣渣,只要施安湳对他有所要求,他总是不能自己的就凑了过去,顺从他将就他。   等上了车后,他才稍微的冷静下来,想起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竟然生出了些许愧疚。   但是施安湳只字不提。   他正在兴致勃勃的对他安利自己的新卧室:“你去看了一定会喜欢的,很漂亮很舒服,说不定晚上都不想回去了。”   周炳文也跟着笑了起来,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和施安湳在一起,哪怕是说着没营养的对话。   得过且过吧,只要施安湳不说,他也不问,就这么蒙着眼闷着头走下去,赚一天算一天。   周炳文脸上笑着,心里却想哭。他想永远的和施安湳保持这种单纯的关系,是朋友,是兄弟!   ……   二楼的房间装修了将近十天的样子,终于完工了。   施安湳领着周炳文上楼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得意又神秘。   “什么啊,真的有这么好吗?”周炳文不觉得一个房间能装修出个什么花样来。   施安湳手放在门柄上,说:“你肯定惊喜的。”   房门慢慢打开,有光亮透了出来,周炳文不由得抻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里面真是完全的大变样,一眼望去是平整整的一大片,全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没有床,也没有柜子,只有零星散落在角落里的抱枕和玩偶。   “怎么会……这样啊……”周炳文确实是没想到卧室会变成这样。   “进来,脱鞋洗脚换衣服。”施安湳这才打开门口侧面墙上的门,里面竟然是卫生间。   周炳文跟着进去,按着施安湳的要求洗脚,换上特意准备的居家服。   卫生间的尽头还有另一扇门,打开后直接是房间的另一侧。从这个角度才能看见房间里还是有衣柜和书桌的,原来都隐藏了起来。   “来,过来。”施安湳牵着他的手,领着他踩上了毛茸茸的地毯,然后来到了这间大屋子的中央。   脚踩着的地毯特别软,也特别暖和,让周炳文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   施安湳接着坐了下来,朝他招了招手说:“你也坐下来。”   周炳文坐下后,说:“这可以直接当床睡了,还可以在上面打滚……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安地暖的?”   “你只猜对了一半。”施安湳说着就在地毯上躺了下来。   周炳文赶紧爬了过去,凑到他旁边问:“还有一半呢,是什么?”   施安湳笑着对他说:“你猜。”   “我怎么猜得着,你做事总是那么神神秘秘的。”周炳文趴了下来,感受着地毯的柔软和温暖:“哎……真的好舒服啊。”   施安湳用手肘撑着头看他:“想不想就这么睡一觉?”   “这个可以有!”周炳文去抓了一个靠枕抱在怀里,用脸在上面蹭了蹭,觉得幸福极了。他这两天因为冷战的事都没睡好,现在又是下午,躺在这么软绵绵的地方,睡意很快就涌了上来。   “那就睡吧,睡醒了我们去外面吃好吃的。”   “好啊好啊。”周炳文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施安湳起身去关掉大灯,只留下个昏黄的壁灯,整个屋子顿时变得很温馨。   周炳文入睡得很快,他睡眠一向很好。   施安湳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入眠的样子,视线缓慢的游移。   这套居家服,他选的是一条七分裤,能露出小腿肚,自然也将脚踝展露无遗。   周炳文睡觉爱平躺,脚也伸得很直。   “周炳文?”施安湳喊了一声。   房间里只有周炳文均匀的呼吸声。   施安湳朝前跪走了两步,抬起他的左脚,停顿了片刻,见他没有反应,将脚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纹身的伤口几乎痊愈了,连白色的死皮也不再掉落。在昏暗的壁灯下,他要凑得更近些才能看得清上面的花纹,那妖娆的线条,攀缠在脚踝之上,是他名字的缩写,漂亮得一塌糊涂,全然都是诱惑之意。   他自然是抵不住这种诱惑的,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周炳文会赤脚在这房间里行走,爬动,打滚,睡觉……他的呼吸就急促得有了热度。   嘴唇贴上那小小的纹身,舌尖滑动舔舐,啮齿啃咬,仿佛那是世上最甜美的珍馐,没有必要忍耐,他等这一刻太久了。从有了安地暖想法的那一刻,他就备受煎熬的等着这一天。   他的拇指将他的五根脚趾一一揉过,唇齿紧贴着他脚背上的经络骨骼,将这一切全都给吞噬掉。   陡然间他所有的动作停顿住。   周炳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正用手肘撑着身子,瞪大了眼睛与他对视。 第50章 、illusion50   施安湳从他黑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冷静的脸, 他并不害怕这一刻的到来, 也随时准备好了迎接周炳文的惶恐和抗拒。   周炳文被吓得不轻,他瑟缩的往后退,却因为左脚被某人抓在手里, 根本挪动不开。   他想抽回自己的脚, 反而被对方用力往怀里带。   “放, 放……开……”周炳文惊慌得连挣扎都变得小心翼翼, 施安湳的表情太镇定了,做这么变态的事情被当事人发现竟然没有丁点羞耻感,甚至不躲不逃不道歉, 连谎都不撒。   施安湳手压着他的腿, 跪地前行, 俯身在他上空, 静静的看着他。   房屋里静谧得没有一丁点声音,恐惧在心头放大。周炳文渴望他说出哪怕是简单的“你看错了”、“我只是看看伤口”、“不是你想那样”……只要一句, 简单的,大家心知肚明的谎言也好。   他可以就当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放不开你。”   施安湳轻飘飘第一句话把他的妄想都粉碎了。   周炳文手忙脚乱的推了他一把,连滚带爬的想从房间里跑出去。施安湳将他的腿往后一扯, 轻而易举的就把他再次压在了身下。   “滚开!你这样是不对的,变态!”周炳文用力捶打他的胸口和手臂,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可以见得他下手很重。   施安湳任由他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我亲自己的女朋友有什么不对?”   周炳文被他这句话气得发抖,以往穿女装的种种羞耻感涌上来, 可恨他以前天真的认为那只是迫不得已,谁让他出了个馊主意让不得不长期扮演这个角色。   确实是个馊主意,竟然被施安湳拿住了把柄威逼利诱。   他竟然还脑残的答应下来。   “我不是你女朋友!”周炳文嘶声吼了回去。   施安湳笑了笑:“男朋友也可以。”   周炳文被他笑得一阵恶寒:“你不要笑!你让我觉得恶心。”   “周炳文,我给过你机会的,你自己不但不走,反而朝我跟前凑。”施安湳压着他的双肩,用力摁在地上:“你一次又一次的刺激我,你让我能怎么办?我喜欢你啊!”   周炳文被他那句喜欢吓得脑子一片发白。   “上次在意大利,你说要让我负责你下半辈子,这次因为谢成俊的事情,你穿女装找我和好,我也想放手,我也想放手的!!”施安湳五指捏紧他的肩头,沉声道:“可是你勾勾手指头,我就被你诱惑了,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你觉得他为你做这些事你能拒绝得了?”   “我只是好心帮你罢了,你不要扭曲事实。”周炳文的肩头被他捏得很疼,手用不上力就用脚去蹬他,结果脚又被他用膝盖给压住了。   “米馨和许新知的事情我原本打算私底下帮你解决,然后和你一刀两断,可是你做了什么?穿女装?呵呵……”施安湳痴痴笑了起来。   周炳文听他的笑声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奈何他怎么都挣不开施安湳的钳制。   “别挣扎了,我从小就练过的,除非我放过你,不然你别想从这间屋子里出去。”   周炳文累得全身是汗,终于也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只好躺平不再动作,冷冷的瞪着他说:“那你究竟想怎样?”   “不怎么样,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我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必要的时刻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你说你该怎么办?”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要离开这里,你让开。”   “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你离开,你知不知道这个房间是专门为你才改造的,你才住了一会儿就走,岂不是太可惜了。”   周炳文这才想起刚进屋子的时候,他问了施安湳装地暖的目的,他说他只猜对了一半,原来最终目的是想看他赤脚在这上面走。为了这么变态的爱好改造一间屋子,也只有他能做出来。   “你真是个疯子!”周炳文一想到他醒来看见施安湳亲吻他脚背的画面就恶寒遍体。   施安湳用拇指抚弄他的脸颊:“还不是为你疯的……”   周炳文偏开脸:“你让我觉得恶心。”   “那你就恶心吧。”施安湳不甚在意的说:“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你憎恨也好,厌恶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不会在你身边的,绝对不会!”   “话不要说这么满。”施安湳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腰:“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怎么样。”   周炳文别开头,不想看到他的脸。   “有人欺负你就帮你出头,成绩差就帮你补课,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上哪儿去找对你这么好的人?”   周炳文就是恨他曾经对他这么好,因此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依赖感,连记恨都恨不上。   施安湳见他不说话也不恼,双手缓缓的伸进他衣服里,抚摸他的后背。   周炳文怒视他:“你干什么,把手给我拿出来!”他反手去抓施安湳的手,两只手却都被他抓住,包裹在手心里。   施安湳将他双手反剪在后背,微微仰头看着他说:“你知道吗,在古代的时候只有受宠的妃子才能住进铺有地暖的宫殿,皇帝命人在宫殿的每一处都铺上厚厚的地毯,然后漂亮的妃子就可以穿着轻薄的纱衣,赤着脚在屋子里玩耍歇息。”   周炳文冷着脸被迫听他讲故事,不给于任何回应。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施安湳问他。   周炳文的手还在努力挣开他的钳制。   “最重要的当然是能供君王及时行乐啊!”施安湳说罢陡然将他抱起,然后反身压在地上。   周炳文被他这句话吓得魂不附体,奋力挣扎起来。   施安湳先是压住他乱蹬的双腿,然后抓住他的双手压在他头顶,笑着说:“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周炳文红着眼怒视他,胸膛激烈的起伏着。   施安湳很是欣赏了一会儿脸红气喘的样子,才微微笑道:“你倒是说说,我哪里错了?”   周炳文双唇紧闭,完全一副绝不和你说一句话的态度。   “你不说,我替你说,我只是喜欢你而已,趁你睡着了,偷偷亲了你的脚,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我就十恶不赦了?我以往对你付出的一切就全然抹灭?”   施安湳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面对面,斥责的说:“你得了我这么多好处,一个不高兴就拍拍屁股走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周炳文狠狠的瞪着他,很是不满他故意扭曲事实。   “你欠我多少你心里清楚,现在你厌烦了,就想把以前的事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要是当初你被李珊欺负没有我帮你,你想想你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都不懂得感恩吗?”   周炳文被他呵斥得忍无可忍:“我没有!”   “那你就还给我啊,把欠我的都还给我!”   “好啊,还你就还你!”   施安湳忽然就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周炳文咬牙切齿:“你这是在借机要挟我?”   “是啊。”施安湳大方的承认了。   “你怎么这么无耻!”   “我说过的,我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折手段。”施安湳淡然的说。   周炳文被他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可施安湳说得对,当初没有他帮忙,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都难说。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施安湳抱着他又是一个翻转,成了周炳文在上面,他在下面。   “吻我。”   周炳文只听他自然而然的说了两个字,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施安湳重复一遍:“吻我。”   “你疯了啊!”   “你欠我的,我理当讨回来。”   周炳文双手撑在他肩两侧,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完全下不了口。他一直把这个人当好朋友好兄弟,从没想过两人之间会发展出别的关系。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施安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他自问没什么出色的优点,为什么施安湳那么多人不选,非要喜欢上他?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和我大眼瞪小眼?”   周炳文抿着嘴,还是下不了口。   施安湳说:“那你就这么看着我吧,不做就别想出这个门。”   “别的不行吗,为什么非得这样?”周炳文泄气的捏起拳头砸地面。   施安湳环着他的脖子,将他往下面拉进:“因为我喜欢你啊,喜欢得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你揣在怀里……”   周炳文趴在他身上,听着他在耳边的呢喃着暧昧的话语,心慌的整个人都处在一个恍惚的状态。   “你不知道没分班前有多煎熬,一天只有三四个小时才见到你,晚上补课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不管你是在做作业还是在吃东西,只要你坐在我身边,光是看着就觉得很开心。”   周炳文心里闷得难受。   “别怕,我教你好了,你按着我说的步骤来。”施安湳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说:“先从脸开始。”他手托着周炳文的头,往自己的脸颊上带。   周炳文闭着嘴,在他用力之下,嘴唇碰到他的脸颊。   “再上来一点。”   周炳文还是无法继续,停在脸颊上没有动的意思。   施安湳叹口气:“你真笨,还是我来教你好了。”他说着再次转身把周炳文压在下方。   鼻尖与鼻尖相碰,彼此之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周炳文害怕的闭上眼,他终于清楚的认识到这是施安湳在给他下圈套,而且是如此明显的圈套,他还非往里钻。   他只是用了个激将法,轻易的在他脑头昏脑的情况下激起了他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被误会的性格,让他答应了这无礼的要求。   温软的触碰,湿腻的纠缠,他被夺走了呼吸和心神,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被人强迫的拉入了情海的漩涡当中,久久沉浮。   ……   重新回到学校后,上完周一的课程,运动会就到来了。   因为二中教学方式与别的学校差异太大,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分班,普通的运动会比赛规则并不适合。   二中的学生,除开年级前三个班的流动性不大,其它班级的学生在4-16班之间换来换去,几乎没什么班级归属感。所以运动会的比赛并不以班级为单位划分,所有成绩都归个人所得。   既然没有班级归属感和集体荣誉感,学生在参加运动会的时候就不会卖力,二中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便将学习成绩与运动会挂钩,调动学生的积极性。   学生们可以报名参加任意体育项目,在获得名次的情况下,除了能获得奖品外,还能得到学分,这些学分可等价算入分班考试的成绩中。   这样一来,学生参加体育运动的热情就高涨起来,都用不着老师做动员,学生一个个很积极的就报名参加了。   同时晚上还有学生排练的歌舞晚会,只要节目评分进入前十名,同样能得到学分。   所以二中的运动会可以说是所有学校里最热闹精彩的。   周炳文并没有擅长的体育项目,他只报了个400米的短跑凑热闹。施安湳是一个都没报。   这两天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再次回到了冰点,那天在施安湳房间里被索吻后,他落荒而逃,第二天施安湳并没有来唐家找他,周一上学后,也没主动和他说几句话。   周炳文摸不清他的想法,明明那天还说要找他讨回来,现在又对他视而不见。   也许是那天亲吻后他终于觉得这种畸形的喜欢太没意思了,同时对他也失去了兴趣,要和他绝交呢?   这些想法对周炳文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尤其是施安湳又坐在他旁边,导致他上课总容易走神。   运动会为期三天,白天都是各类体育项目,晚上则是歌舞晚会。   为了让运动会变得更热闹些,学校还专门开设了摊位租赁出去,找人来学校里售卖商品和美食,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最受学生欢迎,在霓虹灯的映衬下,这里成了一个临时的美食街,让人浏览往返,乐不思蜀。   周炳文的短跑是在下午3点,这段时间里他并不像别的学生那样到处闲逛玩耍,而是在教室里看书做题。   早些时候还有几个学生在教室里进进出出,等到10点左右的时候,整个教室就剩周炳文一个人了,施安湳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算了,他去哪里关我什么事?周炳文翻开练习册的下一页,继续做题。   冬季的教室里冷得冻人,再热乎的双手在冰冷的书页上放置得太久后,也会冻成青紫色。   周炳文放下笔,忍不住把双手捧到嘴边哈两口气,真的很冷。   这时突然一杯奶茶放在了桌子上。   周炳文惊讶的看去,是施安湳。   “刚买的,很暖和。”   周炳文把奶茶挪到一边,继续做题,只是刚才指尖触碰到那温暖的热源,让他无可抑制的眷恋不已,真的好暖和,真的还想再握在手心里。   施安湳轻笑一声:“喝一口会更暖和的。”   周炳文没理他,手持钢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贴着稿纸的小指真的好冷,但他还能坚持住,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不都这样过来的么。   施安湳将那杯奶茶拿到手上,然后又抽了一本16开的大书本,摊开。   他俯身,用摊开的书本遮住周炳文的侧脸。   周炳文皱眉:“干嘛。”   施安湳勾唇一笑:“你答应我的,不会反抗。”   周炳文直觉不好,在他脸旁挡一本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施安湳的脸贴近他,微微低下头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奶茶,然后猛的捏起周炳文的下巴,对着他的嘴把刚喝的奶茶给渡了过去。   周炳文赶紧把他推开,一不小心也把嘴里的奶茶给吞了进去,他紧张的朝教室外张望,还好一个人都没有。   施安湳捧着奶茶喝了起来:“怎么样,很暖和吧,还要再喝一口吗?”他摇着手里的杯子笑吟吟的说。   “走开,别来烦我。”周炳文狠狠的擦了擦嘴,那种缠绕的感觉,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让他慌乱不已。   施安湳把奶茶放在他的练习册上,强势的说:“喝掉。”   周炳文烦躁得不行:“我要做题,别打扰我!”   “喝掉!”   最终还是在他的强迫中败下阵来,周炳文对自己的不坚定很是唾弃。   温暖的奶茶杯终于被他的双手捧了起来,冰冷得快没知觉的指尖终于得到了舒缓,从红通通变成了白色。   施安湳见他手终于暖和下来,说:“走吧,下去逛逛。”   “不去。”要逛也是他自己逛,周炳文低头继续做题。   施安湳双臂撑在书桌上看他写写画画,等终于做到填空题和选择题的时候,说:“这道题的答案是-1。”   刚要下笔计算的周炳文:“……”   “这道题的答案是根号二。”   “……”   “这道题是<3。”   周炳文的钢笔在稿纸上戳了个洞。   “嗯……下面这道题是1。”   “你烦不烦啊!”   施安湳抽出他手里的笔:“不烦,和你在一起怎么都不烦。”   “可是我烦。”周炳文重新换了一支中性笔。   施安湳左手五指张开盖在他的练习册上,说:“陪我下去。”   “不去!”周炳文气得摔笔。   施安湳说:“再不去我就当着他们的面吻你。”   周炳文目瞪口呆:“你怎么能这样!”   “走不走?”   周炳文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原来你是想我吻你?”施安湳倾身向前。   周炳文被吓得“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朝门口走去。   施安湳跟在他身后也出了教室。   教学楼外热闹得不行,广播里响着音乐,操场上的呐喊加油,学生们嬉戏打闹,情侣们两两成对,完全和平日的学校是两种画风。   周炳文在学校升旗和领导讲话后就回了教室,都不知道外面是这样一番光景。   “一学期就这么一次,不玩可惜了。”施安湳在他身边说。   周炳文也知道他是好心,偏偏又高兴不起来。   “走吧,去看看美食街摆成什么样子了。”   于是两人就朝着美食街的方向去了。   这个时候很多摊位都空着,摊主们都在慢悠悠的摆放东西。   周炳文在一个卖手工艺品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很多东西都充满了异域风情,墙面上还挂着一个面具,特别像他们当初在威尼斯见到的那种。   施安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笑着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微信圈里有的女孩还模仿你戴面具和男朋友照相,然后男生发朋友圈说,我换了个新女朋友。”   周炳文被他说得吓了一跳,赶紧看周围有没有人听见,还好旁边没什么人。   “你别乱说。”   施安湳拉着他的手朝前走:“我不想换,我只想要一个人而已。”   周炳文想挣开手没挣开,以前他和施安湳手牵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只要是简单的肢体触碰都让他有种被人发现的紧张感。   “别乱动。”   “会被人发现的!”   施安湳把他的双手都包裹在手心里说:“那有什么好怕的。” 第51章 、illusion51   运动会是二中每年最为拼人气的时候, 人缘好的学生会拥有一大群亲友和追随者为他们呐喊加油。   唐乐游就是如此, 他和要好的同学组队跑接力赛,前去助威的人围满了跑道,有初中部的也有高年级的, 其中女生居多, 甚至还拉着长条横幅。   “不是吧, 游游这也太受欢迎了……”周炳文被这些人狂热的架势给吓到了。   施安湳趴在观众席的栏杆上说:“要是我去参加的话, 人气比他还高。”   周炳文就当没听见。   “你至少得有点危机感吧,我这么优秀……”   周炳文干脆直接走开了。   施安湳趴在原地,没有再上前去追他。   接力赛已经开始了, 起跑线旁的裁判打响枪声, 第一棒的六名学生像箭矢一样射了出去。一共有五棒接力, 唐乐游排在第三。   周炳文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好不容易走到唐乐游接力终点的位置。   这些女生真是太热情了,个个手里要么拿着矿泉水瓶, 要么拿着毛巾。就这几百米的距离连汗都不用出,拿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   周炳文一个男生站在这一簇鲜艳的花丛里很是扎眼,好些女生都给他投来了不解又不爽的眼神。   这时,轮到唐乐游的回合, 只见他接过棒子,快速冲刺起来。他的速度很快,把其他五名对手远远甩在身后。   周炳文本想喊几声加油的,结果旁边的女生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差点没把他的耳膜给震破, 赶紧用手指堵住耳朵。   好在接力赛的时间很短,唐乐游又排第三,很快就跑完了。他冲刺后因为惯性的原因还朝前奔跑了好几步,女生们赶紧围了上去嘘寒问暖。   周炳文想起刚才施安湳的那句“要是我去参加的话,人气比他还高”,就他那个煞神谁敢往他跟前凑,保管不论他参加任何项目,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   还是得像游游这样性格的才行,又暖又好相处。   唐乐游谢绝了那些女孩,他早就看见了周炳文,直接朝他走来。   周炳文笑着对他说:“恭喜啦,你们小组现在是第一。”   “还不错,希望下午能取得好名次。”唐乐游把外套披上,说:“咦,对了,施安湳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周炳文尴尬的摸摸鼻子:“刚刚还在一起,不过我直接从观众席上下来了。”   “你们一天到晚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走哪儿都是一起,现在倒好,都成同桌了。”   “只是凑巧……”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有的只是处心积虑。   也不知道施安湳是怎么做到的,刚好和他考进了八班。   真庆幸唐乐游不知道这些。   “也不知道施安湳最近在搞什么名堂,竟然考得那么差,你可得好好监督他,你们一起早点考到一班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学了。”唐乐游说。   “一班就算了,太遥远了。”周炳文心想还是不要一个班的好,游游这么聪明,到时候肯定能看出什么。   这时,唐乐游的同学来找他了,商量起下午决赛的事情。   唐乐游只好跟周炳文告别:“哥,我有事先走了,你是下午3点的400米吧?我到时候去给你加油。”   “嗯,好的,先忙。”周炳文与他挥手。   等唐乐游走后,周围的女生也逐渐散去。新的比赛项目,新的呐喊声。周炳文看着眼前这么喧闹火热的场景,却觉得格外萧瑟。   大家似乎都有亲密的朋友和要加油的对象,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   老师又来跑道上清理闲杂人员,周炳文只好重新回观众席上,他下意识的看向刚才施安湳站的位置,那里已经换成了一对情侣。   逼他下来陪他玩,结果自己去跑不见了。周炳文心里愤愤的有些不爽,算了,管他的呢。   以前在十班的时候还有那么两三个谈得来的同学,分班后少于联系,他又和施安湳成了同桌,每天被他掌控得密不透风,他都没机会和新同学打好关系,是以来八班十多天了,他连好些同学的名字都叫不上。   他一定是有预谋的。   闲下来的周炳文就这么一边围着操场转一边踢着小石子,竟然想起了许多事。   原来施安湳以前说的许多话都含有深意,偏偏他脑子单纯,什么都没听出来。   最可恨的应该是那一次了,在意大利的时候。他们去了佛罗伦萨,晚餐的时候喝了点酒,他最后晕陶陶的被施安湳背回了酒店。   然后第二天……   周炳文揉揉脸,他本是十分不愿意想起当时的事情的,毕竟他的初吻就葬送在那里,而且据施安湳所说,是他主动强吻他的,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于是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活在阴影里,在那个他睡过头的早上,施安湳这家伙又把他给强吻了一遍。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委屈又愧疚的心情,全都是对自己的责怪和对施安湳的歉意,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酒品不好占了施安湳的便宜,以至于后来更是什么事都顺着他。   周炳文气得很,一脚踢在树杆上,没把树怎么样,反倒把自己的脚趾头给踢得钻心的疼。他一只脚蹦跶着,一只脚被双手抬起来轻轻的揉了两下,还是疼得不行。   真是气得心肝脾肺胃全都要炸了!   全都是施安湳的错!   如果他现在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要好好质问他,让他把当初背地里做过事都坦白出来,一件也不能落下!   可是让他说出来又怎样?周炳文颓然的放下脚,一瘸一拐的找了个花坛坐下,就算他自己愿意把罪行都认了,然后呢?又能怎么样呢?那家伙向来脸皮厚,任何事到了他手里只能任他来做决定,哪轮得到他周炳文说话的份儿。   真是可气!   就是这种有心无力的挫败感!每每他总在施安湳那里尝到这种无力感,总被他牵着鼻子走。   满心抑郁的他只能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竟然已经是11:30分了,现在从操场走到餐厅的话,差不多要用十多分钟,刚好就是饭点了。   周炳文从花坛里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脚踩在地上竟然还有点痛,他龇着牙蹦了几步,心里憋屈到了极点,更烦了。   都是施安湳的错!   ……   慢悠悠吃完午饭后,时间是12:35,说实话周炳文有点不想离开餐厅,毕竟这里有空调,热乎乎的让人想睡觉。   可人家是要营业的,按学校的要求到点还会关门。   回教室做题吧。   周炳文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餐厅,脚还有些酸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下午的比赛。   回了教室继续做上午没昨晚的题目,他现在又能提前预习功课了,学起来也没那么吃力。尤其是英语听力水平提升上来后,学东西也轻松了很多,毕竟耗费在英语上的时间大量减少。   他现在最差的是数学,虽然有施安湳天天给他补课,但是这东西还是得靠练,他没有那种学一个类型的题目立马就举一反三的本事。   也不知道施安湳和唐乐游的脑子是怎么构造的,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他们手上都变得特别简单,简直就跟堆小孩子玩的积木一样。   反观他自己,感觉是在玩沙雕,一不小心就会垮掉重来。   算了,不想这些,决不能再想施安湳那个傻缺,他得好好做题才行,然后快速提高成绩,下学期争取考到七班也好,六班也好,反正再也不要和施安湳在一个班了。   期间陆续有同学进来拿东西,周炳文充耳不闻的看书做题,直到下午14:10的时候,他才收拾好东西去了卫生间,因为他要先换一身运动服。   卫生间里真的好冷,周炳文搓着手,赶紧把衣服换上,掐着时间去了操场上。   同他一个赛组的学生差不多都就位了,有的甚至穿上了短袖短裤的运动服,把周炳文看得心头一阵冰凉。也就是个400米而已,至于么。   唐乐游说要来给他加油还真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同学,笑嘻嘻的说要一起给他加油。   周炳文对他们说了谢谢,同时在原地做着运动热身。   “施安湳呢,他到哪儿去了,你马上就要比赛了呢。”唐乐游问着。   说起来从早上分开后这么长时间施安湳都没出现,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周炳文一想到他就来气,很是无所谓的说:“别管他了,爱去哪儿去哪儿。”   唐乐游诧异:“怎么了?就中午这么一会会吵架了?”   周炳文蹲下身去压腿,不想让唐乐游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没吵……反正你知道他那个人就这样。”   唐乐游也跟着蹲了下来:“不是啊,你以前不这么说的啊。”   周炳文站起来伸展手臂,含糊的说:“我一直都这样啊。”   唐乐游从下仰视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你以前从不这么说他的,他在你眼里做什么都好。”   “才没有!”周炳文转动身体做伸展运动。   唐乐游站起来,肯定的说:“你们绝对是吵架了,你口气这么冲,他又不来看你比赛,肯定是中午吵架了。”   “……”   “看吧,我猜对了。”唐乐游说着有些得意:“你终于知道他的缺点了是吧,让你一直向着他,这回栽跟头了吧!”   “……”   “男子400米的选手过来集合了!”体育老师拿着一个小红旗在空中挥舞。   周炳文心里颇有些松口气的感觉,他赶紧对唐乐游说:“我过去了啊。”   唐乐游朝他摆摆手:“去吧,去吧,拿个好名次。”   周炳文对他笑了笑,转身小跑到裁判那里。好名次他是不奢望的,他最初只是看大家都报了名来凑个热闹,400米这个项目又简单又方便,换个运动服上去跑一跑就完事。   体育老师将他们的名次按拼音顺序排位,周炳文站得比较后面。   他们这一组一共是7个人,周炳文第六,他后面还有一个姓张,但名字的第二个字字母是T,排到了第七位。   那个比较壮实的男生,就是刚刚周炳文看到的穿短袖短裤的,有这样一个人站在旁边,周炳文就觉得身上一阵凉。   七个人依次排列站好,弯身做好起跑的姿势。   裁判举起小红旗和发令枪,先吹了一声口哨:“各就各位……预备,跑!”   发令枪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操场,七位选手在同一时刻冲了出去。   400米不像100那样必须全速前进,400米还得合理分配一下体力。道理周炳文都懂,但是看着周围的人个个超到前面去,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也牟足了劲朝前冲,他咬紧牙,也不管寒冬的风刮在脸上有多疼,只管甩开腿一个个超越过去。   他旁边那个张姓男生估计是个跑步爱好者,从一开始就把节奏掌握得很好,看着不紧不慢的,却将排在前面的同学一个个超越过去。   周炳文暂时排在第三,只差第二名第半个跨步的距离,再咬咬牙就能冲过去,可偏偏余光瞟到那个张姓男生紧紧的跟了上来,很有在下一秒就会超过他的势头。   周炳文心里一阵紧张,脚步跨得更大了,好不容易跑到第三名,他无法忍受掉到第四去,再怎么也要把前面那个第二名甩到身后才行。   第二名离他只差一个身位的距离了!快了快了!   张姓男生偏偏又紧追不舍!   周炳文后牙槽咬得死死的,他超过了第二名,眼见就要到终点,突然那个张姓男生冲刺起来,手脚幅度都变化很大,周炳文和他挨得近,他手肘不小心擦了周炳文一下。   这其实只是个普通的意外,要放在平时可能都不造成影响,偏偏周炳文微微趔趄了一下,脚尖触地,把脚趾给狠狠压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痛袭了上来,他脑门顿时一阵冷汗,晃眼之间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他想起他早上一时脑残用脚尖去踹了树,然后刚刚恰好又触到了脚趾,这霉运简直了……   此时400米初赛已经结束,一二三名都已产生,张姓男同学得了第一,但是他此刻并没有感受到第一名的喜悦,正一脸蒙蔽的看着倒在地上抱着脚疼得抽气的周炳文。   突然,他被一道大力给推开,要不是他常年锻炼,很有可能被推翻在地上。   “怎么样了?”施安湳赶紧把周炳文给扶了起来。   那股子尖锐的疼痛劲还没过去,他额头上全是冷汗,也答不上施安湳的问话。   “我带你去医务室。”施安湳直接把他给抱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了?”唐乐游也推开了人群跑过来。   周炳文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勉强回答道:“脚扭了……”因为触到了受伤的脚趾,他一个趔趄扭到了脚踝,两个地方都疼得厉害。   这时候老师也跑了过来,关心的问道:“这位同学是扭到脚了吗?赶紧送到医务室里。”   “嗯,马上就去。”施安湳把他朝怀里抱得更紧一些,避开老师和唐乐游朝操场外走去。   “我马上又有比赛,你帮我好好照顾我哥啊!”唐乐游对他叮嘱。   那个张姓男同学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歉意的跑到周炳文面前说:“真的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你还好吧?”   “滚开!”   张姓男同学被这森寒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就看见施安湳正用一种杀人的目光盯着他,一时间竟然害怕的朝后退了两步,讷然的不敢说一句话。   施安湳抱着周炳文快速出了操场,一路快步的向医务室走去。   张姓男同学看着他焦急的背影,脑海里那双吃人的眼神还挥之不去,那冷得仿佛实质了的眼神让他在寒风里打冷颤。太特么吓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   周炳文刚开始被施安湳抱在怀里还不觉得什么,毕竟疼痛夺去了他所有的知觉,等到两人出了操场在校园里穿梭,小道上玩耍的同学并不知道他是脚受了伤才被抱着,突然见两个男生公主抱还挺新鲜,立刻指指点点起来。   周炳文最是害怕也有人臆想他和施安湳的关系,赶紧说:“你快放我下来。”   “别闹!”   “抱着成什么样子啊!”周炳文挣扎。   “别闹!!”施安湳语气低沉却很硬冷,整个人的表情更是威严又阴寒。   周炳文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好似要杀人一般,不禁默默吞了口唾沫,不敢再对他说丁点反抗的话。   医务室说远不远,就这么疾走也用了七八分钟。一进了房间,施安湳就喊着让医生进来。   可能是因为运动会期间,学校也怕学生们出点磕磕碰碰的事情,医生护士之类一直在岗,并不像平常那么散漫。   值班的护士一见有个男同学抱着个人进来,那急冲冲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询问之下结果是个扭伤。   “哦,是个扭伤啊。”护士小姐淡定的说。   施安湳一个眼神扫过来,护士小姐直接给怔住了,这眼神实在有点吓人。   “快去喊医生啊,愣着干什么!”   “哦哦……”护士小姐小碎步变成了冲刺,眨眼间就跑到隔壁去了。   周炳文缩在沙发上,小声劝他:“其实还好……你别那么凶……”   “你再说一遍?!”   “……”周炳文不禁又想起那天他亲吻他脚背的画面,施安湳会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他对他的脚……   医生很快到来,开口就问:“是哪个同学脚扭伤了。”   “这里。”都不用周炳文回答,施安湳率先说道。   医生走到周炳文面前,说:“是那只脚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周炳文伸出左脚:“是这只,跑400米的时候拐了一下就摔倒了。”   医生说:“把鞋脱了我看看,嗯……还有别的地方痛吗?”   “……”周炳文一点都不想把自己早上用脚尖踹树的蠢事说出来,他默默弯身脱鞋,结果有人比他更快,施安湳直接蹲下来抬起他的脚,小心翼翼的先解开他的鞋带,然后将鞋带一一扯松,慢慢的把鞋从脚上脱下来。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   周炳文脸上臊得厉害:“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袜子什么都还是自己脱的,他都没脸去看医生和护士的表情了。   施安湳掀起眼皮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周炳文立刻把剩下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这位同学让开,我来看看他的脚。”医生说着在周炳文面前蹲下来,将他的脚放在膝盖上,仔细的端详。   左脚脚踝上的纹身暴露出来,周炳文别开脸不敢多看一眼。   护士小姐笑盈盈的说:“这位同学的脚长得还真好看……”说着她突然感到头顶有一股慑人的冷气袭来,抬头一看和施安湳的眼睛对个正着。   “……”护士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要哭不哭的。   医生捏着他的脚微微动了一下,问他:“稍微动一下疼得厉害吗?”   周炳文忍着疼说:“还好。”   “自己动一动还是可以的吧?”   “嗯……”周炳文试着动了一下,虽然疼,但关节处还是能自我掌控:“还可以……”   “那还好,只是软组织受伤,去里面空调室暖和一下,然后这里需要冷敷。”医生说完又问:“就这里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周炳文心里挣扎着要不要说。   施安湳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呵斥道:“医生问你,实话实说。”   太羞耻了……   医生好言好语的安慰:“有不舒服的地方要赶紧说,不然病情加重了受的罪更多。”   “那个,我早上用脚尖去踢了树……嗯,然后,下午比赛的时候,脚尖又触了地……特别疼……” 第52章 、illusion52   空调房里非常暖和, 连脚上的疼痛都开始舒缓不觉。   施安湳在病床旁的椅子里坐着, 默默的玩着手机。   周炳文悄悄看了他一眼,从他把自己背进这个房间后,就没有说一句话。   对, 是背的。原本他还想抱, 被周炳文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被人如此关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 连老师都没反应过来,施安湳就已经抱起了他,可见他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冲过来。   周炳文心里乱糟糟的, 本就不想再多欠施安湳的人情, 结果这才过几天?又麻烦上了。   电话铃声响起, 是唐乐游的。周炳文接起:“喂,游游。”   “哥, 怎么样了,还好吗?我们这组比赛完了,我马上过来看你。”   “不用了,我还好, 你忙你的吧。”其实周炳文还是有些希望唐乐游过来的,至少有个人说话,不像现在整个房间里压抑的连呼吸都难受。   “什么事还能有你重要啊,我马上过来。”   “那好吧,你来了直接问护士就好了, 她会带你进来。”   “嗯好,你等我一会儿。”   周炳文挂掉电话,又悄悄看了一眼施安湳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松一口气。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只能听见空调运作的嗡嗡声。   周炳文只好也拿起手机玩了起来,为了防止自己沉迷于游戏,他的手机里除开一些自带软件就是学习软件,再没别的了,他现在又没心思学习,手机里的东西翻来翻去都是那几样,很快就无聊起来。   游游怎么还不来……周炳文百无聊赖的把手机屏幕划来划去,最终打开了微信。   他微信上的联系人少得可怜,关注的大多数是公众号,从名师讲坛到每日一练,然后……交流最多的人是施安湳,连他的头像都置放在顶端。   点开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还是在七八天前,因为他们成了同桌后,成天的在一起,自然就用不上聊天软件。   为什么偏偏要变成这样?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变态的癖好,想想就觉得恶心。   前几天周炳文还在网上专门搜了一下关于这方面的事,似乎是很敏感的话题,上面对这种事的描述很少,说的也是似是而非的。   他手指滑动着两人以前的聊天记录,全都是平淡简略的对话,却满满的都是回忆,他甚至能记起当时发这条信息的心情,快乐的、焦急的、疑惑的不一而足,连开的小玩笑都显得那么温馨。   越看心里就越难过,明明以前那么要好,施安湳到底是那根筋出了问题才会喜欢上他。   手指一不小心点到了以前施安湳发给他的语音,陡然被外放出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是那么清晰。   “你不是喜欢吃那家的石锅饭嘛,今天又就去吃吧。”   周炳文手忙脚乱的赶紧关了静音,尴尬得心跳飙升,咚咚咚的震在他耳膜上,这也太丢脸了,也不知道施安湳听了是个什么反应。   偷偷看去,对方竟然像没听到一样,丁点反应也无,手指还在顺畅的滑动着屏幕,很专注的样子。   周炳文也说不上心里是松一口气还是失落,总之也不好受。   这时候房间外传来说话声,隐约能听出是唐乐游的声音。   护士小姐打开门,说:“就在这里面了。”   周炳文很快就隔着布帘子看见了唐乐游的身影,他似乎不是一个人来的,等走近了才看清他身后跟着的竟然是那个和他一起赛跑的张姓男同学。   “哥,我来看你了。”唐乐游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塑料口袋,里面装满了零食饮料。   怪不得他这么久才来,原来是去买东西去了,周炳文说:“你买这么多零食干什么。”   唐乐游说:“你是伤员,来慰问你肯定要带点东西啊,不然干坐着多无聊,东西也不是我买的,是这位同学买的。”他把东西往床上一丢,指着站在帘子外没敢进来的人说:“进来吧,我哥人很好的,不会骂你的,哥,他叫张桐。”   那个张姓男同学这才进来,一边搓着手一边很不好意思的说:“周同学,真的很对不起。”   周炳文并不怪他,这只是个意外,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他刚要开口说没关系,施安湳直接站了起来,冷冰冰的说了一声:“出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没搞清楚到底是叫谁出去。   施安湳这次明显的对着张桐说:“出去。”   那男生的脸色很是难看,但这件事起因在他,被人如此不礼貌的对待也只能受着。   周炳文赶紧说:“你干什么,人家好心来看我,为什么要让他出去。”   施安湳并没有理会他,直对那个男生说:“出去!”   张桐僵硬的说:“三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撞到周同学的,但是我是诚心来道歉的。”他之前就知道施安湳这号人物,毕竟先前因为好几件事全年级闹得沸沸扬扬,很不好惹。但周炳文的伤势跟他完全脱不了关系,轻易的道歉他们可能不会接受,不去道歉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思前想后,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据说唐乐游的脾气很好,于是他多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来探望,而是先找了唐乐游放低态度道了歉,结果唐乐游果然好说话,当即就同意带他去医务室。   但施安湳实在太为难人,一进来就让他出去,看人的目光跟刀子在脸上割一样。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医生看了也只是普通的扭伤。”周炳文一把拉住施安湳的手,抢先一步说了原谅的话。   唐乐游也赶紧打圆场:“大家都是同学,道歉就好了,张同学还说这几天他都可以来照顾炳文哥,上下楼不方便也可以背他。”   张桐抓住机会,很诚恳的说:“这段时间周同学有什么不方便的直接找我就行,绝不会推辞的,买饭啊,上下楼啊,上个厕所什么的,一个电话马上就到。”   “出去!你的道歉他收到了,你现在可以给我出去了!”施安湳甩开周炳文的手,怒气冲冲的指着门口。   张桐被他暴躁的吼声给吓懵了,他自认态度已经很好了,不明白究竟哪里惹得施安湳这么不快,一时间真有掉头就走的冲动,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肚子里窝着一团火,憋着没烧起来。   周炳文见张桐也是一脸怒容,生怕两人打起来,又一次拉住施安湳说:“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到底在闹什么?!”   “如果不是他,你的脚就不会受伤!”施安湳一看见周炳文红肿的脚,怒意和恨意就无可抑制的爆发出来,他小心翼翼呵护如珍宝的地方,竟然被其他人给弄伤了,连多想一想就觉得难受,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要在眼前来晃,他没揍人都算好的了。   “脚”这个字让周炳文变得非常敏感,他看着受伤的左脚上的纹身,刺眼极了,一时间屈辱和羞耻感占满了所有的情绪,仿佛是触发了一个临界点,他一开口也吼了起来:“受伤了又怎么样?又不是断了!你凶什么凶,这是我的脚,又不是你的,你在这里发脾气给谁看!”   施安湳怔了怔,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周炳文吼完了顿时就有些后悔,他的这句话太伤人了,尤其是对着施安湳说的,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唐乐游见两人气氛也太过紧张,立即说:“都别吵了,别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大家都静静心,别发火,有什么不对的,不满的地方都说出来,摊开了说才能解决问题不是?”   施安湳冷笑一声:“是,是你的脚,我有什么立场管。”   唐乐游劝他:“别这样,好好说嘛。”   “没什么好说的,你既然觉得他好一些,那我走就是了。”   “唉,喂……”唐乐游追着喊了几声,奈何施安湳没有丁点停下来的意思,很快就离开了病房。   “搞什么啊,他这个性格真的太烦人了!”唐乐游很是不爽的数落了两声。   周炳文也一肚子气:“算了,别管他。”   张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搞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干站在那里有些傻傻的。   好在唐乐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别往心里去,他那个人就那样,阴阳怪气的。”   张桐“嗯嗯”应了两声,仍旧尴尬得不行。施安湳的光辉事迹他被同学科普得太多了,但从没可以去了解,哪个学校没个校霸什么的,他只是安静学习的人,从不闹事,一直以为和这种话题中心的人物是不会有接触的可能的。   现在好了,麻烦大了,瞧这架势施安湳肯定不会放过他。   周炳文见他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不禁安慰他说:“你别担心,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其实人并不坏,只是脾气有点大。”   “呃……”传闻中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这时候医生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毛巾和冰袋:“身上暖和的吧,来敷一下冰块。”   周炳文说:“好多了。”   医生来到床边,让他把裤管撩起来,然后在他脚下铺上毛巾,再把医用冰袋套在脚脖子上:“你受伤其实不是很严重,敷完这一次就差不多了,不过这两天还是要少于走路,尤其是左脚,少沾地。”   “嗯,我知道了。”周炳文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摁床头的铃就行了。”   “嗯,好的。”   医生吩咐完就双手插在兜里出了房间。   唐乐游立马凑了过来说:“哥,你什么时候去纹了纹身,还纹个这么小清新的。”刚才裤腿撩起来后只看了个大概,很快就被医生用冰袋给遮住了,似乎是一小串花纹。   一说起纹身周炳文就不可避免的想到这纹身的含义,以及施安湳变态的癖好,他脸不受控制的又发烫:“没什么,纹着好玩……”   “不对啊,感觉和你很不搭呢,你完全不像是会去纹身的人。”唐乐游自顾自的分析了一通,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是不是施安湳那家伙骗你去的,肯定是他,这傻逼太坏了,总欺负你。”   “……”你可猜得真准,可不就是被那傻逼给骗的。   “这一看就是他的风格。”唐乐游凑到他耳边悄悄说:“嘿嘿,我跟你说,别看他平时又冷又酷的,其实内心还蛮少女的。”   “……”完全没感觉到。   “他骗你纹的什么啊,只是花纹吗?”唐乐游用手指尖去拈了下冰袋,企图再重新看一次。   周炳文赶紧拦住他说:“别碰,待会弄歪了。”他把毛巾搭好,说:“你不是说晚上还有活动安排,快去忙你的,别耽搁了。”   唐乐游撇撇嘴:“不看就不看嘛,赶我走算什么。”他嫌弃的收回了手。   被识破的周炳文很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   张桐这时候说:“我看快到饭点了,我去买饭吧,周同学你想吃什么?”   唐乐游突然拍了拍脑门说:“差点给忘了,他们跟我约好一起吃饭商量晚上汇演的事,哥,我要先走了。”   “去吧,去吧。”周炳文巴不得他赶紧走,然后对张桐说:“随便买点什么就行了,什么方便买什么,我不挑食的。”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张桐朝他挥挥手,朝门口走去。   唐乐游喊住他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出去。”走到门口又对周炳文说:“我晚点再来看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病房,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周炳文叹了口气,心里却乱得发慌,一静下来他就会想施安湳走出去的时候的表情,他那句话终究还是把他给伤到了,可他也不该对张桐发那么大的火,简直像个神经病一样,明明人家都很认真的道歉了。   不行,老是想他做什么。   周炳文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学英语的APP背起单词来。   学习爱我,我爱学习!   张桐的速度很快,在他背完一个词组的时候就带着香喷喷的饭回来了。   “嗨呀,你可真用功,这种时候还在背单词。”   “无聊嘛。”   “怕你等久了,我买的炒饭,不过配了两个炒菜,还有汤和水果,我以前吃过,味道还可以。”   “可以的可以的,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我去把桌子搬过来。”   于是两人就一边吃起晚饭,一边聊起天来。   通过聊天周炳文知道他是五班的,热爱运动和旅游,去过很多地方,而且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总结自己的心得,张桐把自己微博上记录的各种日志和照片分享给周炳文看,还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带周炳文一起去玩。   “真的吗?”   “真的啊,有时候我朋友没空去,我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好啊,以后有机会的话肯定来麻烦你。”   “嗨,说什么麻烦,小事一桩。”   周炳文笑了起来:“你真的挺了不起的,一个人去了这么多地方,好多地方还挺凶险的。”   “其实身临其境后,比照片和视频里看起来更凶险刺激,但是真的很有意思。”张桐指着手机里的照片说:“你看这里啊,很多人都不敢去挑战,我当时也放弃了,不过我决定了明年夏天一定要再去一次,绝不退缩。”   “不是吧,这么险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聊着,有说有笑还挺开心的,周炳文烦郁的心情也好转很多,被这些眼花缭乱的照片和视频冲击一番后,他都没太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了。   吃完饭后,张桐把东西都收拾了,说:“那个,我一个朋友晚上要表演节目,我去给他加个油,在八点之前肯定回来。”   “哦,好的,你去吧。”   “我把我微信和电话都给你吧,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晚上你回去的时候,我背你出校门。”   “没关系的,其实你不回来也没事,我脚好多了,自己能回去的。”   “那怎么行,我肯定要把你背上车啊,你家有派车来接你吧,要不你坐我家车,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能行,而且游游也会来找我的。”   “哎你这人也太客气了。”脾气好成这样,怪不得能和施安湳那家伙成为好朋友,张桐干脆来了个一刀切:“行了不说了,我先去了,你等我回来。”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根本不给周炳文推辞的机会。   周炳文还觉得这么麻烦他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人都走了,他也没办法,只好又拿出手机背单词,做做题。   这期间医生来了一次,取下了冰袋,然后给他揉了揉脚,再给他喷上药,说了些注意事项。   “好了,晚上回去最好找朋友背你,或者扶你回去,千万别用左脚走路。”   “嗯,好的。谢谢医生了。”周炳文动动脚,被医生揉了后已经不怎么痛了。   “九点半我们这里就下班了,你记得提前和你同学商量好。”医生收捡好东西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炳文想去上厕所,也不好意思麻烦外面值班的护士,自己扶着墙跳了出去。   “哎,你出去干什么?”出了门口还是被护士喊住了。   “没事,我就去上个厕所。”周炳文扶着门框说。   “要帮忙不?”护士起身要去扶他。   周炳文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么近没问题的。”   “那你小心点啊。”厕所就在过道对面,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护士也就没有去扶。   周炳文很快蹦了过去,扶着墙壁进了厕所,三两下功夫就解决了。   他再次扶着墙挪出来的时候,路过了走廊拐角的垃圾桶,一个塑料袋上熟悉的logo引起了他的注意,凑近了看,原来是他前段时间常吃的石锅饭那家店的logo。   医务室旁的垃圾桶因为鲜少有人来,里面的垃圾少得可怜,这个没拆过封的大包装很显眼,捆扎得严严实实,里面的饭盒码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没被人吃过就直接丢了。   周炳文想起他先前点开的那条语音……   护士小姐见他站在垃圾桶旁一动不动,不禁从窗户里抻出身子喊他:“怎么了?”   周炳文惊醒,赶紧说:“没什么。”   护士小姐还是有些担心,赶紧跑过来扶他:“来我扶你,万一踩到地面就不好了。”   周炳文也蹦累了,没推辞,他问她:“那个,垃圾桶里的石锅饭是你丢的吗?”   “嗯?”护士小姐朝垃圾桶里看了一眼,说:“我是出去吃的没打包回来过,不过是谁啊连吃都不吃就丢了。”   “我也不知道……”周炳文小声的说着。   “真浪费,我记得这家石锅饭还挺贵的。”   进了房间后靠在床上,周炳文再也静不下心来背单词做题。脑子里自发的就揣测起那份被丢弃的石锅饭,很容易就能将事情的前后给串联起来。   施安湳去排了很久的队终于买来了石锅饭,毕竟那家的东西虽然贵却非常好吃,一下课就有很多人冲过去抢位置,然后施安湳提着打包好的石锅饭来到病房,看到他和张桐已经开始吃饭,而且有说有笑。就他那性格而言,一定会非常愤怒,所以把石锅饭给丢了。   现在都快八点了,他肯定会因为生气而不吃饭……   周炳文把脸埋在膝盖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被遗弃的石锅饭:想被吃。【孤独.jpg】 第53章 、illusion53   在将近八点的时候张桐打来电话, 很是抱歉的说他估计还要耽搁一会儿才能回来。   “不好意思啊, 我们篮球队的队长突然叫我去帮忙,哎……真的很抱歉啊,麻烦你再等我一会儿啊。”   “没事, 你忙吧, 现在还早, 而且我背单词也并不觉得无聊。”   “哎, 不是啊,本来说好了要过来的,真是的, 很突然你知道吗, 我都打算要走的了。”   “没事没事, 你慢慢弄, 不着急。”   张桐又对他道了好几次歉才挂了电话。   周炳文心想要是施安湳是这样的性格就好了,看看人家张桐多容易相处。   正想着某人呢, 某人就出现在了面前。   周炳文望着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本该都是他的错的,是他无缘无故吼人, 又是他自己气不过走的,只是一想起垃圾桶里的石锅饭,告诫自己要狠下心不再理他的,似乎又一次丢了原则。   “走了,回家, 我给老师请了假,明天也不用来。”施安湳说。   周炳文说:“我和张桐约好了要等他,游游晚点也会过来。”   “给他们打电话,说先跟我走了。”施安湳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件厚外套:“穿上。”   那是周炳文先前穿的衣服,为了比赛穿运动服才换下来的,他原本没打算要带走衣服的,毕竟找人专门去拿这东西也挺麻烦的,没想到施安湳体贴到这种程度。   但是他越贴心,他情绪上就越酸涩。   周炳文没有要穿上衣服的意思,空调房里很暖和:“谢谢你把衣服给我带来,但是我和他们约好了。”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施安湳自嘲的笑了一声。   并不是不想见,是害怕见。   周炳文看着他阴郁的眼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料想他肯定在外面不知吹了多久的冷风,夜间的室外是那么冷,他为什么不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偏偏要这么不爱惜自己。   “就觉得一直麻烦你挺不好的……”周炳文捏着衣服上冰冷的面料,就不可抑制的想到那份被丢弃的石锅饭,他肯定没吃饭,没吃饭身体就不会暖和,然后又吹了冷风……   “你麻烦我的时候还少?”施安湳没什么表情的说出这句话。   周炳文心头一紧,赶紧说:“我以后会尽量不麻烦你的。”   施安湳揉了揉眉心,说:“穿上,把衣服穿上。”   周炳文对他这任性霸道的脾气是积怨已久,现在又急于和他撇开关系,也不打算再顺着他将就他,直白干脆的就把心里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你总是这样,自己想怎么样就得别人也听你的,说好听点是任性,说难听点是自私,你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不过是觉得我好欺负罢了!”   “所以?”   “所以我以后再也不会什么都听你的,也不会将就你。”   施安湳垂首,静静站在床边,许久没有说话,连呼吸都清浅到无可知晓。   周炳文那点无可救药的同情心又跑了出来,自我审问着是否刚刚又把话给说重了伤到他,他偷偷觑着施安湳安静的表情,他垂着头孤零零的站在床边,竟然被他看出了可怜的味道。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屡次三番为他放低身份,做出退让,已是很难得的了。   既然这么心疼他,难道要与他和好么?   不不,一想到他亲吻他脚背的画面就头皮发麻。   再说些重话赶他走又做不到,放软话和好又跨不过心里那道坎,他只能无措的捏着外套上的扣子,脑子里纷繁杂絮,理不清个头也扯不出个尾,缠得绕得人发昏。   可他还在床边默默的站着,可怜的,颓丧的,颇有一种被人丢弃的无助感。   周炳文越看心里越难受,他张了张嘴,想说我刚刚的话并不是有意的,你别难受……   陡然间施安湳抬起头,嘴角一抹相当嘲讽的笑容,他双臂猛的袭来,压着周炳文的肩头摁在床上,双目中状似有癫狂之意:“对啊,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怎么了?不喜欢?不喜欢你还不是跟我在一起那么久,谁都不敢往我身边凑,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还不离开?”   周炳文着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被懵住了,明明刚刚还在可怜他,同情他,结果眨眼又亮出了獠牙。   施安湳见他怔愣的样子,似乎被吓到了,轻蔑的说:“你对我这么不满还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那你图个什么?还不是图我对你好,偏偏你在我这里得了好处,还做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也不愿意给我点回报,你这样子算什么?拔吊无情?”   周炳文被他后面四个字刺激得脸顿时就红了:“你,你别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施安湳眸色幽邃,仿佛有暗涌在里面流动,过于慑人的气势和不容拒绝的态度,怎么看都令人觉得危险。   周炳文与他相处久了,熟知他的脾气,知道此刻绝不能触他的逆鳞,不然绝对会演变成更大的灾难。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只能顺着他的毛,千万别反抗。   施安湳去握住他的左手,与之十指相扣,拇指搓着他手背上浅薄的皮肉:“你欠我那么多,不是很有骨气的说要还给我吗,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回去,二是等会他们来了我把人揍一顿赶走,你再跟我回去。”   “你怎么能这样!这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他非要在这两项中做选择。   “怎么没有区别,区别在于你要不要揍他们。”   “是你好吗!”   “废话少说,现在你可以做选择题了,选一还是二。”   周炳文恨恨的瞪着他,又是这样,又是这么固执妄为不顾别人的意愿,完全把别人当做附属品。   施安湳忽然又笑了:“不揍人也可以。”   那笑容冰冷又无情,熟悉他秉性的周炳文直觉这句话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   “要不然在他们面前这么做也可以。”施安湳俯身,作势要去亲他。   周炳文赶紧推开他,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你干什么,疯了啊!”他朝门口望去,见空无一人才松了口气。   “现在可以做选择了吧?”施安湳起身站直,好以整暇的看着他。   周炳文明知道是被算计胁迫了,却不得不答应他。   “穿衣服。”   周炳文扯着外套衣领,真是一点都不想穿。   “难道你想让我帮你穿?”   周炳文深吸一口气,慢慢把衣服穿上了。   在这期间施安湳给唐乐游打了个电话,要说施安湳为什么很烦唐乐游,就是这家伙任凭什么事都要究根到底,不弄个明白不肯罢休。他对唐乐游说自己先带周炳文回去,那家伙非得让他把电话拿给周炳文亲口说,才答应下来。   “好了,现在该你给那家伙打电话了,让他别来。”   那家伙自然是指的张桐,周炳文满是不耐,连鼻子上都皱起了皱纹,他拨出电话,隐忍了很久才终于将语气放平缓,慢言慢语的让他不用来了。那头张桐很是不解,立即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耽误久了不高兴,也不等周炳文解释,满口的道歉话,又说马上就赶过来,并不是故意拖延时间的,让他别生气。   周炳文连说不是,让他不用愧疚。   施安湳见两人说个没完没了,一把抢过手机,说:“我施安湳,你不用过来了。”   对面叽叽喳喳的声音陡然消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施安湳利落的挂掉通话,把手机塞进自己衣兜里,说:“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周炳文对他如此行径真是怒火中烧,刚要开始指责他。   施安湳捏着他的嘴,嗤笑:“你再数落我一句试试,今晚上你就别想回去了。”   周炳文敢怒不敢言,偏偏用多凶狠的眼神瞪他都无济于事,他的怒火和恨意对这家伙来说不痛不痒,完全奈何不了他。   施安湳说:“再给你一道选择题,A是背,B是抱?”   周炳文完全不想和他说话。   “你如果不回答,就默认是B。”   “A!”   施安湳背对着他半蹲下来:“上来。”   周炳文极不情愿的趴到他背上去。   施安湳双手穿过他的膝盖,抬起他的双腿,将人背在了背上,直接朝门口走。   “喂,我的零食!”那么大一包,丢了也太可惜了。   施安湳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不要了。”   “凭什么,那是我的东西,是张桐买来送给我的。”   施安湳冷笑一声,转身走到床边去把大塑料袋给提了起来。   周炳文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   施安湳背着他出了病房,此刻室外的温度更冷了,刚从空调房里出来的周炳文打了个冷噤。值班室的护士小姐脚下烤着小太阳,还是冷得双手搓个不停。   “诶,你们要回去了啊。”护士小姐见施安湳背着周炳文出来,打了声招呼。   “嗯,是的,回去了。”周炳文说。   “那过来签个字吧。”护士小姐抽出一个文件夹,展开一页出入登记表。   “哦,好。”周炳文拍拍施安湳的肩,让他背自己过去。   护士小姐把文件夹捧到周炳文面前,好让他签字,说着:“你们男孩子就是贪玩粗心,你记得回去后这两天左脚一定要少沾地,而且好了以后,两三个月内都不要做剧烈运动,尤其是打篮球踢足球什么的。”   “嗯嗯,好的,谢谢你。”周炳文笑着说。   “行了,快回去吧,怪冷的。”护士小姐收好文件夹,赶紧坐回去烤小太阳。   这时候施安湳突然说道:“人家这么关心你,你好歹给点表示。”   周炳文满脸问号。   施安湳直接把手里提的一大袋零食丢到桌子上:“谢谢你的关心,送你了。”   “喂,我……”周炳文没想到他陡然来这么一招,东西已经送出去了,断然没有再要回来的说法,这家伙问也不问他一声就把东西送出去了,真是太恶劣了。   护士小姐陡然收到一大包零食,喜笑颜开:“那谢谢你们啦。”   周炳文也并不是心疼那点零食,只是很讨厌施安湳的做法,现在当着护士的面他不能说什么,只好用双手勒住施安湳的脖子,总得找个地方报复回来心里才好受点。   施安湳面不改色,一路稳稳妥妥的把他背出了医务室。   楼外冷风如刃,吹在人脸上格外痛。   施安湳阴测测的说:“你手放不放开?”   周炳文默默收回了手,心里很是不甘:“你凭什么把我零食送出去,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吃别的男人送你东西,你还好意思叫我尊重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什么叫别的男人,张桐只是个同学,而且还是个没满十八的未成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   也不知施安湳是不是在他肚子里装了偷听筒,一开口就是:“那你是想勾引未成年?”   周炳文气得去勒他的脖子。   施安湳任由他掐着,一路把他背出了校门口,他把请假条递给门卫,门卫开了电子门。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连车门都打开了。   周炳文被施安湳塞进了车里,应该是早就开了空调,里面非常暖和,再次从寒冷中进入暖室,被冻僵的双腿又舒缓起来。   施安湳上车,刚坐下就把前座的挡板也拉了下来。   周炳文一阵紧张,暗道不好。   司机启动车子,在夜幕中穿梭起来。   周炳文小心提防着施安湳,虽然他明知再怎么提防都没用,可他的心情就像这辆车在幽冷的黑夜中前行,不知道会驶往何方,惶惶不安。   施安湳打直双腿,呼出一口气,显然是累到了,背着一个十六七的男孩子走这么长的路,实在有些考验体力。他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终于缓和过来,一偏头就看到周炳文那缩得像只仓鼠的样子。   他不屑的说:“瞧你那点出息,真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周炳文不说话,但表情分明就是,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儿。   施安湳突然说:“我觉得有点不甘心,我辛辛苦苦把你背回来,却什么都不干,有点亏。”   周炳文顿时全身都绷紧了。   施安湳手掌撑在坐垫上,慢慢的朝他靠去,很是满意的看到他害怕得缩成一团的样子,他眼睛里仿佛有水在漾动,湿漉漉的,嘴抿得很紧,快压成了薄纸片,是绯红的纸片,教人见了忍不住要好好欺负一下。   施安湳双手朝前移动,终于撑在了他身体的两侧。   周炳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施安湳脸上带着捉弄人的笑容。   突然,对方扑了过来,周炳文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然后……一只冰冷的手钻进了他的衣服里,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哇!!!”周炳文一声惨叫,被那雪条一样冷的手惊得浑身都在颤抖,连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你,你,你给我拿出去……”   “别动!”施安湳一本正经的呵斥他。   “你给我,拿,拿出去……哇……”另一只手也伸进来了,快冻死他了。   施安湳冰棍一样冷的手贴在他的背上,捏着他弓起的脊骨,说:“不准动!”   周炳文全身颤得发慌,跟受了极大的虐待似的,他是万万没想到施安湳会这么对付他,脑子有坑呢这是。   施安湳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有些委屈的说:“我又冷又饿。”   周炳文冷得上嘴唇和下嘴唇还在打架,说话跟个结巴似的:“活,活该……”   施安湳一下子把手往上面挪了点,周炳文一个激灵,背立马就挺直了。   施安湳看他这直白的反应不免觉得好笑,又捏了捏他的背脊,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上没多少肉,背脊骨和肩胛骨突出得尤为厉害,这是属于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的美。   周炳文热乎乎的背将那两根冰棍似的手给捂暖和了,他自己的意识也清醒过来,双手推着施安湳的肩说:“走开!”   施安湳抬起一条腿将他的两条腿都压在下面控制住,双手抱着他的背,朝自己怀里带,说:“安静点。”   周炳文听着他过于平淡的一句话,心里突突的。   “真乖。”施安湳抚按他的背,指腹划过肩胛骨和背脊,节点处有凹槽,似乎有点敏感,他用指甲去摁压那处的时候,怀里的人在瑟动。   周炳文不堪其扰,低声呵斥:“别摸了。”   “不行,还不够暖和。”施安湳手指往下,碰到了他腰上的软肉,背上太瘦了,还是这里舒服。   周炳文把脸埋在他怀里,决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脸和耳朵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施安湳很是享受的在他身上捏来捏去,双手的温度渐渐的与他的体温持平。   周炳文去扯他胡作非为的双手:“已经暖和了,你给我拿出去!”   “啧。”施安湳的手被拉出来,与他的手触碰到,竟然还有些冰凉,然后他很自然的就把那只手裹在手心里煨热。   周炳文要抽回自己的手,施安湳不让,还说:“为了公平起见,我也让你的手暖和暖和。”   周炳文还没明白过来他是个什么意思,双手就被他塞进了他的衣服里,里面真的很热乎,他微凉的手不由自主的就贴上了施安湳的背,但多余的动作却不敢做,十指可怜又无措的蜷缩着。   “很舒服吧。”施安湳在他耳边说。   周炳文咬牙,抵挡着这诱惑。   施安湳说:“帮我挠挠背,有点痒。”   周炳文一言不发,也不知听进去没。   施安湳却知道他听进去了,直接就发布命令:“左边,上面一点。”   周炳文手朝左边挪了挪,手指轻轻的挠动。   “用点力,我看你晚饭吃得挺多的啊,这么跟个女孩子似的。”   周炳文就知道他在他和张桐吃完饭的时候来过,小本本上记着账,心眼小着呢。   “右边一点,嗯……就是这里……”   他拉长的鼻音就在他耳边,低缓酥麻。周炳文不自在的别开脸,手上的劲蓦的一松。   施安湳追着他,根本没有放过的意思,下巴蹭上他的颈项,来回磨蹭:“继续,还没完……”   周炳文声如蚊呐:“哪里……”   施安湳轻声说:“前面……”   周炳文手停顿下来,无处安放。   施安湳催促:“听话,前面来。”   周炳文慢腾腾的挪动着手,放到他的胸前,不敢动弹。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他的身体,如他以前想象的一样,很结实,明明温度不高,却觉得很烫手。   施安湳环着他坐在自己身上,与他交颈相缠:“你怎么那么笨。”   周炳文想起身,又被压了回去:“你嫌我笨,就离我远点。”   施安湳呵了一声:“哪儿敢啊,好在我聪明,能教你。”   “不要你教。”   施安湳拉着他的手臂,随自己的想法移动:“那不行,我一辈子就收你这么一个亲传弟子,别人想学我还不乐意教,就你敢跟我发脾气不想学。”   “你找别人去,我太笨学不来。”周炳文嫌弃的说。   “不行,别人我都不喜欢,就喜欢你。” 第54章 、illusion54   两人回到小区后, 周炳文执意不去施家别墅。   施安湳只好把人送回了唐家。   保姆见人这么早回来很是诧异, 毕竟早先给她打招呼说是学校开运动会,至少要晚上十点才回来。又见周炳文被施安湳扶着,瘸着腿走路, 吓得惊慌慌的, 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要不要请医生, 要不要把家长给叫回来。   周炳文赶紧叫她打住,这点小事就给爸妈打电话那也太娇气了。   “你别管了,我在学校已经看过医生了。”周炳文说着, 顿了顿, 忽然对她说:“还有剩菜剩饭没?”   “剩菜剩饭像什么样子, 我准备了宵夜的, 有饺子、混沌、汤圆、面条,本来想做烧麦的, 没买到新鲜的馅。”保姆说。   周炳文看向施安湳,没说话。   施安湳心情很好的对保姆说:“来碗饺子。”   保姆应声去了厨房。   施安湳将周炳文扶到了楼上,进了房间。   似乎是回了自己家,周炳文有了底气, 有了依靠,脑袋也终于清醒过来。   刚刚他和施安湳在车上算什么?   他不是三岁的孩子,他知道那些过于亲密的行为是错误的,而且错得相当厉害。这是罪恶的,禁忌的, 不负责任的行为。施安湳想当然的任性妄为,他也闷着头胡闹吗?   且不说施安湳是施家的继承人终究会找个人结婚,他也是他父母唯一的孩子,就算这个社会已经不兴老封建的那一套传宗接代,但是两个男人,怎么也不可能被承认!   他和施安湳没有未来。   想清楚这一点周炳文浑身是彻骨的寒冷。   他不能因一时的心软和怜悯就让施安湳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他是施家继承人,他有大好的前程,他以后会有美丽的妻子,站在他身边的人也绝不会是他周炳文。   而他自己,他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责任,也有自己的平凡的未来。   他施安湳之间只能是朋友,再不能有别的任何关系。   施安湳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发呆,不禁问他:“怎么了?”   周炳文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淡淡的说:“没事。”   施安湳似乎还在为刚才车上的亲密行为而高兴,拉着周炳文的手摩挲个不停,他自顾自的说着可心的甜言蜜语,见周炳文垂着脑袋,以为是害羞,声音越发温柔和暧昧。   保姆很快把煮好的水饺端了上来。   施安湳问他吃不吃,周炳文摇头。   大概是饿极了,他吃得有些急,嘴角边沾上了芝麻也没拿纸擦。只是即便这等情况下,他也没松开他的手,一直握着,生怕他逃走似的,那种眷恋的,柔情的,珍惜的感情很真实的传递到周炳文的心里。   他不是木头人,或许是进入二中后经历的事情比他过去十几年好多,被迫长大,被迫成熟,他终于学会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问题。   这份感情,他回应不了。   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性别上。   他侧着头,用着自己从未有过的柔和的目光看施安湳吃水饺,他长得真是相当好看得,精致的眉眼,笔挺的鼻梁,无论从那一个角度,轮廓都是如此分明且英俊。   他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   施安湳吃着水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周炳文毫不遮掩的专注的视线,心情好得从嘴角弯起的弧度上展露无疑,他猜想这可能是周炳文态度转变的开始,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心里的有他的。   施安湳很快吃完水饺,扯了纸巾擦嘴,他想跟周炳文说:不要再跟我闹别扭了,我们和好吧,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为好玩,这世上,我再也不遇到比你更合心意的人了。   然后他听见周炳文率先开了口。   “施安湳,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他的表情很认真,像是要宣布一件异常重要的事情。   施安湳的嘴角在他还没来得及察觉的时候就慢慢缓平了,再没有一点弧度。   “你说。”   周炳文收回被他攥住的手:“我觉得我们该搞清楚我们的身份,以及,我们的关系。”   施安湳像是没听明白似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怔。   “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好好学习才是最应该做的事,然后,我和你都是男生,我们只能是朋友,绝不能有别的越界的关系。”周炳文似乎是怕他听不明白,一字一句咬字特别清晰。   施安湳忽然笑了两声:“所以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周炳文脸色平静,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   “和我在一起你成绩有退步吗?我们不是每天都在学习吗?男生又怎么了,男生就不能在一起了?”   “可是你的呢,你自己的成绩什么样子你不清楚?”   “周炳文,我为什么考到八班你心里难道就不清楚?”   “我清楚啊!”周炳文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明明有和游游一样的实力,却偏偏跑到八班来,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对自己的学习这么不负责任。”   “你怎么知道我不负责任?”施安湳嗤笑:“该学的我都学了,读哪个班对我来说都没差别,呵,你这么笨,估计是不懂智商上的差距了。”   周炳文被他如此羞辱,血气上涌:“是,我笨,那请你以后离我远点,免得被传染了。”   施安湳见他是真气了,把即将出口的更为恶劣的话咽了回去,稍微矮了点姿态,半开玩笑的说:“我哪儿会被你传染,倒是你要多跟我在一起,才能变聪明。”   周炳文冷冷的说:“施安湳,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也请你不要插科打诨,我是在很认真的说这件事,你我以后要么是兄弟朋友,要么一刀两断。”   施安湳眼色倏的一变,凛冽而危险:“你劝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周炳文毫无波动,平静的复述:“你和我,以后要么是兄弟朋友,要么一刀两断。”   施安湳缓缓站了起来,他比周炳文高出许多,又用如此肃森的表情看着他,压迫感和威胁感扑面而来。   周炳文被他这种气势逼迫得肌肉都绷紧了,连脸上的肌肉神经都僵硬起来,他仍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我想,依你的脾气,估计是不想与我做朋友的,正巧,我也不敢再和你做朋友了,我们以后就……当做不认识彼此吧!”   “好一个不认识彼此,你最近脾气倒是长进得快,谁给你的权利说不认识?!你怕是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周炳文梗着脖子说:“位置?那你说说我该是什么位置。”   刚要脱口的难听的话又被咽了回去,施安湳呼出一口气缓解情绪,不行,不能伤害他,不能再刺激得他反弹。不得已又降低了姿态,说:“女朋友,男朋友,甚至是妻子、伴侣,你喜欢哪个都可以,不过你还未成年,我们不能去国外领结婚证。”   周炳文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他竟然说出了这么荒谬的话:“施安湳,你真的疯了……”   “我没疯!”   “你脑子清醒清醒!我们才多大,结婚是什么你清楚吗?我们没可能的!没有可能!你就算不为我想,也该好好为自己想想,你是施家继承人,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你的一言一行……”   “够了!我很清醒!不需要你来对我指指点点!把你天真的想法收起来,我没那么不堪,连自己的伴侣都选择不了。”   “我天真?好吧,我天真,你觉得你可以,你可以什么都不顾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同不同意,我有没有顾虑?我对你是没有那方面的感情的,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施安湳捂着额头,疼得厉害,因为这份疼痛,语气竟陡然就软了下来:“那你在顾虑什么,你要怎么才会和我在一起?”   周炳文阻止自己去关心他,深深吸了两口气,道:“你不用知道我顾虑什么,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施安湳放下手,看他因为激怒而发红的脸,眼中全是排斥和拒绝。他的心因此被什么刺痛了一下、两下、三下、密密扎扎……   似乎是真的没有余地了,他抗拒得太明显……快想想,还有什么手段能制住他,将他再次牢牢的攥在手心里。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难住他呢……一瞬间脑子里便有了许多主意。可是看到他决绝的双眼,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云烟。   他不愿意,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快乐,又有什么价值呢?   你瞧,他这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在对上他之后,什么都可以妥协,什么都可以收敛,什么都可以退一步。   他褪去了自己所有的锋芒和利牙,卑微而委屈的问了一句过于老土的话:“周炳文,你就真的没对我动心过一点点吗?”   周炳文张了张嘴,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眼睛瞬间就酸涩起来,他努力将所有不规矩的东西吞了回去,开口就是:“并没有,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施安湳鼻翼微张,呼吸也断断续续,眼眶中渐渐湿润起来,为他过于俊美的五官增添了脆弱感,教人看了禁不住心软怜惜。   周炳文不允许自己动摇,直直挺着背,端视前方,一丝不苟。   终于,施安湳也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他处心积虑,蓄谋算计,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滑稽得像个竭尽逗人欢乐的小丑,他卖尽了力气,却并没有人愿意买单。   同他的爷爷、父亲、母亲一样,他也终究成了被抛弃的人。可笑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不一样的。   可是他还想再挽回一次,不甘心就这样被踹开。   “你不是曾经说过欠我的要还给我吗,你还一点都没还呢。”   周炳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施安湳,扪心自问,我欠你什么了?”   “我帮你补课,帮你收拾那些……”   “你自己说着不都心虚了吗?”周炳文仰着脸,满是嘲讽之意:“施安湳,我一直都是想,你到底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的。”   施安湳朝后踉跄两步。   周炳文朝前逼近:“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我长相普通,也不聪明,性格说好听点是温和,难听点是懦弱,可以说是丢在人堆里都不起眼的那种,除开我是我爸爸继子这层身份能让人高看一眼,可是,在你施安湳的眼中,就算是我爸爸本身你也瞧不上的。”   “你对我太好了,好得过分,你的性格那么孤傲潇洒,从不喜欢浪费心思在无聊的事情上,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究竟是何德何能让你刮目相看?”   他撩起裤腿,露出左脚上的纹身,说:“你喜欢我的脚是吧,我在网上查过,这叫恋脚癖……这可以说明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的,但是,回想你和我第一次见面,以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中,你并没有见过我的脚,因为我喜欢穿球鞋没穿过凉鞋,去你家也是穿着袜子又穿着拖鞋。”   “所以不足以成立你是因为脚才喜欢上我的。”   “让我猜猜,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对我这么特别呢?”   “回想你我第一次见面,熟悉你的性格后,我再回想那一次见面,对一个陌生人,你根本不会突发好心带他回家,更不会耐心的帮他擦指甲。”   周炳文将自己的手举到眼前,五指张开:“是因为这个对吗?”   施安湳脸色苍白,这样的周炳文令他陌生,他头一次尝到了张皇失措的滋味。   “很多说过我的手很好看。”周炳文将五指摊开在他眼前:“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手指涂满了指甲油,是那个时候吧,你因为喜欢我的手,故意接近我。”   “怎么不说话了?”   “我没说错吧,你是因为喜欢我的手才对我这么好的。”   “那你又是怎么喜欢上我的脚的呢?”   “是上次在意大利你帮我洗澡,还是在海边的时候你教我游泳?”   “我猜是在海边。”   “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刚走到泳池边,你游过来趴在岸边,视线刚好对上我的脚,是那一次吧,当时你的行为很反常,我询问你安慰你都没有丁点反应,是因为突然喜欢上我的脚而惊慌失措吧?”   “然后你以生日礼物为要求,让我在脚踝上纹身。”   “别说了……”施安湳恨不得自己此刻聋掉。   “为什么不说呢?还有女装,对,一开始是我蠢,自己送上门的,但是后来呢?你费尽心机让我穿上女装,对我的伤害不够大吗?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煎熬难受吗?”   “施安湳,你倒是说啊,我欠你什么?”   “你和我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全都是你的别有用心,我又蠢又傻,一步步走进你的圈套,你现在还觉得我欠你吗?”   “全部被我说中,所以你说不出话来了吗?”   “现在你知道我的决心了吗?我和你从此互不相干,不再往来,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施安湳低声喃喃,又像是在自语。   “你明白!你只是不愿意放手罢了,但是你现在还觉得我们能回到以前吗?”   “不可以吗?”他说话太轻,差点让人听不到。   “请你离开吧,从此就当我们从未曾认识过。”   周炳文的坚决让施安湳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出。   周炳文站在原地,脑子里都是他受伤又绝望的脸,然后一寸寸的撕烂揉碎,直到再也想不起来。   ……   运动会的第三天,周炳文的脚伤有所缓解,他原本可以请假不来,但有一件事不得不及早处理。   他找了班主任吴敏学,说了想在明天就换座位的事。   吴敏学很是烦这些走后门提要求的任性学生,周炳文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终于求得了他的答应。   出了办公室的周炳文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茫然的看着楼下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从此他和施安湳也会像这些学生一样吧,擦肩而过,谁也不认识谁。   他是施家的继承人,站在金字塔的顶尖;他是唐韫的继子,一个早就注定会平凡一生的普通人。   没有交集。   周五,运动会结束,校园生活再次回到了往日的模样。   背着书包匆匆上学、啃着面包背单词、用冷水洗脸清醒头脑,这才是学生该有的状态。   与周炳文预计的尴尬不安的见面没有来到,他和吴敏学商量好早自习的时候就换位置,因此他踩着点进的教室,本以为还会和施安湳短暂的接触一下,惊讶的是,他旁边的座位空了。   吴敏学按约找人和他换了位置。   周炳文收拾好东西,走之前再看了眼旁边空荡荡的位置,书桌上和抽屉里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主人的归来。   而它们的主人却是在下周一的时候才回来的。   周炳文目不斜视,坐在靠走廊玻璃窗的位置。   施安湳手撑着头,懒散的坐在靠操场那面墙的位置,静静的望着窗外萧瑟苍茫的景色。   他的脸色很平静,只是有些苍白,眼下还有些黑青色。   他安静的上课,安静的下课,安静的回家,一天难得说一句话。同学不敢惹他,老师从不点名让他回答问题,他在八班的存在是那么显眼又刻意被所有人忽略。   周炳文的成绩又有了进步,新一次小测试的综合成绩排到了全班第七。   施安湳大部分交了白卷,老师仿佛没看到似的,全都对此缄默不言。   时间过得真快。   周炳文交了新的朋友,有说有笑。   他和张桐的关系日渐亲密,像以前和施安湳一样,一起吃饭,一起背书,一起对答案。   月考了,他惊讶的发现这次的题目竟然都不难,游刃有余。   更令他惊讶的是,他竟然考到了146,比张桐只差了13名。   再然后……   施安湳的位置又空了。   见怪不怪,他总是这么任性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从没人敢说他什么。   于是位置就这么继续空下去,一天、两天、三天……   等周炳文恍然发觉过来的时候,听周围的同学谈起,才知道他的位置竟然已经空了两个星期了。   “哥,你知道吗?施安湳出国了。”唐乐游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说。   周炳文放下书包,很半天没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我也是才从别人那么知道的,说是他出国读书去了。”   “哦……”   “这辣鸡每次都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连你也不说!”唐乐游把可乐放回冰箱里,继续说:“我给他打电话问,才知道他去的英国,然后又不说去的英国哪里,上了哪所学校。”   “……”   “管他的,反正过年的时候会回来吧。”唐乐游感叹了一声,忽然压低声音悄咪咪的说:“我偷偷问我爸了,说似乎是施安湳联合他的叔叔伯伯对他爷爷动手,也不知道后来什么个情况,施安湳被他爷爷赶出国的。”   “哦,是吗……”   “哎,他们施家真麻烦……算了不说了,我上去做作业去了。”   周炳文回到自己的房间,撩开窗帘朝外望,依稀能看见不远处施家的别墅。   他早就发觉了的。   别墅的门口和院落里挤满了落叶,花木和杂草也无人修理,枯萎的枯萎,凋零的凋零,疯长的疯长,全然是一副败落荒芜的景象。   夜晚,施家别墅的灯也再也没亮起过,黑乎乎,静悄悄,像一座孤寂的坟。   那座坟里埋葬了两人年少不经事的青春和情谊。 第55章 、illusion55   学习似乎陡然间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   周炳文拿着铅笔懒懒的在草纸上画着, 然后在填空题上写上“0”。   快期末了, 天气越来越冷。   S市的冬天没有雪,周炳文始终觉得缺了点什么,以往在老家的时候, 寒冬里漫天的大雪, 白皑皑一大片, 纯洁漂亮。   要是S市也有雪的话就好了。   不过没有雪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日子照样过,书继续读。   “喂,周炳文, 你在想什么呢?”张桐一边喝着热饮, 一边用笔在他眼前晃。   周炳文回过神来, 扫了一眼选择题, 哦,这题真简单, 选A。   他淡淡的说:“在想这道题选什么,应该是A吧。”   “哦,原来是在想题啊,我还以为你在发呆呢, 诶,这道题选A吗,我昨天做了半天,也不知道选A还是B,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张桐兴致勃勃的问。   周炳文陡然有一种理解当初施安湳的心情, 题很简单,可是要讲上两遍,真累人。   “嗯,你听明白了吗?”   “嗯嗯,你这么说我明白了,你可真厉害。”张桐很是感叹的说。   厉害吗?周炳文看着那道选择题,不知道自己厉害在哪里,姑且就认为自己很厉害吧。   似乎眼前这一幕,在记忆深处的尘埃里,曾多次上演。   “唉,这道题好难。”   “我看看,嗯……选A吧。”   “真的吗?”   “我算给你看……嗯,你看,这样的……结果是A。”   “哇,……可真厉害!”   周炳文皱着眉头想着,那句“……可真厉害”前面应该有个人名的,就像张桐会说:周炳文你可真厉害。   或许不重要吧,可千万别去细想。   嗯,不细想,不细想。   周炳文合上书,说:“走吧,我们该回教室了。”   “走吧。”张桐也收拾起来。   餐厅里开了空调太暖和,一到午饭和晚饭时间学生们全都窝在这里,学习的、谈恋爱的、看电视剧的,挤得满满当当。   “还有三天就考试了,也不知道这次会考成什么样子,千万别掉出五班……”张桐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禁哀叹。   周炳文倒是有点期待,也不知道自己能考进哪个班。   六班?五班?四班?三班……   “该学的我都学了,读哪个班对我来说都没差别……”   谁说的这句话来着,可真嚣张。   张桐见他又在发呆,脸色又冰冷又平静,好似一个没感情的冰棍人。他用手肘去戳戳他的胳膊,说:“周炳文,我发觉你现在和我刚认识你到时候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那时候的你,怎么说呢,很温和的,很软,又特别客气……”张桐挠挠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又说:“现在的你感觉……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   “你说吧,不生气。”   “就是觉得你变得高傲了,难以接近了。”   周炳文陡然停步,侧身盯着他看。   张桐被他看得一阵紧张:“你说了不生气的。”   周炳文微微一笑:“怎么会生你的气,走吧,回教室了。”   “哦……”   ……   在全校都格外紧张的氛围中,期末考试终于落下了帷幕。   期末考等于分班考,又马上要过年,学生的压力可想而知,为了拿个好成绩交差,为了能过上好年,全都牟足劲的拼命折腾。   放假的第三天,周炳文和唐乐游就接到了学校的寄来的成绩单。   唐乐游考了年级第12名,周炳文考了个非常吉利的数字——88。   对比上一次月考的146,他这次的进步简直是神速,连唐乐游看见他的成绩单都惊讶得哎呀哎呀叫个不停。毕竟二中的名次是越前面越难挤,有时候相差0.5分就可能差上三名。   两次考试的平均成绩是117,他踩在了四班的末尾。   周炳文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成绩单,他嘴角弯起个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母亲吴雪薇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关心,周炳文告诉她分数和名次,吴雪薇在电话那头高兴得惊呼,唐韫竟然也在她身边,抢了电话赶紧夸赞起来。   周炳文被他们夸奖得不好意思,笑着说:“没那么夸张啦……还好,不辛苦不辛苦的,你们才辛苦呢,工作那么忙……嗯,好,那就后天见吧,我反正一直都在家的,嗯,好……拜拜……”   吴雪薇说后天要回来和他吃饭,庆祝他和游游考了好成绩。   卧室没有开空调却很温暖,因为下面铺了地暖,周炳文只穿了单薄的睡衣,赤脚踩在地毯上,他现在似乎越活越精致,也越娇气了。   镜子里印出他有些削瘦的身形,表情寡淡,没有属于少年人的青春与活力。   他今年十六岁,却觉得自己仿佛老了十岁。   连眼角都染上了霜。   真奇怪。   晚上吴雪薇和唐韫一起来到别墅里,先是热热闹闹的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四个人一起去早就订好了餐厅吃饭。   席间,两位家长先是关心了下他们的近况,然后又一人给了个大红包。   唐乐游高兴得手舞足蹈,周炳文微笑着收下,又专注的吃起菜来。   唐韫伸着筷子的手一顿,轻轻碰了下旁边的妻子:“你看看文文,感觉不怎么高兴啊。”   吴雪薇面露讶色,看了过去,自己儿子果然一副不悲不喜的表情,她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擦嘴,手拍在周炳文的手腕上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啦?难道是爸爸给你包的红包不够大吗?”   周炳文赶紧说:“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又怕唐韫多心,立刻解释道:“爸爸,我没有嫌红包少。”   唐韫佯怒道:“那你怎么不开心,是不是饭菜不好吃,要不我们换一家?”   唐乐游撇撇嘴说:“他啊,自从上次和施安湳吵架后,就变成这样了。”   吴雪薇和唐韫面面相觑,原来是小孩之间吵架了啊。   唐韫笑着说:“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文文啊,真的不要和施家人走得太近,尤其是这个施安湳,他们家太复杂了。这次施安湳被施翰英赶出国,就是因为他们家内讧造成的,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国,你就不要再和他联系了。”   周炳文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唐韫表情有些严肃的说:“你还小,很多事不懂,你别看施安湳才十八,只比你大两岁,那手段,让我看了都心寒。他爷爷好歹把他从小养到大,又亲自定了他是继承人,没有他爷爷就没有他今天,这孩子也不知道长了多大的反骨,不懂得感恩就罢了,还要把他爷爷置于死地。”   唐乐游一下子被吊起了兴趣,连忙问唐韫:“三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施安湳到底做了什么啊?”   “用尽手段把施家老爷子的势力给剪除了大半,整个施家现在都还鸡飞狗跳的,乱得不行,似乎是施安湳和他的叔伯们站了上风吧,但是也很不乐观,他出国找救援去了。”   “他人没事吧?”唐乐游问。   “他能有什么事,偌大个施家被他搞得分崩离析的,然后甩甩手就跑国外去了,留下一大家子人干瞪眼。”唐韫拿起筷子重新吃了起来:“不说这些了,快吃菜,我等会还要回公司。”   周炳文从始至终没有发过言,听着他们又聊到别的话题去了。   年终了,公司在年前又有得忙,但是效益很好,赚了不少。唐乐游说过年的时候唐誉泽会回来,天天掰着手指过日子。   吴雪薇喝了点酒,脸色微红,嘴角含着笑,眼睛中透着温柔满足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彩。   唐韫揽着她的腰,满面红光,幸福而快活。   他们可真热闹。   周炳文闭了闭眼,唇边挂上合适的笑。   一顿晚饭在极度和谐的氛围中结束,四人一同出了包厢去停车场。   吴雪薇很是喜欢唐乐游,拉着他嘘寒问暖,关心完学习,又开始调侃他有没有偷偷交女朋友,闹得唐乐游面红耳赤的。   唐韫和周炳文走在后面,悄声让他走慢点。   周炳文看着他,觉得他可能有话要跟自己说。   唐韫摸摸他的头,感慨的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小萝卜丁,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能干了,也越来越稳重了。”   周炳文说:“你和妈妈都太辛苦了,想快点长大帮你们分担点。”   “不用不用,爸爸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正是贪玩的时候,你啊,就是太让人省心了,太乖了。你别有压力,我和你妈妈都还年轻,就算不开公司,也要找点事情来做,人总是要有点追求的,累点苦点不算什么,最怕的就是像我年轻的时候,好吃懒做,浑浑噩噩。”   “嗯,爸爸说的是。”   “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想法没?”   周炳文隐约知道了点他的意思,回答的却是:“考个好大学吧。”   “你来S市也已经半年了,我和你妈一直忙,没时间照顾你,委屈你了。”   “这没什么,我能理解你们,而已我现在适应得挺好的。”   “你不怨我们就好。”唐韫欣慰的点了点头,说:“你也知道,我和你妈岁数都大了,也不可能再要孩子,我们俩现在拼的挣的,以后都是你的。”   周炳文惊愕,他望着唐韫英俊的脸上又添了新的皱纹,鼻尖发酸:“我,从没这么想过……”他知道他妈妈这么拼命是为了让他以后在S市有生活的保障,但那也非常有限,至多算衣食无忧罢了。   他从未肖想过唐韫会给他什么,唐家那么大一家子,盘根错杂,他一个继子而已,人家能客客气气的接纳他已经算很不错的了。他甚至想过,以后唐韫和妈妈熬过这段艰苦的日子,大概会想要一个孩子,虽然妈妈年纪大了,但可以做试管婴儿。   到时候唐韫和妈妈的一切,都将会属于那个未知的弟弟或者妹妹。   周炳文并不想去争这些,他以前一直对现状很满足。   很小,他就知道自己该是个平凡的人,没什么大志向,只图有个普通的工作,普通的妻子,普通的孩子,安静的幸福的一生。   唐韫拉过他的手,真是郑重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傻孩子,你这么优秀孝顺,爸爸很放心以后把公司交给你的。”   “为什么啊……”   唐韫笑了笑,很是慈爱的说:“虽然平时很少和你相处,但背地里爸爸还是很关心你的。你在学校被欺负了,被许新知欺负了,也没告诉过我们。你跟施安湳要好,是因为他帮了你很多吧。你来这里一直都很自卑,小心翼翼的,爸爸都知道……哎,我想了很久,你可能是因为来了这里没安全感和归属感,所以内心很压抑,找不到依靠。”   周炳文从没想到一直大大咧咧吊儿郎当的唐韫也有心思这么细腻的时候,可偏偏就是这种粗糙汉子突然展现出柔情细腻的一面最令人感动,他想,这就是父爱吧,伟大又温暖。   “你别怕,凡事有爸爸和妈妈在后面撑着,再不济还有唐家,你做什么事都用不着前瞻后顾的,放心大胆的去做。”   周炳文瞬间就湿了眼眶,茫然漂浮了半年的心终于有了归处。   “好了好了,受委屈了。”唐韫揽着他的肩膀拍了拍:“这回你心里该有底气了吧,你就是我唐韫的儿子,再有人敢欺负你,爸爸给你找回场子来。”   “谢谢你,爸爸……”   “嗨呀,男子汉别流泪,我悄悄跟你说啊,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女朋友都交过好几个了。”唐韫悄悄看了看前面还在和唐乐游聊天的吴雪薇,小心的说:“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妈,哎……我儿子长得又不差,怎么连个恋爱都不谈,你思想别那么保守,看见喜欢的女孩子就去追,年轻人就该轰轰烈烈的才行。”   周炳文刚燃起的感动被他这么一打诨,不禁笑出了声。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和你妈还有事要处理,让司机先送你和游游回家吧。”唐韫说。   周炳文说:“你和妈别太累了,钱又挣不完。”   “知道的。”唐韫朝吴雪薇招手:“走啦……”   吴雪薇对唐乐游挥手再见,快步走到她和唐韫的车前。   唐韫对周炳文说:“对了,现在是寒假,你时间多了,有空的话就来公司,爸爸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嗯,好的。”周炳文为吴雪薇打开车门,见两人都上去了,关车门挥手再见。   吴雪薇靠在车窗上,叮嘱道:“注意身体。”   “你们也是……”周炳文提高音量喊着,目送他们的车渐渐远去。   ……   放假后,空闲的时间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好在学校布置的作业多,周炳文还不至于无聊,不过也还是有点无聊的。他发现作业并不太难,很多题目甚至是重复的,做着做着就显得浪费时间。   习惯使然,他一边做着暑假作业一边预习下学期的内容,竟然也是游刃有余。   这样时间一多出来,他就闲得慌,脑子里总会乱糟糟的想很多事。   好在张桐给他打电话约他出去玩,唐乐游听说了也跟着去了。   三人一起爬了山,又去泡了温泉,也蛮有意思。   可是回来后,时间又再次多得像流不尽的河水,哗啦啦不停歇,浪费至极。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心里空荡荡,又慌又乱,找不到能依靠的点。   他陡然想起唐韫曾说过,要是他有空的话,可以去公司找他。   他很明白唐韫的意思,这明摆着要培养他的,带他长见识。   于是他给唐韫打了电话,问他最近要是最近去公司有没有空带自己。   唐韫自然是连连说好,只要他高兴,随时随地都可以来。   周炳文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打车去了唐韫的公司。   在老家的时候,他不是没去过唐韫的公司,虽然只有两三次,但大致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那时候还小的他,对于大人的世界很是好奇,暗暗观察了好久。   而这一次,新公司的风貌完全大变样,漂亮得像五星级酒店一样,真正是宽敞明亮,高档讲究。   风尘仆仆的唐韫亲自出来接他,办公室里的人个个都好奇的朝外张望。   周炳文对此感到新鲜和期待。   唐韫实在很忙,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又因为一个电话要出去一趟,好在他安排了个姓丁的助理为他讲解公司的情况。   就这样,周炳文在公司里干起了行政和后勤的事情,有时候端茶递水,有时候打印资料送快递,唐韫和吴雪薇开会抑或是出去办事,能带上他的都会带着他,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闲着没事做的时候他就预习功课做点题,忙中有序,倒也过得充实满足。   这天,唐韫说S市有名的杨家老爷子过寿,要带他去参加。   周炳文想了想,给曾经为他做个造型的郑瑄打电话。   郑瑄再次与他见面的时候,有些惊讶的说:“你现在这样穿着其实还挺好看的,嗯……其实主要是气质变了些,而且还长高了一些,这才两个月,你变化还挺大的。”   青春期的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相貌身形真是说变就变。   只是当初那个腼腆害羞的男孩,变得稳重又寡言了。   周炳文再次刷卡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他看着那一串数字,心中竟然毫无波动。   晚上去参加寿宴的时候,周炳文知道唐乐游会来,两人提前约好了到时候一起。   唐韫带他进去之后,自己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方便唐乐游一进来就能见到他。   只是唐乐游没等到,反而等来了许新知。   “喂,周炳文是吧。”许新知还是一副拽拽的样子,斜着眼看他。   周炳文的视线越过他的肩,看向门口,并不理会。   许新知轻蔑的笑了一声:“你不会是在等施安湳吧,我好心告诉你,他是不会来的,他现在泥菩萨过江,可怜死了,根本不会有功夫管你。”   周炳文刚刚还平静的目光倏的一寒。   “你那什么表情,哈哈……恼羞成怒了?”   周炳文吐出两个字:“让开。”   许新知挑挑眉,很是贱痞的说:“我不让,不让!”   “你什么意思?”   “谁让你是施安湳的跟班呢,我收拾不到他,只能来收拾你了,你懂?”   周炳文再次向门口望了一眼。   许新知嘘了一声口哨:“死心吧,他不回来的,你和唐乐游上次踩我的仇还没报呢,看我今晚上不收拾你们。”   周炳文笑了笑,说:“你跟我来。”   许新知疑惑的看来他一眼,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但也不怕,拽拽的跟了过去。   周炳文把他带到一个供人休息的比较偏僻的茶水间,一进门就踹在他腿上。   许新知根本没反应过来,没料到看似又瘦又弱的周炳文竟然敢袭击他,他弯身捂着腿,满目凶光,他妈的又是这招。   周炳文哪会给他多余的时间思考,抽起门口花瓶里的鲜花就往他脸上糊弄过去,那花枝上似乎还有没修剪干净的小刺,刮得许新知哇哇大叫。接着腿上又被踹了一脚,右手被反过来扣在背后,他直接就给跪在了地上。   许新知用左手去抹脸,好不容易睁开眼,屁股上又是狠狠一踹,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被塞到了桌子底下。   周炳文又扯着他的手拉出来一点,只余下脑袋被卡在桌子底,一脚踩着他的脚踝不让他动弹,一只手使劲往他身上招呼。   直把许新知揍得乱吼一气,又是骂又是威胁,周炳文根本不听,一言不发的就摁着他揍。许新知脾气暴躁,很容易激动,一激动脑袋一扬,总是狠狠的撞在桌板上,疼得眼冒金星,没多久就什么都骂不出来了,两眼全是泪花花。   周炳文也知道不能把人给揍狠了,两手一松,把人给放了。   许新知撅着个屁股缩在桌子下抹眼泪。   周炳文见他没动静,干脆拿手机出来拍了两张照,然后去把许新知给拖了出来,对着他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样子再拍了两张。   他突然觉得很痛快,蹲下来摸着他的脸说:“我已经把你的照片云储存了,不过你这模样还挺好看的,要我发朋友圈吗?”   许新知袖子擦着眼泪和鼻涕,猛的窜起来去掐住周炳文的脖子,五官全扭曲了,像一头要吃人的狼。   周炳文手放在发送键上,举起手机,说:“你再掐一下试试。”   许新知不得已放了手,周炳文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笑盈盈的对他说:“以后对我尊敬点知道吗?” 第56章 、illusion56   周炳文和许新知成了好朋友,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然而事实并不如众人所知道的那么和谐。   “汪汪汪……”一只大型犬朝周炳文扑来, 尾巴摇得比风扇还快。   许新知气得牙痒痒,大吼了一声:“tony你这只蠢狗,连自己主人都不认识了。”   周炳文拿出手机对着狗拍了两张照片发在微信上:   “许哥邀请我去他家玩, tony真是超级乖[高兴][高兴]”   下面很快刷新一溜的评论, 有羡慕能去许新知家的, 有吸狗的, 还有赞美院子漂亮的,还有嫉妒他和许新知关系好的。   周炳文在下面回复:“许哥人也超好,还说要请我吃零食。”   许新知看着朋友圈里被误导的留言, 暴怒得额头的青筋都起来了:“周炳文, 你他妈再乱发消息我揍死你, 老子没邀请过你, 也不会请你吃零食!”   周炳文淡淡看了他一眼,拿出一根火腿肠喂狗:“那你去跟他们说啊。”   许新知捏紧了拳头, 最终没砸出去:“你他妈是存心来恶心我的吧!”   周炳文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许新知很想揍他一拳,奈何想起自己老爸的叮嘱,最终没能下手。又看着那蠢狗对周炳文极尽讨好,一把拉过牵引绳, 将tony给拖拽回了狗窝,拴在了旁边的铁艺栅栏上。   tony委屈的哀嚎,不停地挣着狗链子想朝周炳文跑过,奈何被拴得死死的,只能在原地转圈。   “许新知, 你跟条狗置气算什么?”周炳文拍拍身上被tony狗爪子印上的灰尘,慢悠悠的说。   “滚,给我滚回去。”许新知手臂指着门口,咬牙切齿的吼着。   周炳文歪头,微微一笑:“你今天作业要是做不完可别怪我。”   许新知一脚踹在沙发上,嘴里各种脏话不重样的往外冒。   两人的梁子要从上次在扬老爷子的寿宴上说起,那次,周炳文把他骗到偏僻的休息室里揍了一顿后,许新知本想寻个机会报复回去,结果这家伙掉头就找上唐韫,唐韫当场找上他爸,然后他就被狠狠的削了一顿,任凭他怎么解释他爸都不听。   这还没完,那小子装着一副可怜相,还在旁边假惺惺的求情,他爸下手更重了。   更可恶的是,周炳文这家伙又扯到学习上,说自己做了一套试题后从八班考到了四班,非常有效,他老爸当即决定也给他买上一套,让他在寒假做完。   也不知道他老爸抽了什么疯,竟然让周炳文来监督他做作业,周炳文还很干脆的答应下来,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他。   也不知道周炳文给他爸灌了什么迷魂汤,回来后还说想把他送进二中读书,让他好好跟周炳文学习。最终在他好说歹说,死命抗拒下才作罢。   他在四中那是校园一霸,活得逍遥自在,多少小弟前呼后拥,多少美女投怀入抱,去了二中还享受个屁!   因此他心里恨死了周炳文,却又不敢再把他怎么样。   现在他家正在和唐家合作,他老爸又十分看重唐韫夫妇,对周炳文更是赞不绝口,天天夸他聪明能干,稳重成熟,又乖巧又孝顺,每次说这些的时候眼神还故意的盯着他看,直把许新知看得酸水往外冒。   周炳文对他的恨意熟视无睹,自顾自的拿出作业来做。   许新知见他那冷冷清清,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是一肚子气,根本没心思做什么作业。他干脆打开电脑玩游戏,在网络世界里大开杀戒才渐渐缓解了暴躁的情绪。   这时候门口传来门铃声,许新知通过监控看了下,是他平时玩的比较好的一个小弟来了。   他让保姆放人进来,让他直接来三楼。   这小弟叫冯力行,也在读高一,跟许新知是在初中认识的,两人臭味相投,关系一直很好,是他家的常客。   冯力行长得不高不矮,却瘦得出奇,像个猴子。他放假后就出国玩了一会儿,昨天晚上才回来,心里惦记着大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礼物上门来找许新知玩。   “许哥,好久不见啊~~”冯力行推开门,笑嘻嘻的说。   许新知给游戏里的队友打了声招呼后下线,转头对冯力行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这不第一时间给你带好东西来了。”冯力行把手里的一大包东西递过去。   许新知打开看,都是他最近特别想要的奢侈品,他最喜欢冯力行的就是这一点,特别有眼力,也特别会讨好人。   “嚯,这么多,破费了。”许新知喜上眉梢,这些东西虽然他自己能买,但他因为期末考试没考好,零花钱锐减,买了这些东西就不能干别的事了,冯力行一声不吭的给他买回来,可真是大惊喜。   “破费什么啊……”冯力行说着眼睛就瞟上了在旁边做作业的周炳文,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格外正儿八经。   许新知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很是不屑的说:“别管他,一个赶着倒贴的家伙。”   “哦哦……”冯力行在国外的时候就知道这么回事了,好兄弟告诉他有个叫周炳文的撬了他的位置,所以他回国第一时间来跑来探探情况。   “打游戏还是怎么?”许新知一边拆着礼物一边哀叹的说:“老头子不准我出去玩,非得我做完作业才行。”   “不是吧,怎么管得这么严了,以前也不这样啊?”   许新知一声冷笑,目光不善的瞥了周炳文一眼:“还不是这家伙,晦气。”   冯力行见许新知很是不感冒周炳文,立即就放了心,然后贼兮兮的走到许新知身边,从夹克的内兜里摸出一个盒子,悄悄说:“许哥,你看,嘿嘿……”   许新知双眼一亮:“好东西啊……你可真懂我!”   冯力行得意一笑:“那是!从国外带回来的正品!”他眼角余光瞟了还在埋头做作业的周炳文,做了个手势问许新知要不要出去抽。   许新知看了眼周炳文,顿时计上心头。   他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双手伸开压在作业本上,笑着说:“做了这么久的作业也该休息一下了,和我们一起玩玩?”   周炳文放下笔,双手垂了下去,揣进衣服兜里,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好啊。”   许新知眉毛一挑,不怀好意的对冯力行扬了扬下吧。   冯力行不愧是他的最佳损友,立即心领神会,从烫金的印满英文的盒子里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许新知得意的说:“你没尝过吧?”   原来是烟啊。周炳文说:“原来你想让我抽烟?”   “是啊,不一起抽烟喝酒怎么当兄弟,你既然上赶着要巴结我,就跟我们一起抽烟。”   “我没有巴结你,也不想抽烟。”周炳文掰开他的手,作势要继续做作业。   许新知把作业本抽开,嫌弃的说:“不抽烟还算什么男人,你看你的样子就像个小白脸一样。”   周炳文面上波澜不惊,看得许新知鬼火直冒,就要找冯力行一起给他点颜色瞧瞧。   周炳文却突然说道:“要是我抽了你就做作业吗?”   许新知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这是有点圣母还是做题做傻了?   “我抽了烟你就做作业吗?”周炳文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许新知乐了,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明明上次在杨老爷子寿宴上那么精明,这回就真的露蠢了。他只是想把这个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拉入深渊罢了,撕掉他谦谦君子的伪装,扒下文质彬彬的标签,把他也带成“坏孩子”,让他爸爸知道,他看好的“乖学生”背地里其实是个烂货。   许新知傲慢的说:“可以,你抽了我就做作业。”   周炳文接过他的烟,默默的端详了一会儿,手指在上面弹了弹。   他手指弹烟的动作还挺好看的,许新知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周炳文对他说:“点上。”   “什么?”许新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家伙竟然让他给他点烟。   “你帮我点吧,我不会,用你新买的打火机。”周炳文指着桌子上刚拆的礼物。   许新知看他那无辜又直白的表情,想着既然要教坏他,就先将就一下吧,等教他学会了抽烟,再带他去夜店,哼哼……   许新知想到这里就觉得兴奋得不得了,甚至有些期待周炳文这冷淡的乖学生沉溺在抽烟打架泡妞的情景了,肯定特别有意思。   冯力行看了他俩一会儿,见周炳文提如此过分的要求,赶紧给许新知找台阶下:“我给你点吧。”   许新知推开他的手,自己拿过打火机说:“不用,我亲自来给咱们的学霸点烟。”   周炳文把烟叼进嘴里,垂着眼,看着许新知靠近的手。   许新知是站在他面前的,低头刚好看着他微张的红唇,笔直光洁的鼻梁,半阖的眼睑和长卷的睫毛,那只细长的香烟被他叼进去一小截,懒懒的垂吊着,很有些性感的味道。   周炳文身上有一股说不清的资质,清冽,坚韧,通透干净,令人忍不住将其抹黑玷污。   许新知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咽了口唾沫,打燃打火机,将那支香烟点燃。   周炳文叼着烟一动不动,烟头上红光点点闪烁,袅袅青烟缓缓升起。   “抽啊!”许新知催促他。   周炳文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堪堪用指尖夹着烟,懒懒的看着他。   许新知给冯力行一个眼色,冯力行很快会意,拿出手机就是一阵猛拍。   许新知以为周炳文会赶紧丢掉烟,露出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没想到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静静的坐的那里让他们拍。   许新知对上周炳文的眼神,他还是刚才那个样子,用指尖夹着烟,没有吸也没有撤掉的意思。   那画面,许新知大概毕生难忘。   青涩而禁欲的少年,漂亮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陡然间他冷清的眸子弯了起来,嘴角翘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真他妈勾人!   再然后他听到少年说出了令他暴跳如雷的话。   “许新知,我们刚刚所有的对话我都录了音,要是你今天不把规定的作业做完,我就把录音发给你爸爸。”   “操你妈!!!!”   周炳文拿出手机放了一段录音,十几秒后在许新知吃人的目光中关掉,然后对冯力行说:“我们来加个微信,你把刚刚拍的照片发给我,我看你拍得好看不。”   冯力行一脸懵逼。   周炳文主动过去拿了他手机,然后加微信,传照片,再然后编辑了一下发送到朋友圈。   “许哥请我抽烟,但是我不会。[苦恼][苦恼]”   ……   时间过得飞快,周炳文和许新知的关系也变得飞快。   从一开始的互掐,变成了握手言和,再然后,许新知变得很爱找他玩,有时候甚至黏得厉害。   唐乐游悄悄问周炳文:“他是不是有病啊,我的生日会根本不欢迎他,他来做什么。”   周炳文看了眼正在跟别人玩游戏的许新知,不咸不淡的说:“也许是来凑热闹的吧……”   唐乐游高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是冲你来的。”   周炳文说:“他只是觉得好玩罢了,一直在动歪脑筋想把我带坏。”   “他脑子有坑啊?”   “没办法,毕竟我和他梁子结得比较大,他这些年一直费尽心机想看我出丑。”   “每次还不都被你教做人,他这个抖M。”   周炳文笑了笑,说:“别管他了,我去外面吹吹风,里面怪闷的。”   “哦,去吧。”唐乐游转身就找自己的好朋友玩去了。   周炳文开了门,去阳台上站着,初夏时分,夜晚有点点凉。他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脑子里一片空白。   许新知看着他出去的,等过了一会儿,干掉杯子里的啤酒,也去了阳台上。   “怎么不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周炳文知道他对自己的意思,但从没挑明,能避开就避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知道。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新知看他的眼神就很不一样了。   “不怎么会玩,免得扫你们兴。”周炳文说。   “怎么会,我教你啊,你不是学霸吗,这些小儿科还能难倒你?”许新知说。   周炳文笑了笑,没再说话。   许新知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痒痒的,他脑子里活络起来,逼迫自己找话题。他和周炳文之间总是这样,没有什么相同的爱好,他喜欢的东西周炳文都不感兴趣,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兴奋的说,周炳文静静的听。   而周炳文感兴趣的东西,他大部分看都看不懂,这也许就是他们说的,学霸与学渣的世界有次元壁,永远都打不破。   他很着急。   他看着周炳文从少年长成现青年,越来越好看,越来越有气质,越来越优秀,一天天的,离他越来越远,完全握不住。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前天他爸爸在家里无意中说起的。   “你知道吗,施安湳回来了。”年少时候的矛盾现在都不值一提,他嘴里的这号人物成了一段可有可无的历史,变成了一段谈资,无聊的时候凑凑话题,然后大家恍然一笑,哦,我们曾经认识这样一个人物,现在他怎么样了?   许新知以为他也会这么问一句:他现在怎么样了?   毕竟多年前,他们关系很好。   另他意外的是,周炳文只是看了他一眼,简单的“哦”了一声,再无动静。   许新知摸摸鼻子,既然开了这个头,不得不尴尬的说下去:“听说是上个星期回来的,这么多年了,还以为死在国外了呢,现在施家不比以前了,他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周炳文突然问他:“有烟吗?”   许新知愣了一下,周炳文会抽烟还是他逼着学会的,那时候他被周炳文摆了一道,破罐子破摔,三番五次逼他学抽烟,周炳文无奈,以成绩进步为借口,前进10名抽一根。   于是许新知还真潜心发奋起来,成绩突飞猛进,周炳文也学会了抽烟。   但他没有烟瘾,也很少抽。   “我去给你拿。”许新知有些激动,他很喜欢看周炳文抽烟。   脑子里浮现出他慵懒缱绻的样子,漂亮的手指夹着烟,细袅盘旋,将他清冷禁欲的脸蒙上一层薄雾,长卷的睫毛和朦胧欲醉的眼。   许新知跑回大厅内,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又急冲冲的跑了回去。   周炳文抽烟,许新知是御用火夫,只抽他点的。   圈子里的人都以此取笑他,许新知虎着脸说那是因为他和周炳文关系好,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点烟,心里都快高兴得飞起来。   就像现在这样,周炳文的下巴微压,叼着烟嘴的一小截,要掉不掉的,许新知赶紧点燃火。   火星在暗夜中闪烁,香烟淡淡的烟草味飘散开来。   许新知觉得这是心动的味道。   这时候下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他们把战场转移到了泳池边。   “喂喂,许哥和周哥快下来,来游泳啊。”   “是啊,下来啊,一起喝香槟好不好?”   “啊啊啊,你个王八蛋,不要拿水泼我,我还没换衣服,你知道我这身衣服多贵吗?!”   “哈哈哈哈,现在就脱啊,现在就脱,听说你喜欢穿四角内裤,让我看看。”   许新知看着他们纷纷换了泳衣泳裤,很是热闹快活的样子,心中有些意动,对周炳文说:“我们下去一起玩吧。”   周炳文本是不愿意下去的,许新知一再央求,又叫来唐乐游一起劝,只好跟着下去。   许新知先去换了泳裤,他是个爱锻炼爱玩的人,又长得高,身材很是不错,惹得周围的人羡慕得不行,尤其是女孩子都刻意朝他身边凑。   许新知一心等着周炳文出来,等了半天,却令他大失所望,竟然穿着浴袍。但那身白色的浴袍却也不错,露出了些白净的胸膛和大半截腿,有种半遮不遮的感觉。   “一起下去?”许新知说出这话的时候喉咙有些干。   周炳文含着烟笑了笑,含糊的说:“抽完再去。”   许新知有些遗憾,说:“那我先下去了。”   周炳文点点头,看着他用非常优美的姿势坠入了水中,惹得周围的人一阵欢呼。   湛蓝色的泳池在灯光下非常漂亮,周炳文朝泳池边走过去,停在岸边,不知在想什么,连叼着的烟快烧完了也没察觉。   许新知游了两圈,看见他站在岸边,赶紧游过来,然后一下子从水里窜了出来,溅起高高的水花,把周炳文浴袍下边都给打湿了。   周炳文回神,低头看他用手抹脸,把头发往后梳的一系列动作,眼神有些恍惚。   许新知说:“快把烟丢了,小心烫到嘴。”   周炳文垂眼一看,可不就是嘛。转身把烟嘴丢进烟灰缸里,再走到了池边。   许新知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声道:“你这里竟然有纹身,我都不知道!”   周炳文从不穿凉鞋,在家穿拖鞋也穿着袜子,是以他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脚上纹了纹身。   “你什么时候纹的?纹的是什么?”许新知好奇的问。   周炳文默默看着左脚脚踝,忽而笑了:“你觉得是什么?”   许新知盯着那处看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竟然红了起来,他伸出手想去摸了一摸,被周炳文躲开了。   “这里可不能给别人摸。”   许新知说话都有些结巴:“摸,摸一下,又不,少少块肉。”   “只有我喜欢的人才能摸这里。” 第57章 、illusion57   周炳文在和张易谈一个生意, 想帮唐韫和佟家牵线合作。   两人是老乡, 又即将成为一家人,所以走得格外亲近一些。   张易此人其实颇为传奇,从小无父无母被不负责任的外婆带大, 没人教没人管, 很自然的就长歪了, 成了地方毒瘤。偷鸡摸狗, 坑蒙拐骗的事没少干。   高一暑假那一年,唐誉泽和唐乐游来他们老家做客,然后三个人杠上了。   很快, 这个小流氓就被教做人。   原本事情差不多到这里就该结束, 没想到剧情急转直下, 不得不感叹人生很是奇妙多彩。   唐乐游突然和张易好上了, 比跟自己亲哥还亲,为了让他重回正途, 唐乐游对他又是精神上的鼓励又是金钱上的资助,那个没正儿八经读过几天书的人,竟然在高二的时候真的发愤图强,最终考到了S市的外国语大学, 把老家所有人都震惊了。   结果才读了两年大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佟家千金佟绮雪勾搭在一起,两个人跑到非洲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已是面目全非。   而且还得了个绰号“酋长”。   张易有一个大爱好,而且技术高超, 就是打台球。只是他现在和佟绮雪把佟家偌大个家业霸占了后,长期忙得脚不沾地,很少有时间出来打台球了。   今天难得有空,当即借着谈生意的由头,约了周炳文出来玩一玩。   “酋长,你现在球技不行了啊。”周炳文坐在球桌上,调侃他。   张易拧着眉,脸上有怒气,他哼了一声,弯腰俯身,长杆对准一个黄色球,架着长杆的手臂上是饱满的肌肉,结实有力,上面横纵交错的伤口更是添了几分野性,同他这个人一样,浑身煞气,桀骜霸道。   周炳文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看,是堂哥唐誉泽发的信息。   “你和张易在一起?”   周炳文回:在一起打台球。   “在哪里?”   周炳文回了个地址,然后若无其事的收了手机,现在轮到他出杆了。   张易和唐誉泽扯不清的关系还是周炳文读大一的时候才知道的,谅是他自诩冷静自持,也被这消息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再怎么他都没想到这两人会走到一起,唐乐游更是被气疯了,一个是亲哥,一个是铁哥们。   周炳文无法感受唐乐游的心情,但现在还记得他那副天都快塌下来的表情,连着好几天整个人都萎靡得不成样子。   这事周炳文没法置喙,只能默默看着。   唐誉泽应该很快就要到了,这场球估计打不完,周炳文将手里的烟摁灭,重新再点了一支。   张易扫了他一眼,说:“你最近怎么突然喜欢抽烟了?”   周炳文呼出一气:“这样心里舒服一点。”   “有烦心事?”   “是挺烦的,你知道,我前段时间选好了学校,通知书都收到了。”   “去哪里?”   “英国。”   “国外并不比国内好,跑那么远干什么?”   “就想出去看看。”   “随便你。”张易这一杆又没进洞,暴躁得想摔杆子:“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周炳文笑笑:“谁让你非呢。”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门口出现一个人。   张易见他拿着杆子一动不动望着门口,转身看去,竟然是唐誉泽,他顿时明白自己被眼前这小子给出卖了,今晚真是背运到家了。   周炳文很自觉的转身去了隔壁,找了个不起眼的阳台吞云吐雾。抽完一支了才想起外套还在里面,又折回去,刚站在门口就看见唐誉泽把张易压在了球桌上,两人互不相让的缠吻了起来,很是激烈。   周炳文头疼,只能下楼去便利店买烟,才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路边唐誉泽的车门上靠着一个人。   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虽然朦胧的路灯中看不清脸,但那熟悉的身形和动作是错不了的。时隔六年,他看起来又长高了许多,成熟了许多。   周炳文别开脸,去旁边的便利店里买烟。   磨磨蹭蹭在一排排货物架里茫然的转了几圈后,在收营员越发疑惑的眼光中,不得不交钱走了出去。   门口只剩下车,哪儿还有什么人。   周炳文拆开包装,拿烟的手竟然有些抖,他自嘲的笑了笑,将烟点燃,深吸一口后心里才踏实一点。闭了闭眼,这才转身朝楼上走去。   楼道里只有几盏烘托气氛的小夜灯,暧昧、昏暗,充满了神秘感。   这些娱乐场所向来如此,搞得神神秘秘的,最喜欢设一些黑乎乎的小角落,让人看得又刺激又紧张,总渴望发生点什么。   周炳文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张易和唐誉泽已经安分的做在沙发上了,而且还多了一个人出来。   这回房间里的灯光很明亮,他将那个人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比起记忆中的少年模样,他现在要更棱角分明,却是更好看了,浑身散发着成年男子的魅力,充满了张力和侵略性。他双眼依旧如当年一样凛冽,看过来的时候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张易脸色不太好,见周炳文进来,立即起身道:“我们好歹是老乡,你还想帮你爸跟我谈生意,我这么信任你,结果你们兄弟果然蛇鼠一窝啊,我看你这买卖是不想做了,我先走了。”   周炳文被他说得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   张易大步朝前迈,三两下就出了门,唐誉泽赶紧追了出去。   周炳文敛了笑,目不斜视了进去拿自己的外套。既然两个主人翁都走了,他这个配角也该退场了。   “好久不见。”对方先开了口。   周炳文已经拿起了外套,见他搭话,只好停下脚步,拿下嘴里的烟,应了一句:“好久不见……”   施安湳还想说什么,电话响起,他接听后眉头一皱,很快挂掉了,他说:“你开车了吗,唐誉泽带着张易走了,能不能送我一程。”   周炳文看了他一眼,说:“好。”   “那就麻烦你了。”施安湳淡淡一笑,很是礼貌而客气。   “跟我来吧。”周炳文穿起外套,转身去了门口的电梯处,带着他一起下了负一楼。   周炳文的车非常低调,几十万的小型代步车,是专门买来他上学用的。两人坐上车后,施安湳坐上了副驾驶座。   周炳文问他:“去哪里?”   “你知道的,以前住的别墅。”   “嗯,好的。”   这里离他们曾经住的别墅区很远,施安湳也真好意思让他送。   为了避免无聊和尴尬,两人自然而然的闲聊起来,客气又带着一丝疏离的聊起这些年发生的琐事。   施安湳问他读的什么大学和专业,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周炳文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两人都回答得浅显又模糊,他们终究回不到年少时的亲密和无话不谈,很快的,这种试探性的聊天就戛然而止,封闭而狭窄的车厢内静悄悄的,没人再说话。   周炳文打开广播,刚刚好是交广的频道。   “前面的监控画面,我们看到XX路的路况还是很拥堵,交警正在赶往车祸发生地,估计短时间是不会疏通了,各位司机朋友……”   施安湳叹气,说:“那换个地方吧。”   “去哪里?”   “随便找个酒店吧。”   “我查一查。”他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了下来,拿出手机查询附近比较高档的酒店信息。   施安湳突然一笑。   周炳文抬头问他:“笑什么?”   施安湳说:“我以为你会好心收留我一晚。”   周炳文说:“我住学校宿舍。”   “哦,是吗。”他喃喃的说了一句。   当然不是,他在外面买有公寓,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周炳文继续低头搜索合适的酒店,很快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开车将人送了过去。   施安湳下车与他挥别:“谢谢啦,下次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走了。”周炳文关上车窗,很快就绝尘而去。   他看着后视镜里的人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远去,他舌尖舔了舔嘴,烟瘾又来了,这不是好现象。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并没有犯烟瘾。   但他还是顺从内心的又点上了一支烟,这次尼古丁的味道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他只好将才燃了一点的烟摁灭。   六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就当当年的年少无知是场梦好了,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也许那个人早就把那些无聊的东西忘掉了,也许他身边有了恩爱的伴侣,也许他这次回国只是个意外,很快又会离开,也许……   他把车开回自己的小公寓,脑子一路昏昏胀胀。   进了屋子后他先去洗了个澡,也没心思看电影吃东西之类的,直接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半晌,他才关灯钻进被窝里睡觉,可偏偏怎么也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刷了刷微博,草草看了几个搞笑视频却没被戳中笑点,然后打开了微信。   他手指无聊的往下滑,陡然间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ID,以及一张同样陌生又熟悉的照片。   这是ID的主人时隔六年后第一次发状态,文字内容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我回来了。   照片的内容却劲爆得很,让人看了不禁想入非非。   应该是从上往下俯拍的,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放在一双闭紧的洁白又匀称的大腿上,看大腿的主人穿的是一件粉白色的衬衣,腰线非常细柳,应该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子。   照片里的女孩子只有半截身子,没露脸,她似乎没穿内裤,只有衬衣的下摆堪堪遮住了要处,要命的那只手似乎正要……   周炳文越看照片越觉得眼熟,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   那是当初他为了帮施安湳击破谣言,一时脑抽穿女装去找他拍照时候的装扮!   他和施安湳拍了两张“亲密”的照片后,他原本脱了裙子要去穿裤子的,结果施安湳突然叫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他问为什么,那家伙只叫他照做。   然后他依言坐下了,只感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只听见一声“咔嚓”的拍照声,他赶紧睁开眼问他在干什么,他只是很平淡的说拍了张照片。周炳文去抢,当然是抢不到的,这件事很快就被他忘记了。   时隔六年,他终于知道他当年干了什么流氓事了!   周炳文翻看下面的留言,全都炸开锅了,一个个兴奋激动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许多不堪入目的,看得他恨不得把人揪出来揍一顿。   结果手一滑,手机啪嗒就砸在了脸上,更糟糕的是砸在了鼻子上,疼得他眼泪花一下子冒了出来。   “操,疼死……”   ……   再次见到施安湳是在四天后。   周炳文应邀去参加一个游轮聚会。   聚会主办人是许新知的好朋友,周炳文也因此和他认识上了,接触了几次还算可以,算得上是个点头交。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人人都穿得很清凉,女孩子尤其如此。   周炳文还是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裤长袜和运动鞋,虽然颜色都是非常休闲的浅色,但来了游轮上,还是难免让人觉得不正常。   好在没人敢说他什么。   近年来,唐韫的事业越做越大,他有今天的成就大多数要归功于唐家的支持,以及身边有一位勤劳能干又聪明贤惠的妻子。   这些年,吴雪薇的名头也越来越响,男人羡慕唐韫能娶到这么优秀的老婆,女人们则惊叹她的魄力和手腕,但背后拈酸的人也不在少数。   周炳文作为唐韫的继子,又被唐韫亲口说过要把家业传给他,当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于是周炳文在这个圈子里,也渐渐的被人拥赞起来,不论他们做什么事,多多少少都会算上他一份。   他这个异常冷清的性子也很快被他们所接受,从不敢勉强他,说道他。   因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许新知呢,谁都知道他护周炳文护得厉害。   “你怎么总穿成这样,去换个短袖短裤吧?”许新知以前也从不说他的穿着,但是上次在唐乐游的生日会上,他看见了他赤脚的模样,还有脚踝上的纹身,就一直念念不忘。   周炳文把他的帽子摘下来带在自己头上,大小款式竟然也十分合适,他笑着说:“不想换。”   许新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想让人看到你的纹身?”   周炳文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去了吧台。   许新知被他那天那句“只有我喜欢的人才能摸这里”闹得心痒难耐,始终想找个机会探探口风,毕竟他这些年都在周炳文身边,没看见他和哪个男人女人有过密的接触。   他甚至怀疑过唐乐游,但他仔细观察之后,觉得他和唐乐游真的只是简单的兄弟情。   难道是张易吗?最近张易和他走得很近。   许新知脑子里闪过张易的样子,很是不爽。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条件很不错,不论从长相,学历,家世等等都比张易强,但谁知道周炳文会不会一时脑抽……   酒保将两人要的酒送了过来。   周炳文摇着酒杯里的冰块,默默看着,没有喝。   许新知问他:“怎么不喝?我怎么发觉你这几天不是很高兴。”   周炳文脑子里闪过那张暧昧的腿照,说:“谈恋爱好玩吗?”   许新知一下子心脏就狂跳起来,他抿了一口酒,说:“怎,怎么了?”   “没谈过,想知道好不好玩。”   “你怎么突然,突然说这个……”许新知呼吸一窒,脸色冷凛:“那么多人追求你不是都拒绝了吗,说是要好好学习。”   “嗯,突然想试试。你不是谈过好多次嘛,好玩吗?”   许新知手脚都在发汗,明明游轮上的风这么大,他舔了舔嘴,干巴巴的说:“我那是闹着玩,你是不是有喜欢……”   “不知道。”周炳文懒懒的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嘴里含上一颗冰块。   许新知看着他的舌尖卷着冰块的样子,双眼发热,闷声闷气的说:“什么叫不知道?!你是想和谁试试?”   “可能试,也可能不试……我也不知道……”周炳文含着冰块含糊的说,忽然跳下了高脚凳,说:“困了,先去睡个午觉……”他潇洒的转身,背对许新知跟他挥了挥手,扶着扶手下了楼梯。   许新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慌又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炳文踩着懒散的步子去了休息区,走过拐角的时候被甲板上刮来的海风吹掉了头上的帽子,一抬眼就看见眼前有个高大的身影。   他们互相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施安湳看见他因为惊讶睁大的眼睛,被冰块冻得通红的嘴,微微张着,能看见舌尖正顶着冰块,似乎刚刚在卷着冰块玩,他现在仰着头,像是要要将冰块送出求吻的样子。   可惜很快,周炳文就闭上了嘴,冰块磕到了牙齿,“咯吱”一声后,被完全的藏进了红唇里。   施安湳去把落在地上的帽子捡起来,却没有还给他的意思,笑了笑说:“真巧。”   周炳文点点头,冰块被他堵在腮边,鼓起了圆圆的一个小包,这样他才方便说话:“是挺巧的。”   “上次说要请你吃饭,现在方便吗?”施安湳把玩着手里的帽子,很平常的提出邀请。   周炳文歪头看了他一会儿,说:“那好吧。”   施安湳说:“跟我来,下面有自助,我给你做。”   “这样就太麻烦你了,随便吃点就行了。”   “倒也不会,今天出来就是玩的,动动手吃烧烤,也很能放松心情。”施安湳说。   周炳文不再拒绝,跟着他一起去了下面的一个室内花园。   这里没多少人,只有几个漂亮女孩坐在花团锦簇的卡座里聊着什么,笑得花枝乱颤。再然后就是服务台坐着两个服务员,不过也都在玩手机什么的。   施安湳去服务台找服务员要了工具和材料,那两人很快就把东西给准备齐了。   海船上并不能提供炭烧,因为安全问题,只能用电炉。   “将就一下吧。”   “没事的。”   周炳文靠在沙发上看他动手穿串,配料,抹料,好似多年前那次在海边一样。但是他太困了,看着看着就躺在沙发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有点烦,用手挥了挥,继续沉眠,然后似乎进入了一个怀抱里,不是很舒服的颠簸了一段时间后,他躺入了柔软的床上,然后愉悦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门口的廊灯还微弱的亮着。   房间里有窗户,圆圆的,不大,但能看见海面上已是黝黑一片,似乎是深夜了。   他下床,脚踩在地上发现鞋袜已经被脱了,好在地上铺有薄薄的地毯,并不觉得凉和难受。努力回想起睡前的经过,似乎是施安湳邀请他去吃饭,然后他躺在花园里的沙发上……可能是在那里睡着了,所以他被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吗?   周炳文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小巧的房卡还在兜里,说明并没有人拿出来过,所以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施安湳下半身围着浴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周炳文与他四目相对。 第58章 、illusion58   “睡醒了?”   “嗯。”   施安湳擦了头发, 又解开浴巾旁若无人的擦掉身上的水珠:“饿了吗, 是我出去给你拿,还是一起出去吃?”   周炳文赶紧别开脸,抽了抽嘴角:“出去吧。”   “那你等我一下。”说着就自顾自的, 也不管旁边人是什么心情, 就打开箱子找起衣服来。   他一副潇洒直率的态度, 周炳文也不好说什么, 只好背对着他,看着墙壁上的贴纸发呆。   “好了……”施安湳说。   周炳文转回身,看他已经穿戴整齐, 正含笑看着自己, 笑意中夹着一丝促狭。   周炳文暗中翻个白眼, 说:“走吧。”   施安湳却没走, 站在原地没动。   已经走到门口穿鞋的周炳文停住,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你衣服裤子都睡皱了, 要不要换换?”   他当然知道皱了,换鞋的时候就看见裤管皱得不成样子,但他并不想多在这个房间里耽搁,只想快点离开, 所以皱不皱根本无所谓,再说就算他这么穿出去,船上的人也不敢说他什么。   “不换了,麻烦。”   “换吧,晚上主人家办了晚会, 一起去玩玩。”   周炳文皱眉,他被邀请的时候确实被主办人特意叮嘱过,晚上不准躲,要好好玩,上船后,又被重复的叮嘱过一回,让他一定要来。   “那我回去换身衣服吧。”周炳文无奈的说。   施安湳走到他面前,手撑在鞋柜上,弯腰凑在他面前说:“何必这么麻烦,我这里有现成的。”   周炳文还待要推辞,施安湳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了回去,打开自己的箱子说:“自己挑一套吧。”   箱子里的东西并不多,一些零散的用品,一本书,还有两套备用的衣服和一双鞋。   他选了那套偏深色的,晚上穿深色比较低调。   “我去换了。”他可没施安湳脸皮厚,能面不改色当着人换衣服。   施安湳没说什么,静静的坐在床上等他。   周炳文进了卫生间,脱掉皱巴巴的衣裤,换上施安湳的那一套,有些大,松松垮垮的,领口又开得稍微有点大,如果是原主人的身形估计没什么问题,可他偏瘦,穿在身上动作幅度大点,连肩膀都可能会露出来。   这实在不是一套好衣服。   裤子也是短裤,偏大,将他的腿给暴露出来,因为常年没见阳光,白得有些不自然。   他把衣服过长的下摆捞了一截扎在裤子里,这样看起来有点嘻哈,让他整个人年轻活泼不少。   周炳文走出去的时候,施安湳已经连鞋都穿好在门口等他了。   他依靠在门框边,见他出来笑了笑,夸赞道:“很好看。”   周炳文冷漠的回了他一眼,你自己的衣服你当然觉得很好看,这是变相夸自己品位高呢。   “我是说……你人很好看。”施安湳接着又这么添了一句。   周炳文顿时脸色有些不自然,忍了一会儿,才说了两个字:“谢谢。”   他弯身打算穿鞋,但自己原本的那双运动鞋和这身衣服就不太搭了,而且还得重新穿长袜,短裤陪长袜……算了,他直接拿起了船上自备的拖鞋,不好看也不难看,但比自己的鞋好多了。   “我以为你洗了。”施安湳突然说出一句话。   “什么?”周炳文刚趿上拖鞋,疑惑的问他。   施安湳轻笑,朝前压了过来,伸出脚用大拇趾轻轻的刮了一下他左脚脚踝,小声说:“这里……”   周炳文那处被他刮得酥痒,赶紧挪开了半步,拧着眉低头看去,原来他也穿的是拖鞋,一只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他指的是他的纹身。   周炳文懒得理他,抬步侧身去开门。   这种海船上的房间非常小,更别说门口,为了充分利用空间,门口处窄小得只容得一个人通过,以至于现在两人贴得很近。   “咔嚓”。   开门声响起的一刹那,施安湳突然握住他转动门把手的手,然后再“咔嚓”一声清脆的锁响,房门又被关上了。   周炳文冷冷的看着他。   施安湳将他压在墙角,嘴角噙着笑。   两张脸离得很近,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昏暗的廊灯下,他们默默的对望。   施安湳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顶帽子,轻柔的戴在了他头上,说:“晚上风大,戴上会好一些。”   小小的一扇门终于在两人的合力之下打开,海风吹进来,有咸腥的味道。   “走吧,现在都八点多了。”施安湳先一步迈了出去。   周炳文面无表情的跟了出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五六个未接,还有三条短信,都是许新知发来的。他赶紧回了过去。   “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睡了一觉,刚起来。”   “你也太让我担心了。”   “抱歉,睡过头了。”   “算了,你快点到一楼来,我们都等着你呢。”   “嗯,好,马上。”周炳文挂点电话,转头对施安湳说:“我朋友叫我。”   施安湳笑:“不知道欢不欢迎我加入?”   周炳文说:“许新知估计是不会欢迎你的。”   施安湳耸肩:“好吧,回见。”   “再见。”   周炳文头也不回的走了,施安湳站在原地目送他的离开。   ……   周炳文到达现场的时候,许新知正和人打扑克,这一圈围着的大部分人他都认识。   “哎,总算把你等来了。”许新知赶紧站起来,一边抽出手里的牌甩出去,一边抬头看人,这一眼就把他给呆住了。   “你们先玩,我去吃点东西。”周炳文说。   许新知赶紧丢下牌跑到他面前,说:“就说让你换短袖短裤嘛,你看你这么穿多洋气。”嫩得像高中时候的样子,头上还戴着从他这里抢走的帽子,真好看。   周炳文笑了笑:“那我平时都很丑?”   “不是不是……”许新知赶紧解释:“就是太保守了嘛,人家女孩子都不像你这样。”   “你去玩吧,我太饿了,去找点东西吃。”周炳文朝餐饮区走去。   许新知跟了过去:“没事,我也有点饿。”   周炳文一边往盘子里夹东西,一边问许新知:“今天晚上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吗?非得再三叮嘱要人来。”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追了五年的人到手了,太兴奋想炫耀一下,人越多越有面子。”   “哦,那还真是可喜可贺。”   “哼,老子要是把喜欢的人追到手了,排场要比这个还大,热闹个三天三夜。”许新知雄心勃勃的说。   周炳文笑:“那你订婚、结婚怎么办?”   “那就弄个七天七夜!”   周炳文哭笑不得:“死人才闹七天七夜呢。”   “……你别这么扫兴好不好?”许新知无语。   周炳文看了看时间,说:“不是说八点半开始吗,快了?”   “差不多吧……”许新知赶紧又夹了点食物在盘子里说:“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着。”   果不其然,到了八点半的时候,大厅里的灯光骤然一暗,舞台上的帷幕也终于拉开,上面堆满了特意设计摆放的鲜花气球彩带,正中间是用玫瑰花摆出的“love”字样。   男主人穿着帅气的西装先走上台来致辞,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感谢后,就阐明了今晚聚会的主要目的。   台下都被他激动又幸福的告白给调动了情绪,纷纷鼓掌起哄,热闹得不得了。   这段爱情长跑被许多人所知,几乎都被认为是不可能的,结果没想到竟然真的走到了一起。   这时女主人翁也走出来了,穿着白色的纱裙,端庄靓丽,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   男主人深情告白,送上鲜花和戒指,女孩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害羞又腼腆的接受下来。男主人激动的把女孩拥再怀里亲吻,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都沸腾了,口哨声、掌声、尖叫声汇合在了一起,直把人耳朵都要吵聋。   周炳文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发呆,连东西也不吃了。   许新知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调侃道:“怎么,羡慕了?”   周炳文诚实的说:“羡慕。”   许新知立即想起了他下午说的那些话,心头很是异样:“你不会是真想谈恋爱了吧?”   周炳文戳着盘子里的饭团,冷冷的说:“暂时不了。”   “怎么了?”明明下午还模棱两可的样子。   “怕被骗。”   “谁敢骗你啊,你这么聪明。”许新知不以为意的说。   “对方比我聪明太多了。”   许新知刚吃进嘴里的虾差点卡喉咙里,他一口吐了出来:“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周炳文嫌弃:“你先好好吃饭成吗?”   “不是,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还不确定。”   许新知是再吃不进一口东西了,他手脚有些发冷,浑浑噩噩好一会儿才问:“……是谁?”   周炳文将他的表情看入眼里,最终叹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许新知的心思他怎么不知道,这大半年来他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他对他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是时候断了他的念头了,免得耽误久了越陷越深。   ……   这天是周末,二伯的女儿带男朋友回来,让还在S市的一家人回别墅聚聚。   应该是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不然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周炳文一早就开着自己的小车回了别墅,还带了衣物,他打算回去住两天。他以前住的房间依旧保存着,并没有因为他搬出去就改给别人。   他到了别墅的时候,唐韫和吴雪薇都已经在了。   明明一大早就出发了,结果他到的时候客厅里都挤满了人,一眼看去,甚至有在国外的亲友也回来了。   这个常年冷清的别墅难得的热闹起来。   唐韫见他进来,立即招手:“过来。”   周炳文赶紧过去打招呼:“爸,妈。”   “好几天没来公司,跑哪儿野去了?”唐韫笑着问他。   “毕业前再好好玩会儿,以后进公司就没这机会了。”周炳文跟他开玩笑。   “你这小子。”唐韫笑骂,然后指着客厅另一头说:“去给你二伯打个招呼。”   周炳文依言去了,说起来他和这个二伯也没见过几面,他和自己的妻女常年在国外,连女儿交的男朋友也是外国人。   不过这一家人还是蛮好相处的。   二伯和二婶拉着他开玩笑,问他交女朋友没,要不要帮他介绍。周炳文连说还在读书,不着急谈。   唐乐游在旁边添油加醋:“炳文哥有可多人追了,一点都不愁。”   周炳文睨了他一眼:“比不得你,昨天还有学妹加我微信说想通过我认识你,她说了好多仰慕你的话,要不要……”   “别别别,我错了哥……”唐乐游赶紧告饶。   周围顿时哄笑起来。   一家子人又说了许多俏皮话,欢闹得很。   不过在吃完中午饭后,一家人又散了不少,匆忙忙的去做自己的事了。   倒是唐韫和吴雪薇是等到晚饭后才走了。周炳文和唐乐游、唐誉泽送他们到门外,目送他们离开。   而唐誉泽却没跟他们一起回屋里,只说了句:“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哥,你要去哪里?”唐乐游问。   唐誉泽也没有隐瞒,指着前面一栋别墅说:“去施安湳家。”   “他回来了还住这里?”唐乐游有些惊讶。   “嗯。”   “那我也要去,好久没见他了,前段时间听说他回来了,但是最近一直很忙,都没见上面。”唐乐游说。   唐誉泽问周炳文:“一起去吗?”   周炳文摇摇头:“我前几天和他见过了,你们去吧。”   “一起去嘛,反正又很无聊,四个人还可以一起打牌混时间。”唐乐游劝说。   周炳文还是摇头。   三人一起朝前走着,刚好会路过施家别墅的门口,周炳文低着头,听见唐乐游的喊声,才抬了起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某人。   “施安湳,好几不见!”唐乐游跑过去跟他打招呼,非常热情的问起他的近况。   两人聊了一会儿,施安湳对他们说:“一起进去?”   既然已经碰到了,又加上唐乐游的鼓动,只好一起跟了进去。   周炳文进去后发现管家竟然也在,保姆却换了一个人。   管家看见他也是相当惊异,很快又笑容满面的跟他打起招呼来,多年后重逢,不禁好一阵感叹。   屋子里的程设改变了很多,几乎没了记忆中的影子,大部分家具都被替换掉了,应该是近期才换的,非常新。   唐誉泽和施安湳似乎要聊的是什么私事,两人进了书房,隔了好一会儿都没出来。   唐乐游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神秘兮兮的对周炳文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你什么时候改当侦探了?”周炳文坐在沙发上把屋子又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嘿嘿……”唐乐游古灵精怪的笑了笑:“我发现他还是单身!”   周炳文不以为意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发现的?”   “这里没有女孩子的鞋,连拖鞋都没有。”唐乐游得意的说。   “万一是人家女孩子没来过呢?”   “我直觉很准的。”唐乐游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管家,又对他说:“要不要跟我打赌。”   “不要。”   “赌嘛,赌嘛……”唐乐游正是无聊的时候:“我们去问管家,他肯定知道。”   “拒绝黄赌毒。”   “哎,别这么无聊嘛,赌一赌又不会少块肉。”唐乐游拉着他的胳膊,把他的身子拉得晃来晃去:“那家伙可真惨,到现在都没女朋友,谁让他脾气那么差。”他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你不也没。”   “我那是不一样,我才19呢!”   这时,唐誉泽和施安湳已经谈完了,从书房走了出来,正看见他俩在沙发上拉拉扯扯。   “你们在做什么?”施安湳走过来问。   周炳文想拉住唐乐游让他别说,奈何他先一步站远了,笑嘻嘻的说:“在和炳文哥打赌。”   施安湳似乎很感兴趣,笑道:“打什么赌。”   “唐乐游,我没和你打赌。”周炳文实在有些恼。   “我们在打赌你有没有女朋友。”唐乐游凑过去问他:“你有没有?”   施安湳看着周炳文笑了:“你觉得呢?”   唐乐游轻蔑的说:“肯定没有,你这种人哪个女孩子敢要。”   “那倒也是。”施安湳被他这么说不仅没生气,还承认了。   唐乐游乐了,得意的笑了起来:“我说吧,他没有女朋友,哈哈哈……你这个老光棍……”   “所以……”施安湳慢悠悠,直视着周炳文说:“你觉得我是有女朋友的?”   周炳文冷淡的说:“我并没有和他打赌。”   施安湳对还在得意的唐乐游说:“我有女朋友的。”   唐乐游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置信的说:“怎么可能?!”   施安湳肯定的点点头:“为什么不可能,总有人不嫌弃我,将就我这个坏脾气的。”   唐乐游还是不信:“那你拿证据给我看!”   施安湳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给他看:“喏,你看……”   唐乐游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终于说:“我去,你这也……你好禽兽!为什么只有半截,我要看脸!”   周炳文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冷的说:“我去一趟厕所。”   屋子里除了施安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唐乐游还在为女朋友的照片震惊,唐誉泽在一旁静静坐着没说话。   周炳文进了厕所就靠在门上,他又想抽烟了,于是就拿了一根出来点上。   香烟慢慢的燃烧,厕所里都是烟味,闷得慌。   抽完一支,又点上了一支,看看时间,似乎耽搁得有点久,他只好开门。   然后就被人拦住了。   “抽烟在客厅里抽就好了,怎么跑卫生间里来,我家里没有这么不人性的规定。”   “让开。”   施安湳手指捏住他嘴里的烟,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吸了一口,眸色幽深:“他们都走了。”   周炳文心头一跳,快步走出去看,果然除了管家再没别人了。   施安湳跟随在他身后,搭上他的肩膀:“上次穿了我的衣服走了,到现在都还没还我呢。”   “你难道还差一两件衣服?”   “差,总是差那么一件。”   “我还有一套在你那里呢,也算扯平了吧?!”   “不一样。”   施安湳拉住他的手,一个旋身,将他搂入怀里,一下子就又进了卫生间里,然后将他抵在了门上,再将嘴里的烟重新放回他嘴里,说:“你不知道有一句话说的是老婆如衣服吗?”   周炳文脸上一尬,想推开他,却没能推开,嘴里的烟嘴上有不属于自己的唾液,根本不想吸,只能这么叼着。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傻,拿下来不就得了。   他把烟拿下来,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一个黑影压下,他的唇就被人给含住了。   他正好张着嘴,完全没有防备,直接被长驱直入了。   他被迫抬仰着脸,下巴被手指捏住,完全合不上。   扑鼻而来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还有他抽惯了的烟草的味道,纠缠在一起,令人晕眩。   力道很大,霸道的又充满占有欲的,将他的每一寸的逡巡了个遍,来来回回,绝不放过。   等到他快窒息的时候,才堪堪停了下来。 第59章 、illusion59   施安湳稍微离开他的唇, 看着那微张的红唇上被碾得有些肿, 较之将才更为饱满丰润。   舌尖因为被过度的吮吸后,还维持着探出唇珠的位置,勾人再次光临。   怀中人的呼吸断断续续, 若有似无, 他闭着眼, 长卷的睫毛在颤动, 犹如不堪承受的脆弱,眼角竟然有些许湿意,细看之下是惹人怜的碎芒。   两颊因为缺氧而濒近窒息染成了绯色, 恰似上等的胭脂。   施安湳再次低头, 一手扣着他的腰, 一手贴着他的颈项抬起下巴, 再度勾缠进犯。   这次的动作要比将才要温柔缓慢得多,仿佛有涓涓的浓情在唇齿间流转。   轻啄, 慢啃。绵绵不断。   端的比刚才还折磨人。   周炳文终于是回过了神,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推开,很是有些恼怒的说:“你够了啊!”   “那怎么能够,六年了, 我总得讨点利息。”施安湳拉起他还夹着烟的手,指尖上的烟快燃尽了,他就着他的手将剩余的烟含入嘴里,却并没有放开他的手,五指就这么虚张的贴着他半张脸。   好似他的唇在吻他的手。   周炳文心头一慌, 用力要收回自己的手。   施安湳舌尖一弹,只剩一小截的烟掉在地上,顺理成章的划过了他的手心。   很明显的一道湿滑的触觉挠了他的手心,很痒。   周炳文转身去开门。   施安湳快速反剪他的双手,再次将他压了门上。   周炳文的脸贴在冰凉的磨砂玻璃上,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施安湳,放开我!”   施安湳嘴里还含有刚才那最后一口烟,此刻慢慢的吐在了他的颈项间。   白烟缕缕,缓缓下沉,没入了他的衣领里,以及更幽深的地方。   周炳文顺着他的目光,脸色顿时红得更厉害:“你往哪里看!你给我放开!”   施安湳一只手剪着他的双手背在身后,还悠哉的余有一只手去拉他的后领,因为本身领口不大,后领拉下来的不多,只露出了脖子,和一小截肩。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除了手和脚,还有一个地方特别诱人。”   周炳文怒瞪他。   施安湳的唇贴着他的颈项,漫不经心的说:“这世上大部分男人在做的时候喜欢亲前面,不过日本人的性文化里有一点不一样,这里……”他的指尖划过他的后颈,惹得皮肤上冒起了惊怕的小疙瘩。   “日本人称之为后胸。”施安湳的鼻尖在上面滑动,温热的呼吸中,感受到那细小的颤动:“我之前也品位不来这种美,但是遇见你之后,就不一样了……知道我以前为什么喜欢坐在你身后吗?”   周炳文咬牙,挣扎不开,他真的很想用手堵住耳朵。以前只知道他变态,没想到这么变态。   “你的颈项很漂亮,很性感。”施安湳在上面细品慢吻。   周炳文忍无可忍,终于用力推开了他。   施安湳后退一步,静静的看着他,再没动作。   周炳文打开门,头也不回的快步出了别墅。   ……   回到唐家别墅的时候,周炳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整理好衣服,深呼吸两口气才开门进去。   唐乐游和唐誉泽在客厅里坐着,在聊着什么。   看见他进来,唐乐游还很惊奇的说:“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施安湳还说要和你聊很久。”   周炳文顿了顿,说:“聊完了。”   唐誉泽深深看了他一眼,直把他看得心慌不已,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唐乐游举着手里的薯片说:“要吃吗?”   周炳文摇头:“不了,我有点累了,先上去睡了。”说罢就快步朝楼上走去了。   唐乐游疑惑的看着他飞快朝楼上奔去的身影,很是奇怪的说:“他怎么了,不会又是和施安湳吵架了吧?”   “可能吧。”唐誉泽起身,也说:“我也去睡觉了。”   唐乐游无语:“你们一个个怎么的,这么早呢!”   可惜的是,很快客厅就剩他自己了,顿时有点孤家寡人的感觉。   周炳文进了房间后就直接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捧着水就让脸上泼,直把胸膛的衣服全都打湿了才堪堪停了下来。撑在洗漱台上的手指在发抖。   他又想抽烟了。   可是一想到烟就想起那张沾染了熟悉的烟草味的唇啃咬他的感觉,仿佛就在上一秒刚发生过一样,记忆犹新。   冷水一点用都没有。   他又倒了一杯水,拿起牙刷刷牙,刷得牙龈不知什么时候出了血,漱口水吐出来,水槽里有淡淡的血丝,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愣愣的,将牙刷水杯慢慢放回原处。   他背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双眼放空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渐渐的视线虚幻模糊。   即使刷了牙,那种被侵蚀过的感觉还存留着,让他的心一阵阵悸动。   还有后颈。   颤栗感原封不动的烙印在了上面。   是施安湳病没好,还是他也跟着疯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爱好怎么还是那么变态,就不能稍微正常点?   打开花洒,脱掉衣服,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他摸着后背的位置,对着镜子照,镜面清晰的映出他现在迷茫的样子。   他并不觉得他的后背和颈项有什么特别的,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白吧。   水流汇聚,顺着双腿奔涌至地漏。   他垂着头发呆,盯着左脚脚踝处的纹身。   S.A.N   施安湳。   这不要脸的家伙。   周炳文揉了揉头,自嘲的笑了笑。他太被动了,突然的重逢,差点让他这么多年的修养给破功。   当年就是这样,完全被他捏在手心里玩,像个宠物一样,乖顺听话。   六年过去了,难道还要像当年一样傻?   那就太不应该了。   关掉花洒,擦干身体,再穿上浴袍。   周炳文站在原地默想了好半天,忽然一笑。   他去拿来手机,再回到浴室,走到了浴缸边上。   略微思索了一下,他伸出左脚搁放在浴缸的弦边,以一种快要跨进去的姿势,对着纹身处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翻开了微信里一个名为illusion的ID,发了过去。   然后关机,上床睡觉。   他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   ……   第二天早上,在稳定的生物钟时间点准时醒来。   他睁开眼,过了半分钟后才清醒过来。   摸了摸枕头边的手机,开机画面,连接信号和网络,明明只有二三十秒,他却觉得很漫长。   等手机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他手指竟有些过快的在屏幕上翻动。   啧。   一条信息都没有。   起床、洗漱、下楼吃早饭。   他想了想,今天似乎也没什么事,但是心里总有些闷得慌,思索了一下,干脆还是去公司好了,昨天唐韫还说了他好一阵,毕竟他两三个月后要去英国了。   父母大概是想这段时间多和他相处一下吧。   于是他和唐誉泽、唐乐游告别,慢悠悠的出了门,然后就被门口的某人给拦住了去路。   他脸上表情有些冰冷,尤其是双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更显得阴郁不耐。   周炳文陡然就笑了,特别开心。   施安湳沉默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周炳文嘴角带勾着一抹笑,施施然从他身边走过。   然后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臂。   “干什么?”周炳文抽回手。   “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没有的话就跟我来。”   “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有事先走了。”   “要是我想和你约会呢?”   “抱歉,我可不想和你约会。”   周炳文手指转动着车钥匙,很是干脆的上了自己的车,然后绝尘而去。   这一天他的心情都很好。   连唐韫和吴雪薇都明显感觉到了。   中午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唐韫还打趣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周炳文没敢在这个情场老手面前撒谎,只说:“可能吧……”   吴雪薇顿时就激动起来,连忙问他是怎么认识的,对方叫什么,多大了,什么时候领回来看看。   周炳文哭笑不得:“还早着呢。”   两位长辈还是不甘心,旁敲侧击了很久,热情程度真让周炳文吃不消,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就溜走了。   晚上回了别墅后,车子从施家别墅前穿过,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整个院子静悄悄,只能看见修剪整齐漂亮的花木。   整整一天,手机里都没收到对方任何电话或消息。   他屈着手指放在嘴里咬,双眸中有深沉的情绪在转动。   吃完晚饭上楼之后,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别墅,一楼和二楼都有灯光。   他在家。   周炳文将自己房间里的灯关掉,轻慢的在地毯上踱着步子。   他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像陷入了自己设下的圈套,又好像钻进了对方的陷阱。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幼稚,很可笑,可是他忍不住。   不想错过,又不想输。   明明他讨厌这么矛盾的事,偏偏又渴望得到。   可耻的,非得要用这种方式去撩拨他。   怎么办,他知道这种做法不好,却乐此不疲,就是为了折磨他,让他也尝尝被玩弄的滋味。   于是很自然的,他又进了浴室。   这次他躺进了浴缸里,将腿抬起,放在浴缸边弦上,就着这个姿势又照了一张,发送过去。   ……   在老别墅里住了两天,周炳文一大早就开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至于对方有没有如前一天一样又在门口等他,就不得而知了。   以至于后来的好几天,他也没再给对方发什么照片,对方也没主动打过电话或者发信息。   似乎日子又归于了平淡,之前发生的总总就像做梦一样。   但是他们这个圈子很小,三天两头的聚会,总不能全推辞了,所以又很容易的见面了。   再次遇见是在十天后。   这次是米馨的订婚宴。   举办地是在离S市二三十公里外的郊区,一座有名的休闲山庄。   当年虽然两人之间有些龃龉,但随着施安湳的离开和时间的冲淡,所有的不对付都变成了握手言和。再加上许新知的关系,两人甚至还平心静气的开过几次玩笑。   和米馨订婚的人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也是S市有名的青年才俊。   两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周炳文和许新知以及冯力行等人坐在一起,一桌人都在谈着两个新人的趣事。   突然有个人说:“那个,当年读书的时候啊,周炳文不是和米馨传过接吻的事吗,是真的么?”   还没等周炳文说话,许新知就跳出来说了:“吻个屁,当年就是开玩笑的。”每次一想起这个事他肠子都悔青了,这馊主意还是他出的。   “当年视频都还有呢,你是当事人。”那人不客气的嘘了他一声,继而兴致勃勃的问周炳文:“哎呀,说嘛,反正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是不是真的?”   一提起这事,周炳文悔青的肠子比许新知还多,那段时间是他最脑抽的日子,说是一辈子的黑历史也不为过。   “没有,当年闹着玩的。”   “我记得也是闹着玩的吧,后来又出了后续视频的,我记得是谁发的来着,那个谁?”   “是施安湳吧,是他发的,我记得周哥把小封建给推开了,哈哈,我记得当时好多人都说周哥太傻了,这么大的便宜不占。”   “人家那是正人君子,哪像你!”   “去去,我不信小封建主动亲你,你能把持得住。”   “喂!你给我小心说话,今天是人家订婚宴。”许新知和米馨关系好,不准这群禽兽在背后乱说。   “好吧,好吧。”   “不过我记得那时候米馨喜欢施安湳吧,然后发那个视频的时候,施安湳宣布有了女朋友。”   因为近期施安湳重回S市,他又一次成了话题人物,最近谈论他的人丝毫不比六年前少。   “说起来他女朋友是谁啊,当年米馨带着大家伙查了那么久没找出来!操,藏得真严实!”   “我就记得那腿特别白,特别细,我能玩一年!”   周炳文刚喝的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呛得他咳个不停。   “他最近又发微信了啊,很多人说对比照片还是当年那双腿,太特么好看了!我能玩两年!”   周炳文气得胃疼,赶紧说:“别聊了,米馨过来敬酒了。”   那群人抻着脖子望了一眼:“哎呀,还早着呢,离这里好几桌。”   还以为这么一打岔,他们能换个话题,谁知道许新知也好奇的加入了进去,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   周炳文是再也听不下去了,跟许新知和冯力行说了声去趟厕所,就起身要朝外面走。   然后一转身他就呆了,因为旁边有个花柱的原因,刚好挡住了一个位置,他都不知道施安湳刚好坐在后面。   他脸色发白的看了眼自己这桌还是聊这个话题的人,又看了看饶有兴趣望着他的施安湳,一咬牙,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看见,冷着脸去了外面。   见人走后,施安湳起身,从许新知那桌面前侧身走过。   一桌子人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陡然间全都噤声了,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格外丰富多彩。   周炳文一路走出了大厅,来到外面一个角落的花坛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还没彻底平静下来,耳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跑什么呢?”   周炳文猛然回头。   “女朋友大人,我手上又有了两张新的腿玩年照片,你说我发不发?”   “你敢!”   “为什么不敢?”施安湳轻笑一声,拿出手机真的开始编辑信息了。   周炳文去抢,然后又重复了当年的场景,他脸被施安湳的一只大手五指压着,另一只手快速的已经上传好照片了,就差点发送。   周炳文脸色发白,上面还有他脚上的纹身:“别!别发!”   施安湳收回手,手机上的信息也点了撤销:“姑且听你一次。”   周炳文咬牙,他不该为了一时逞强好玩,发这种照片给他。   好了,现在脑抽之下的黑历史又多了一件。   施安湳心情颇好的说:“我刚刚听他们似乎都挺羡慕我的。”   “……”   “他们只能干看着,我却是实实在在亲过的。”   “你能闭嘴不!”   “闭嘴一样可以亲。”   周炳文转身就走。施安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周炳文陡然想起那天在卫生间他说的那句话“知道我以前为什么喜欢坐在你身后吗?”,他今天穿的是T恤,后面领口很浅,果然,猛的一转身,那家伙正盯着他的后颈。   施安湳慢悠悠的将黏在后颈上的视线转回来与他对视,勾唇一笑:“你现在倒是敏感了很多。”   周炳文冷漠。   “当年不管我做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   “比如我环着你握着你的手教你写字,比如我和你喝同一杯水,吃同一碗饭,用同一双筷子,同一根吸管……”   他一件件数着当年的事,这些回忆也再次重现在周炳文脑海里,越听脸越红,越是恼怒。   “等一下,我们当年睡一张床上,你有没有……”   施安湳但笑不语。   “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你觉得呢?”   周炳文根本不敢去想。   “自己喜欢的人就睡在旁边,我又不是圣人。”   周炳文深呼吸,忍住要揍人的冲动。   施安湳用拇指摸他的脸颊,笑着说:“气什么呢,反正以后要睡一辈子。”   周炳文拍开他的手,直接回了婚宴上。   他刚坐下,施安湳竟然也脸皮厚的跟在后面把椅子挪了过来,不请自来的说:“不介意我加入一个吧。”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坐到他们这桌来。不过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不再像年轻时候争强好胜,再大的矛盾也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   “不介意,不介意。”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唯独许新知被隔离开,很不爽。   这时候米馨和她的未婚夫过来敬酒,一桌子人都站了起来。   米馨看见施安湳一愣,却很好的掩住了情绪,这是六年后,她第一次见到他,她等了他五年,最终在家族的压力下等不了了。   全桌人都送上了祝福。   米馨觉得自己弯起的嘴角有点僵,举起酒杯,和他们一一碰杯,唯独不敢去看那个人。   她被未婚夫牵着,很快去了下一桌,眼珠直视前方,都不敢转动。   从此,一生都将别过。   因为曾经有过口头婚约的原因,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施安湳,但他面色如常,似乎一点影响都没有,一些暗中想看好戏的人难免有些失望。   这时就好事者打趣的问了:“施安湳,你女朋友今天怎么没来?”   施安湳看向旁边的周炳文。   周炳文一只手放在下面,掐他的大腿。   施安湳抓住他的手:“他有些害羞。”   “害羞也得见人啊,总不能藏一辈子吧。”   “你女朋友那么漂亮,我们都特别想认识一下。”   施安湳笑:“你们都认识的。”   全桌人都惊呆了,争先恐后的问起来:   “谁,是谁?”   “不是吧,我们都认识,是哪家的?”   “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   周炳文更用力的掐他大腿。   施安湳忍着痛,说:“暂时还是保密吧,我怕他生气。”   “不是吧,你被管得这么严?”   “不像你风格啊,你还怕她生气?”   施安湳转头看向周炳文:“我特别怕他生气,一气就六年不理我。” 第60章 、illusion60   米馨作为米家继承人, 订婚仪式举办得是十分隆重的, 故而选择了这个S市郊外有名的度假山庄。   占地面积够大,各项设备设施齐全,服务水平上等, 所有的装饰用度全都精贵奢华, 普通家庭根本消费不起。   如此大手笔自然不会是吃两顿饭就算了, 还特意邀请了来宾在这里住一晚, 放松享乐。   周炳文向来少沾惹这些,但米馨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即使知道施安湳来了这里, 他也不得已留了下来。   中午在餐桌上发生的事实在让他不爽, 扯了个下午要睡午觉的借口, 一步也没出房门。   到了晚上的时候自然就不好再推脱了, 不然就显得他似在惧怕一样。   不过一想到会见到某个人,还是觉得烦心得很。   米馨未婚夫的家世当然也是非常门当户对, 这在晚宴的布置上一览无余,十足的财大气粗。   就连许新知见了都咋舌不已。   “这小子真是大手笔!”   冯力行嘿嘿一笑:“当初追米馨的时候就跟砸钱似的,今天摆出这阵势也不奇怪。”   周炳文看着那对被宾客簇拥的新人,不禁想起当初米馨百般找他逼问施安湳“女朋友”的事, 就连施安湳出国后,她也有意无意问过好几次,当然都无功而返了。   直到一年前的一次聚会,她神色惨淡的说打算订婚,彻底死心了。   周炳文说不清当初听到她这句话的心情, 甚至有一瞬间的深有感同,他不也等了这么多年么。   说是等,有似乎又不是,毕竟从那以后,他就再也遇不到动心的人。   大概是过早见识到了那么惊采绝艳的人,以至于后面的,就再也入不了眼。   即便那人可能不是出于真心,即便他们几乎没有未来。   十六岁的他,单纯又浅薄,当时除了断绝这样的关系,再找不到别的办法。   但是渐渐的,也可以说是造化弄人,他走后,他渐渐的活成了他的模样,也体会到了那种隐忍的、不可言说的禁忌之情,苦涩又摆脱不了。   像香烟一样,会让人上瘾。   终于六年过去了,他以为将自己麻痹,不会再去想了,然后他又突然出现,一时间掀起的全是翻江倒海,汹涌澎湃。   “你在想什么呢。”许新知推了推旁边的周炳文。   冯力行调侃道:“今天米馨这么漂亮,他看呆了呗。”   “喂喂,人家可是有未婚夫了!”许新知严重提醒。   周炳文笑笑:“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有点感叹,她居然都要结婚了。”   “结婚多大个事啊,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许新知并不觉得米馨结婚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是就是。”冯力行赶紧附和:“以后还可以一起玩嘛,她老公人还可以。”   接着一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大厅里渐渐只剩下继续虚与委蛇拉关系、谈合作的中年人,年轻一辈的全都跑出去潇洒去了。   这里有舞厅有酒吧,也有露天泳池以及一个规模不小的赌场等,能玩的中小型娱乐设施几乎都有。   “这山庄是以温泉出名的,不过现在是夏天,还是算了吧。”   “夏天也能泡啊,其实还挺有意思的,能排毒减肥。”   许新知一脸嫌弃:“我吃饱了撑的,夏天不泡游泳池去泡温泉?”他陡然间想到了什么,有点兴奋:“对了,我们去游泳好了,我下午看见这里的泳池还不错,依山傍水的,和室内泳池和海边的泳池比起来,很不一样。”   “是吗,那去看看。”   “那走吧,许哥想去的话,我们就陪他去玩玩。”   周炳文略微思索了一下,对许新知的提议有了点迟疑,毕竟上一次在唐乐游的生日会上,许新知就对他没下泳池游泳很是遗憾,而且也因为那次,这家伙就对他脚踝上的纹身恋恋不忘。   但是一大群人都去了,他也不好推辞,只好跟去。   去了之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些人了,并且以女孩子居多,一个个穿着艳丽的比基尼,风情万种的或泡在水池里,或坐在岸边戏水,或躺在沙滩椅上,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这里的泳池确实不像市里的那种,用瓷砖铺得规规矩矩,这里的泳池更像温泉池,全都用奇石假山堆砌,周边还点缀有草木鲜花,一眼望去九曲回肠,好比是天然形成的山间水池,左一道沟渠右一汪洼地,很是别致雅趣。   好些地方被草木和假山给遮挡着,更添了神秘感和暧昧感,已经能看见好几对男女在其后隐隐绰绰。   许新知这群人下去后,一时间池子里就更热闹了。   周炳文被迫带到这地方来,此刻并没有下去的意思,只穿了浴袍站在岸边。   许新知朝他招手:“下来吧。”   周炳文试了试水,竟然不是特别凉,看来这家山庄的服务水平果然名不虚传。虽然现在是初夏,但夜晚的气温还是有点低,更何况是在这郊外。   冯力行也在催他:“下来吧,这里面还不错,水很干净。”   周炳文叹气,点了点头,将身上的浴袍给脱了下来。   许新知手扶在一块石头上,不知不觉就抓得紧紧的。   冯力行走到他身边来,挤眉弄眼的说:“看傻啦?”   许新知没理他,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只穿了泳裤的周炳文,他一步步的踩进了池子,从浅滩走入了深水区,水位快速的蔓延上升,淹没了他的脚趾,腿肚,肚脐,胸膛,缓缓朝自己走来。   许新知看得发愣,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蠢蠢欲动。   冯力行摸着下巴,很是称赞的说:“你别说还真挺好看的,以我钢管直男的审美,觉得不比女孩子差,可真白啊……”   许新知推开他:“滚一边去。”   “啧,瞧你那怂样。”冯力行不禁翻了个白眼。   周炳文懒洋洋的划了过来,找了一块大石头靠了上去。   许新知迟疑了一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慢慢走过去,陡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顾着盯着那玉一般白莹的肩膀和锁骨,不住的回想着将才他还未入水前的身形。   冯力行见他一副痴傻样,害怕被旁边的人看出什么,赶紧走过去把他挡在身侧,随便找了个话题和周炳文聊了起来。   略微古怪尴尬的气氛在冯力行这个话唠的努力之下,很快冲淡了。   过了好半晌许新知才脑子清醒过来,终于能恢复如常的和众人聊起天来。   不多时有人叫了女伴下来,又有周围的陌生美女加入,一时间更为热闹。   在池子里站累后,周炳文找了块石头坐了起来,一个美女游过来想和他攀谈,却被冯力行有眼色的给搂走了。   周炳文无语,很是不悦的看了许新知一眼,这家伙现在是管得越来越宽了,把每一个别有意图靠近他身边的男男女女都清除掉。   许新知被他看得一阵心虚,磕磕巴巴的说:“你要不要喝酒吃点心?我去给你拿。”   周炳文知道他这是在赔罪,又不好意思对他发火,只好无奈的说:“去吧,多拿点过来,这么多人呢。”   冯力行听了也大大方方的使唤他:“对的,多拿点过来,美女们喜欢吃水果。”   许新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在讨好周炳文,这家伙凑什么热闹。   冯力行嘻嘻笑,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等许新知走远了,他才松开怀里的美女,走到周炳文身边,一脸正色的小声说:“周哥,你是不是知道许哥的心思。”   周炳文沉默。   冯力行叹了口气,说:“那你的意思呢?”   “我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也看出来了,但是许哥……哎,你知道他那个人,还有就是这条路不好走,他家里也不允许。”   他何尝不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要不暂时别和他见面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陷得很深。”冯力行担心的说。   “嗯。”周炳文有些萧瑟的笑了笑,他朋友不多,许新知算是很不错的一个,他是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个……”冯力行迟疑了下说:“许哥这个人吧,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很较真,他估计他不会轻易放弃的,你能不能……”   “你说。”   冯力行尴尬的笑了起来:“你能不能找个女朋友之类的……”   周炳文抬头,望着不远处,说:“快了。”   “啊?”冯力行愣住,一瞬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马上就来了。”周炳文冷笑一声。   冯力行下意识的朝周围望了望,没看到过来的女生,倒是看见施安湳和两个不太熟的男人走了过来。他陡然反应过来他刚刚那两个字“快了”的意思,有些惊喜又很震惊的喊出来:“周哥,你要有女朋友拉?”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把在场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要知道他们认识周炳文这么久,都没看他和任何女生亲近过,总是一副冷清禁欲的翩翩君子模样,甚至有仰慕他的女生说他不食人间烟火。   不少人前仆后继,多数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到底是哪个女人这么厉害,能把他给收服了。   施安湳游过来,双臂撑在他身侧两边,抬头望着他,笑着问:“你有女朋友了?”   周炳文看他眼中冒出的一丝丝寒意,很是不屑的说:“关你什么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各异,悄悄交谈起来。   众所周知学生时期周炳文和施安湳好到能穿一条裤子,每天上学放学形影不离。   虽然离开了六年,但现至少交情还在吧,怎么这一见面都各种不对付,中午吃饭的时候是如此,晚上游泳的时候更是如此,难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冯力行见两人神色不对,正要上去打圆场,就听见施安湳说:“不知道哪家女孩这么幸运能当你女朋友。”   周炳文冷漠的看着他,突然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与你何干。”   施安湳转眼看着脸颊边的腿和压在肩膀上的脚趾,似笑非笑的说:“我想知道。”   周围人全都看着两人的争锋相对,尤其是看到周炳文那么不客气的样子,都激动起来,敢这么羞辱施安湳,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不知道待会会不会打起来。   周炳文脚用力下压,面无表情的说:“你知道又怎样,难道要和我抢?”   施安湳似乎被他踩得有点承受不住,微微一斜身,脸颊贴上了他的脚踝,轻飘飘的说:“怎么敢,就是想认识一下罢了。”   周炳文感觉到水下有一只手抓住了他另一只脚,五指在上面揉捏抚摸,气得抬起的那只脚直接用脚趾踩在了他旁边的脸颊上,然后他看见施安湳望着他的眼神陡然深沉如墨,喉结快速的滑动了两下。   周炳文被他看得心头一慌,也顾不得这么多人,跳下石头就朝岸边走,路过冯力行的时候,被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这时许新知正好端着一大堆东西走了回来,一来就看见周炳文正快速离开,后面跟着冷脸的施安湳,好像吵了一架,他问:“怎么回事?”   冯力行摸摸鼻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这事有点怪他,这个大嘴巴藏不住事的坏习惯实在改不了。   许新知问旁边的人,只能得到个含糊的答案,思索了会,干脆放下东西追了过去。   ……   周炳文上了岸穿上浴袍,一路快步先去更衣室拿了衣服,接着就朝住宿区走去。   施安湳一点没拉下的跟在后面。   直到两人一起进了酒店大厅的电梯口,周炳文才说:“别跟着我。”   施安湳双手插在衣兜里,并不言语。   周炳文眼皮一跳,陡然发现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空间很大,周炳文却觉得很小,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施安湳在他身边轻笑一声:“怎么了?进去啊?”   周炳文转身想朝门外走,施安湳一把揽过他的腰,拉着他的手臂直接把人给推进了电梯里,然后将他压在了墙壁上。   他看见许新知朝电梯口跑过来,最后只听到一个“周”字,电梯门就关上了。   他目光过于惊讶,施安湳朝后一望,在即将合拢的门缝中看到了许新知的身影,立即就将电梯楼层按键全都按了一遍。   他看见施安湳脸上充满邪气的笑容,很是恶劣又得意。他有些慌,想在二楼就下电梯,施安湳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企图,直接把他困在了角落里。   “你想干什么?”   施安湳冷笑:“着急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   周炳文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我想回去了,麻烦你让开。”   电梯门再次打开,是三楼。   施安湳半拖半拉的把他给弄了出去,直接在回廊上奔走起来。   周炳文挣不开,他干脆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用一种近乎幼稚的小孩的耍赖手段阻止他继续前进。   施安湳看他那倔强的样子,突然被气笑了,但说出来的话却太怄人:“你要在走廊上做我也可以配合的。”   周炳文吓了一大跳,怒道:“你说什么?!”   施安湳趁他不注意,直接拦腰把人给抱了起来,疾步来到了317,然后刷卡进门。   周炳文赶紧扯开门要跑,施安湳将门把手一压,门直接锁住,然后迅速反剪他的双手,将他压在了门上。   “放开我!”   “你刚刚用脚撩拨我的时候怎么不放开,现在没人了,你可以慢慢用你的脚踩我。”他把慢慢两个字咬得很重。   “放开!”   “冷静一点!”施安湳压着他不让他乱动:“你到底在怕什么?”   周炳文被他这句话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主要是他的语气太过正经。   “一边不遗余力的撩拨我,一边又躲得厉害,你到底在怕什么?”施安湳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好似在安抚。   周炳文默然。   施安湳将他反转过来,与他面对面:“你是喜欢我的是吧?”   见他还是不语,施安湳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给我听。”   “没有什么想法。”   “那你觉得撩拨我很好玩?”施安湳有些动怒,捏着他肩膀的手有些用力,看见他吃痛的表情,又赶紧松开。   周炳文揉揉眉心,自嘲的笑了笑:“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以后我不会在这样了。”   “你知道我这次回来是干什么吗?”   周炳文微微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施安湳右手捧着他的脸颊,拇指眷恋的摩挲:“六年前我放弃了,因为那时候我没能力,你对我也很抗拒,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给你。”   周炳文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但是我不甘心,在英国六年,不管做什么我都忘不了你,我不甘心!”   “我很想你。”   “夜里望着你的电话号码,却不敢打,生怕你说出绝情的话。”   “总是管不住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我不敢,不是怕自己陷得越深,而是怕忍不住再来打搅你。”   “但是我最终还是不甘心,我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所以我回来了。”   施安湳忽然笑了一声:“庆幸的是,你没有推开我,纹身你也还留着。”   “洗纹身很痛。”周炳文皱眉。   “我知道,所以你一辈子也别洗好吗?”施安湳抬起他的左脚,抚摸脚踝上的纹身:“我很高兴,你没洗掉它,你不知道我再次看见它的心情,我都做好了你已经洗掉的准备。”   “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   “你在生什么气,告诉我?嗯?”施安湳的手从他的脚踝往上,感觉到他的颤抖:“别害怕,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周炳文别开脸,实在受不了他过于温柔的语气,害怕自己会沦陷。   施安湳将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腰间,压了上去,偏头亲吻他的颈项。   没有被拒绝。   他觉得这是被默许和鼓励的。   拉开浴袍的带子,衣领散开,可以贴得更近,也可以占有更多的地方。   周炳文闭上眼,轻轻喘着气,有些无措的抓着他的头发。   空气突然就稀薄起来,两人的呼吸都变得很快很急。   周炳文觉得思维都模糊起来,这和自己最初的打算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似乎不该在这里,但他逃不掉。他的四肢有些无力,任由对方的摆布。   从肩到胸,再到腰。   有火花和电流在窜动,他从未感受过这等磨人的滋味。   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奔跑,而且……还有人在呼唤他。   “周炳文,周炳文……你在哪里?施安湳,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周炳文,你去哪儿了,在吗?”   是许新知!他找来了!   周炳文一个惊醒,看见自己和施安湳此刻靡乱的样子后,慌乱不已,赶紧张口回应。   施安湳瞬间用手指捏着他的下巴,然后堵了上去,狠狠的将人压在门板上。   “唔……唔……”   他越挣扎越被禁锢得紧,口中的空气很快就被消耗光了。   “周炳文,你在这层楼吗?听到能回答我吗?”   “你在吗……”   许新知的声音就在门背后。   周炳文瞪大了眼睛,努力挣扎,得到的却是施安湳疯狂又凶狠的索吻。   “看来不在这层楼啊,妈的……把人弄到哪儿去了,再去四楼看看……”   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远。   施安湳终于肯放开他,抚摸他被碾压得红肿才唇,在他耳边轻笑说:“真刺激,你有反应了。” 第61章 、illusion61   推开浴室的门, 施安湳牵着他的手一起进去。   “池子里的水不怎么干净, 冲一冲。”施安湳打开莲蓬头,调试水温。   周炳文挑眉:“那你刚才亲得那么起劲。”   施安湳褪掉他的衣袍,手指抚过亲吻过的地方, 说:“所以才要给你消毒啊。”   周炳文对他借口嗤之以鼻。   热水来得很快, 一丝丝的冲刷下来, 浴室里的雾气也渐渐升腾。   先前还在认认真真的做清洗, 不知不觉施安湳就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扣着他的背,紧紧贴合起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周炳文面色如常:“说好的清洗呢?”   施安湳微微一笑, 扣着他背部的手转而压上他的后脑勺, 低头含上他的唇, 再次索吻起来。   这一次并不像刚才那么粗暴急切,反而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开拓探索, 极为缠绵缱绻。   “嗯……”   他的腰很敏感,被捏后,禁不住打颤。   这一声轻吟好似某种信号,施安湳仿佛瞬间掌握了密钥, 彻底的横行无忌起来。   周炳文感到恍惚中自己被轻轻推了一下,靠上了墙。他微阖着眼,在缥缈的水雾中看见施安湳单膝跪下,一瞬间,极致眩神的感觉冲上他的头顶, 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双手不由自主的就抓紧了施安湳的头发,十指僵硬的蜷缩着,不堪承受。   口中破碎的声音再也遮不住的断断续续传出来,在这个空旷安静的浴室里回荡。   回荡在周炳文耳朵里,更是让他羞赧不已,以至于尾椎一阵酥麻,大腿根的痉挛此起彼伏,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沉失措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马桶上,而施安湳则在漱口。   他歪着头,身体软软的靠着,气息还很不稳。   施安湳吐掉最后一口水,转身朝他走来。   周炳文看着面前怒发的巨物,一阵后怕,赶紧避开了脸,脖子和脸颊上迅速浮起一层薄红。   施安湳对他的反应笑了一声,弯腰将他抱起,出了浴室,将他放在床上,给他换上一件干净的浴袍,然后自己也穿了一件。再从柜子里找到吹风机,周炳文已经趴在了床上,懒洋洋的,似乎有些累了。   施安湳盘坐在床上,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轻柔的抚弄着他的头发。   耳尖红红的,施安湳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口,对方瞬间睁开眼怒瞪他。   “别这样瞪我,我会忍不住。”   周炳文赶紧把脸埋进被子里。听到他的轻笑声,很是恼怒。   头发渐渐的吹干了。施安湳下床把吹风机放回原处,然后拧开一瓶矿泉水说:“喝点水吗?”   周炳文微微起身,还未坐起来,就看见施安湳先喝了一大口,然后捧着他的脸,嘴对嘴渡了过来。   如此突然,他根本没有准备,水流得胸膛和床单到处都是。   接着又这样渡了好几口才停下来。   周炳文趴在床上喘气,施安湳放下瓶子后直接覆在他身上,完全笼罩。   “你起来……好重……”   回答他的是施安湳拉开他的后领,暴露出双肩和大片的后背,滚烫的唇贴上,毫不客气的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感到浴袍下摆被撩起,他伸出手压住他的手腕,很是害怕:“别……”   “放心,不进去……”   ……   因为稳定的生物钟的原因,两人都醒得很早。   这是周炳文时隔六年,再一次与人同床,并在同一个人的怀里醒来。   初夏时分,这种淡淡的体温贴合在一起,让人觉得很眷恋,如果对方的手规矩一点就好了。   周炳文想挣开他。   施安湳沙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别动……”   他后面还很痛,再也经不起他蹭了:“你才不要动!”很烫,贴得很紧。   “我就是怕出事才没动,一直是你在动好吗?”施安湳隐忍的说。   周炳文不甘心的停了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施安湳把他翻过来,面对面:“别淘气。”   周炳文掐他的手臂。   施安湳抓起他的手就是一阵舔吻。   周炳文觉得自己的手被洗了一遍。   “我帮你?”施安湳捏着他说。   周炳文拍开他的手:“拒绝。”   “再睡一会儿?”   “不了,我要出去吃饭。”再多睡一会保不准会出什么事。   “好吧……”施安湳极不情愿的坐了起来,他揉揉头,还有些昏沉。   周炳文赶紧下床去穿衣服,施安湳坐在床上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从头到脚。   视线太火辣,让人不注意都难,周炳文拿起枕头就砸了过去。   施安湳无奈,也只好下了床。   然后洗漱,收拾东西,下楼吃饭。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还没起床,餐厅里只有寥寥几人,安静得很。   山庄的晨景也很漂亮,刚出门的时候就被山间缭绕的云雾给迷住了。   “要不要上去看看?”施安湳指着山顶。   周炳文看了看,说:“走吧。”   山庄开凿了人工的云梯,虽然有点陡,但对于两个男人来说还不成问题,而且早间在这等山清水秀的地方运动一下,也非常神清气爽。   按理说以正常的速度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到山顶,偏偏施安湳要牵他的手慢慢走。   周炳文走久后,后面被磨破皮的地方就开始疼了起来。   施安湳见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双眼更是愤恨的瞪着他。当明白过来,以拳抵唇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说:“谁让你不让我进去。”   周炳文要踢他,施安湳先一步下了两层阶梯,半蹲了下来,说:“上来,我背你。”   周炳文趴到他背上。   施安湳转身,背着他一步步往山顶走去。   就这样慢悠悠的两人终于到了山顶,这里的水雾之气更重了,连呼吸都感觉湿漉漉的。   施安湳喘着气,额头上有薄薄的汗。   周炳文用袖子胡乱给他擦了擦,报复性的使劲刮他的脸,然后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施安湳从后面抱着他的腰:“我想起了我们在意大利登塔顶的事了,那时候我就想这么抱着你。”   “哼……”   “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一次,嗯?”   周炳文不答。   施安湳也不要他现在就决定,笑了一声,指着远处层峦叠嶂,云蒸雾霭的山岚,说:“这是S市难得有山的地方了,不知道跟你老家比怎么样?”   “比这里好看多了。”虽然老家那地方很穷,但一切景物都还很原生。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啊,想看看。”   “你脸皮真厚!”   “不厚点怎么能追到你。”   两人在山顶上又逗留了一会儿就下去了。   回去后他们碰到了起床的许新知等人,正在吃早餐。   许新知看见他们刚从外面回来,赶紧上来问:“这么早你们去哪里了?”   周炳文说:“去山顶上逛了逛。”   许新知的眼睛在他和施安湳身上转了几圈,说:“山顶上有什么好转的,我以前去过,不是草就是树。”不满的嘟囔一通后,又说:“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他到底怎么了?”他盯着施安湳的眼神非常不善。   施安湳皱眉,正要开口,被周炳文拦了下来:“昨晚和他吵了一架,然后又和好了。”   昨天晚上许新知没找到他后,打了电话,周炳文那时候正被施安湳拿捏着,胡乱敷衍了几句,然后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这家伙立即就来兴师问罪了。   周炳文很头疼,许新知的占有欲很强,以前他孤家寡人无所谓,也乐得许新知赶走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一直任由他胡闹,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许新知很是关心他的问:“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这家伙特别心狠手辣,你少和他来往。”   “许新知,周炳文想和谁在一起似乎不是你说了算吧?”施安湳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   “关你屁事,老子和他是好哥们,我说了算!”许新知历来和他不和,虽然过去这么多年,小时候的事懒得追究了,但也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在他心中,周炳文当年能和施安湳那么要好,一定是被要挟恐吓的。   施安湳冷笑:“他爹妈都管不着,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许新知的火爆脾气一下子就被他挑燃了,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周炳文不耐的呵斥一声:“行了,别吵了。”   许新知虽然住了手,但还是竖着眉毛怒视施安湳。   施安湳无所谓的对视回去。   周炳文对许新知说:“我还有事,先下山了。”然后转身去了电梯口要上楼。   许新知赶紧跟了过去:“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今天周末,可以再多玩一会儿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开车回去。”   周炳文完全不想看到他和施安湳发生冲突,今天继续待下去保不准会出什么事,他这个导火索还是先离开的好,过几天再找个机会和许新知好好谈谈。   “不了,你们玩吧,我有事要先回去。”周炳文干脆的拒绝了他。   “要不要我送你?”许新知只是想和他多呆一会儿,这段时间周炳文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三天两头约不出来人,这次米馨订婚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想方设法要和眼前人多接触,却被施安湳搅合了,这让他怎么不生气。   昨天晚上大好的机会,全让施安湳给泡汤了!   “不用你送,你和他们慢慢玩吧,我坐他的车回去。”周炳文看了看身边的施安湳。   许新知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周炳文语气很冷淡,他感觉很陌生。   “我送你啊,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和你一起回去。”许新知心里突然慌了起来,不知道怎么生出一种绝对要留住他,今天要是留不住就永远都留不住的感觉。   他仿徨无措,很是紧张的看着周炳文。   电梯打开,周炳文对他说:“我已经和他约好了,上去收拾了东西就走,不用麻烦你了。”说罢就进了电梯。   许新知站在电梯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不是第一次被周炳文明显的拒绝,却从没有这次这么难受。   他也想跟进去,但是仿佛里面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没有属于他的位置。施安湳亲昵的站在他身边,眼神温柔又怜惜。   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看见施安湳低头对周炳文说了句什么,周炳文横了他一眼,虽然很不耐烦,但他眼睛里有绚丽的光,他从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过这种动人的神采。   冯力行看他失魂落魄的站在电梯里,赶紧跑过来,悄声问他:“怎么了?”   许新知脸色很难看,一言不发。   冯力行心里猜了个七八九,尤其是昨晚许新知去追周炳文无功而返,然后打电话又推拒得很模糊勉强,今天一早周炳文又和施安湳去爬了山,如果没猜测错的话,昨天两人很可能睡在一个房间。   但这些他不敢和许新知讲,看着许新知难受的样子,他也不好受。   哎,这叫个什么事。   ……   施安湳开车送周炳文下山,看着他有些不愉的脸,问他:“还在为刚才的事烦心?”   周炳文心里暗叹一口气,说:“许新知对我很好。”   施安湳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一般的好!”   周炳文神情微微一动,看来许新知的意图被他看出来了。   “我不想他受伤。”   施安湳沉默,没再说话。   下山的路途上很安静,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明明早上一开始气氛那么好。   直到入了市里后,施安湳才叹了一口气,问他:“去哪里?”   周炳文喃喃的说:“不知道……”   施安湳把车停在路边,声音冷硬:“你就这么在乎他?”   周炳文有些惊疑他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了:“你什么意思?”   “每次和你见面他几乎都跟在你身边,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对你是个什么意思。”施安湳有些暴躁的说。   “我和他是好朋友!在一起怎么了?”   “所以呢?明知道他喜欢你,却害怕伤害他,什么都不说,继续维持这种假象?”   周炳文好似想到了什么,头靠在车窗上,没再说话。   施安湳手撑在方向盘上,揉揉眉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长久的两人都没说话。   “对不起……”   车厢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施安湳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才看过去:“你说什么?”   周炳文卷起双膝,脸埋在手臂里,没有答复他。   施安湳伸手把他两条腿放下,把他抱入怀里:“你要是当年也愿意为我维持假象,该多好,你对他这么好,我很吃醋。”   “对不起……”   施安湳感觉自己的肩头有点湿,赶紧放开他去看他的脸,竟然哭了。   赶紧拿出纸巾擦掉他脸上的泪,心里一阵发疼:“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不够好,当初让你喜欢不上。”   “我当年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周炳文抽噎,终于把这么多年的歉意表达出来。   “没关系。”施安湳用拇指揩掉他眼角的泪:“别哭了,我舍不得。”   “我当时很乱,很抱歉对你造成了伤害……”   “所以你才不敢拒绝许新知吗?就怕和当年一样?”   “对……”   “哎……你啊。”施安湳找出湿巾,轻轻擦他的脸:“别难受了,我们先回家。”   两人一路开车回了施家别墅,施安湳直接把他往楼上带。   在门口遇见管家的时候,周炳文都不敢抬头和他打招呼,他眼睛哭得红通通的,被施安湳嘲笑是只兔子。   按施安湳的说法是,他后面那么疼,今天也不能去别的地方了,干脆回家里修养。   但是一进房间,周炳文就觉得还不如不回来。   施安湳的卧室还和六年前一样,整个房间都铺满了地毯。   两人先去卫生间洗了脚换了衣服,然后踩了上去。   周炳文吐槽他:“你这变态嗜好能改一改么?”   “不能!”施安湳很干脆的拒绝了,他拿出从药店里买的要,说:“去趴着,我给你上药。”   “不要!”光是药还好,这家伙去药店还买了别的东西,还好他好奇的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真是狼子野心。   “难道你不怕长痔疮?”   “你才要长痔疮呢!只是磨破皮了而已。”周炳文没好气的瞪着他。   “那也很难说啊,你不涂药肯定会发炎,发炎就会长脓……”   “滚滚滚……我涂就是了!我自己涂!”   施安湳把他一推,直接把让人个推平在地毯上,然后自己坐在他腿上说:“别闹了,我真不会干什么,只是涂药。”   周炳文被气得说不出话。   然后裤子被扒了下来,药膏凉凉的,感觉好受了一些。   好在他确实没做什么,涂完了就给他穿上了裤子。   周炳文从地上坐了起来,施安湳去卫生间洗手,很快又走了回来。   周炳文抱着抱枕蜷缩成一团,施安湳坐在他旁边说:“在想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的手和脚?”   施安湳抬起他的脚放在自己腿上,一边抚摸着一边说:“因为我爷爷的原因。”   “嗯?”周炳文顿时就惊讶起来了,肯定是听错了吧:“你说什么?”   “是因为小时候被我爷爷带大的原因,我的生活环境很畸形。”   “是怎么回事?”   施安湳也跟着躺在地毯上,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颇有些回忆的说:“爷爷当时在家族里找继承人培养,选中了我,然后把我带回了本家,施家本家有个后院,叫游园,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我记得游游跟我说过,你当时被带回去后性格就变了。”   施安湳自嘲一笑:“差点没变成疯子,也不知道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听说你六年前对你爷爷动手瓜分家业,他们都说你没良心……”还有很多难听的话,他说不出口。   “无所谓,我如何跟他们又不相干,我要是不和施翰英斗,迟早有一天会一无所有,你不知道我的那些叔叔伯伯有多惨,看起来风光,其实被施翰英折磨得很惨。”   “他就是个神经病,是个怪物……”   “怎么说?”   “他喜欢玩弄人,轻则辱骂,重则殴打,还喜欢挑拨离间,让家里的人内讧,争个你死我活,总之……算了,不聊这些。”   周炳文没想到施家是这种情况,但是:“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的脚和手!”   施安湳看似有些不情愿。   周炳文固执的盯着他。   施安湳无奈的叹口气,当年的事情很难堪,他并不想提:“下回跟你说好不好,施翰英快不行了,我这次回来也有这个原因,我真的很不想提到他,也不想见他,但是施家需要我回来主持大局。”   周炳文想起唐乐游说过的一些话,想来他当年在施翰英那里过得不太好,所以不想提吧。   “我这次回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国内,一个是回英国。”   周炳文仰着脸看他。   施安湳也看着他,问他:“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所以你的去留由我来选择吗?”   “对。”   周炳文低下头,没有说话。   施安湳摸摸他的头:“我都随你。” 第62章 、illusion62   这天, 周炳文去学校办点事, 施安湳将他送了过去。   “你都不忙施家的事吗,天天这么闲。”周炳文问他。   施安湳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一家子人都在等施翰英死呢,任何事都没心思忙, 所以我也就没事可做了。”   施家也够奇葩的, 周炳文想。   学校很快就到了, 周炳文先去忙自己的事, 施安湳就在学校里逛了起来。   学校里颇有年代感的教学楼和苍郁古朴的树木,以及其间穿梭奔跑的学生,都让他觉得新鲜又十分有趣。   一想到周炳文在这里待了四年, 在这里行走, 在这里学习, 在这里与众多他不认识的陌生人交谈, 就生出无限的遗憾。   这是他没有参与的四年,多可惜。   要是他当年没有走呢?   努力勉强一下还是能留下来。偏偏那时候周炳文已经完全开始疏远他了。如果继续强制在一起, 反而会闹出更大的矛盾,走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一气之下远走英国,好在回来的时候,当年抗拒他的人, 竟然想通了。   施安湳无奈的笑了笑,这也算造化弄人吧,浪费了六年的光阴,好在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结果。   只是周炳文还没表态到底是留在国内,还是跟他去英国。   不急, 六年都等过去了,他愿意等他慢慢做决定。   施安湳找了个铁艺长椅坐下,默默发呆。   周围匆匆而过的学生大多会偷偷看上他几眼,女生更是放慢的步子,悄悄议论个不停。   他恍若未闻。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施安湳接起来:“办完了?”   “嗯,办完了。你在哪里?”周炳文在电话那头询问。   施安湳突发奇想的说:“你猜猜,看你能找到我不。”   周炳文无奈的笑了声:“别逗我,我们学校很大,找人会累死的。”   施安湳突然没再说话。   “喂?”周炳文喊了两声,还是没回应,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以为信号出问题,正打算挂掉,对面终于出声了。   “六年了,你都没找过我……”   周炳文诧异了一下,随后也沉默了,这是在埋怨他呢。心里竟然有些心疼,行吧,难免还是要将就一下他的。而且也快离校了,今天难得施安湳陪着,就当最后再逛一次,留个纪念吧。   于是他说:“那你总得给我点提示吧,不然我怎么找你?”   “嗯……”施安湳想了半天,才不情愿的说:“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你一个提示。”   “喂!”周炳文不爽,这家伙现在逮着机会就想揩好处:“你别过分了啊!”   “放心,我对谁过分也不会对你过分的。”   “谁知道呢,你满肚子坏水。”   “冤枉!”   “好了好了,你说吧,只要条件不过分我就答应你。”   “这才对啊!”施安湳略微得意的笑了声。   周炳文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想亲你的手。”施安湳说。   也许是因为他始终没告诉周炳文为什么会迷恋他的手和脚,自那天回别墅后,就对他触碰手脚的行为有些抗拒,而且也不再同他过夜。   周炳文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好吧。”   “第一个提示是,这里有很多树。”   “你找打个是不是!”百年老校什么东西不多就是树多!密密麻麻的,上面窝了一群群的鸟,地上全是鸟屎和鸟毛,偏偏没人敢得罪它们,嚣张得很。   “什么啊,我已经给你提示了,你不能反悔。”   “行吧行吧,至少不是在室内,你再给个提示。”周炳文无奈的说。   “嗯……如果你还想要提示的话,就得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   “怎么了?”   “你差不多行了啊,再胡闹我翻脸了!”周炳文没好气的说。也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要他在偌大个校园了找人,而且还趁火打劫提什么条件,也是够无耻的。   “你一点都不懂我心里的感受,我从英国大老远回来,又磨了唐誉泽好久才让他答应我来找你……”   “你为什么要找我哥,你回来了随便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我在哪里了吗?”   “你哥那么聪明个人,早就知道我心思了,我一回国他就威胁过我。”   周炳文很惊讶,都不知道背后发生过这种事,一时间也不知该欣喜唐誉泽对他的关心,还是感动于施安湳费尽心思来找他,毕竟他知道唐誉泽是很难应付的一个人。   “好了,不说这些。你还要第二个提示吗?”   周炳文知道他这是在打感情牌软化他,尤其是听了刚刚那番话后,只好心软的答应陪他玩这个游戏:“好吧,给我第二个提示。”   “这就对了嘛,有捷径可走就要充分利用啊。”   周炳文听到这句话翻个白眼,靠卖身得来的捷径他才不想要呢:“废话少说,提示呢?”   “那我想亲你的脚。”   周炳文忍着揍人的冲动,从牙齿缝里憋出三个字:“一分钟!”   “什么?”   “只能亲一分钟!”亲脚这种事简直是他的心理阴影。想当年他一觉醒来正看见施安湳在亲他的脚,他至今还记得他脸上迷醉又痴狂的表情,简直像个入魔的邪教徒,每次回忆起来都胆战心惊。   “一分钟怎么够!”   “别给我讨价还价。”   “你这太为难我了,你想想啊,上次我给你口……”   “混蛋!别说!别说了!”   “你也知道一分钟肯定不够的,是吧?”施安湳轻笑一声:“你当时也想含得更久一点的吧,是不是?”   “啊啊啊啊……你烦不烦!”周炳文脸色爆红,恨不得一头撞晕在墙上,那天晚上要不是施安湳陡然来这么一手猛的,把他撩拨得晕头转向,后来也不会某个地方被磨破皮。   至今他都不敢相信施安湳到底是怎么下得去口的,那个地方……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就忍不住想个不停,他是真的有点怕了,那种失控的滋味,偏偏又食髓知味……   不行!决不能再想了!   “哎,给你打个折,二十分钟。”   “绝对不行!”周炳文干脆的说:“五分钟。”   “我给你口……”   “闭嘴!闭嘴!闭嘴!”   “十八分钟,不能再少了!”   “十分钟,不同意我挂电话了!”   “好吧,好吧,别凶。”施安湳像是吃了大亏一样,免为其难的说:“十分钟就十分钟吧。”   “给提示!”   “等一下啊,先前说亲手的时候,可没规定时间,你不准反悔。”   “……”   “我想亲很久。”   “我想挂电话。”   “第二个提示是我坐在铁艺长椅上。”   “……”周炳文简直想骂娘,学校里到处都是这种椅子,尤其是树底下最多。   “你怎么不说话了?”   周炳文冷冷的说:“被你气得说不出话来。”   “乖,不气,不气。”施安湳假模假样的安抚。   乖你妹!   周炳文不耐的说:“不准你在胡乱给提示算计我,从现在起我问你答。”   施安湳想了想,也不能把人得罪狠了,于是说:“行吧,你问。不过你肯定问两个就能得出地点,我提的要求就大些。”   周炳文知道今天不吃亏是不行的了,干脆心一横,说:“OK!”   “你问吧。”   “你在哪条路上?”   施安湳向四周看了看,有些幸灾乐祸的说:“抱歉宝贝儿,这里没路标。”   宝贝儿个屁!周炳文恨得牙痒痒,但是学校没路标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又问:“最近的一栋教学楼是什么颜色?”   “别着急,前一个问题我还没提要求。”   “有屁快放!”   “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教学楼什么颜色?!”   施安湳隐约听到他磨牙的声音,赶紧安抚的说:“黄色的,很旧的那种黄色。”   “坐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过来。”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施安湳听见电话里的忙音,心情很好。   没有过多久,就看见路口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施安湳起身迎接,嘴角带着笑:“辛苦了。”   周炳文送他一个白眼,正要骂他。施安湳赶紧说:“看你跑这么远也挺累的,要不我背你吧。”   说起背这个字,就想起那天爬山爬到一半,因为后面疼……周炳文脸顿时就红了。   施安湳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等了一会儿没反应,才看见他已经朝前方走去了,只好跟上去。   “生气了?”他小心的问。   周炳文没理他,闷头的在校园里走起来。   施安湳摸摸下巴,突然说:“给我介绍介绍你们学校吧。”   周炳文睨他一眼:“你就是S市土生土长的,难道还不知道这所学校?”   “知道归知道,但从没来过。”施安湳望着校园里的景观,有些感叹的说:“我在英国读的学校和这里相比很不一样,那里草坪比树多,建筑特色上也相差得很远。”   “我看照片上英国的校园都很漂亮。”周炳文心中一动,不禁想起自己申请的那所学校,但此刻却没有提起,潜意识的,他还不想让施安湳知道。   “嗯……漂亮是漂亮……”施安湳无所谓的评价了一句,忽然直视他,略有深意的说:“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里面又没有你。”   周炳文轻咳两声:“走吧,我给你介绍一下。”   施安湳看着他粉色的耳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天气很好,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就当散步,不紧不慢,走累了就坐在铁艺长椅上休息一下,从实验楼到图书馆,再走过体育馆等等……   “真是还挺大的……”施安湳轻声说,连他都走得有些累了,遗憾的是学校不允许开车进来。   “本来就很大啊。”周炳文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走得有些累了,你宿舍在哪里,我能进去坐坐吗?”   “……”据说整个大四的宿舍全都空得犹如被洗劫过一般,哪里还能让人进去坐。大四末尾,很多学生都搬了出去,回老家的回老家,找工作的找工作,更何况他这个大一读了半学期就搬出去住公寓的人,学校宿舍早就没他的位置了。   “你先前不是说你住宿舍吗?怎么?不欢迎我进去看看?”   “我没带钥匙……”周炳文镇定的说。   施安湳看了他一眼,忽然作势要去亲他,周炳文大惊失色赶紧躲开,再回过神的时候,施安湳已经拿着一串钥匙在他眼前晃了。   “说谎可不是好行为,嗯?”施安湳把玩着刚从他兜里偷到的钥匙,说:“老实交代。”   那串钥匙也就只有三把,一把唐家别墅的,一把别墅里他房间的,一把是他现在公寓的。   “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想你进去。”周炳文硬着头皮说。   施安湳冷笑,分别拨弄着手里的三把钥匙,说:“这把钥匙是唐家别墅的,这把是你房间的,这把……你们学校宿舍的门可真高级啊,用这种高档防盗门的月牙三排钥匙?”   “……”   “刚刚最后一个提示我还没提要求呢,现在我想到了。”   “……”   “我想去你家。”施安湳慢条斯理的说。   周炳文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很是懊恼。   “都跟你说了说谎是不对的。”施安湳拍拍他的肩,说:“走吧,先请我去食堂吃饭,然后再去你现在住的家。”   ……   因为被当年戳破了谎言的原因,周炳文脾气变得很软,很好说话。   这是施安湳小心观察下发现的,他在心虚,然后变相的做出退让和补偿。   哦,这可得好好利用一下。施安湳如是想。   两人中午在食堂吃了顿饭,不论是分量还是口味都还挺不错的,施安湳很是后悔当年出国了,毕竟英国三天两头都是土豆。   “谁要你出去的……”周炳文小声嘟囔。   施安湳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两声:“当年是谁赶我出去的?”   周炳文不再做声。   两人一起上了小公寓的楼,正站在门口。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吗?”施安湳四下打量了一番:“还不错。”这里的地段很好,周边配套也完善,小区的安保和绿化看起来都做得很用心。   房门打开,周炳文给他拿拖鞋。   施安湳换了鞋,走了进去,房间里同他想象得差不多,干净整洁,温馨舒适,很符合周炳文的风格。接着他毫不客气的就半躺在了沙发上。   “有这么个好地方,你真好意思让我住酒店。”   周炳文听他埋怨起那天晚上送他去酒店的事,毫不留情面的说:“你又不是我谁,我为什么要带你回家。”   施安湳顿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嗯?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炳文懒得理他,径直去打开冰箱想拿瓶冰水喝,一转身就被施安湳禁锢在冰箱门上,他故意拿冰冷的矿泉水瓶去戳他露在外面的脖子,想以此冻得他走开。   偏偏施安湳不为所动,只是被冷得“嘶”了一声,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我觉得现在很有必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定一下。”   “确,确立什么……”周炳文左顾右而言它:“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啊……”   “请问周先生,你家缺男朋友吗,长得帅,又会赚钱,温柔体贴,耐心专一,有责任心有担当,留过学会说很多外语的那种。”施安湳细数着自己的优点。   周炳文装作认真思考了的样子,然后略微嫌弃的说:“抱歉,除了留过学会很多外语,这些优点我自己都有,才不稀罕。”   “嗯……那可有点难办……”施安湳为难的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在他耳边轻声说:“那就……我这么帅的男人还为你保留着第一次,很难得吧?”   周炳文的耳朵被他的热气呼得麻痒不已,赶紧偏开了头:“谁,谁知道呢……”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虽然我材大器粗,但是活不好,需要周先生指导指导。”施安湳轻轻叼起他的耳垂,含糊的说。   周炳文被他这么撩拨得很受不了,连矿泉水瓶都快拿不住了。   施安湳似乎是发现了,拿过他手里的瓶子放在冰箱顶上,继续搂着他说:“磨破了多疼啊,你多指导我几次应该就不会了。”   “别提了行不!”周炳文愤恨的瞪他。   施安湳被他瞪得浑身一紧,毫不犹豫的就吻了下去。   两人就着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硬是亲吻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你让开……我背疼……”冰箱门很硬,抵得他背上的肩胛骨很疼。   施安湳揽着他给他揉背,拨动他耳廓边的头发,诱惑的说:“你的卧室我还没参观,不介意带我去看看吧?”   “你倒是想得美!”   施安湳笑:“做人当然要往好的方面想,快带我去。”   周炳文去打开卧室的门,里面的空间比不得唐家别墅的房间,但对于一个单身男性来说,也足够了。   施安湳走进去,很是好奇的打量起来,连个小摆件都不放过,每一样都看得津津有味。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的卧室。”周炳文警惕的站在门口,绝不往里面走。   施安湳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视线最终又再一次落在了床头柜的照片上,这是周炳文和他父母的全家照,他拿起来细看,过了一会突然说:“哎,你过来一下,这个是什么?”   他说得很自然也很惊奇,好似突然间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周炳文想也没想的走了过去,刚走到他身边,一阵天旋地转。   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他看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然后才发现自己被压在了床上。   “喂!你干嘛!快起来!”大意了!被骗了!周炳文悔得肠子都青了,明明一直告诫自己不能进来的。   施安湳手肘撑在他身侧,闷声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躲在门口的样子有多好玩。”   “你给我起来,你又骗我!”   “不起来,现在你的背不会疼了。”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适可而止,当然是多多益善。”施安湳的双唇与他的唇瓣相磨,浅短的触碰着。   周炳文扯过枕头砸在他身上。   施安湳抱着他侧了下身,枕头掉在地上。   “好了,别生气。”施安湳摸着他的头发:“情侣之间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喜欢亲近对方,你都不想和我多待在一起吗?”   周炳文实在难以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性格使然,他在这上面很被动含蓄。   “我懂了,你不说话就是默认。”施安湳轻啄他的脸颊和颈项,再没有被拒绝和反抗。   等衣衫渐渐凌乱后,施安湳忽然坐起来说:“今天早上的承诺该兑现了。”   周炳文疑惑的看着他,眼眶里湿润模糊,看得很不真切,脑子也昏沉沉的,想不起做过什么承诺。   施安湳抬起他的脚,屈起。   单手解开裤子拉链。   周炳文感觉自己的脚变成一块画板。   一直粗大的笔在上面画来画去,从趾头到趾缝。   从脚心到脚背。   画笔很烫,最喜欢他的脚踝,在那里不停的又戳又擦。   画笔的颜色是白色的,涂满了他的脚。   画板从白色变成了粉红色。   周炳文想收回自己的脚,可是收不回,被铁钳钳住了一样。   画笔越发肆无忌惮,把画板弄得污浊不堪。   也不知过了多久。   画笔终于激动的倾倒了全部的颜料,彻底将画板弄脏了。 第63章 、illusion63   张易终于同意帮唐韫牵线佟家。   周炳文也不得不去公司一趟, 详谈相关事宜。不过他即将远赴英国, 只参与前期的初步策划,并不负责任何一个项目。   唐韫自然是高兴得很,他近年来在商界如鱼得水, 见谁都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在面对周炳文的时候更甚。他真的很喜欢这个继子, 虽然这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有些遗憾, 但周炳文的优秀足够弥补这种缺失。   等中午和张易、佟绮雪吃完饭,唐韫就亲自开车带他回公司。   一路上他所有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文文,你这次是立了大功了, 有没有想要什么奖励啊?”唐韫眉宇全都舒展开, 任谁见他这副表情都知道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周炳文笑了笑:“不用了, 都是一家人。”   唐韫假装虎着脸说:“一家人归一家人, 你帮了爸爸这么大的忙,肯定要送你一份大礼才行!”   “爸, 真不用了。”周炳文早已真心把唐韫当父亲看待,在促成和佟家的合作上也是真情实意,并不图什么东西。再说唐韫这些年对他越来越好,几乎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马上就找人送到他面前,而且他那么忙的一个人,每个月都会特地抽出时间来关心他。   “你总是这不要那不要的,我都觉得你在嫌弃我这个爸爸了。”唐韫故作伤感的说。   周炳文被他逗笑,忽然看见车窗外一个画面。   街头有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孩子, 应该是一家四口,看起来温馨亲密,年轻男人手臂上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年轻女人手里牵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他们亲昵的说着什么,笑得很开心,看起来非常幸福。   唐韫偏头看他,疑惑的问:“嗯?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   周炳文略微思索了一下,沉吟片刻,说:“要是我真的提要求了,爸你会满足我吗?”   唐韫意气风发,很是得意的说:“在我能力范围内,只要你说,爸爸都答应你。”   周炳文说:“肯定在你能力范围内,而且也不难,你可一定要答应!”   唐韫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特别有豪迈的大佬风范:“你说吧,爸爸答应你。”他心里只当周炳文要买什么贵重的东西,或者某些不太讨大人喜欢的计划,只要不过分,他还是会努力满足他的。   周炳文说:“那你和妈妈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吧。”   唐韫差点踩在刹车上造成连环追尾,他后怕的看了看车后,果然见后面的司机伸出头来破口大骂。   他额头上一阵冷汗,好在心理素质够强,很快恢复过来,他不置信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和妈妈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嗯,可以的话,生两个也行。”周炳文也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唐韫满脸的喜悦之情褪了个干干净净,如今换上的全是惊疑:“等等,你这念头是怎么冒出来的。”   “我想我去了英国后,你和妈妈会比较孤单。”   唐韫不屑的说:“你看我和你妈的样子会孤单?公司就是我的第二个儿子。”   周炳文哭笑不得:“那你有没有想过,等再过几年我也会像你们现在这么忙,而你们渐渐的老了,我却没多少时间照顾你们。”   “哎……”唐韫叹了口气,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用很肯定的语气说:“臭小子说什么呢,咒我老的,你当我钱是白挣的?到时候多请些医生护士保姆之类的不就行了。”   周炳文斟酌了一下,说:“爸,我说句真心话,我知道你一直没和妈妈要孩子是在顾虑我,其实我没意见的,我很早以前就想把这个想法告诉你们了,但那时候你们刚来S市,事业还不稳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公司终于能稳定运营了,你和妈也该放松放松,家里再添个小孩子,会热闹很多的。”   “你这孩子,哎……”唐韫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继子太贴心了。他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每次看见周炳文都忍了下来,觉得有这么一个就很不错了,也不想伤他的心,害怕家里多个孩子后他有别的想法。   “爸,你真的不用顾虑我。我想妈妈其实也希望再有一个孩子的。”周炳文一说起吴雪薇,就温柔的笑了起来:“现在科技也发达,可以找人代孕,做试管婴儿之类的,妈妈也不用吃苦,咱们家一两个小孩子也养得起。”   唐韫沉默,双手缓缓的抚摸着方向盘,眉头上浮起沉思的皱纹。   周炳文知道他被说动了,又继续分析起再生一个小孩的好处:“爸爸你想,等我出来工作后肯定很忙,有弟弟妹妹陪着你们我也比较放心,等小孩子长大了,我也到了中年,他们正好可以帮我分担点。”   唐韫还是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皱纹皱得更紧。   周炳文不再说话,让他慢慢想。   车子一路开回公司后,两人下了车,唐韫才说:“这事也非同小可,我先和你妈妈商量一下。”   “嗯,应该的。”周炳文点头。   唐韫很是感慨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原本是他想送周炳文礼物,结果倒变成周炳文送他一份大礼,顿时心里生出一种亏欠之情。   “爸爸很高兴。”唐韫拍拍他的肩膀,觉得自己眼眶都有点润。   周炳文对他笑了笑,但是眼里的情感却很萧瑟愧疚。   唐韫处在百感交集的情感中,没有看出他的异样。   “爸爸上去了,你自己去玩吧,开学前好好玩,爸爸给你的副卡你都没怎么用。”   “我知道了,你忙吧,我开车回去了。”   ……   早上,天气昏沉,阴雨绵绵。   周炳文从睡梦中醒来,腰上还搭着施安湳的手臂。他轻慢的拿开,再悄悄坐了起来。   也许是最近心里有事,连生物钟都有些紊乱,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   半拉着的窗帘外是灰蒙蒙的雨雾,让人没什么好心情,他随便套了件衣服,走到窗边,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丝,很是惆怅。   施安湳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空了出来,赶紧起床四下寻找,很快就发现人正坐在飘窗前,靠在墙上发呆。   他走过去,将他搂进怀里,说:“怎么坐这里,早上这么凉,外面还下着雨,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周炳文偎依过去:“醒了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也不该坐在这里啊。”施安湳搓揉他被墙壁冻得冰冰凉的手臂,好一会儿才暖和过来。   周炳文顺势的窝进他怀里,有些阴郁的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   施安湳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最近怎么了,感觉你不太高兴。”   “是有些事情,让人心里不好受。”   “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和你一起分担。”   周炳文黯然的叹了口气,说:“我骗了我爸爸。”   “嗯?怎么回事?”施安湳疑惑的问。   “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明明是我自己自私,却让他觉得我是在为他考虑。”   施安湳摸摸他的头,安慰的说:“别这么说自己,你和他关系这么好,肯定不会对他有什么坏心。”   两人就这么偎依着看了会雨景,施安湳将他从飘窗上抱了下来,放到床上:“别难过了,早餐想吃什么,我去做。”   “你这么娇惯我,以后我变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米虫可怎么办?”   施安湳笑着刮他的鼻子:“我乐意。”   周炳文看着自己的手说:“你是不想让我的手受伤变丑吧。”   施安湳见他语气不对,赶紧宽慰:“确实是不想让你做这些粗活,但是……”   周炳文却骤然说:“你去做饭吧,弄点稀饭就可以了。”   施安湳不得不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很是担忧的看了他一会儿,才出了房门。   周炳文在他走了立即就倒在了床上,很是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脚。   当年施安湳会和他在一起就是因为这双手,要是以后老了,变丑了,难看了……又或者出现了更好看的……   他确实因为家境优越,从来没做过什么粗活,尤其是来了S市后更是被养得精贵无比。所以眼前这双手还是一直保持着美好的状态:修长匀称,白皙细嫩,很是漂亮。   连他自己都对这双手很是喜欢,所以平时做事的时候都格外小心一些。   施安湳因为这个癖好选择了他,又会不会因为这个癖好再选择别人。   即便经过六年的考验他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但下一个六年呢?再过两个六年他就该衰老了。   施安湳做好早饭的后进卧室叫他,看他还是穿着一件睡衣,懒懒的蜷缩在床上没动,不禁走过去拍拍他的屁股:“快去洗漱吃饭了。”   周炳文盘坐起来,慢条斯理的扣上衣服。   施安湳看他扣扣子的手看得出神。   周炳文三下五除二赶紧扣好,快步进了浴室,反手把门给锁上。   施安湳站在原地有点懵,不知自己哪里惹他不快。   ……   两人吃完早饭后,虽然外面在下雨,但家里存的东西却不多了,昨晚就商量着要去超市采购,所以还是冒雨出了门。   虽然雨势有些大,但是早上出来买菜的大爷大妈还是不少,超市里拥挤而热闹。   两人推着车在蔬果区慢慢逛,一边走着,施安湳一边问他:“想吃什么,这个怎么样?清炒凉拌都还不错。”   周炳文兴致缺缺。   施安湳大感头疼,开车来的路上有问过他为什么不高兴,却没有得到回答。   于是两人都默默无言起来。   本来计划大采购一番,结果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连一个手提袋都没装满。   踏上自动人行道电梯,缓缓下降到负一楼,周炳文去开车,施安湳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后,就压住了他转动方向盘的手。   “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解决的好。”施安湳将拔掉车钥匙。   周炳文眉头略微有些促动,但还是没说。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压在心里不说,这样并不好,你心里不好受,旁边的人也跟着难过。有什么不痛快的,摊开了说,如果是因为我,你更要说,因为你我之间最不该有的就是间隙和隔阂。”施安湳劝他。   周炳文揉揉额头,让他怎么说。这种患得患失的深闺怨妇一样的情绪,一个大男人说出去实在丢人。   难道要说我害怕年老色衰后你不要我?   太悲哀了。   施安湳说:“难道你还在为我至今没告诉你恋手的原因生气?”   这一点也有。周炳文点头。   “还有别的吗,我直觉没有这么简单,你应该还有别的事不开心。”   周炳文不语。   “很难开口吗?”   “说不出来。”   施安湳无奈的叹了一声:“好吧,那就先把第一个问题解决了再说别的,你下去,我来开车。”   周炳文下车和他互换了位置,但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用意。   施安湳开车前往的方向是郊区,周炳文不禁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去施家本家。”施安湳说,语气中还有些不耐。   陡然要去施家本家,周炳文就慌了:“不是,那个……去本家干什么?”那里都是施家的长辈,也许会遇见施安湳的爸爸和妈妈。   施安湳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带你去见家长?”   周炳文被他讽刺,脸上顿时一红,又很难看。   施安湳说:“我不是在说你,我的意思是,就算我和一头猪在一起,我父母都不会管我。”   周炳文嘴角抽搐,有一种被骂是猪的感觉。   施安湳看他脸上表情变幻了好几次,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要不是看在他开车的份上,周炳文恨不得揍他一顿。   施安湳说:“现在心情好点了么?”   周炳文才发现被他这么一闹,心里竟然宽松许多。   “好了,你跟我回本家就知道了。”施安湳安抚的轻刮他的鼻子,被他一巴掌拍开。   周炳文问他:“那你本家现在还有什么人在?”   “没什么人,大家都忙着呢,就像你们唐家一样,各过个的。”施安湳懒懒的说:“除开几个堂弟,几个佣人,就没别的了。”   “啊,就这样?”周炳文大感意外。   “不然呢?”施安湳讥讽的笑了笑。   施家本家离市里有些远,加上下雨天,开车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到。   车子停在了一栋占地面积比较大的老别墅面前,周炳文撑着伞下去的时候,被眼前古意森森的墙院惊住了,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这么古老的院子,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初。   尤其是在烟雨蒙蒙中,更是有一种历史的沉淀感。   “走吧,进去了。”施安湳虚扶着他的腰,带他朝里走。   摁响门铃,很快就有个年老的女人从雨幕中跑了过来,看见门外站着施安湳,脸上有些惊怕的表情,迟疑的没开门。   施安湳冷冷的说:“开门。”   在施家本家相当于管家地位的胡阿姨抿着淡薄到看不见的唇,沉默的打开了大门。   施安湳目不斜视的朝里面走去。   胡阿姨刻薄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恼怒的情绪:“你怎么带个陌生人来本家!这不符合规矩!”   施安湳毫不理会她,就当没看见这个人。   周炳文被那双怨毒的双眼盯着,很有些不自在。   施安湳发现他的异样,面无表情的说:“我就是这个家的规矩,你给我老实点。”   胡阿姨冷冷的凝视回去:“老爷子就要走了,你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都不安生吗?”   施安湳不屑的哼笑一声:“你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管这么宽,你不如想想施翰英死后,你该怎么办。”   胡阿姨气得发抖,施安湳收紧周炳文的腰,冷着一张脸快步朝屋内走去。   胡阿姨站在灰蒙蒙的雨中,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各种难听的词汇层出不穷的,疯狂宣泄心中积压已久的不满和愤恨。   周炳文被她尖利的骂声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雨中枯瘦的身影。   “别看她,越看她越来劲。”   周炳文不禁问:“她是谁啊?”   “一个疯婆子。”   “她怎么敢这样骂你?”周炳文看他脸色很是难看,有些小心的问。   施安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很是沉重的说:“一边上楼一边说。”   “哦,好吧。”   “她很年轻的时候就来施家当佣人了,那时候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就上了施翰英的床,但是施翰英身边从来不缺人,很快就不要她了。但是这个女人很会揣摩施翰英的心思,倾尽所有的讨好他,所以两人一直藕断丝连,渐渐的就掌了点权。我奶奶很早就和施翰英离婚了,所以在这个家里,那个女人一直以自己是女主人自居。”   “是这样啊……”   “施翰英身边的男男女女来去匆匆,换得很勤,那女人觉得自己能一直留在施翰英身边,就以为在施翰英心里很特别,脾气越来越大,但是她上了年纪后,施翰英就再也不碰她了,身边陪伴的都是俊男美女,她岁数大了脾性就越来越怪,对施家任何人都颐指气使,毫不留情。偏偏施翰英从不约束她,任由她在家里狐假虎威,闹得鸡犬不宁。”   周炳文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施家家主这么奇葩,竟然任由一个佣人对自己的家人如此不敬。   不过他陡然又想到:“那她有没有对你……”   这时候两人刚走到楼上,施安湳推开一间房间说:“这是我的房间。”   周炳文走进去,看着这脏乱的房间,不敢相信竟然是施安湳的,毕竟他有洁癖。   然后他听见施安湳在身后说:“她现在对我有什么不满只敢在我房间里发泄,我还小的时候经常被她打骂,还因为她吃醋发疯,掐过脖子。”   周炳文震惊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作为施家继承人,竟然会有这样的过往。   “在我小时候刚进本家的时候,她性格就非常喜怒无常,然后我父母又从来不看我,她胆子大了起来,就背着施翰英变本加厉的折磨我,不给我饭吃,掐我,打我,恐吓我,还长期给施翰英打小报告……”施安湳越说越暴躁。   周炳文赶紧抱着他:“抱歉,让你回忆起这些事。”   “这些事情其实我不打算和任何人说起,但是你不一样……”施安湳拉着他出了房间:“没事了,后来我长大了些就报复回去了。”   “我回本家一般会提前打招呼,她就会赶紧收拾好我房间,但我有几次没打电话突然回来,发现房间脏乱得不成样子,施翰英就狠狠责罚了她几顿。现在她身上有很多旧伤,就是施翰英惩罚出来的,偏偏她以为自己在施翰英心里不一样。”   “那施……那你爷爷为什么不喜欢她又让她在施家作威作福?”周炳文问。   “当然是大家闹得越凶他越开心。”施安湳带着他穿过了两条回廊,然后停在一扇古香古色的圆形拱门面前。   周炳文陡然看见这个地方还有一种穿越的感觉,任凭谁突然从充满现代化的房间里走到这里,都有一种错感。   “这里是什么地方?”   “游园,我长大的地方。” 第64章 、illusion64   “游园, 其实是为一个人建的, 他叫游惊梦……”   随着这一声叙事的开端,施安湳又再次陷入了回忆中。   那时候他才四岁,正在懵懂天真的年纪, 虽然父不疼母不爱, 小小的心灵很是难受, 但有亲切的管家和母爱泛滥的保姆在身边, 倒也过得开心快乐,那是一段颇为宁静美好的时光。   四岁半的时候,施翰英莫名其妙突然把一大家子人聚集到本家, 并要求一定要带上孩子。   当天发生的具体事情施安湳已经记不清了, 似乎是被问了几个问题, 经过了几项测试, 但就是从那天起,他被施翰英钦定成了继承人。   他并不懂继承人的真正含义, 但看着叔伯婶婶以及哥哥们嫉妒羡慕的眼神,觉得似乎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对历来威严冷酷的爷爷也产生了一丝亲切感和依赖感。   他依依不舍的挥别了管家和保姆,带着几分欣喜的入住了本家。   因为几乎没和至亲之人住在一起过, 他对施翰英是十分向往的,那时候他已经知道有家长在身边的孩子是多么幸福,很是期待以后的日子。   但是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不怀好意的哥哥弟弟,阴阳怪气的胡阿姨, 死气沉沉的佣人,喜怒无常的施翰英,都让他每天惶惶不安。   进入本家后,他天真烂漫的童年戛然而止,每天被山一样高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   从基础的文化课,再到书法绘画骑马射箭,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甚至还让他唱过一段时间的戏曲,偏偏他别的还行,在戏曲这方面实在没天赋,被施翰英狠狠的责罚了一顿。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跪月台的情景,那时候已经入秋,夜晚降温很快,寒风迅速带走了他身上的温度,冰冷地板更是冻得他双腿发麻。   他很委屈,却不敢哭。因为只要一哭,哥哥弟弟会讽刺他这么软弱当什么继承人、胡阿姨会嘲笑他脑子笨,施翰英就会变本加厉的责罚他。   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原本好不容易收回去了,陡然听见了一道道若有似无的呻吟声,吓得他一个激灵。细听之下,像个女孩子痛苦压抑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这空无一人的游园里,冰冷的夜风再一吹,他的眼泪立即吓得掉个不停。   他那时的处境就像电影里的鬼片一样,年纪尚幼的他心智还不健全,很容易就脑补各种乱神怪力的恐怖画面。   当下也顾不得被责罚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躲在了月台上方回廊的后面,悄悄的在院子里观望。   细听分辨之下,声音是从施翰英的卧室里传出来的。   虽然施翰英对他很苛刻,但是他还是很担心他的安危,毕竟那是他的爷爷。   给自己打气了半天后,脑子里想了无数可能,最终还是挪着步子,悄悄的走到了卧室外的雕花窗之下,透过窗棱的缝隙,他看见在那张雕花大床上,施翰英只穿了一件白色罩衫,领口大开,床上还有一个非常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施翰英脸上的表情实在过于凶恶,吓得他一阵害怕。   他力气很大,女孩子一根手指头死死咬在嘴里,声音断续破碎,很害怕的样子。   施安湳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只觉得施翰英的样子想魔鬼一样,正在折磨那个女孩子。   太可怕的……   他爷爷原来是个恶魔。   正当他精神恍惚,直打冷颤的时候,突然看见施翰英捞起女孩的脚,疯狂的啃舔个不停,像是在吃这世上最美味的珍馐,要啃进肚子里一样。   那一幕给他的震撼太深,以至于之后许多年都是心里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当时被吓到面无人色,说是魂飞魄散也不为过。好在也机灵,很快反应过来,趁着没被发现,悄悄的跑开了,当晚就发了高烧。   后面的事情就是,他没跪够时间,私自跑回房间,又被施翰英狠狠的惩罚的一顿。   自此,他对施翰英更加惧怕了。   等渐渐长大了些,通晓了男女之事,施安湳终于明白那些被悄悄送进施翰英房间里受折磨的少男少女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那不是在吃人,是在享乐呢。   施安湳只觉得恶心至极。   时常他因为被惩罚跪在院子里,耳边却充斥着男男女女若有似无的欢愉声。   起初施翰英还有所收敛,后来察觉到他似乎已经知道是什么回事后,就再也没有顾虑,肆无忌惮的放纵起来。   施安湳敢怒不敢言,只能这么无能为力的耗一天算一天。   也许是施翰英对他的教育太过残酷,过早的体验到了人性的丑陋,施安湳早熟得很快,十三岁的时候叛逆期就来了。   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施安湳开始和施翰英对着干,他虽然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学了不少手段,却哪里是施翰英这种老狐狸的对手,自然被收拾得很惨,但他似乎继承了施翰英的多数性格,偏执倨傲不服输,任是被收拾得再惨,也能挺起背反击回去。   直到他十四岁的时候,有一次施翰英出国办事,他突发奇想回了一次本家,在胡阿姨惊慌的表情下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背地里发泄不满,把施安湳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行为暴露了。   也正是因为那天胡阿姨丑行暴露,很是慌乱害怕,晚上就躲在房间里没出来。   施安湳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要去施翰英卧室看一看的想法。   游园有些不太正常的建筑特点,播放不停的《游园惊梦》,秘密送进来的美貌男女,还有施翰英阴晴不定的性格和夸张恶心的性癖。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施安湳很好奇施翰英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性格,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于是那个夜晚他很顺利的潜进了施翰英的房间。   以前只在月台的位置远远看过卧室里的摆设,是非常典型的民国时期的样式,木桌木椅,古画瓷瓶,跟电视剧里的布景一般无二,很是精致典雅。   进了屋子后,里面的东西也和想象中一般无二,被胡阿姨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施安湳无法理解胡阿姨是用什么心情如此尽心尽力的收拾这间温柔乡般的屋子的,肯定一边打扫一边都能想象到施翰英与不同的男女在这间屋子的各个角落颠鸾倒凤吧。   这两个人也是奇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施安湳在屋子里寻找着,其实里面很简单,并没有藏什么东西的地方,唯独就是床边的一张檀木桌,下方有几张方格抽屉,个个都上了锁。   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喜欢偷鸡摸狗的年纪,好奇心也旺盛,当即就想要把锁弄开。   好在都是很寻常的铁锁,两根铁丝就弄开了。   翻开抽屉里的东西,他最开始还以为是施家产业的机密文件,或者某些重要的家族秘史,又或者是对施翰英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毕竟全屋子只有这里上锁了。   可是里面的东西很简单,翻开最上面的两个长方形大抽屉,一个抽屉里放着一沓很有年代感的竖行手写的书信,而且被很用心的过了胶,另一个抽屉里用红丝绒铺底,搁放了几张黑白照片。   施安湳小心的一一拿出来看了,照片上全都是一个戏子的照片,前五张都是身穿女装戏服的模样,有站有坐有卧,神态各异,但风采流转,只是照片都能感受到此人的惊采绝艳。   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施安湳才知道这人是个男人,他穿着西装,只是身材过于纤细,有些撑不起,笑吟吟的站在戏园子里,这个戏园子竟与的游园有五六分相似。   翻过照片背后,一一注写了摄于某某年月,落款是施翰英。   施安湳反复的看了几张照片,视线终于落在这个戏子的脚上,有三张照片里,他身穿女性角色的戏服,妩媚的露出白生生的脚,那年代摄影摄像技术有限,又是黑白照片,只能看个大概。   偏偏这个大概也让他看出这双脚异常秀美漂亮。   再翻开那叠信,一切都真相大白,原来这个戏子叫游惊梦,施翰英很是痴迷于他。   信以年份顺序叠放,从落款上得知这些信都是出自游惊梦的手,从最开始的相识婉拒,到熟悉相知,再到相恋,时间长达三年。   施安湳用手机把这些全都拍了下来。他记性很好,又特意费神记了一遍照片和书信的叠放位置,看完后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再接着是下面靠右的三个小抽屉,也被他一一打开。   里面分别整齐的放着一套干净的黄绿色戏服,一件小巧精致的戏曲盔头,缀有珠花、绒球、丝绦等物,再有一层专门放置的是绢帕和香囊。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这个叫游惊梦的男人是施翰英心中的挚爱,以至于专门锁上。   施安湳不敢过多停留,将所有锁再锁上后,就快速离开了游园。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开始着手于寻找这个叫游惊梦的男人。   他不敢求助于家里的长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泄露给施翰英。只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查找起来。   他不得不回了几趟施家老家,找以前的老街坊询问,又按着照片上留下的相馆名称,海里捞针的找了起来。   就这么耽搁了两年还是毫无音讯,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在老家公园里遇到一个拉二胡的老人,听惯了《游园惊梦》曲调的他顿时就上前询问,结果还真的问了出来。   几十年前,施家在这个地方是有头有脸的望门,但是抗战时期以及后来的国内动荡,整个施家在大环境的摧残下中元气大伤,建国后,为了恢复往日辉煌,施家家主不得不要求长子施翰英迎娶伍家小姐,联姻合作。   据老人说,他当时在戏园子里讨生活,他们戏班子在当地非常普通,但是台柱子游惊梦却非常出名,唱戏水平不算特别好,可长得好看,性格又机灵讨喜,引得一群狂蜂浪蝶痴迷不已。   施翰英就是其中一员,他为了最求游惊梦闹得施家不得安宁,在戏园子里也经常因为吃醋和人争锋相对,很是惹了些麻烦。   戏班子老板是做生意的,施翰英虽然是富家公子,但又不是他的衣食父母,就不允许游惊梦和他见面。而施家也在这时候让他必须和伍家小姐结婚。   双方合力棒打鸳鸯之下,这对情人终于被迫分开。   再后来,戏班子很快落魄下去,游惊梦一夜之间不知所踪,施翰英几番寻找无果后,也终于和伍家小姐结婚。   施安湳说道这里的时候,满脸都是嘲讽之色:“我听那老人说,施翰英当时打死也不想结婚,结果全家人齐上阵,押着他进了礼堂。估计那时候就恨死了家里人吧,所以等他后来当上家主后,就立即打压施家的长辈,连一些刚刚掌权的小辈都不放过。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把施家闹得鸡犬不宁的原因。”   “竟然是这样……”周炳文听他叙述着这些陈年秘事,也只有一声感叹,造化弄人:“那他也挺可怜……”   施安湳讽刺的笑了笑:“这还不是最可笑的事情,我因为这件事到处跑又耽搁了学业,被施翰英禁足两年,所以17岁才上的高一。不过我心里很多疑惑没有解开,那个拉二胡的老人曾经给我说,他以前和游惊梦关系比较好,说他和一个马夫关系很亲密,也许后来去投靠了那个马夫,我就问了那个马夫的信息,等16岁终于被放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就去那个马夫的老家找人。”   “我在那个老家找到了马夫和游惊梦!原来当年戏班子垮了后,游惊梦就和那个马夫连夜跑回了马夫的老家,然后一直定居在那里。游惊梦一直喜欢的都是那个马夫,因为施家家大业大,他不敢得罪施翰英,才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我见了他本人后,他亲口跟我说,当年施翰英太霸道,缠得他很烦,很多次施翰英找他约会想强迫他,他都让马夫偷偷通知施家人,所以才一直没让他得逞。”   “他告诉我施翰英很喜欢他的脚,达到了痴迷疯魔的程度,这让他很害怕很恶心。”   “……”周炳文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所以我知道这些后,每次见他都觉得可恨又可怜,也懒得再和他争了,开始好好学习。”   “于是你之后就来二中读书了吧?”   施安湳点头:“嗯,后来就遇到了你,本来打算安安分分读书的,结果施翰英疑心病又加重了,又想开始收拾家里的叔叔伯伯们,我因为和他们有一些利益上的牵扯,嗯……那段时间我妈威胁我想要一部分股份,被施翰英发现了,他就想对付我,后来……因为你的原因,我就出国了。”   周炳文沉思,原来当年发生的事是这样的。不过他很快又想起最关心的事:“你早上不是说要告诉我你恋手的原因吗?”   施安湳叹气,怅然的说:“那是我十五岁,被关禁闭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施安湳因为课业上完成得不好,被罚跪在月台。那段时间,施翰英很反常的特别宠幸一个女孩子,竟然将她留在了家里,施安湳本来不在意这些,偏偏那次被罚跪的时候,施翰英晚上在卧室发泄一通后突然因为一些事要离家,非常匆忙,那个女孩自然被留在了卧室里。   可能是女孩觉得屋子里很无聊,就跑出来看了看,突然发现院子里跪着一个人,很好奇的走了过来。   施安湳看见女孩的面貌大感震惊,因为这个女孩子模样竟然和游惊梦有七八分相似。那个女孩被施安湳如此直接的看着,顿时就红了脸,然后小声的问他是谁,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施安湳却并没有理她。   后来女孩因为很得宠,被胡阿姨恨得厉害,经常趁施翰英不在家的时候各种刁难,施安湳看不惯就帮了两次。   女孩很容易就对同龄人的施安湳产生了好感,经常偷偷看他,找借口和他说话,也不知怎么的喜欢上了施安湳,还要和施翰英结束关系。   后来有一次施安湳又被罚跪饿饭,女孩偷偷给他送吃的来,虽然他并没有接受,却被胡阿姨看见了,然后添油加醋的告诉给施翰英,女孩立刻就被暴怒的施翰英掐着脖子给拖回了房间,施安湳也换个地方关禁闭。   最后一次看见女孩的时候,施安湳是透过关禁闭房间的玻璃窗看到的,女孩子被抬在担架上,披头散发,双眼无神,像死了一样,身上只盖了件衣服,似乎是赤裸的,身上还有不少淤青。   她的手很漂亮,苍白无力的垂下了担架,随着抬架子人的步子,上下晃动。   当天下着雨,雨水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就像在流血一样。   又凄美又诡异。   这一幕深深的刻在了施安湳的脑子里,虽然对女孩并没有任何感情,但这个女孩因他而死,这种因果关系就像入了魔一样缠在他脑子里,无法摆脱,有时候午夜都会被惊醒。   “那她……真的死了?”周炳文心惊的问。   “死了……”施安湳低落的说:“我从本家出来后,就去查了这件事,那个女孩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死了……”   “然后你就……”   “对,我就患上了恋手癖。”施安湳自嘲笑了一声。   “竟然是这样……”周炳文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我身上不愧流着施翰英的血,同他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分别,他恋足,我恋手,后来遇见你,我算是两者都占齐了,比他还变态……”   周炳文握住他的手,沉默了片刻后,安慰道:“你们不一样的……”   施安湳冷笑,很是清冷的看着他:“我和他一样,对自己喜欢的人不折手段,只是我比他幸运罢了,遇上了你。”   周炳文被他吓得眼皮跳了跳,手微微颤抖了两下。   施安湳蓦的捏紧他的手,眼神专注得有些异常:“你不准离开我,也不准背叛我,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周炳文被他看得有点慌。   “我刚刚说的听到了吗?”   “你别这样……”   “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既然你现在已经同意和我在一起了,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周炳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别说得这么恐怖……”   施安湳冷哼一声:“我放过你三次,以后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再发生的,再没有第二个六年了!”   “那你以后要是喜欢上别人……”   “我没工夫再去等一个人六年,有你就够了。”   “但是万一……出现另外的手和脚都比我漂亮……”   施安湳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所以你这几天都在为这事烦恼?”   周炳文别开脸,表情全是被戳穿的难堪。   施安湳笑出声:“我还怕你嫌弃我呢,没想到你自己先嫌弃上自己了。”   周炳文被他促狭的笑容看得脸发烫,恼羞成怒的吼回去:“那又怎么样,谁知道你会和我在一起多久!”   施安湳却说:“你这样烦恼我就放心了。”他抚摸周炳文鬓边的发丝,开心的说:“这说明你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我真高兴。” 第65章 、illusion65   从施家本家回来后, 两人因为心中的疑虑和不快被消除掉, 很是亲昵的一阵子。   不过这种安逸温馨的日子很快又因为另一件事的影响,消失不见。   这天,唐韫主动打电话来, 说有事要和他商量下。   周炳文知道, 父母对于是否再孕育一个新生命的事情有了定夺。   他当天就去了公司, 晚上三人一起找了个餐厅吃完饭。   唐韫和吴雪薇的脸上都带着欢喜之色, 尤其是唐韫入座后,望向周炳文的更是慈爱欣慰,不过开口的时候却有点不好意思:“文文啊, 我和你妈今天有件事要和你说。”   吴雪薇也难得的红了脸, 有些羞涩。   周炳文一见也笑了起来:“你说吧。”   “就是……我和你妈妈决定要个孩子。”这话一说出口, 唐韫都有些激动, 双眼略微酸涩。   吴雪薇跟着说:“具体时间还没定,要先找到合适的代孕。”   “那就太好了!”周炳文也很为此高兴。   唐韫见他确实是真心欢喜的样子, 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他生怕周炳文当时只是宽慰他才提出来的。   吴雪薇很是感动:“一直觉得你一个人会很孤单,以后有了弟弟妹妹,就多一份依靠了, 做什么事也多个商量的人。”   周炳文点头:“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也有人照顾你们,在外面也很放心。”   唐韫赶紧说:“什么不在身边的话, 以后公司交给你,我和你妈就在公司里当个顾问的闲差,不就可以天天见面。”   周炳文一愣,他知道唐韫这么说是在稳定他的心,也确实在处处为他着想,但这和他的初衷完全不一样。   “这个也说不清楚,万一有什么事情,我耽搁了……”   这时候服务员突然敲门送菜进来,周炳文嘴里的话没来得及说完整。   吴雪薇却把话题给转开了:“哎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公司就是这里,你还想跑哪里去。快尝尝这个,你最喜欢吃的。”   周炳文顿了顿手,没法再继续说下去。   唐韫也起身亲自给他布菜:“多吃点,你看看你这么瘦的,以后公司发展的担子就在你身上,身体不养好点怎么行。”   周炳文被他这么亲切的关爱,心里却沉重得厉害。   “我,我自己来吧……”他突然有点不敢去接受这样浓稠的关爱。   唐韫不以为意:“一家人客气什么,快吃快吃。”   吴雪薇也一起劝了起来。   唐韫喝了一口酒,话匣子也打开了:“其实你毕业了就可以直接来公司的,我现在还有点精力,可以给你把把关,出出主意,你要是犯了什么错也有我在旁边看着,结果你非要去英国留学,等你回来我都有心无力了。”   “爸爸你说的什么话啊,就是再经营公司二三十年不成问题的。”   唐韫摇摇头,有些得意的说:“那是以前,以后我可要养孩子,如果再忙公司的事,哪有时间和孩子亲近,就算是你和我,相处的时间都很少,你小时候太乖了,我又忙着挣钱,都没怎么关心过你,一直很遗憾。这种情况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了。”   吴雪薇这时候也说:“妈妈对你也很抱歉,以前对你的关心太少了,现在怎么弥补都弥补不回来,以后你的弟弟妹妹们可不能再这样子了。”   周炳文哑然一笑,心里也有些难受。不知道是嫉妒弟弟妹妹,还是惆怅唐韫要把公司塞给他。   这时候唐韫突然就说了:“我和你妈妈对你亏欠很多,现在能为你做的呢,一个是把公司交给你,一个呢是在你婚事上帮助你,爸爸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本事,在婚事上的操办一切以你的要求来,有什么想法你尽管提,只要是爸爸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周炳文脸色有些难看,一时间没有作答。   唐韫讶然,不禁问他:“你这是怎了?”   吴雪薇思索了一下:“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难道是发展得不顺利吗?”   唐韫也觉得有这个可能,赶紧追问:“有了吗?是哪家的女孩子,章家?陆家?佟家?”   周炳文赶紧摇头:“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唐韫见他的样子确实有几分为情所困,前段时间问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也隐约承认了。他沉吟了下说:“爸爸也不是那种注重门当户对的老封建,只要对方家世清白,人没坏心就行了。”   周炳文心想施安湳也就占了个门当户对,整个施家在圈子里简直就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没人愿意娶他们家的女孩,也没人愿意嫁过去。   “对的,妈妈也是这个意思,只要那个女孩子是真心对你好的就行了,别的我们不图。”吴雪薇也当即表明自己的立场,让他不要有顾虑。   周炳文突然有些意动,脱口而出:“我其实和……”但很快戛然而止,脑子陡然惊醒,后背满是冷汗,他差点在他们宽容大度的态度下说出自己和施安湳的事,还好悬崖勒马。   唐韫和吴雪薇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着急的等着他后半句话,可等了半天始终没等到。   周炳文勉强的笑了笑:“我知道了,就先这样吧,我自己会解决的。”   吴雪薇和唐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心。   但也知道孩子长大了,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好再说什么。   ……   当天晚上,周炳文和唐韫、吴雪薇分手后,并没有立即回家。   开车开了一半,实在开不动了,直接停在了路边,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发呆。   消失了许久的烟瘾又犯了。   他点燃一支烟,在深沉的夜幕中缓缓的吞吐着烟雾,脸上全是怅然的表情。   最终时间越来越晚,施安湳打电话催他回家。   周炳文只好灭了烟,驱车回去。   如今施安湳已经有了他公寓的钥匙,三天两头的住在他这里。   刚敲了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施安湳一脸担心的站在门口,见到他立马迎了上来,突然眉头一皱:“怎么这么重的烟味儿?”   周炳文刚要开口,立即咳嗽了好几声,嗓子又干又哑,很不舒服。   “你不是说和你爸妈吃饭去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什么事耽搁了?”施安湳立即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周炳文接过水润了润喉咙,这才有所舒缓:“是耽搁了一下。”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施安湳见他朝浴室去,赶紧收拾了干净的衣物放置在卫生间的置物架上。   周炳文叹了口气:“等我洗完澡出来和你说吧。”   施安湳上前抱了抱他:“我等你。”   周炳文清洗完身体,又刷了两遍牙才出去,而施安湳已经在床上等着他了,暖黄色的灯光中,他带着柔和的笑容,很令人熨帖。   “过来吧。”施安湳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周炳文靠过去,有气无力的说:“我突然觉得要是唐韫要是像那些恶毒的继父一样就好了,我就可以完全不顾他的感受,可他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说我们俩的事?”   “不然呢?”周炳文放松身体靠在床头上,突然又想抽烟了。   熟知他习性的施安湳很快看出了他的小动作:“不准在抽烟了。”   周炳文扒扒头发,很是不耐:“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   “我去和他说吧,发生任何事情都由我来承担。”施安湳认真的看着他。   周炳文拧着眉,心绪急躁又闷烦:“最主要的不是这个,是我对不起他和我妈妈。”   施安湳默然了片刻,异常冷静的说:“很抱歉让你这么为难,但是我死也不会放手的。”   周炳文向下滑,躺在床上,眼神很空洞。   施安湳看他这样子很是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唐韫对我真的很好,虽然和我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作为继父,他做的一切比亲生父亲还好,不仅花大力培养我,还要把自己的半生心血交给我。可是我呢,我太卑鄙了,我知道他想要孩子,也想他以后少怨恨我一些,就提出再生个弟弟妹妹……”   “你不知道,他今天真的很高兴,我很少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他还害怕我对于新生命有不满,一个劲的说要提前把公司交给我。”   施安湳握着他的手,轻声说:“对不起……”   “我……”周炳文的眼眶里隐约有眼泪,话语声中哽咽不停:“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和妈妈……”   施安湳说:“别这么悲观,万一他们并没有这么反感呢?”   “我也想这样,但……一步踏错就……”   施安湳自讽的说:“那你要放弃我吗?”   周炳文反手握紧他的手,死死的捏合着。   施安湳躺下来,把他拉过来面对面:“只要你不放弃我,什么事我都可以扛下来,你别太担心,我去和他说,他有什么脾气冲我来就是了,反正我从小什么处罚手段没见过,根本不会畏惧退缩的。”   周炳文牵起他的手抵着额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   唐韫和吴雪薇准备再要一个孩子的事情顿时在唐家传开了。   虽然大家都对他们突然说要孩子很惊讶,但都送上了祝福。   因为找到了合适的代孕,吴雪薇也要开始养养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多出许多时间,自然就想和周炳文待在一起。   周炳文难得和吴雪薇如此长时间的相处,不是很习惯,再加上心里有事,竟然有些心不在焉。   吴雪薇以为他是在为女朋友的事伤神,还多次开导他,见他没任何好转,干脆让他出去多和人接触接触,不用每天待在家陪着她。   但他又哪敢在这个时期去见什么“女朋友”,很怕被吴雪薇发现什么。   这天,他在别墅的后院里抽烟,本想抽完这支再进去,没想到被唐誉泽叫住了。   “你决定和施安湳在一起了?”   周炳文陡然吓了一大跳,立即转身一看,好在周围除了突然出现的堂哥再没有别的人。   “婶婶刚刚说困了,上去睡午觉去了。”   周炳文这才松了一口气。   唐誉泽说:“所以你才主动提出让三叔叔要个孩子的吧。”   周炳文苦涩一笑:“是啊,是我说的。”   “这样也挺好的。只是我没想到,隔了六年,你们居然还能走到一起。”   “你和张易还不是……”   唐誉泽笑了一声,很快又收敛了所有表情:“我能为我自己做主,你呢?打算怎么办?”   周炳文沉默不语,他要是知道该怎么做就不会在这里抽烟了。   “你申请去英国念书也是因为他吧。”   周炳文手中的烟一抖,灰屑散落。施安湳说他不甘心,千里迢迢回国来找他,可他又何尝甘心了,还不是为了那可笑的念头飞蛾扑火一样。   施安湳说他绝不会放弃,他不也一样?   唐誉泽说:“你其实现在还不用担心,你和他也不知道能走多久,你们现在还年轻,等相处个几年后再说吧。”   周炳文愕然的望着他。   “及时行乐不也挺好的,考虑那么远做什么,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唐誉泽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他伫立的原地,久久沉思。   ……   施安湳突然发现周炳文抑郁的心情似乎好转起来,问他怎么回事,却笑而不答。   不过这种转变也是他想看到的,没谁喜欢自己的伴侣整日郁郁寡欢却无能为力。   两人关系很快恢复到以往,颇有些如胶似漆的感觉。   这天突然传来消息称施翰英似乎病危了,施安湳不得不和施家人一起前往医院看望。   周炳文本来计划就待在家里,结果却接到冯力行的电话,让他出来聚一聚。   他想也确实很久没见过面了,就答应前往。   这段时间他一直躲着许新知,被邀请了几次都被拒绝了,这回估计是想借冯力行的手把他约出去吧。   也是时候和他说个清楚了,让他早点断了念头。   周炳文去的时候受到了极热情的招待,冯力行更是夸张的弄了不少礼花彩带来欢迎他。   “这是要干什么啊。”周炳文大为吃不消,哭笑不得。   冯力行拉着他进了屋子里:“你这是贵人事情多,早就忘了我们这些人了,不隆重的欢迎一下怕是以后你都记不得我们了。”   周炳文听他酸溜溜的话,赶紧说:“怎么会。”   冯力行睨了他一眼,很是不满的说:“怎么会?你说说咱们多久见面了?”   周炳文说:“这段时候是真的有事,我爸妈不是想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嘛,我这段时间在家里陪我妈。”   冯力行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不是偷偷跑去谈恋爱了?”   周炳文陡然被他这么一问,相互间流畅的对话出现了明显的断层,他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转而问道:“许新知呢?”   冯力行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上厕所去了,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他这话一说完,果然许新知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拐角。冯力行大声喊了一下,许新知闻声望过来,看见他身边站在的周炳文,脸上顿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你来啦……”许新知快速跑过来,本来肚子里酝酿了许多有意思的话,开口却变成了这三个字。   周炳文点点头:“来了。”   许新知觉得他身上有了一种陌生感,究竟是为什么得出这种想法却无从而知,他只能将笑容放得更大,让两人的距离变得亲近些:“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好久没看见你了,朋友圈的状态也没更新。”   “我爸妈想要孩子了,这段时间我在家里陪我妈妈。”   “咦,是这样吗,那恭喜啦!”原来是这样啊,许新知心里松了口气:“走吧,进去玩。”   这个圈子里的玩法大致就是这些,纸迷金醉的,周炳文以前不排斥也不喜欢,他这种做法不太合群,好在因为唐家和许新知的关系都不敢说他什么,他也不会做惹人厌的事情。   一群男男女女跟他打个招呼后,转身就继续high去了,丝毫没有邀请他一起玩的意思。   许新知也没跟他们一起去玩,反而束手束脚的坐在周炳文身边。   “你怎么不跟他们去玩?”周炳文一边吃着零食一边问他。   许新知脸上的表情既不安又兴奋,他呵呵笑着说:“其实我今晚想给你一个惊喜。”   周炳文挑眉,随即默默不语。   许新知顿时有些忐忑,过了一会儿,问:“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们去后面的院子里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周炳文如是说。   许新知又惊又喜,起身就想走,但又立即坐了下来:“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可以啊。”   周炳文看了眼屋子里喧闹的男男女女,说:“这里说不方便的,还是去后面吧。”   “那,那好吧……”许新知说着,脸色有些不自然。   周炳文疑惑的问他:“怎么了,不方便出去吗?”   “也,也不是,算了,反正等会你也会知道的,现在就去吧。”许新知似乎是下了什么大决心,双眼明亮的望着他,满含着某种期待之色。   “嗯,好吧。”周炳文心里装着事,又想尽快解决,也没把他的异样过多的放进心里。毕竟以前许新知也有几次露出这种表情看他,每次见到他这种表情,他都不敢多看,一是无法回应,二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全是尴尬。   两人一起来了院子里,一出来,里面热闹的声音就被隔绝得远远的,两人之间安静得只听得见虫鸣。   这个会所还是周炳文第一次来,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看见角落里竟然有个不大不小的花房,隔着濛濛的玻璃窗,依稀能看见里面种满了碧草鲜花,很是漂亮。而且花房的门隐约开着,里面还亮着灯。   周炳文立即有了想法,他害怕等会说的事被人听去了,对许新知造成不好的影响,干脆说:“我们去那个花房里说吧。”   许新知脸色大惊,很是踌躇:“那个……”   “怎么了?”   许新知期期艾艾的说:“就这里不能说吗?”   周炳文终于察觉出他的异常,询问道:“怎么了,我看你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有是有,但是现在还不能说,时机还没到。”   周炳文又向四周看了一眼,这里并不是单独的封闭式花园,进出的门口太多了,而且大晚上黑漆漆的,保不准突然出现个人。于是他还是坚持的说:“我不想被别人听到,还是去花房吧,这件事估计要说得久点。”   “那,那好吧。”许新知着急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可周炳文已经快步朝里面走去了,他只好遗憾的跟了上去。   周炳文推开房间,先是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的香气,然后就被花房里的布置给震惊了。   花房的布置和漂亮,漂亮得有点过分,尤其是竖立在地上各色新鲜娇嫩的玫瑰,组成了一个非常立体的心形,玫瑰心形的上空搁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许新知在他身后有些懊恼的说:“本来还没准备完毕的,想等会再请你进来……”他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很不好意思。 第66章 、illusion66   花房里的气氛旖旎又僵硬, 甚至渐渐的让许新知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周炳文看着那精心造型出来的玫瑰花, 久久没有发言。   许新知呵呵笑了两声,将门轻轻带上,略带讨好的说:“其实吧, 我还没完全弄好, 想再晚点带你过来的……这只是个半成品……”   “这就是你刚刚说要给我的惊喜?”周炳文问。   许新知挠挠耳朵, 竟然少有的露出点羞涩的表情:“嗯, 是的……”   周炳文缓缓推后两步,努力平息下心中的情绪后,说:“我可以认为你今天是想跟我表白吗?”   许新知没想到周炳文这么直白的就把这件事挑开了, 顿时就怔住了, 他心里有些高兴也有些慌张, 但一看到周炳文过于冷静的脸色后, 心完全沉了下去。   “那个,我……”许新知张了张嘴, 在他平静的注视下,还是艰难的说了出来:“我确实是想跟你告白,我,我喜欢你!”   周炳文闭了闭眼, 五味嘈杂,他其实最不想的就是从许新知口里说出这句话,早知道前几天就不该推脱,直接把事情说清楚。   怪他自己,因为害怕就逃避, 一直拖到现在。   不过如今也再拖不下去了。   周炳文难过的听到自己说出了伤人的话:“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许新知的脸色一白,顿时难看起来,死死的盯着他:“为,为什么?”   周炳文看着这个相处了六年的好友,他们应该算是不打不相识,发生了那么多矛盾却能握手言和走到一起,已经很不容易。虽然许新知脾气嚣张古怪,但人很不错,并没什么坏心,最重要的是,对他不可谓不好。   前几年相互还处得不错,都把对方当成哥们,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许新知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情场老手竟然把主意打在他身上,还变得畏首畏尾,十分纯情呆傻。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许新知祈求的问他。   周炳文叹气:“没有为什么,我并不喜欢你。”   “那你能喜欢谁啊!”许新知着急的说:“这么多年你都没和任何人在一起过,你身边只有我,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看看啊,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周炳文被花房里点燃的熏香腻得难受,想打开门,却又不想被人看见。许新知的追问让他心里烦躁得站立不安。   “我不会考虑你的,我一直把你当好哥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产生这种想法,但请停止,不然我们以后连哥们都没法做。”   许新知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停止什么?你他妈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你多少年了,以前一直压在心里一点都不敢在你面前表现出来,但是不敢我对你再好你都没反应,我害怕啊!我怕你被人抢走了,我不想再隐瞒自己的心思,也没耐心等下去了,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我也做好了准备,我会和家里摊牌出柜的!”   周炳文震惊得无法言表,还能愣愣的看着他,万般没想到许新知竟然为他做到了这种程度。   “等,等一下,你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而且你爸妈肯定不会……”   “这些你不用管!我自己能处理,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许新知果断的打断他的话,言语激烈且更加坚定:“我已经考虑过很久了,这些外在因数不需要你费神,现在我向你告白,我许新知喜欢你,请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周炳文被他如此强势的逼问,脸色难堪又不自然,面的他饱含期待的双眼,心头也并不好受。但这种事他绝不会答应,就算没有施安湳,他也绝不会和许新知在一起。   “抱歉……我不愿意。”周炳文完全无法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他偏开头,不敢去看许新知听到这句话的表情,干脆推开花房的门,就打算走出去。   许新知被他的行为吓得心头一慌,想也没想就快一步用手掌抵上了花房的门,凑到他面前说:“为什么不愿意,我哪里不够好?我自问这些年来对你是一心一意,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了。”   周炳文将房门手柄一压,冷冷的说:“我对你没有这方面的感情,以后也没有,这条路也并不好走,你应该及时悬崖勒马。”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试一试,你不和我试一试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上我。”   周炳文见他这么执迷不悟,转过头来与他直直的对视:“不用试,我对你一丝一毫的想法都没有,我想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差不多了,我现在想回去了。”   许新知仍旧压着门,并没有让他走的意思。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周炳文有些动怒,就在他要开口斥责他的时候,许新知突然说:“你前段时间问他谈恋爱的问题,又似乎有了喜欢的人,你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才拒绝我的?”   周炳文没有回答。   许新知又问:“是不是?”   周炳文并不喜欢说谎,在他的再次追问下,只好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但跟他无关,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喜欢你。”   “那个人是谁?”   周炳文很冷硬的拒绝了:“你没必要知道,我也不会说的。”   许新知一下子暴躁起来,扯过周炳文的手腕怒问:“到底是谁?!”   周炳文最是不耐他这种一点就然的火爆性格,非常霸道任性,换做以往早就掉头走了,现在却不想再伤他一份,故而稍微温和了些许,说:“他是谁于你于我不重要,我话已至此,你松开手,我要回去了。”   许新知脸上出现一丝痛苦之色,仍旧拉着他不放手:“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周炳文甩开手:“你不用一直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大概我们没有缘分吧。”   他打开花房的门,冷风吹拂进来,将鼻息间甜腻的味道吹散不少,也让他脑中清醒了许多。   许新知见他抬步要走,顿时有一种他走后就再也抓不住的惶恐敢,瞬间用大力把人给拉了回来,双手摁在他肩膀上,一下子把人给推到了玻璃墙面上:“周炳文,我喜欢你将近五年了!五年啊你知道吗?!”   周炳文有些动容,他自己不也是等了六年。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有,他们没缘分,不然为何这六年里他忘不掉施安湳,也对许新知的暗恋一无所知。稍微有一点点不一样或者心动他们都可能走到一起。   可这一点点的可能都没有产生。   近水楼台五年,波澜无生,心如止水,止步在了友情之上。   许新知红了眼,眼角有些许泪光:“没有这个人的是不是,你骗我的是不是?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啊?”   周炳文掰开他的手,情绪上同样难以自控,许新知对他而言也并不是普通朋友,他们亲密相处了六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六年啊,人生又能有几个交心的朋友,他一直拖拖拉拉没敢说,也是很舍不得这段友情。   但是他知道,今天一别之后,他和许新知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关系了,好一些能是个点头交,坏一点差不多会形同陌路。   既然没有别的路可走,那就断了吧,断个干干净净。   “许新知,我没有骗你,我不喜欢你,而且也有喜欢的人。”周炳文一字一句的,说得清清楚楚。   许新知踉跄的后退一步,好似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身形都有点晃。   “抱歉,我先走了。”周炳文再度转身,没有一丝留恋。   许新知猛的抱住他的腰:“别走,别走,我不要你走。”他很慌,他从周炳文的眼神里看到了决绝,他害怕得要绝望了。   周炳文挣扎,可是他力气不如长期锻炼的许新知大,两个人扭扯起来。   他穿的衬衣,开了两颗扣子,现在被扯开了一些,自然就暴露了。   许新知惊愕的看着哪里。   肩膀处有两个小小的红痕。   是什么他很清楚,可是他问出的话却是质疑的:“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   周炳文赶紧拉上衣服,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许新知立即扑向他,脸上表情陡然间变得凶恶又狰狞:“谁弄的!他妈谁弄的!我喜欢你五年一根手指头都没舍得碰!周炳文,你对得起我吗?”   周炳文脸色冷下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许新知不甘心,即便被衣服遮住了,他还死死的盯着肩膀的那处,恨不得烧出个洞来。一时间各种愤恨的念头充斥着他的脑子,有不甘又屈辱有恼怒。他守了眼前之人六年,前仆后继的男男女女击退了一波又一波,他得意得很,一直都以为他把这个人攥在得闹闹的,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家伙把人给抢了。   周炳文用力推开他,也只是拉开了些距离。他很清楚现在许新知脑子有点不清醒,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来,他必须马上离开。   许新知又怎会让他走得如此轻松,尤其是他刚刚被那两个红痕给激怒了。   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却被别人捷足先登,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他说什么今晚都不会让周炳文离开的,至少也得讨点利息才行。   如此想着,他立即就付诸行动,用力去撕扯周炳文的衬衣,埋头就要下口。   突然,花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声音调侃的说:“怎么样,布置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冯力行刚一说完就看清了花房里的情况,吓得差点没掉头就跑。   许新知一时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有些怔愣的看着这个闯进来破坏他好事的人。   周炳文趁机推开许新知,快速整理好衣服说:“我走了。”   冯力行改准备说:你们继续,打扰了。结果就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愣在了现场。   从许新知茫然痛苦的表情和周炳文冰冷愤怒的态度上可以看出,精心准备的告白失败了。   要不是他及时闯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周炳文气得浑身发抖,脚步却丝毫不慢,很快就到了出口处。   “周炳文……”许新知跑了出来,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喊了一声。   周炳文背对着他顿住脚步。   “对不起……”   周炳文低下头,再没有任何停顿,加速脚步离开了这个会所。   ……   手机屏幕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一只莹白的手指停在通讯录的一行上。   此联系人的名字正是“许新知”。   周炳文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舍得删掉联系方式。   从会所回来已经两天了,他还是无法从那天晚上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好像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他和许新知闹崩了,不少人打电话发短信来问他,有关心的,有探口气的,有幸灾乐祸的,他都没回。   唐乐游也专门问过他一次,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没说。   就让这件事在他心里烂掉吧,对他或者许新知,都是最好的选择。   施安湳坐到他对面,轻抚他的脸颊:“怎么了,还在为许新知的事情烦心?”   周炳文收起手机,淡笑:“没有,你呢,刚从医院回来,施翰英的情况怎么样了?”   “并不怎么样,他也是命硬,又稳定了下来,不过时间也不多了。”施安湳淡淡的说,语气好似谈到的这个与他一点关系都没。   周炳文说:“那你们之后的打算呢,你上次还说他还没立遗嘱。”   “他的遗产我没什么兴趣,但我也不想让他好过,他以为自己瞒得很严,结果胡阿姨得意忘形之下漏了口风,那家伙竟然想把遗产都留给胡阿姨。”   周炳文吃惊:“不是吧,完全不留给你们吗,施家那么多人……”   “肯定不可能都被胡阿姨拿去,家里的长辈也不是吃素的,她一个老太婆哪来的本事吃下这么大的家产。”   周炳文想了想说:“那他这么做肯定是故意恶心你们的吧?”   施安湳点头:“确实是,他到死都还想折腾家里的人,立这么个遗嘱就是想把施家给闹翻,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安生。”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以为这么做就真能得逞了?我和医生交谈过了,他最多还有一个月可活,到时候我会让他改遗嘱的。”   周炳文好奇:“嗯?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在这个时候改遗嘱?”   施安湳笑笑说:“游惊梦的录音和近照,我不信他不想要。”   周炳文吃惊的看着他:“你这一招……真的有点……”   “有点太毒了是吧?”施安湳无所谓的撇撇嘴:“施家经过这六年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元气,再经不起他这么折腾了,我虽然差不多独立出去了,但叔叔伯伯们以前我还不算太差,至少要给他们留条后路。”   周炳文听了也只能叹息一声。   施安湳牵起他的手说:“别烦心这些事了,最近你我都忙得好几天没见面了。”   周炳文微微一笑:“胡说什么啊,也就两天。”   “感觉过了好久一样,要是能把你揣在兜里就好了。”施安湳说着还比划起来:“这么大点,像小猫咪这么大点刚刚好。”   周炳文翻个白眼:“那你怎么不说变成拇指姑娘那么大。”   施安湳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下,才摇头说:“不行不行,那太小了,我怕一不小心就把你压扁了。”   周炳文又好气又好笑:“你要不要这么无聊!”   施安湳正色道:“只要和你在一起,说什么都不会无聊的。”   “你最近是不是戏精上身了,这些肉麻的话不要钱一样。”周炳文睨着他嫌弃的说。   施安湳被他戳破,哈哈一笑倒在他身上:“看你不开心专门花心思逗你呢,结果你一点都不领情。”   “你晚上少对我动手动脚就谢天谢地了。”周炳文没好气的说。   施安湳连连摇头:“这个我是觉得不能大意的,再说你怎么能把一切都推到我身边,你自己不也乐在其中……”   周炳文怒瞪他。   施安湳告饶:“好吧好吧,是我一个人乐在其中,我一个人。”   周炳文懒得理他,从床上下来去卫生间刷牙。   施安湳也赶紧跟了进去,快速洗漱完毕。   等两人都收拾完后躺在床上,周炳文很是郑重的对他说:“我要和你讲一件事情。”   施安湳惊讶了一下:“什么事情?”   “……”周炳文突然有点扭捏,目光都闪躲起来。   “怎么了?”施安湳看他这样子突然觉得有趣,忍不住双手扯着他的脸颊,弄出个大鬼脸,被逗得热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周炳文被他这么一打岔,气得不行,也去扯他的脸。   两人就这么折腾了一小会儿,差点走火。   施安湳把他摁住,不让他再闹腾了:“别动了,别动了……”   周炳文也不好意思的别开脸,气恼的说:“到底是谁在动了。”   “歇会……歇会儿我的小祖宗,这有点要命。”施安湳呼出一大口气,还是很难以自制,他突然想起刚刚周炳文是想跟他说事的,立即就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对了,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周炳文沉默着,施安湳因为自身原因也没催他。   过了好半晌,周炳文才小声说:“我申请了英国的大学。”   施安湳身体凝迟了一会儿,以一种无法相信的声音说:“等一下,我似乎没听清楚,你刚刚说的什么?”   周炳文推开他:“我已经说了,你没听到就算了。”   施安湳再次强势的把他拥入怀里,不可置信的说:“你刚刚说你申请的英国的学校?”   周炳文不作答,他心里还有点别扭,只要施安湳细问之下就会知道,他是在他回来之前就申请的,这家伙一定会得意忘形的,一定会。   “宝贝儿,乖乖,心肝,亲爱的……你再说一遍好不好?你真的要去英国念书?”施安湳这回是真的难以自持了,好半天他都没能消化掉这个消息,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周炳文被他这么多肉麻的称呼弄得鸡皮疙瘩都起了,而且还问了一遍又一遍:“你是复读机啊,我说得那么清楚了!”   “你再说一遍好不好,你真的要去英国念书吗?”   周炳文被他闹得无奈得很,心里那点别扭和不好意思都给抛开了,很是不耐烦的说:“是的,是的,我真的要去英国念书!”   “天啊!!!”施安湳抱着他,激动到不行,从英文、法文到德文等等,用各种语言把上帝给问候了一遍。   周炳文被他闹得忍无可忍:“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不能啊!”施安湳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大口:“我很感动你知道吗,你决定去英国就说明你在顾虑我,在将就我,愿意离开父母和家乡,为了我选择了一个陌生的国家去生活,你说我怎么能不感动。”   周炳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想法,他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去英国找他,和他在一起罢了,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无私。   “周炳文,我爱你,真的,我爱你!” 第67章 、illusion67   施翰英的死亡时间比医生预计的要提前很多, 只过了十天, 就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葬礼办得并不盛大,只邀请了近亲和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这件事在上层圈子里动荡的一阵子,却也像巨石投入了湖水里, 再大的水花也会变成涟漪, 最终消失不见。   从入殓到火化再到下葬, 前前后后弄了一个星期。   周炳文在这段时间很少看到施安湳, 有时候连晚上也没有回来。   施家的情况很特殊,现在正在分割遗产,重新划分势力, 还要另行分配职权。   等到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后, 时间竟然已经到了八月份了。   而此时, 唐韫和吴雪薇也已找到了合适的代孕, 只要一切安排妥当后,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这天, 吴雪薇和唐韫回到别墅来和一家子人相聚,其实也有着把这个重大消息宣布的意思。   唐乐游对新生命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真是太好了,不过你们有没有选性别啊,男孩还是女孩?”   吴雪薇笑笑说:“没有呢, 反正男孩女孩都一样的。”   唐乐游点头:“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还是希望是个女孩子,我们唐家男孩子太多了。”   唐韫说:“我也希望是个女儿,儿子已经有文文了,儿女双全就好了。”   “这个就随缘吧, 生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吴雪薇在这方面上倒没多少想法,只要孩子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强。   周炳文却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我要明年的时候才能回来看到。”   唐乐游笑嘻嘻的说:“反正现在通讯发达,我到时候给你发视频。”   “发视频再怎么也比不上亲眼看到啊。”周炳文想象着到时候孩子出生的画面,心里很是期待。   “嗨呀,我跟你说你别太期待,小孩子烦的时候能烦死人,你到时候躲都躲不及。”唐乐游毫不在乎的说。   周炳文笑笑,没答话,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要小孩子了,这个未出出生的弟弟或妹妹,他会当成自己孩子来疼爱的。   他看着一家子人在讨论以后买什么品牌的婴儿床,用什么牌子的尿不湿,需要准备哪种辅食等等,说着说着又到了几岁该读幼儿园,几岁去上学,去哪个学校上学……   唐誉泽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头:“还没出生呢,你们竟然能想这么远。”   唐乐游翻个白眼:“我的妹妹我当然要保护好啊。”   “你现在就知道是妹妹了,你还开天眼了?”   “就是妹妹,一定是妹妹!”   唐誉泽懒得和他争,简直幼稚,起身去倒水喝去了。   唐乐游继续和同一个战线的唐韫大谈特谈起来。   周炳文看他们聊得这么开心,心里欢喜又惆怅。   ……   晚上的时候,周炳文干脆就去了施家别墅里。   施安湳一直到晚上23点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周炳文都已经睡着了,他平躺在厚绒毯铺就的地板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空调被。   施安湳轻手轻脚的去洗漱,出来的时候看见周炳文居然坐了起来。   “怎么啦,吵到你了?”施安湳歉意的说。   周炳文拿起他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打着哈欠说:“没有,只是这几天很少和你见面,你今天还回来得比较早,就想起来看看你。”   施安湳享受着恋人的服务,笑着说:“我也很想你。”   周炳文被他如此专注的注视着,心漏掉一拍,赶紧把注意力都放在擦头发上。   “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完了,后续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弄,明天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那就太好了,一切都进展得顺利吗?”   “嗯,还可以,没了施翰英的人插手,一切交接工作都开展得很顺利,叔叔伯伯们……算了,也是因为我和他们没多少利益冲突,他们自己要怎么折腾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我也不会管了。”   “这样也好,你独立门户也是一件好事。”周炳文放下手中的毛巾,又问他:“要不要吹一下?”   “不用了,夏天没事的。”施安湳抓了抓头发,刚才还湿漉漉的,现在已经干爽多了:“真贤惠。”   “那可不,你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遇到我。”周炳文调侃的说道。   施安湳突然立起身来,目光如炬的盯着周炳文看:“快让我看看我修了八辈子才得到的宝贝疙瘩究竟好在哪里?”   周炳文微微一笑,坐在原地不懂任由他看。   施安湳念念有词的说:“嗯……这里不错,这里也不错,还有这里也很好看……”他的手缓缓解开扣子,所到之处无不点评两句:“我喜欢这里,也喜欢这里……”   “嗯……”周炳文靠在他肩头,浑身已没了力气,只能缓缓喘着气。   尖锐又纷杂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接着一波,层层叠叠,绵延不尽。   “别……”   “试一试,好不好?”   “还是有点怕……”   施安湳安抚的亲吻他,温柔缱绻,尽是怜惜的爱意。   周炳文渐渐的又放松下来。   “抱着我。”   他们紧紧相贴,好似一体。   “别怕。”   “嗯……”   “疼了就叫我。”   周炳文拧眉,怎么都舒展不开,眼睫更是颤抖不停。   施安湳用指尖轻柔的去抚平,亲吻他的眼皮。   “别怕,交给我。”   周炳文咬着牙,呼吸时轻时重。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映在墙上的两道影子终于叠在了一起。   影子时而高时而低,时而大时而小。   分开,又合拢。   有时候影子又晃得厉害,一下子拉长,一下子缩短。   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分不出谁是谁,一会儿在上面,一会儿在下面,翻转,挺立。   后来墙上的影子终于消失,他们去了浴室。   因为第一次过于激动又没有经验,昂贵的地毯被弄得一片狼藉。   ……   第二天早上周炳文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疼。   “一点都舒服,你骗我!”周炳文趴在地上,稍微一动就倒吸一口冷气。   施安湳在旁边小心的赔不是,花出十二分的耐心安抚他:“第一次难免嘛,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周炳文咬牙切齿,疼死他了。嘴里说着第一次会疼惜他,只是试一试,不会太久,他喊疼就停。结果呢?!全是屁话,全都是谎言!   他还记得昨晚他在地毯上屈辱的朝前爬,结果一下子就被拉回去,还撞得更深。   “手生而已,多来几次就好了,你也不希望自己的老公不行吧,这事啊,得相互多指导指导。”施安湳给他揉着腰,顺便又没忍住的揩了点油。   “你把手放哪里了?!”   “没有没有,手滑而已。”   “你给我滚出去行不行!”   “别用力吼,又疼了吧,别气。”施安湳好声好气的安抚他,但眼神落在他光洁的身体上,却是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   周炳文疼得捶地。   施安湳在他背上落下一个吻:“痛痛飞。”   “滚!你当我小孩子啊!”   “没有,我当你是我老婆呢。”他的视线看向他因为疼痛翘起的脚,脚踝上的纹身一闪而过,他忍不住去捞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你给我放开放开!”   施安湳并没有听他的控诉与呵斥,一手压着他的腰不让他动弹,一手握住他的脚踝,用鼻尖去蹭擦纹身。   温热的鼻息撒在肌肤上,周炳文一身鸡皮疙瘩。   “就亲一下……”施安湳低声细语,明显的又沉醉其中了。   周炳文气得脑袋冒烟,最终只能恨恨的把脸埋进抱枕里。   ……   从那天后周炳文三天没理他。   施安湳看着手机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电话又被拒接了。到底有什么好气的,明明都道歉一百回了。   算了,还是去公寓堵人吧。   周炳文晚上从公司回来的时候,一开门就闻到了饭香。   厨房里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似乎在炒菜。   能进出他家里还如此动用他家厨房的人,除了那混蛋也没谁了。   他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再换了居家服,一出来就看见端着盘子的施安湳。   “回来了。”他惊喜的说,然后走到他面前来,夹了一片藕盒子送进他嘴里。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有可能是身上的伤好了就忘了疼,看着他讨好的笑脸就什么气都消了。   这块藕盒子并不大,三两口就吃完了,他觉得味道还不错,不禁用舌头舔舔嘴上的油渍。   施安湳微微一俯身,吻上他的唇,然后很是自豪的说:“味道相当不错。”   周炳文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桌子,已经摆了大半张桌子了:“你做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啊!”   施安湳又夹了一个虾球送他嘴里:“多吃点,赶紧亏了的元气养回来。”   周炳文嚼虾球的动作一顿,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施安湳被他这么一瞪,只能干咳两声:“我去看看汤好了没……”   看他这么怂的溜进了厨房,周炳文也不好再说他什么,干脆坐下来品尝这一桌子菜。   桌上的菜不仅做得色香味俱全,还都是他爱吃的,看得出他很用心,算了,就勉强原谅他吧。   施安湳端了一锅紫菜蛋花汤出来,和桌子上的菜都一样,非常清淡。   “好了,上齐了,你是先吃菜还是先吃饭?”   “不吃饭了吧,这么多菜,先解决了再说。”   “好吧。”施安湳在他旁边坐下来,夹了不少菜在他碗里。   周炳文看着被堆成小山的食物,无语至极。   “你别这样看我,我是为你好呢,多吃点。”   “我自己有手,会夹菜。”   “有我在就不需要你动手了,乖,快吃快吃。”施安湳跟哄孩子一样催促他。   周炳文无奈,只能被迫的把碗里的东西一一吃掉,但为什么吃着吃着有一种他会被养肥待宰的错觉?   等吃完晚饭后,施安湳收拾桌子去厨房洗碗,周炳文要帮忙却被推出了厨房。   虽然偷懒的感觉很好,但什么事都是施安湳做,他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   “要不你来洗,我来清?”周炳文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遍。   “都说了不要你了,我自己很快就弄好了。”   “总不能一辈子都是你洗吧?”   “当然不是。”   “嗯?”   “等你要开学了去英国,我那里请了佣人的,而且有洗碗机,非常方便。”施安湳如是说。   周炳文恍然大悟,他都快去英国了,而且施安湳的事业现在转移到了英国,到时候哪有这么多闲心给他做饭洗碗。   “那我就难得享受下施老板的服务吧。”   施安湳被他逗笑:“我的服务可不止这个,我觉得你需要我特殊服务。”   “滚!差评!”说完掉头就走了。   施安湳无奈的摇摇头,到现在都还在生气呢。他加速把碗洗干净,然后擦手,解开围腰,才出去找人。   周炳文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吃得很撑没法动弹的样子。   施安湳看着很满意,再多养两天应该就会恢复了。   “别坐着,我们出去消消食。”   周炳文一点都不想动,都怪他塞了太多菜让他吃:“去哪里?我不想出去了。”   施安湳拿出两张票在他面前晃:“请问我能邀请周先生看一场电影吗?”   看清电影名字后才发现正是他前几天说要去看的,一直耽搁着,差点忘了这事。   想看归想看,周炳文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只想瘫在沙发里。   施安湳看他那磨磨蹭蹭的样子,先是把他刚刚脱了的衣服拿过来:“你不想动我来帮你穿。”   周炳文震惊的看着他,这是有多想看电影啊。   果然施安湳很有耐心的脱了他的居家服,给他穿上了外出的衣服,一整个过程流畅麻利,居然真没让他搭手,全部亲力亲为。   虽然衣服都换了,但肚子还是胀鼓鼓的,他仍旧不想出去,还赖在沙发里。   施安湳也不生气,很干脆的把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喂喂,你干嘛啊?”   施安湳抱着他走到门口,先自己换了鞋,然后再弯身给他穿鞋,接着又抱着他出了门。   “放我下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自己走?”周炳文挣扎着要下地。   施安湳突然“嘘”了一声,很是一本正经。   周炳文不明所以,也停止了挣扎,有些小声的问他:“怎么了?”   施安湳抱着他进了电梯,神秘兮兮的在他耳边说:“你别乱动,小心动了胎气,吓到宝宝。”   又被耍了!   “你有病啊!”周炳文被那声黏腻腻的宝宝气得从脖子红到脸。   施安湳看着他有些圆鼓鼓的肚子,感慨的说:“看起来至少有三个月了,都成型的。”   周炳文一下子从他身边跳了下来,用力把他推开:“你给我闭嘴,少胡言乱语!”   施安湳扶着电梯墙壁大笑个不停。   周炳文气得去掐他的脖子,这时候电梯门突然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大妈,看他俩就跟看神经病似的。   周炳文尴尬到不行,施安湳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双手插在裤兜里,老神自在的看电梯里贴的广告。   周炳文不得不佩服他,这厚脸皮的功夫简直无人能敌。   等电梯好不容易下降到了负一楼,他才终于从大妈鄙视的眼神里逃离出来。   “都是你啊!”周炳文忍不住朝他吼。   施安湳面无表情的脸再也没忍住崩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睛还盯着他的肚子看。   周炳文抬脚去踹他,却被轻易的躲开了。   施安湳连忙告饶:“好了好了,别生气,我错了。”   “你只知道承认错误,敷衍我,却从来不改!”   “改改改!”   “你的话根本没可信度。”   “我对你的爱有可信度就行了啊。”   “你整个人都没可信度!”   施安湳追上他,笑着说:“我的工作伙伴都说我很讲诚信的。”   周炳文翻个白眼。   施安湳在他耳边说:“我只有在一个地方才没有可信度。”   “呵……”   施安湳轻轻咬了下他的耳朵,暧昧的说:“在床上……”   周炳文这回是真的要揍人,奈何他哪里追得上施安湳,两个人在停车场追跑了好几圈,施安湳一点事都没有,周炳文累得气喘吁吁。   “看吧,跑两圈就消食了。”   周炳文气得不行,这家伙不仅有病还有毒。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们去看电影,时间快到了。”施安湳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说:“累坏了吧,来,我背你。”   周炳文看他那假惺惺的样子,毫不稀罕的自己朝车子走了过去。   施安湳摸摸鼻子,觉得是把人逗得狠了点,但脸上的笑意仍旧遮掩不住。   两人到了电影院的时候,电影还差十分钟就开场了。   这是一部海外引进的爱情片,因为已经上映好一段时间了,看的人并不多。   他们的位置在中间,距离上刚刚好。   昏暗的电影院里,施安湳握着他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抚摸过去,从指尖捏到指根,再从手心到手背,看到情节激烈处,还忍不住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啊!”周炳文吃痛。   施安湳凑到他耳边,小声的:“汪汪……”   周炳文顿时就笑出了声,不过因为在电影院,他还是极力压制住了。   施安湳又舔了下他的指尖。   周炳文要收回来,施安湳哪里肯。   “你够了啊,这里是公共场合……”   施安湳装作小狗的呜咽声:“汪……汪汪呜……汪呜呜……”   周炳文简直拿他被办法,心软化成一滩水,再也没有把手收回来。   此刻,电影里男女主人翁的爱情走向了终点,以分手告终。   放映室里一片惋惜声。   施安湳说:“我才不会和你分手。”   周炳文没有说话,感受着手指上被触摸的感觉。   画面一帧帧过,男女主人翁再多年后再次相遇,他们褪去了青涩和无知的冲动,终于能沉下心来面对彼此,这时候他们成熟稳重,敢于承担责任,更有了爱对方的勇气。   他们相互凝视,感受着对方眼中的爱意。   泪水奔涌,相拥而泣。   有情人终成眷属。   放映厅里响起掌声,人们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的离开。   施安湳牵着他的手顺着人群往外走。   周炳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悄悄看施安湳,他神色如常,好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离开电影院后,施安湳看时间还早,对他说:“去吃点宵夜吗?”   肚子里的东西还没消化完呢!   “不吃!”   施安湳刮他的鼻子:“那去逛逛?”   周炳文也觉得两人好久没逛了:“好吧,去哪里?”   “去步行街吧,随便走走。”   商业中心的步行街繁华又热闹,人来人往,灯火辉煌。   施安湳还是拉着他的手,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   周炳文也终于放下心来,既然他都不在乎,自己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有没有想买的东西?”   “没有。”   “这家店要进去看看吗?”   “好啊,看看吧。”   他们之间的谈话简单又日常,彼此却觉得很温馨。   就好像,这样相处过很久很久一样。 第68章 、illusion68   吴雪薇正在给周炳文收拾东西, 脸上全是不舍和眷恋。   “这个也带上吧, 我看那面冬天挺冷的。”   “这个也是,多带一点。   “还有这个……”   唐韫赶紧拉着自己有些魔怔的老婆:“好了好了,这些东西又不值钱, 到那面再买就是了。”   吴雪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唐韫苦巴巴的笑了两声:“哎呀, 只是过去读书, 缺什么东西到时候他自己会买了, 你别这么操心了,他也是成年人了。”   吴雪薇根本不听他的劝,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你懂什么, 你懂什么!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能不担心吗?!”   “好, 好, 好,你接着收拾吧, 我不说了,不说了。”唐韫被她吼得一点脾气都不敢发。   吴雪薇手里刚叠好一件衣服,突然又停了下来,说:“他们都说英国的东西不好吃, 每次都带很多调料过去,妈妈等会出去给你买点。”   周炳文头疼不已:“妈,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以前去过英国的,那里的食物还不错, 我觉得挺合胃口的。”   “你上次才去几天啊,肯定只吃了个新鲜,不行,我等会还是要去买点。”吴雪薇坚持的说,脸上又是一阵怅然。   “妈,其实这些东西那面也有卖的,就算没有,现在物流也很方便,邮购就行了,再不济也可以找人代购。”周炳文极力劝说。   吴雪薇叹气,一副即将落泪的样子:“你和你爸都来气我,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我担心你还有错了?”   “没有没有。”周炳文嘴角抽抽,和唐韫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后,只好把嘴巴闭上了。   其实他也看得出来吴雪薇只是担心他,想多为他做点准备。现在经济条件好了,尤其是他们家有钱,什么都不缺,这让吴雪薇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力,不知从哪里着手去关心他,以至于心急之下有点无理取闹。   好在家里两个男人终于闭嘴后,她也终于冷静下来,左思右想后,只能说:“算了,买这么多东西也难带,麻烦,我再给你一张卡吧,想吃什么买什么自己刷,别舍不得用。”   “嗯,我知道了妈妈。”周炳文上前抱抱她:“爸爸昨天也给了我一张卡的,你们对我真好。”   吴雪薇不悦的说:“你爸是你爸,我是我!”   “嗯嗯,好,我知道。”周炳文好声好气的哄她。   “哎,你也真是的,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开学嘛,也不多留两天。”吴雪薇一说到这事心里就闷得慌。   周炳文有点心虚的说:“施安湳突然有事要回去处理嘛,我干脆也跟着过去早点熟悉一下。”   唐韫也说:“男人志在四方,现在多出去走走也好,反正过年的时候会回来的。施安湳在那面六年了,怎么说也算半个当地人,儿子跟他过去应该没问题的。”   吴雪薇皱着眉头说:“会不会太麻烦人家啊,跟他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我在那边给你买套房子好了?”   “前天不是说好了嘛,突然买房子还会让人家心里觉得不舒服呢,肯定没问题的,我和他关系还不错,而且他在那面房产很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周炳文更心虚的说出半真半假的话。   唐韫也点头:“住一住又没什么,那小子还挺不错的,脱离了施家独立门户,一个人在英国打拼。文文过去了可以和他多接触接触,学习点人家的本事。”   周炳文点头:“他挺厉害的,我肯定要多跟他学习。”   吴雪薇这才稍微放了点心:“那好吧,那孩子我见了也觉得很优秀,文文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也挺好的,不过你要少给人家添麻烦知道吗?”   “我知道的。”周炳文讪讪的笑了笑,要是唐韫和吴雪薇知道他和施安湳的真实关系,怕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了。   唐韫看了看时间,对吴雪薇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让儿子自己准备准备。”   “好吧,那我们先回家。”吴雪薇拿起包,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很是不舍。   周炳文再次上前抱住她,安慰道:“妈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而且我也只是去读书,又不是不回来了,明天我再去找你们,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吧,明天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吴雪薇走之前终于笑了出来。   唐韫拍拍她的肩,搂着她出了大门。   周炳文站在门口送他们,依依惜别。   ……   两天后,机场。   明亮宽敞的候机大厅里,吴雪薇又再次对周炳文叮嘱起来,比起前两天都还要焦急不放心。   而另一边唐韫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拉着施安湳说:“我家儿子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施安湳笑得得体:“这怎么能算麻烦,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亲如兄弟的。”   唐韫听他这话心里很是舒服,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三分:“那就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家文文没怎么出过远门,而且这一出吧,就出了国。”   “确实是这样的,所以我才会提出来让他住我那里,也是想照顾他。”   唐韫听了大为宽慰:“文文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是太幸运了。”他这么想着,也觉得自己六年前看走眼了,虽说施家人不怎么样,施安湳却还不错的。   施安湳脸上笑容更甚。   这时候机场广播发出等级检票的提醒。   唐韫被这声音一催,心里也满是惆怅:“文文就拜托你了,你们快进去吧。”   施安湳客气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唐叔叔,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两人一起走到吴雪薇和周炳文面前,唐韫才发现妻子在流泪,赶紧安慰:“好了好了,几十岁的人了哭什么呢。”   吴雪薇抹着眼泪瞪他。   施安湳说:“叔叔阿姨别担心,有我在他身边,保证他不会受欺负的,我们要进去了,你们也回去吧。”   吴雪薇哽咽的说:“谢谢你啦,你们进去吧,我们看你们进去了就走。”   周炳文无奈,他还是第一次见吴雪薇这么失态的样子,往里面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施安湳牵着他的手说:“别回头看了,越看越难受的,尤其是你妈妈会更难受。”   周炳文只好强迫自己不再回头。好在通道很短,一下子就拐弯进入下一条路线了。   施安湳安慰他:“别难过,过年我陪你一起回来。”   “嗯……”周炳文没什么力气的说。   两人一路又经历安监和海关,终于上了飞机。   商务舱里人比较少,空间也宽敞,周炳文颓丧的靠在椅子上,双眼尽是迷茫伤感之色。   施安湳看他那样子有些心疼,毕竟是因为他突然有急事不得不赶回英国,周炳文才跟他走的。原本计划是开学初才离开,周炳文一直没下定主意跟不跟他走,施安湳当然是希望他们一起到往英国,两人刚在一起,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根本舍不得分开。   于是他多次游说哄骗后,终于让他决定提前走。   结果没想到他爸妈也太缠人了,天天唉声叹气,拖拖拉拉,搞得周炳文很自责。   算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过两天就好了。   等飞机起飞后,施安湳见他情绪稍微好转了一点,拿出手机对他说:“别不高兴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周炳文有气无力的说:“什么礼物啊?”   施安湳翻出一张照片:“给你看。”   周炳文看过去,竟然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湿漉漉的大眼睛特别无辜可爱。   “找人专门买的英短,喜欢吗?”照片不止一张,施安湳慢慢的滑动屏幕,最后还有一个小视频。   小猫没什么力气的四肢在地毯上歪歪斜斜的行走,不一会儿就因为重心不稳翻到在地上,委屈的“喵喵”叫了起来。   周炳文一下子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刚两个月大,也没取名字,明天我们就能看到它了。”   “居然这么小啊……”周炳文拿过他的手机又再把照片翻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欢。   施安湳笑着说:“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我专门选的。”   周炳文刚刚郁闷的心情消失了不少,开始有些期待明天和猫咪见面的情景了。   施安湳趁热打铁,和他说起猫咪该怎么样,猫咪喜欢什么,以及家里这只猫是什么品种什么脾性,果然周炳文很感兴趣的被转移的注意力,心情也好了很多。   “好像外国人很喜欢给宠物取名字叫Lucky?”周炳文问,他们现在正在讨论猫咪叫什么名字。   “对啊,就像我们国家喜欢取来福、旺财一样。”   “那我们家的猫叫什么好呢,一定要取个特别不一样的!”   “那不如叫Super Lucky?”   周炳文送他一个白眼。   然后两人就开始了激烈的取名争夺当中。   ……   坐了一天的飞机,两人都累得不行了。   一到地点后,周炳文连猫都没打算看就先进浴室洗澡去了,他脑子晕晕的,想赶紧睡一觉倒时差。   施安湳倒还好,去为他准备了食物和牛奶。   周炳文洗完澡出来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直想往床上躺。   “别睡,先吃点东西喝杯牛奶才行,不然你醒来会很难受。”施安湳强迫性的把他拉起来。   “好吧。”周炳文浑身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培根面包就着牛奶吃了起来。   “我已经先吃了点了,现在去洗澡,你要吃完了才能去睡知道吗?”   “嗯……去吧,去吧……”周炳文小幅度的挥了挥手。   施安湳摇摇头,拿他没办法。好在他洗完出来的时候周炳文已经吃完了,还先一步躺进了被子里。   两人一起睡了个大懒觉,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   周炳文饿得肚子咕咕叫,不得已起床洗脸刷牙。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直奔卧室,根本没来得及打量这栋房子,印象中和电影里看到的欧洲人典型的别墅差不多,等会吃完饭可得好好出去看看。   一下楼正好看见管家先生正往花瓶里放置娇艳的康乃馨。   “醒啦,快过来吃饭。”管家先生说完就进厨房端食物去了。   昨天晚上周炳文来的时候就见到了管家先生,没想到他也跟来英国了,不过施安湳一直都是他在照顾,也许之前六年他们也生活在一起吧。   正在院子里给草坪花丛浇水的施安湳如有所闻,放下洒水壶就进来了。   “睡得还好吗?”他先他一个小时起来,无所事事的只好帮管家浇花。   周炳文觉得有点睡太多了,精神有点不舒服。   施安湳揉揉他的肩说:“可能是时差原因,明天应该就好了。”   “你吃饭了吗?”周炳文问他。   “等你呢。”施安湳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时候管家先生端着准备好的食物出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周炳文赶紧推开他,很是慌张的说:“被看到了怎么办!”   施安湳笑着说:“他一直都知道的,没什么好躲的。”   周炳文吃惊的看着面容慈爱的管家,脸上很不自在。   管家一边摆放食物,一边说:“没什么的,你们互相喜欢就好,而且英国很开放,你不用有心里负担。”   周炳文有些感动的说:“谢谢。”   “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管家放好东西就走开了。   周炳文心中大松一口气。   这时候房间里突然想起一声细小的猫叫声,餐桌上吃饭的两人顿时都停了下来,周炳文更是直接站了起来,目光在房间里四下寻找。   “喵……”   奶声奶气的声音竟然是从沙发上传来的!   周炳文三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吃完,然后就惊喜又好奇的把小猫给抱了起来:“好小啊,真的好小……哎,太软了,都不敢用力。”   施安湳板着脸说:“你先给我放下,吃完饭再玩。”   “摸一下,摸一下……”周炳文的手小心的在猫背上轻轻的抚摸起来。   施安湳不悦的哼了一声。   周炳文讨好的说:“马上就来,再摸一下就好……哎,好软啊,像个棉花糖做的毛团。”   “吃饭!吃饭!”   “好吧……”周炳文只好把小猫放回沙发里,恋恋不舍的回到桌子上吃饭。   施安湳见他那三心二意的样子,无奈的说:“它又不会跑,你吃完了饭慢慢摸,行不?”   “我知道了!”周炳文没好气的说。   施安湳说:“我等会要出去办事了,晚上很晚才会回来,你不用等我。”   周炳文还在生他的气,故意对他说:“我不会等你的,我有猫咪了。”   “……”   后来在周炳文的催促下,两人草草的解决了迟来的午饭。   周炳文迫不及待的就抱着猫去院子里了。   他站在草坪里,看着这栋偏于哥特风建筑的别墅,越看越喜欢,有一点城堡的感觉。   “怎么样,还不错吧。”施安湳有些得意的说。   “嗯,很漂亮,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吧,墙壁上都爬满了植物,咦,竟然真的是蔷薇啊,很有中世纪的感觉呢。”   “是有些年头了,这房子的原主人是个文学爱好者,不管是院子里的植物还是屋子里的装修设计都很文艺范儿,我买来后又特意打理的一番,当然就更好看了。”   周炳文打量着院子里设计有型的茂密植物,有一种误入童话故事的错觉。   “很不错,我要给我爸妈分享一下。”周炳文说着就拿出手机,给吴雪薇发了个视频过去。   那面很快就接通了,露出吴雪薇担心又期待的脸。   “妈,我现在住在这里,漂亮吗?”   吴雪薇惊奇的通过摄像头的摆动,把别墅的大致模样看了一遍,开心的说:“非常漂亮的房子,这样妈妈就放心了。”   施安湳也凑过去说:“阿姨,你放心的把他交给我照顾吧。”   周炳文没好气的踩了下他的脚。   奈何施安湳痛点高得很,被踩了丝毫脸不变色,仍旧笑嘻嘻的和吴雪薇对话。   “家里有管家和保姆,我不在的时候也会照顾他的。”   吴雪薇大松一口气,很是感激的对施安湳说:“那真是太好了,我完全放心把他交给你照顾了,谢谢了!”   施安湳脸上笑嘻嘻,周炳文内心全是脏话。   挂掉电话后,周炳文搂着猫掉头就朝屋子里走。   施安湳却没跟进去,只是大声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管家说。”   周炳文懒得理他,身影直接消失在门后。   ……   晚上施安湳回来的时候周炳文已经睡下了,毕竟现在将近一点了。   卧室的床上,一人一猫占据了整张床。   施安湳无奈的摇摇头,轻手轻脚走过去把猫给拎了起来。   小猫的甜梦被吵醒,很是委屈的“喵喵”叫了两声。   周炳文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他揉揉眼睛,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一下子就看见了施安湳拎猫后颈,顿时就没了好脸色:“你要对我的猫做什么!”   施安湳被他气笑了:“到底是猫重要还是我重要啊?”   周炳文很不客气的说:“你怎么能和猫咪比!”   “行吧行吧,猫比我重要。”施安湳妥协,但话锋很快一转:“但是它也不能睡卧室,你懂不?”   周炳文不甘心。   猫咪也可怜的喵喵叫着。   施安湳熟视无睹的把猫给拎了出去。   周炳文一下子躺到了床上,偏头一看,床上竟然有一些猫毛,然后他全都给拨到了施安湳睡的那一边。   施安湳回来的时候正好抓了个现行,他双手抱臂站在床边说:“限你在我洗完澡之前把猫毛都收拾干净了,不然我让你明天起不了床。”   周炳文浑身一僵。   施安湳再不管他,收拾好衣服去了浴室。   周炳文气得捶床。   施安湳出来的时候仔细检查了一遍,很是满意的说:“嗯,真乖。”   周炳文翻过身背对他。   施安湳躺上床,把他给扳了回来:“别闹,猫还那么小,压着了怎么办?”   “我还能为这个生气?”周炳文挑眉,冷冷的说。   施安湳想了想,很快明白是哪里惹到他了,刚才威胁他下不了床什么的,干咳两声:“一时口快,一时口快……”   “口快个屁!你肯定是这么想的!”   施安湳把他搂进,亲了一下:“我口快不快你又不是没体验过,要不今晚再体验一下?”   周炳文一下子脸就红了:“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这些好不!”   “怎么行,看见心爱的人总是会想到这些啊。”施安湳含着他的唇,厮磨碾压。   好半天周炳文才不耐的推开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施安湳对他说:“事情还要处理三天,过后就轻松了,我安排了十几天的时间带你去玩玩怎么样?”   周炳文当然希望他多陪着自己,毕竟初来英国,没亲人没朋友,什么都陌生得很,但他还知道轻重:“你自己的事要紧,在国内就耽搁了那么长时间了,不用太担心我。”   “没事的,等你读书了大家时间都很紧张,你学校的课业很重的,到时候就是你想玩都没时间玩,我更是没时间,趁现在好好去享受一下。”   “嗯……你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施安湳笑了笑,有些神秘的说:“我都计划好行程了,过几天就去,你可以猜猜第一个地方是哪里。” 第69章 、illusion69   意大利, 罗马, 费尤米西诺机场。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周炳文和施安湳都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   品牌Smart的小车,砖石穹顶, 细高尖塔, 壮实的扶垛, 华丽的浮雕……还是当年的摸样。   又一次踏上青石柱铺就的方砖, 并入住当年的Hassler Roma - the Leading Hotels酒店,以及同一个房间。   Yesterday once more!   两人站在大阳台上,眺望着这个城市, 圆圆的穹顶在碧蓝的天空下, 像一个个可爱的泡泡。   轻风拂过, 凉爽清新。   “休息一下?”施安湳问他。   周炳文摇摇头, 从英国到意大利的飞行当然不像当年从国内飞来那么累,现在还刚刚过中午, 他有大把的精力出去好好逛逛。   “你呢?要休息吗?”他反问   “我都随你。”施安湳知道他想出去,说:“走吧,先去吃点东西。”   如今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把以前没逛过的景点慢悠悠的看完了。   西班牙广场上依旧那么热闹, 三五一群,拍照留念,许愿池边也挤满了人。   上一次他们是晚上来的,这一次是白天,视觉上有很大的不同, 夜晚的比较神秘,白天的更为圣洁。   池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   周炳文和施安湳再次双手合十,许下了愿望。   再次睁开眼后,两人相视一笑。   周炳文说:“我这一次和上次许的愿望大同小异。”   施安湳眼前一亮,好奇的问:“是什么?”   周炳文沉默了片刻,脸颊略红:“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施安湳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狂喜,忍不住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真的?”他清楚的知道周炳文是一个多么内敛含蓄的人,轻易不会说出这样类似告白的话,这如何不让他兴奋。   周炳文不想他反应这么大,被吓了一大跳,手足无措的朝四周看了看,脸红得要冒烟。   周围的游客见他们这么亲密相拥,又是长得如此好看的一对年轻男子,顿时就投来了暧昧的目光,一些性格奔放的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周炳文赶紧推开他:“好了,快放开!”   施安湳一时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看他快要炸毛,哈哈一笑,在一群起哄声中拉着他赶紧跑开了。   等跑远后来到街边的拐角处,施安湳才停下来:“这没什么好害羞的,这里对同性很宽容,而且谁也不认识我们。”   话虽这么说,周炳文还是觉得很别扭:“不行,我还是接受不了。”   “好吧,那我以后会注意的。”施安湳尊重他的想法,不过在欧洲国家待久了,也许能慢慢转变过来吧。   街边有许多年代久远的小店,周炳文还记得当年贪嘴品牌老店Gelateria Del Teatro的冰淇淋,差点没闹肚子。   他们一人买了一份,一边吃着一边在充满历史气息的小巷子里闲逛,把当年匆匆而过的景点细细品味。   这座城市一定被上帝眷恋,才能具有如此迷人的风采,且在岁月的侵蚀下,不显颓态,反而日渐韵味醇厚。   上一次因为赶时间,并没有参观到斗兽场,如今的正好,买了票直接上去,登顶一览。   “真的好雄伟,和上次晚上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周炳文赞叹的说。   “小心,这里不好走。”登顶的过道并不好走,游客上上下下也十分拥挤,施安湳拉住他的手说:“站我身边来,别隔远了。”   周炳文回头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施安湳抓紧他的手,双眸幽深不见底,暗藏着浓厚的情绪:“你不懂,我想把你当小孩子宠。”   周炳文不再说什么,只是反手也将他握得更紧。   ……   第二天的时候,他们没有去梵蒂冈,按施安湳的计划,他们这次主要是出来游玩享受的,不像当年抱着学习的心态。   于是直接去了佛罗伦萨。   还是同样的酒店,同样的房间。   周炳文还记得他在这里丢了自己的初吻,然后被施安湳狠狠的算计了一通。   面对周炳文不善的眼神,施安湳只能做投降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当时可演得真好!”周炳文没他矫健灵活,根本抓不住人,只能抓起枕头砸他。   施安湳一边躲一边逃,认错态度倒是很好:“我错了,我错了……”但他眼里全是狡黠的光,哪里是真心认错。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愧疚,多难受!你这个混蛋!”周炳文想起当年自己那傻傻的模样就一肚子气,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去先扇自己两耳光,然后再揪着施安湳的耳朵,狠狠揍一顿。   “好吧好吧,我不躲了,你打我吧。”施安湳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规规矩矩的停了下来:“随便你怎么打,只要你消气就好。”   这哪能消得了气!周炳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咬牙说:“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你带我去浴室洗澡,你是不是我做了什么?”   施安湳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这就说明肯定做了什么啊!周炳文直接把他给扑倒在床上,这回真的揍人了,绝不心软。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咳咳……其实没什么?”   “说实话!”   “嗯……我就摸了摸而已……”   “啊啊啊啊,我当年真的好蠢,我好气!我要杀了你!”   “别别,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   后来施安湳哄了好半天后,周炳文才终于原谅他,但还是忍不住想起那时候的黑历史,一回想就觉得自己太蠢了。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以至于后来的旅途中一直都小心的顺着这家伙!还生怕他不高兴,时时刻刻都委屈着自己。   蠢得不可救药!   “别气了,该去吃饭了。”施安湳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上面显示18:40。   两人有一次来到了当年吃过的小店,不过这一次没有再点红酒,虽然老板极力推荐,但周炳文还是坚决的拒绝了。   这里的红酒真要命,就喝了那么一点点就醉了。以至于让某个家伙有机可趁。   施安湳掩着唇低笑不停,周炳文只能把气撒在牛排上。   “等会我们吃完饭就去老桥上走走,然后去看看领主广场。”施安湳建议。   当年也是这么安排的,周炳文没什么意见,只是当年的记忆却并不存在了。   渐渐的,夜晚降临。   阿诺河上亮起点点星火,在河水的波浪中折射出柔软的光芒。   吃完饭后,他们再次踏上了老桥。   和六年前一样,这里没有丝毫变化,时间仿佛在这个国家静止了一样。   周炳文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色,突然被施安湳突带到一个拱门扶垛的角落里。   “干什么?”周炳文被压在角落里,疑惑的问他。   “你记得不得这里?”施安湳别有深意的问他。   周炳文朝四周回望了一下,对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虽然说出来你可能又要生气,但这里对于我的意义非常不一样。”施安湳温柔的笑了起来,双眼中有明亮的光。   “有什么意义?”   “老桥还有一个别称,叫爱情桥。据说,只要是在桥上牵手走过,或者亲吻的情侣,就一辈子不会分开。”   周炳文听了后眼神不自在的朝四周看了看,好在他们这个角落很偏僻,灯光也照不到这里来,稀稀拉拉的游客更没有注意到他们。他干咳两声,看着施安湳眼睛里渴慕的光芒,脸噌了一下就红了。   “那就……只有一下下啊……”周炳文小声的说。   “嗯?什么?”施安湳根本没听懂他的意思。   周炳文看他呆愣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然后微微垫了下脚尖,在他嘴唇上挨了一下,迅速分开。   施安湳彻底呆住了,这是……他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   居然被主动亲吻了!   怎么办,他现在心跳特别快,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好。   周炳文掐他的脸颊,笑道:“怎么?彻底傻了?不是你说的,那个……嗯,情侣在这座桥上牵手……嗯,亲吻……”   施安湳没等他说完就欣喜若狂的捧着他的脸,狠狠的吻了上去。   周炳文被突袭得一点准备都没有,他太热情了,根本招架不住,即便是回应都跟不上节奏,很快就被夺走了全部空气,只能昏昏沉沉的任由他摄取。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他眼睛里全是濛濛的一片,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荒唐感。   他感受到施安湳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抱着他,还有心脏处猛烈的跳动。   以及深入骨髓的爱意。   他忍不住也想表达一下内心如海啸一般汹涌的情绪:“我其实……”   然而现实很快又给了他一个教训。   “你不知道,当年你喝醉了,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我在这里亲了你,其实我们的初吻是在这里,不是在酒店里。”   周炳文目瞪口呆:“……”   “那时候你超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   “一点都不反抗的!”   “……”   “剩下的那个冰淇淋在我们的口中融化,非常美妙,嗯……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施安湳!你真的很欠揍!”   “饶命!”   ……   这趟意大利之旅原本是来追忆往昔的,现在变成了黑历史之旅。   气归气,却毫无办法,他又能拿施安湳怎么样呢?   哦,他只能拿当年那张中二的吸血鬼照片来嘲笑他了,结果……晚上就被真真切切的初拥了一次。   周炳文恼恨的躺在床上,他现在全身都没什么力气。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个错误!   窗外是碧波万顷的大海,大小各异的海鸟在空中追逐盘旋,隐隐能听到人群的喧闹声,威尼斯的早晨很美好。   咸腥的海风时不时的吹进来,他身体光着,有一丝丝冷。   施安湳从外面端来早餐,目光肆无忌惮的来回扫过,有如实质。   周炳文拿起薄被全都盖上了。   “过来吃早饭。”他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切割肉块和面包。   周炳文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也有斑驳的痕迹,施安湳觉得很爽心悦目。   “不想吃。”他带着一点点赌气的味道,有些气急败坏的捶了下床。   “至少先喝杯牛奶?”施安湳知道他昨晚有些过分了,言语间更加温柔轻缓。   周炳文扭头,拒绝得很明显。   “听话,吃完早饭,我明天送你一份大礼物。”   周炳文没理。   施安湳好声好气的说:“真的,你肯定会喜欢的,别生气了。”   周炳文听他那么讨好的声音,终于转回头来:“什么大礼物?”   施安湳笑了笑说:“我精心准备了很久的,先吃饭?”   “好吧,看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的吃点好了。”   施安湳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他吃东西,心想,其实也挺好哄的。   下午,两人又去圣马可广场游玩了一圈,这次仍旧没能遇到涨潮时的盛景,天空和城堡倒映在光可鉴人的水镜里,该是多么憧憬美好的景观,真是很遗憾。   施安湳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查询了涨潮期再来吧。”   “也只能这样了,反正以后在英国读书,过来很方便的。”   更是因为时间充足,专门包了一个小船,在威尼斯的潟湖里慢慢的游玩了一圈。   海风让人的心情变好,他们偎依的船舱里,摇摇晃晃,周炳文还差点因此睡着。   “醒醒,别睡着了。”施安湳只能把他摇醒。   周炳文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银灿灿的海面,一时间被闪的睁不开眼。   施安湳用手遮在他额头上:“好些了么?”   摇船的小哥见他醒了,又开始高唱起了民谣,悠扬美妙的声音在海面上传开,惊起了不远处浮水的海鸟,争相振翅飞了起来。   ……   两人在威尼斯待了一天多后,就来到了当年没来得及观赏的彩虹岛——布拉诺。   被誉为上帝打翻了调料盘的童话世界。   因为需要耗费二三个小时坐船过去,两人到了的时候都有些疲惫了,但船在即将靠近码头的时候,周炳文顿时精神一震,因为眼前的景色真的太迷人了!   这里的房子全都被刷成了五彩缤纷的糖果色,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彩色房子一样,充满了迷幻色彩。   由于受海风侵蚀,这里的所有房子每年都要刷新一遍外墙,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仿佛童话世界的旅游景点。   “天啊,这也太漂亮了,像糖果盒子。”周炳文站在船头,还没靠岸呢,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船上的其他乘客也同他是一样的想法,都很激动的开始拍照。   “当年没来真是太可惜了。”周炳文喃喃的说。   施安湳说:“所以现在特意来把这个遗憾补上。”   水上巴士终于靠岸了,激动万分的游客纷纷朝岛上跑去。   周炳文也按捺不住的跳了下去:“住在这里的人也太幸福了!”   施安湳笑着说:“不用羡慕,今晚我们也住在这里,走了,先去旅馆放东西。”   彩虹岛真的非常漂亮,可以看出这个岛上的人活得很优雅精致,每一个小角落都被布置得很有趣味,人们站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拍出一张美美的照片。   周炳文看得流连忘返,原本五分钟就能到旅馆,足足走了十分钟。   “好了,等把东西放好了再慢慢看。”施安湳好笑的拉着他的胳膊,赶紧给拽进了旅馆里。   等终于收拾好东西,周炳文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没问呢。   “你昨天说要给我的礼物呢?”   施安湳神秘的笑了笑:“别着急,等会你就知道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被施安湳牵着手,出了旅馆,一路跨桥穿巷,走了将近十分钟才终于停在了一个小型的教堂门口。   这个教堂似乎没有对外开放,棕色的木门关得紧紧的。   “是这里?”周炳文指着木门说,教堂里能有什么礼物可送。   “嗯,是这里,你推开看看。”施安湳抬起他的手,放在木门上。   他轻轻一推,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推开了,教堂里的空间并不大,彩色玻璃绘制的玻璃窗在阳光的照射下,将教堂里变成了五彩缤纷的万花筒。   里面只有三排椅子,一个教父模样的人露出慈祥的笑容站在台上,似乎正在等候他们的到来。   教堂里有白色玫瑰编织的拱门的花环,地上铺就了红地毯,上面有散落的红玫瑰花瓣。   周炳文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身边人。   施安湳拉着他往里走。   周炳文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他的脚不是踩在地毯上,而是踩在云端。   脚下的道路不长不短,他却觉得走了很久。   施安湳的手温暖又有力,让他觉得安心,任由他牵引他去未知的地方。   “我提前找人安排了这个地方,想给你一个惊喜。”施安湳带着他来到台上,一起站在十字架前。   周炳文不禁回望教堂里的布置,虽然比较简单,看明显的想婚礼殿堂。   教父同施安湳说了什么,然后施安湳让周炳文一起做了个祷告的动作,并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   教父拿出一个十字架,口里吟诵起两人都听不懂的经文,抑扬顿挫,朗朗有声,听久了更像一首歌,非常好听。   好在他吟诵得并不太久,然后转身去了一下后面,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红色的丝绒盒,非常虔诚的送到了施安湳手中。   施安湳打开盒子,里面放置的是对戒,样式非常简单。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非常抱歉,今天只能请一个神父为我们主持求婚仪式,布置得也很简陋,但我觉得你可能并不想要别人知道,只要我们自己觉得幸福就好了。”   周炳文望着他英俊的脸,止不住微笑起来,眼中也溢出了些许泪光。   施安湳用五指抹掉他眼角的泪,嘴角上扬:“看来你是觉得高兴的。”   “嗯,我很高兴!”   施安湳单膝跪下,从戒指里拿出一只:“请把你的手交给我好吗?”   周炳文抬起手,仍旧不是很确信现在发生的是真实的,即便这并不是他和施安湳的婚礼,但在他心中认为这并没什么不同。   施安湳牵起他的手,将戒子缓缓套入他的无名指上,然后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吻。   他站起来,轻声对他说:“现在该你了。”   周炳文接过戒子,看着上面闪动的细小的光,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他抬起施安湳的手,同样将戒子戴入他的无名指上,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头在上面落了个吻,郑重的,虔诚的吻。   施安湳把他拥入怀里,歉意的说:“抱歉,求婚的地方这么简陋。”   “没有,非常浪漫,我很喜欢。”周炳文回抱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教父在此时悄然离开,然后将教堂的门也关闭上了。   施安湳亲吻他的眼角,笑着说:“周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周炳文仰头,看着这个深爱他的男人,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啦~~~谢谢大家这么久的陪伴!新年快乐哦~~~~祝大家新的一年越来越美,越来越富,越来越瘦,越来越健康,越来越幸福快乐~~!!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